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温水煮男神》作者:鹿三 文案 宋则言初识安念,说她是一个会跳舞的厨子半路出家成了一个身手不错的医生。 宋则言爱上安念后,他变成了一只以为自欺欺人就可以忽略悸动的鸵鸟。 宋则言睡了安念之后,鸵鸟变身为狼,而且是一只划船不用桨,全靠浪的狼。 (小鹿已经代替各位小主吐槽过自己的文案了) 备注: 1.女强男强,女二弱,结局HE 2.扫雷:小鹿跟科学,奢侈品,中国五千年底蕴挂钩不大,所以比较爱幻想,但是接受指正。 3.文章原名《岂言不念安》,现在改为《温水煮男神》这是“为你唱情歌”系列第一部 4文章剧情进展缓慢,但是请各位小主耐心一些,小鹿有信心在获得你们吐槽的同时也能赚你们的眼泪。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618411字 第一卷 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1章 第一章 白日梦 世界很大,过去的十八年里,安念见过许多的人,却未曾见过那样精致的侧脸;世界很小,峰回路转他们总会遇见。没有嘘寒问暖的问候,甚至不曾面对面微笑点头,却见之不忘,思之如狂。许多年后,她才恍然明白精致的不是他的侧脸,而是他的名字叫宋则言,那是镌刻在她心上的思念。 ——卷前语 (有人说,如果你时常梦见一个人,那便离着见到他的日子不远了。最近她越来越频繁地梦见他,这是不是意味着……) 安念松松垮垮地披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微敞的衣襟处隐约可见月色般明媚的春光,弧度流畅的腰线勾勒着傲人的身材。白腻若脂,纤细合宜的小腿肚在情、调暖软的灯光下,跳跃着晶亮迷人的水光。赤脚踩在纯白色手编羊毛地毯上,粉嫩可爱的脚趾似颗颗饱满圆润的葡萄。 她不停地晃动着高脚杯中的浅棕色液体,透明晶莹的酒杯衬着白皙的纤长手指,有种迷离诱,惑的气氛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但一切并不能掩饰她因为紧张,双手都在颤抖的事实。 安念故作镇静地盯着酒杯中的液体,这是她从品种纷繁的酒柜上特意挑选出来的。 麦卡伦苏格兰威士忌,连续几年在‘国际烈酒挑战赛’上获奖。 她想,这个喝下去了应该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这时,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淋浴声戛然而止,房间里复古的爵士乐却正当热烈。 安念看了看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闪着各色的霓虹灯。那些被虚化的灯红酒绿和声色犬马不断地在这样一个又一个寂寞又喧嚣的夜晚里发生着。 她又回头看了看雾气朦胧的磨砂玻璃窗内健硕挺拔的身姿,咬咬牙,将手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念念,我的浴袍忘记拿了,帮我拿一下。”宋则言清越的声音在浴室内弥漫的蒸汽推攘挤压下,生出慵懒的优雅。 明明就喝了烈酒,可仍旧是只听到他的声音,便悸动又紧张得不行。 安念呀,安念,你可真行。 她听着自己如惊雷如响鼓的心跳声,拿着和她同款的浴袍,手足无措地站在浴室门口:“拿来了,你……你伸手拿一下。” 浴室的门突然敞开,宋则言伸出一只强劲有力的手一把将安念手中的浴袍,连带着她一起带入热气腾腾的浴室。 安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宋则言强硬地压在了光滑的墙上,冰冷的墙壁和胸前逐渐升温的灼,热感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清晰的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眩晕袭来,不断地吞咽着唾液,喉咙却仍旧烫得快要冒烟一般。 浴室里水汽弥漫,起初她并不能完整清晰地看见宋则言的脸。他隐没在薄雾里,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晕开在山水长天里,美好得让人惊颤。 “念念,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吗?做好准备了吗?”宋则言的嗓音变得迷离魅、惑,像是喝过醉人红酒之后才有的性、感。 安念虽未经人事,可八年都和一群浑身散发着浓郁荷、尔蒙气息的男人混迹在一起,这些令男女变得密不可分的事情总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她顿时羞红了脸,一双清澈的眼睛水雾弥漫,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含情脉脉地盯着宋则言看。 “念念,今晚的你比夜色美丽。”宋则言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簇火焰,大有越燃越烈的趋势。 安念羞怯地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之后,身体的触感便更加清晰地反应到脑海。她知道他在解她专程系得很紧的腰带。 宋则言俯身亲,吻在安念的脖颈处,她清楚,接下来她和他便要度过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可这个时候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Acelin,你给我马上滚起来。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收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一天没干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情,真是倒血霉了我。”Carey那一口流利的本土普通话,极具特色的黯哑重低音,带着重创人耳膜的穿透力突然传入了安念的耳朵。 安念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 有种席卷全身的惆怅感传来。 原来竟然是一场梦。 安念久久未能从梦里抽离出来,切切的失落感挥之不去。她只是睁着眼睛,躺在桌子上睡觉的姿势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窗外的天蓝得快要滴出水来,那是它想要与深海接触的方式。风吹着云的思念,飘渺成烟,却不足以支撑到某个人的身边,便消弭得无所踪迹。 安念睡着的这一会儿,明亮温暖的阳光已经穿过窗户,在会议室里薄薄地铺开一层,手臂上还投映着菱形的光斑,像一个个安抚赞赏的吻。 安念,你其实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她还是止不住,沉沉地叹了叹气。 可不就是梦吗? 就她这酒精重度过敏的体质,哪里会有干一杯烈酒来缓解紧张的勇气。也只有在梦里,她才能靠宋则言那么近,近到几乎可以看清他的脸上的每一个微张的毛孔,甚至可以感受他真实的体温,和着他的心跳而心跳。 若不是Carey中途打断,差一点,就差一点,宋则言就能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安念觉得苦恼又愤恨,Carey的那些话,她每天不知道要听多少遍,再撕心裂肺的话听多了也就无感了。 关键是Carey每次掐的时间点都还准得天怒人怨,总是在美梦的关键时刻叫醒她。 这样的情况一次可忍,两次可忍,三次仍旧可忍,三次以上就万万不能忍了,要是让他养成习惯成了自然那还得了。 她决定今天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安念想先直起身子,做一个嗔目切齿的愤怒表情,无奈脑袋长时间枕着胳膊,整条手臂都像触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疼,根本抬不起来。 她那张清秀白皙的小脸皱得跟被人□□过的纸团一般,双手使劲儿地将自己从桌子上撑了起来,全身透露着没有睡醒的慵懒。 她柳眉倒竖,眼睛睁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师傅,你见我忍了你一次两次,你就真当我没有脾气蹬鼻子上脸是不?你信不信我罢工,你自己去家政服务公司请钟点工帮你和师兄们做饭吧。” 钟点工是女人吗? 陌生女人怎么能进他们的交流别墅,梁司严顿时眉头紧锁。他可不希望自己时常居住的房子里出现念念和万宜之外的其他女人的气息,那一定会让他窒息。 钟点工做饭能比念念做饭更养眼? 顾遇初那如同江南烟雨般浅描淡画的眉眼里,透着丝丝缕缕的哀怨。几乎是立即否定,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据说现在钟点工都是四五十岁的有经验的大妈, 钟点工做出的菜能比念念做出来的好吃? 肯定比不上,萧时延默默地摇头,在不知道念念是梁司严师妹的情况下,他旗下十个餐厅就有七个餐厅的店长向她抛出橄榄枝,邀请她做餐厅主厨。 萧时延仿佛已经看到惨淡的日子正在向他招手。 会不会在菜里发现白色的黑色的或者各种色的发丝? 天,太恶心了,宋晏扬觉得自己一定会发狂地直接砸了钟点工所属的家政公司的。 陆向远盯着气得双颊鼓鼓的安念,眼中泛起清甜的笑意。 念念那么勤俭节约的人怎么会让师父请钟点工,他可不相信,不过这几个愚昧的人肯定内心都在抓狂。 五个狂揽绘画和设计界所有大奖的男人各有所思之后,眉头凝重,纷纷将椅子旋转了三十度,视线直直地投放在Carey的身上。 “师傅,我们不吃钟点工做的菜,所以……”五道整齐划一的声音如雷响起,还带着拖沓却颇具威慑力的尾音,“你看着办。” Carey一听,因严肃而绷直的面部线条立刻柔和了下来。 他挪着小碎步走到安念的身边,谄媚地笑着,眼角的鱼尾纹快要织成一张完整的网了:“念念,师兄们都在,你就稍微给师傅点面子。我刚刚又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的,我们正在开会讨论,这不到了重要的阶段,怕你错过了嘛。” Carey装作不经意地瞟了瞟方才冷着脸威胁他的得意弟子们,见他们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他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这把老骨头被他们这些年轻人稍稍折腾一下就会散架的。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没有了尊老爱幼的良好习惯,没办法就只有他这个老头子可怜兮兮地去迁就他们,自求安稳活路了。 安念见Carey态度还算诚恳,也实在是做不到不依不饶,便大人有大量地接受他打断她美梦的理由。 “现在请钟点工本身就已经够花钱了,要是对方知道是来伺候你们几个挑剔出了名的大主顾,还不得更加狠狠敲一笔。虽然也不是花我的钱,可我还是会觉得肉疼。所以请钟点工的事情我就开开玩笑而已。”安念摊了摊手,淡淡地说道。 不过她是彻底信服了‘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句大俗话,这五个过了二十八仍旧满脸胶原蛋白,释放的荷尔蒙能波及周围十米猎物并将之电晕的男人,再加上一个年轻时候可能长得英俊潇洒的傲娇老头子,通通都被她抓住了胃。 也就因此奠定了她在师兄弟里独一无二的说话权,和经久不衰的霸主地位。 其实,她也算是老少通吃了。 这样想想,她因为刚刚那个未完成的梦而产生的失落感也被冲淡了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1、本来是明天开坑的,结果今天月亮很圆就改成今天了,就是这么随意。 2、之所以会有“为你唱情歌”这个系列,这个文才是最基本的来源。更粗俗的缘由就是,我在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很喜欢一档看上去很假,却假得很感人的一档相亲节目。 3、小鹿一直觉得自己不会用第三称写文,所以各位小主请委婉的,慈善地打击我。 4、文青版文案:爱上一个人或许只要一瞬间,可要让他也爱上你,你们还要肩并肩站在一起,这需要许多年。 所谓暗恋的正确打开方式,不过是因为一个人,变成更好的自己。 请相信,你生命中许许多多的不期而遇或许都是另外一个人的久经安排。 5、真高兴,能为你们讲故事。 第2章 第二章 顺水推船 安念的肯定回答,让Carey将另一半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毕竟不只这五个小子对念念做的菜上瘾,他也是。 “刚刚以为再不能吃小念念做的菜了,我的眼泪直往心里流,将五脏六腑都腐蚀成喀斯特地貌了。”Carey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忘却了刚刚那个愤慨发声的自己了,虽然满脸褶子,但仍旧笑得像个孩子。 “我还不知道喀斯特地貌是个什么样子的,要不剖开给我看看?”安念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作势便要起来,一只手已经在挽另一只袖子。 Carey 不谈正事的时候,就是个人来疯的老顽童,他摸着额头因为皱眉而露出的‘川’字,嘟嘴埋怨道:“去去去,你怎么不按剧本走呢。现在你明明应该充满感动地看着我,然后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 安念虽然不能完整地讲出古代十大酷刑里具体有什么,但是她由衷觉得应该将‘看师傅卖萌’列入其中。 安念白眼都快翻得无力了,不由得抛出重重一击:“除了厨艺和按摩,我明明还有武力可以征服你,为什么要跟你拼演技,你以为我傻呀。事实上我是从美国C大全满分毕业的超级学霸,智商170,应该是快要步入老年痴呆的你的两倍。” Carey 在内心迅速自我修复了安念的那席话对他造成的巨大创伤,目光黯淡的眼睛瞬间在修复完成之时也跟着眼神发亮,一边傻乎乎地笑,一边浮夸地称赞着:“对对对,小念念又聪明又漂亮,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实乃当世奇女子也。” 对于自家师傅这种谄媚都能做全套的行为,在座的五个男人并不陌生,也并不嗤之以鼻,反而觉得理解。 都说一物降一物,安念这样的女人直接改写了规则,主动凑上来让她降的人若是齐心协力都能推倒这栋别墅了。 谁能想到就连在绘画界有“鬼手”之称,且在服装设计界有“金点子”之美誉的师傅,都会对这个小丫头有求必应。有了争执,无论是谁对谁错,到最后都要师傅主动承认错误。 当然,他们五个也并不是说就比师傅有骨气,事实上他们也都是唯安念马首是瞻。 这年头像安念这样武能斗流氓,拦劫匪,文能精确评估世界级画作的综合价值,并且能在看到画作的第一时刻,就能理解画作者在画作中寄托的真实意义的女子已经很少见了。 况且这样的女子还为他们做饭,活跃氛围,他们还不得铁了心地将她当国宝供着。 安念早就对师傅张口就来的矫情话免疫了,没有高兴也不会有想吐的感觉。 只是她仍旧有些怀念刚刚那个绮丽的好梦,顿觉自己方才和师傅的唇上之争实在是无趣得很,遂又趴到了桌子上。 陆向远见安念精神萎靡不振,敲了敲面前的桌面,‘咚咚咚’三声响之后,便一本正经地问道:“看你无精打采得像是抽了□□的样子,该不会是雷富雅夫人又邀请你去赏画了吧?”   自打他认识她以来,除了那个令她时时刻刻惦记着,一直惦记了八年的男人之外,应该就只有雷富雅夫人才能消磨她的生命力了。 “可不是,我都快记不清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应邀了。若单纯地赏画,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怨气。可她这个人长相就像天天在过万圣节一样,身材也跟个葫芦似的,格调倒是高雅得很。她赏画一向都是要去郊外的,而且越远越崎岖越能让她眼睛发亮。我都不明白M市这样的一线城市是怎么会允许不可以通车的泥泞小路存在,我们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两三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到了目的地,我以为给她讲说了画作,然后再做个价值评估就好了。结果她这个人对什么都是很有兴趣的,想起哪出是哪出,从画的画面谈到画家生平,从画家生平又谈到他的家庭琐事。可怜我和那画家不知道隔着多少代沟,更别说知道他的家庭琐事了,却又不好正面拂了她的意,瞎掰胡诌地陪着她从日出吹到迟暮。”提起雷富雅这个女人,安念满面的愁容顿时烟消云散,口齿清楚,情绪愤慨地放着鞭炮。 见师兄们已经处于呆愣状态,她吞了吞口水,稍微停顿了一下,才非常有底气地问道:“你说我这样劳累,开会的时候睡些觉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经过安念一场几乎没有换气的自由演讲过后,师兄弟们的内心受到了深深地震慑,差点就站起来欢呼鼓掌了。 他们都知道女人能说,可从来没有见到有女人比他们的小师妹安念更能说的。 若是他们问问安念,她有没有遇到过比她还能说的女人,安念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就凉沐浔呀。而且她岂止是遇到过,她简直就是在她层出不穷的语言魅力下耳濡目染许多年。 说个大实话,安念能有如今的好口才,全靠凉沐浔的言传身教。 安念见各位师兄眼神呆滞,没有反应,固执地问道:“我开会的时候睡觉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陆向远连同各位师兄都附和着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应该了。” 众人心里都有数,这个时候要是不顺着安念的话说,一定会成为她下一个攻击的对象。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凡是和她顶嘴的人,没有一个人不会被她说得丧失说话能力的。 Carey听完安念一番情绪激昂的慷慨陈词,一副感动得下一秒就会老泪纵横的样子,满是褶子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这么受苦受累,都是为了帮师傅还债,可师傅却还这样不体恤你,真是太不像话了。” 其实Carey不这么说,安念都快要忘记了。 师傅和雷富雅的渊源是她的上一辈种下的善因,雷富雅夫人的母亲曾经给了Carey事业上莫大的帮助。 可以说他能有现今的地位和名声全靠她,至于是怎么靠她的,他从来没有详细讲述过。 不说明白的理由是他现在好歹都是一个大名人了,要是让人知道他当初成名靠的是女人,脸上会无光。 圣人曾经说过,受人点滴恩惠,当涌泉相报。 Carey成名之后,他的恩人却因为福薄已经病死了。 所以他便想尽办法回报到她的女儿雷富雅夫人的身上,可人家什么都不缺,单单就有赏画这一爱好,所以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她奉献了出去。 安念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故作乖巧讨好她的Carey,但是她决定见好就收,而不是进一步声讨他。 缘是她昨晚研读《孙子兵法》一直到凌晨才睡觉,现在困得厉害根本与什么雷富雅夫人无关。 她也不过是听向远刚刚提起,她才心生一计,顺水推舟。 萧时延优雅地解开了 Givenchy铁灰色衬衣领口的第二颗纽扣,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念念,我昨晚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你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轻轻推开门看了看,你不是拿着我的《孙子兵法》在看吗?” 安念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非常尴尬地瞟了一眼师傅之后,才无奈地盯着冷静淡然的三哥,怨气冲天地说道:“三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其他几个师兄弟的身边都围绕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莺莺燕燕,而同样身为黄金单身汉的你却没有女人靠近的原因了。” 没有情商便是恋爱中的硬伤。 萧时延是几个师兄弟里公认最腹黑的,连睿智成熟的大哥梁司严在他面前都败下阵来。 顾遇初和宋晏扬平生最大的乐趣便是看萧时延喜形于色,怒溢其表,然而能让他脸上出现多余任何表情的到目前为止只有安念一个人。 两个人都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充满期盼地看着安念,急不可耐地问道:“念念,什么原因?你快快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呀?” 梁司严和陆向远的目光或投向窗外载着光尘的红棉树,或看向会议室里没有任何画面呈现的投影仪。表面上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微微向着安念倾斜的身子却泄露了他们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八卦心思。 萧时延知道这个时候从安念嘴里冒出来的话一定都不是什么好话,倒不如自己接个话茬,略有保留地夸了夸自己:“原因?不就是我的帅太有杀伤力了,让人稍微靠近便兴奋得窒息。她们虽然想靠近我,但是她们更想留着一条命继续看着我的照片流口水,或者看着电视里的我狂舔屏幕。”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开始狂呕不止。 顾遇初在内心受到如此震荡的情况下,都能淡定地想出两句诗送给不要脸不要皮的某人:“时延自夸如花蕊,且看上天饶过谁?” 简而言之,便是他这么傲娇自有天收。 “二哥近来作诗越发贴近现实了,形象且生动,又富有趣味性,好诗好诗。”安念站起来为顾遇初鼓掌,并且小步挪向Carey,趁机煽动一直黑沉着脸的他,“师傅,你不觉得很棒吗?” 第3章 第三章 秀恩爱 Carey等到安念移动到他身边的时候,一个爆栗子便敲到了她的头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棒什么棒,你以为你打个哈哈就能将你刚才撒谎的事情糊弄过去?可惜我还没有老糊涂呢。你这么有时间不学无术,那我上个月让你研读《服装结构设计》、《服装款式设计》,《服装色彩设计》这三本书,进度怎么样?看了的又理解了几成?你看你比向远早拜师两年,但是他的绘画和设计已经可以甩你一个宇宙远了。你说你平时看《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童话,我念你是保持童心就没说你了。现在居然去看那种没有丁点用的老古董,还彻夜研读。我真想将这张桌子抬起来掼在你的头上。” Carey对于安念的无限度宽容仅限于有关绘画和设计的专业知识以外的事情。 一旦安念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不但不会手下留情,而且凡是有人替她求情,他便加重对她的惩罚。 师兄弟们见Carey真的动气了,纷纷缄默不语。谁都知道现在多说一句话,安念便会多受一分罪。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忘记三年前的那个冬天,由于安念没有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师傅便罚她站在雪地里画画两个小时。 后来他们七嘴八舌地求情,结果安念被罚在雪地里画画一天。结束的时候她浑身都冻得没有知觉了,隔天还发了高烧。 安念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硬着头皮吹嘘着:“师傅,息怒啊。那《孙子兵法》可是一个厉害,二哥开画廊的时候,遇到很多难缠的买家,全是我搞定的。还有大哥旗下那么多餐厅和□□,管理上稍微不注意便会出现漏洞,庞大的员工体系也不好管理,我可为他出了不少点子。那用的都是书里面学的招,您怎么能说这是没有丁点用的老古董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安念才发现这本书确实值得一看。好好研究,将它吃透,想着以后见到宋则言,把各种计策挨个儿在他身上试验一个遍,看他还不手到擒来。 Carey将信将疑地问道:“司严,遇初,Acelin说的是真的吗?” 顾遇初温润的声音缓缓传出,像海边吹来的风:“师傅,念念说的都是真的。” 梁司严点了点头,适当地夸了夸安念:“师傅,我公司里面的很多高层都对念念赞不绝口。” “看在你替师兄们分忧解难的份上,我就算你是将功抵过了。不过那三本书还是要看的,过几天我就来考你。”Carey的眉头上都凝结着严肃,一本正经道,“我以后开会干脆就不叫你了,总是拖延我们的进程。现在我们回到正题。” 师傅一般召集师兄弟们开会,讨论的不就是过去的一个月里,谁穿的一身行头最不入流,她做的饭菜是退步还是更加美味,以及送牛奶的那个人比应该到的时间晚了或者早了几分钟。 难道谈论这些还需要正题? “向远,什么正题?”安念疑惑地问着身旁的陆向远。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压制,清晰地传入Carey的耳朵里。 “你再多睡一会儿就知道我们说的正题是什么了?”Chris紧锁眉头,面有愠色,“向远,你将我说的正题讲讲。” 安念知道师傅在说反话,悻悻地低下了头。 陆向远手中旋转的钢笔停在虎口处,淡淡地说道:“由服装服饰博览会和中国国际时装周,中国服装论坛联合举行的服装行业“时尚风向标”加冕大会将在H市举行。届时,纺织服装业众多的企业,经销商,面料商,设备商,客商,渠道商等各个产业链,各个环节的服装业人都会齐聚H市。他们会根据各个服装公司在过去的五年内所创造的业绩,股票的增值,产品在消费者当中的口碑回馈,企业的整合管理,以及最新设计的一张服装设计图所博得的眼球,评选出“时尚风向标”。被评选为“时尚风向标”的公司就意味着坐上了服装行业的霸主地位,在接下来的五年里引领服装潮流,它的一举一动都将会成为其他公司观摩学习的榜样。” Carey 视线瞟到正低着头看手机的宋晏扬,刚刚缓和的脸色又黑了下去,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威胁:“晏扬,你觉得目前有可能被评为“时尚风向标”的大热门服装公司有哪些?” 他隐藏在愤怒的表情里的意思就是,要是你答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晏扬正在看自家媳妇儿刚刚才发来的运动自拍照,汗涔涔的小脸儿上铺着暖洋洋的光,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浑身的细胞都有一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他被突然点名,身子不由得一颤,手中握着的手机差点就掉到了地上,还好他身手敏捷地抓住了。 他抬起头便看见师傅脸色大变,而师兄们的眼睛里都闪着不怀好意的光,遂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半个月前,大哥刚叫我做了关于这个的数据研究,陈氏集团的尚华,莫氏集团Dream ,宋氏集团Magic lover ,李氏集团的丽人都是此次竞争“时尚风向标”的热门公司。” 安念耳尖地听到了熟悉的字眼,Magic lover不就是宋则言的服装公司,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短短五年的发展时间,他竟然将公司经营得已经能够和经营了几十年的老牌服装公司相媲美了。 “哎哟,师傅,我都已经答出来了,你还要拿笔扔我如此清俊的脸。” 宋晏扬呼痛和不满的声音将安念飘走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Carey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怒自威道:“你下次要是还在开会的时候和艳阳发短信,我就把公寓规则改成你们每周有五天时间留在交流公寓里,只给两天供你们自由支配。” “我们支持师傅的任何决定。” 顾遇初,萧时延,陆向远和安念这几个孤家寡人长年累月住在交流公寓里,规则改与不改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他们本着棒打鸳鸯,能拆一对是一对以及他们寂寞空虚冷,也不让别人团圆充实热的阴暗心理,纷纷幸灾乐祸地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不同意。”最边上的梁司严冷着脸,沉着眸,果断拒绝。 “关键时候还是统一战线的同志知道对友人伸出援手,我代表党感谢你用言语捍卫我们共同的权益。”宋晏扬一番花言巧语之后,向对面的大师兄伸出了感激之手。 梁司严并没有做出回应,只冷冷看了他一眼,嫌弃的神情流露无疑:“我还没有说完,我的意思是,我不同意师傅采用连坐制度,新规则只针对老四一个人就够了。” “大哥英明,我们支持大哥的建议。”单身狗们碍于梁司严的铁血手腕,不敢侵犯他的权力,只能逮着相对弱势一点的调侃调侃。 “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你们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变了,你们这群善变的人。”宋晏扬感受到孤军作战的强大压力,又怒又哀地嚷嚷道。 “你就认命吧,形势比人强。我们可都是靠大哥吃饭的人,老板便是上帝,为了上帝,我们愿意欺负任何人,你只是很不幸地做了那个任何人。”安念一阵见血地道出了师兄弟们的心声。 Carey见这几个老也长不大的孩子们闹作一团,严肃地敲了敲实木桌子,将他们的视线重新引到自己的身上,拧着眉提醒道:“你们再贫的话,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们的讨论会都结束不了。讨论正经的事情没见你们这么活跃,思维这么跳跃创新。” 师傅发话之后,活跃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会议室里一片安宁的沉寂。 Carey 的眼睛隔着八百度的超厚老花镜都能向四周透射出睿智的光芒,沉稳沧桑的调子如慵懒的大提琴发出的声音:“他们这次要竞争“时尚风向标”的美誉,其他条件都无法快速地追求改变精进,但是最后一幅服装设计能否博得最多人眼球便是未知数了。我猜测他们都对你们五个虎视眈眈。因为只要能得你们其中一人相助,这次竞争就多了百分之五十及其以上的赢面。” 梁司严两手交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认真又专注地看着Carey,用低迷慵懒的嗓音说道:“师傅猜得很准,截至目前为止,老四刚才说的那几个服装公司都寄来了拜帖,希望能面对面地和师傅谈一次关于这次服装行业盛会的事情。” Carey 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回绝其他三家的拜帖,只留下宋氏集团的,并且和他们约定一个准确的时间见面。” 他要是敢接其他几个公司的拜帖,那个女人能饶得过他,光是震怒的声音都能震掉他身上几层苍老的皮肤。 光是想想,Carey就一脸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较缓,男主还未出现,但是我相信名字已经知道了吧 第4章 第四章 纯聊天 听了Carey的决定,陆向远疑惑地问道:“师傅,据我所知,Magic lover虽然在近五年来发展很快,但是发展快便更能凸显出根基不稳的劣势。另外它的消费者的忠诚度没有Dream的高,股值也没有其他几家公司稳定。我还听说这家公司的总裁曾经是Dream的首席设计师,他出来自立门户难免有偷师学艺之后反咬师傅一口的嫌疑。师傅你平生不是最痛恨忘恩负义的人吗,怎么现在?” “向远,你不也是凭空揣测吗?你没有证据就说人家忘恩负义,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听见向远说宋则言的不是,安念满脸激愤,站起来本能地维护着他。 陆向远只当安念是正义感爆棚,也没有多想,并且赞同地点了点头:“念念说得不错,不过就算他是有其他原因才自立门户的。这Magic lover的实力仍旧没办法和Dream比是已然存在的事实呀。” Carey一有机会,便摆出架子,语重心长地开始说教:“向远,眼光得放长远一点,再过五年,或许要不到五年,Magic Lover可能会缔造一个服装行业的神话。我看重的是它的潜力。” Carey决定一件事情,眸色变得深邃,端出与人辩驳三天三夜的架子的时候,那么这个决定就是他深思熟虑之后,不允许反驳的决定。 “我目光短浅,师傅教训得是。”陆向远口服心不服,敷衍地应承道。 安念看出了向远的心不在焉,举报道:“师傅,师弟他又敷衍你。” Carey 笑着有些奸诈:“他可以不同意我的想法,但是他必须坚决执行我的吩咐,所以他敷不敷衍都不重要。” 陆向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宋晏扬情不自禁地感叹着:“□□制度在师傅的身上高度且集中地体现着。” “师傅,你觉得和Magic lover约什么时间合适呢?”梁司严或不小心,或是有意,手中旋转的Parker钢笔猛地飞向宋晏扬。 钢笔在飞翔的途中,笔帽和笔身脱离,抛物线落到宋晏扬的身上,勾勒出一个歪七扭八的形状,还有一些洒出来的黑色点点密集地分布在白色的dunhill衬衫上。 好一幅晕开的水墨画。 “天啊,这可是我和艳阳庆祝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她给我买的衬衣。现在变成这样,她一定会撕了我的。大师兄,你分明就是嫉妒我和我媳妇之间和谐的夫妻关系。” 宋晏扬狂躁的声音在会议室里炸开,彻底打破了晨早的安宁祥和。 连窗外红棉树上正在睡回笼觉的鸟儿都被这刺耳的声音吵到,从情意绵绵的美梦中惊醒,一时忘了扑腾翅膀,坠落到半空中才惊觉着扑腾起来。   梁司严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漠然道:“钢笔从我手中滑了出去,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就重新赔你一件。” 安念打死也不相信那只钢笔是滑了手,那样精准的方向和力度,分明是大师兄故意为之。 不过大哥这样做也着实是情有可原,谁让四哥一开会就和艳阳姐短信聊天聊得火热。而万宜姐又总是对大哥冷嘲热讽,三天跟他一小吵,五天跟他一大吵,时不时还离个家出个走。 同样是大张旗鼓,用世纪婚礼的规模娶来的妻子,对比这么鲜明,难免大哥心理失衡。 安念看了看师兄弟们,全都一副了然的样子。 想必他们也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认为大哥所为只能用嫉妒来解释。但是强权下无真话,他们当然是选择安安静静地看个戏,免得遭受了无妄之灾。 梁司严无所谓且不承认的态度又将宋晏扬的愤怒程度刺激到一个新高。 之所以说新高,便是说他已经愤怒到丧失了理智,气冲斗牛地起身冲到梁司严的面前:“你赔的能一样吗?这是艳阳对我的爱,你将她对我的爱毁了,你怎么赔。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打你一顿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他明明就知道大哥是因为嫉妒才毁了他的衬衣,他竟然还要言语刺激他。而且他刚刚竟然威武雄壮地说要打一个散打八段银龙,空手道茶带二段,跆拳道黑带七段,前段时间自由搏击还得了金腰带的男人。 他脑子一定失常了。 安念已经很有预见性地开始为宋晏扬默哀了。 今年评选感动中国十大悲惨人物,宋晏扬一定位居榜首。 几位善良的师兄弟们正准备阻止宋晏扬这种类似于自取灭亡的泄愤方式,无奈宋晏扬已经飞快地出手,再拉已经是来不及。 在场的师兄弟们都有被大哥拿来当陪练的经历,哪一次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酸痛爬不起来的。 为了避免误伤,大家纷纷往远离哥的方向退。 梁司严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准确无误地接住宋晏扬来势汹汹的拳头,一个看似轻柔的推攘却蕴含着四两拨千斤的力量。 宋宴扬没有料到自己会失手,更没有准备退招,身子立时有些倾斜。 梁司严一个潇洒利索地伸腿横扫,宋晏扬便狼狈地摔在地上。 “师傅,我们接着刚刚的话讲,您觉得见面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最好?”梁司严整了整衣襟,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晏扬在地上哀嚎不止。 安念从大哥利落的动作中回过神来之后,弯腰从桌子底下看过去,原本是想看看四哥的现状,却没有想到大哥竟然还嫌弃地踢了踢扒拉着他裤腿的四哥。 这真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陆向远在安念的耳边低叹:“能将冷静自持,稳重成熟的大哥逼成这样,万宜绝对是唯一的一个,不愧是王的女人。” “有些人就是要挨些打才长记性,现在知道了吧,秀恩爱死得快。”Carey笑得合不拢嘴,却也不忘落井下石。 不过说罢三秒钟,他又重新恢复了庄重严肃的表情,“不开玩笑了,言归正传,这个和宋则言的见面时间,司严你就随便定吧,反正是你们见又不是我见。” “他们寄过来的拜帖都是说要和师傅见面,师傅现在又让我们去见宋氏集团总裁,这样做恐怕有些失礼于人前。”萧时延对于见陌生人的事情一向很反感,自然而然地设法推辞。 “交流公寓规则第八条,谁都不能质疑师傅的决定。你刚刚违反了这一条,师傅罚你今天中午饭不用吃了,你服是不服。”Carey沧桑的瞳孔里绽放着精光。 他指着门背后,那个地方贴着交流公寓十八条不平等条约。 “服。”萧时延低头看了看腹部,这个月因为被欲、求、不满的大师兄操练和被老谋深算的师傅罚饿肚子而多出来的两块腹肌,估计这个月过后可能又会多两个伴儿了。 安念拍了拍胸脯,虚惊一场之后,感慨道:“幸亏我的嘴没有三哥的嘴快,要不然今天中午不能吃饭的就是我了。” Carey以过来人的姿态警告道:“我可警告你们了,宋则言是个肥羊,但也是个足智多谋的肥羊。你们在狠宰的时候一定要多动脑子,否则被人家坑了还夸人家坑挖得漂亮有艺术感。” 顾遇初话里有话:“阴险狡诈是吧,老三的菜。” 萧时延冷着脸,一针见血道:“师傅说了,大家一起去,别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我。” 顾遇初一脸为难和无奈:“我老妈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爸承受不了了,打电话让我回家,说是我妹给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让我回去相亲。” 陆向远想起那个美丽张扬的顾妈妈,心里便一阵暖流经过:“你们家也是活宝,妹妹坑哥,老妈又坑儿子。” 顾遇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言辞悲切地总结道:“这就要论投胎的重要性了” 安念表示不理解: “二哥还需要相亲?宜氏集团那么多姑娘看着你就气短胸闷,你去酒吧喝个酒都能招惹一堆外国辣妹疯抢。” “可最后她们都被萧时延给拱了。”顾遇初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笑起来面容生动,好似一片明净山水。 萧时延那白净修长的手指像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依着次序地敲打着桌面,流畅的咚咚声流淌在会议室的上空。 半晌后,他才气定神闲地开口:“说话可要说清楚,什么叫我给拱了,我们只是开个房纯粹聊天。” “对,纯聊天,我们都十分相信。”师兄弟们都齐齐应和着,眼神中的鄙视如洪流,瞬间便能将他吞没。 萧时延摊了摊手,也不再作解释了,真相总会大白。 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某个姑娘二十岁生日快到了呢。 众人看到平常比大哥更加不苟言笑的人竟然笑得如此暖软,心下更是觉得他和辣妹开房绝对不是纯聊天这么简单。 纷纷在心里感叹,皆是凡夫俗子,逃不过人间艳色。 作者有话要说: 对啦,陆向远就是《你好,我的别扭先生》里的男主角。 第5章 第五章 白月光 Carey用枯瘦又皮肤松弛的手掌将实木桌子拍得咚咚响,压抑的怒气如火山喷发:“我真是忍无可忍了,你们说说这已经是第几次跑题了。我们在谈论正事,相亲泡,妹开房聊天的事情可不可以空闲的时候再谈?” “好,听师傅的。我会和宋则言约定这周六见面,老二要相亲,念念又从来没有以师傅徒弟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过。所以只有老二和念念可以缺席,其他人全部都要去。”梁司严清了清嗓子,“师傅,您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Carey的神色中隐着一些骄傲的情绪:“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得给你们介绍介绍Magic lover的总裁,服装设计界最有灵气的新星,宋则言。” 他站起来,移动了步子,又按了按手中的控制器,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剪裁合体的宝姿高级定制西装包裹着肌理分明的身体,轮廓分明,精致的五官是能工巧匠精细雕成,宛若古希腊俊美英气的雕塑,清秀的眉目又透着些微的硬朗坚毅,晶亮的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璀璨,眼神深邃炯彻,透着一眼便能将人看清的睿智。 安念的视线触及到屏幕上那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身影后,全身脱力地靠在椅背上,脑子里炸开一片白月光。 朦胧得快要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了,可又觉得无比的惊心动魄。 宋则言,她心心念念了成千个日日夜夜的宋则言。 还是初见时那般颜色,鲜活而明朗。 她想,在座的各位里应该没有谁会比她更加熟悉屏幕上的人了。 宋则言,他有世间最好听的名字,是深深镌刻在她心底的情诗。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她甚至已经在他莫不知晓的时候见过他千万次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这八年来只要出现过他身影的报纸杂志,她都会买来好好收藏。有他出现的电视节目,她也会反复看许多遍,烂熟到第几分几秒他说了哪句话,第几分几秒他又眨了眼睛或者是说又微微勾了勾唇角,一副想笑未笑的样子。 宋则言的容颜像一朵经久的红梅,开在安念的一年四季里,成了她苍白空寂的心墙上唯一却惊绝的艳色。 她就这样一年年默默地关注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改变。 每个夜深人静,灯下写文的时候,她又在脑海里一遍遍描摹着他的样子。她发现不管他如何变,在她眼里,都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记忆里,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穿着规矩英气的西装。其中,他穿纪梵希定制西装的时候最多,而宝姿定制西装他只有这一套,算作是西装中的收藏品,很少穿,只有偶尔怀念年轻时候冲动的情怀才会穿。 安念并不是凭空胡诌,宋则言曾在采访里说过,他喜欢宝姿西装,但是不会经常穿。 因为这种西装在他看来只是一种情怀,没有人会在过着灯红酒绿的快餐生活还带着年轻时候的情怀,这就像是大人去穿小孩子的衣服,不是可爱而是滑稽。 他收藏宝姿西装一来是钟意意大利传统工艺,二是喜欢它蕴含着“清晨在撒哈拉沙漠畅游,傍晚在纽约晚餐”的生活方式。所以他收藏的不仅仅是一件西装,实际上收藏的是那些曾经混合着精致、尊贵与荣耀的美好记忆。但是那时候这些记忆并不能用这些让人敬仰的词语来形容,它更多的被称为放肆冲动的青春,而他称之为情怀。 陆向远不经意地偏头,便看见安念的目光长久地凝滞在屏幕上,不无凄凉的感觉。 他微微皱眉,碰了碰她的手臂,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可千万别说你认识他?” 安念回过神来,冲着他咧嘴笑着,然而眼中蔓延的思念却还未来得及收敛半分,那看似没心没肺的笑意也并未到达眼底:“高个子,小麦皮肤,挺鼻梁,大眼睛,穿西装打领带,绷着脸装酷的男人我都想认识。” 陆向远甩了她一个白眼,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她。 安念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沉默不语。 她一直以为这八年她变了许多,变得耐得住寂寞孤独,哪怕黑夜再深再沉,她梦见他离开或者不爱后醒来,眼角都不会再挂着泪。 她以为自己变得勇敢自信,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能够踩出最优雅的声音,跳出最热辣曼妙的舞步。 可宋则言始终是她的不能触碰,她在心里将他珍之重之地藏了八年,多希望能够以平静从容的语气,将他讲故事一般说与这些和她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听。 可每每到了嘴边又尽数咽了回去。 她将他当做自己情深意重的心事来看待。尽管很多时候忧伤翻倍似地淹没那仅有的一点点隐秘的欢喜,她都宁愿把他藏得好好的。 虽不能沐浴阳光,但至少不受烈风暴雨。 安念唯一一次泄露这些隐秘的情思,还是她喝得烂醉没有意识的时候。 她告诉陆向远,她的心里装了一个男人,这一装就是八年。 只是她并说那个男人就是屏幕上的这个人。    凉沐浔一直都说她是那种宁愿自己没鞋穿都要把鞋子给别人穿的烂好人,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安念都只笑不语。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伟大的奉献精神,只是她所有的自私全都给了宋则言。她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想着他,默默地爱着他,从没有想过值得不值得。 安念知道,沉默的情意感动不了任何人,却每次都将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 Carey面带着笑意,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自豪感:“他叫宋则言,读大一的时候就获得了中国国际时装创意设计大赛新锐设计师的大奖,大赛评委一致认为他是迄今为止所有参赛过的服装设计师里,他们看到过最有灵气的设计师。他大学还未毕业,美国很多知名服装企业便向他抛出橄榄枝,但是他毅然回到H市,成了国内最大的服装公司Dream的首席设计师。而后他又带着Dream的团队创立了Magic lover。不过五年时间,公司迅速崛起,口碑销量与有几十年历史的Dream并驾齐驱……” 安念一直盯着屏幕上的宋则言,自动过滤掉了师傅的声音。 时间停止,周围的一切物体都变成了没有生命的静物,连照射进来的光柱中飞扬的细尘都寂寂地悬浮着。她眼中能看到的只有他,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也包括她自己。 直到Carey的声音停了下来,她才猛然清醒,本能地使劲鼓掌:“宋则言真是太棒了,我希望自己能够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好追赶上他的脚步。” 安念鹤立鸡群的掌声在静寂的会议室中无声地扩散,师兄们并不惊讶她有此举动。 谁都知道她喜欢在会议上放空,然后做出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举动或者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 Carey的脸是青一阵紫一阵的,沉着嗓子,阴冷地问着:“你倒是说说宋则言怎么棒了?” 陆向远知道安念肯定没有听,一手撑在太阳穴上打掩护,不断给她使眼色,又无声地复述着师傅刚刚才说过的话。 安念盯着向远,目光凝重,仔细研究了一下实在是不懂这新的暗语,便权当没有瞧见,瞎掰道:“此人妙有姿容,好性情,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念念说得真是贴切。”顾遇初很是捧场,若不是看师傅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早就凑到安念面前,和她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了。 Carey见安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竟然还有人赞同。 他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抓住会议桌的棱角,指节泛白,嘴角都气得一抽一抽的:“胡说八道。既然不知道就要好好听,别觉得那是别人的事与你无关。” “师傅,你说的我都知道,对他的分析研究我可能做得比你透彻。毕竟要评价一个男人,只能用女性的角度去看才能全面。“安念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抑扬顿挫的声调清脆柔软,“他是以每科满分的成绩毕业于美国C大的,是C大人人膜拜的考神,他在校期间的各种风云事迹流传至今。据说,他是因为被一个深爱的女人抛弃,才放弃了Dream的首席设计师的高薪职位,发愤图强自立门户的;又有人说,他之前是潜伏在Dream,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Magiclover的迅速崛起,并且与Dream在服装领域同分一杯羹便可以证明这一说法。又据说,他现在是H市那座繁华的大都市中最年轻的黄金单身汉。在生意上和他有往来的人,若是有待嫁家中的女儿便恨不得打包还包邮地送到宋则言的身边。同时H市中各个名门望族的未婚少女也都对这个看似无情的确也无情的男人趋之若鹜,越挫越勇。可女人丛中的宋则言却是片叶不沾身,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总之,宋则言已经不单单是公司的总裁,新锐服装设计师,而且还是一个积极奋进的代名词,是所有年轻人争相效仿学习的榜样。” 所有据说,便是据安念的青梅凉沐浔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愿所爱之人都能如月皎洁。 第6章 第六章 以虔诚 凉沐浔是安念安插在H市,离着宋则言距离最近的眼线。 她让凉沐浔时刻关注他的动向,新闻之类,随时向她汇报。毕竟有些信息一旦翻洋过海就扭曲了它本来的真实面貌了。 安念像是吃一碗爽滑的面条,一口气滑溜溜地说完这一通话,才注意到所有人都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多了。 Carey惊愕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附议” “附议加一” …… 安念有些为难,总不能说她时时刻刻关注着宋则言吧,那么陆向言一定会知道他就是她喜欢了八年的男人。 情急之下,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地说着:“我有权保持缄默,你们无权侵犯我的隐私。” Carey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在暴怒的边缘遣散着他们:“我要说的Acelin已经说完了,今天这个会就开到这里吧。你们赶紧走,我怕等下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他的话刚说完,安念便率先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出了门之后想起师傅气得鼻子冒烟实在是可怜,便不怕死地又重新凑到他的跟前,关怀备至道:“师傅,你头上的白头发繁殖速度又加快了不少,俊脸上的褶子深得都可以挤死蚊子了。男人嘛,何必为难自己,得要对自己好点才行。” Carey抬起头来,冲着她和蔼地微笑,那笑容如春风扶柳,可说出来的话确是秋风卷落叶,半点不留情:“你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安念一蹦跶就到了门外,趴在门框上露出半颗头,继续激怒他:“记住哦,对自己好点儿。” Carey扶着腰站起来,随意抄起身边的木椅,正准备扔到她的头上,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造孽呀。 从来不收女徒弟的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磨人的姑娘。 梁司言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上午开会才说要约宋则言周六见面。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便说已经和宋则言沟通好了,还特意叮嘱萧时延不要掉链子,否则下个月还锁定他操练。 安念刚来M市那会儿,觉得同样的城市,但是跟H市那种悠闲的生活方式比起来,简直快得让人应接不暇,她很长一段时间就好像还身处美国,有些无所适从。 她曾一度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快得让她担忧和恐惧。 她怕她还来不及变好,变得能够坦然地与他比肩而站,而他就已经不只是他,身边的位置再不是空空如也。 可自从梁司严那句‘我和宋则言说好了,周六晚上七点在‘Dynasty’□□见面’之后,安念便感觉周围的一切人和事像是被点了变缓的按钮一般,时间过得尤其的慢。 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饭,又怎么回到房间的。 她背对着床摆了一个舒畅的大字,然后猛地倒了下去,身体被惯性地弹起,而后更深地陷入一片柔软里,思绪也随着飘飘然。 她的眼中有肆意张扬的笑意,透过未拉拢的素色纱帘看着窗外迷离闪烁的夜色,觉得内心特别的踏实,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与天空那轮弯月同样的弧度。 夜风静凉,有情的姑娘望着天边的月,念着心里的郎,情绪静谧得如同沉睡的花和地上那片皎洁却随风摇晃的月光。 安念心想,原来那句话是真的,若是频繁地梦见一个人,那么遇见便不远了。 她终于要见到真人了,不用透过没有生命力的电视盒子,不用通过单薄的报纸杂志,而是很真实地看到他。 怀着一半期待和一半紧张的心情,安念在师兄弟们说她做的菜要么太甜要么太咸要么没有任何味道的抱怨声中,终于捱到了周六。 师兄弟们都说要留着肚子喝点小酒,安念便只做了师傅一个人的晚餐,结果他竟然背着手,以极其鄙视的眼神看了一眼餐桌上卖相绝佳的七分熟牛排,冷笑了一声之后,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安念猜想大概是这几天她因为心不在焉,在厨艺上严重地发挥失常,已经丢失了民心。于是秉持着勤俭节约的原则,她将那份牛排解决了,专程为师傅配的红酒就给向远喝了。 最后,安念将洗盘子的任务交给了既没有吃牛排也没有喝红酒的宋晏扬,当然他最初是不接受的,但是谁叫他有求于安念,这碗不刷也得刷了。 于是安念步履匆匆地上楼了。 她从衣柜的最下层掏出一个化妆包,突然想起里面的化妆品还是半年前买的,买的时候兴致昂扬的,想着要像凉沐浔那样做个精致的女人。 但是化了一两次妆之后,她发现精致女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每天早上几乎要牺牲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来倒腾这张脸,这对天生嗜睡的她来说太难了,然后她就果断放弃了,而新买的化妆品也被扔进衣柜最下层。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就当她没有买过什么化妆品,也没有说过要学习凉沐浔让自己变得精致起来的豪言壮语。 不过今天这日子可是不一般,她是要去见宋则言的。虽然她只打算混迹在人群里偷窥他,但她还是要将自己打扮一下。 凡是和宋则言扯上一点点关系的事情,她都觉得神圣无比,她也都想虔诚地做得尽善尽美。 安念将所有眉笔,唇彩,粉底这些全都倒腾出来,一一检查了一下使用期。 嗯,还有半年呢。 确定这些东西不会毁了她这张还算清秀可人的脸之后,安念便规规矩矩地坐在化妆台上,一边回想着以前如何根据化妆教学视频化妆,一边在脸上涂涂抹抹。 还别说,这女人天生就对变美有良好的本能,虽然已经这么久没有化妆了,手法却还是没有生疏。 安念正全神贯注地画着眼影,翘起的小指线条流畅,纤细白皙得跟葱根似的。 陆向远微斜着身子懒懒地靠在门板上,黑色的冷色调衬衣被身后的白色调和得温馨了些。 他专注地看着安念的背影,好像看着一道横跨春夏秋冬四季的风景,赛过最灿烂的星辰和最明亮的日月。 安念只专注于自己内心向往的远方绝景,却不曾想到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亦成了另一个人眼中想要好好珍藏的倾城风光。 这个世界始终是喜欢悲剧的,要不然就不会用男女来区分人类,也不会单一地设定只有男女相爱才能繁衍生息,却没有为每个人都安排好另外一个人,就像一把锁一把钥匙那样,完美地配对。 由此可见,这个世界的审美观是遗憾,遗憾造就的荒芜之美才是永恒。 陆向远的悲剧就从他何时开始同意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开始,注定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看了我的别扭先生的宝宝再来看这个会不会想打死陆向远? 第7章 第七章 只是情愿 楼底下的三个男人等候多时。 梁司严抬起手看了看表,眉头微微皱起,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笼上一层阴霾。 他本来是让陆向远上楼去跟安念打声招呼,让她快些下来。 可陆向远这上去半天了,他交代的那些话他都可以像复读机一般说上几十遍了,但是却还是没有见他下来。 宋晏扬一直盯着梁司严的一举一动,见他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四次时间,虽然每次间隔的时间不到两分钟,但是他的脸上已经展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情况有些不妙。 宋晏扬预料到此刻留在楼下和梁司严独处无异于与虎同牢,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他认为这种危险的事情交给萧时延就好了。 反正萧时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与虎谋皮,让他和大哥切磋切磋也是极好的。 宋晏扬自发自觉地上楼去叫陆向远了,顺便再看看他到底在磨蹭什么,竟然跟女人一般拖沓。 他两只手随意地放入裤兜里,步子清闲,很快就来到走廊的尽头处,安念的门前。 陆向远正靠在门板上看着安念的背影出神,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宋晏扬好奇陆向远正在看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出神,便轻手轻脚地凑到他的身旁,顺着他荡漾着情意的视线看过去。 安念正偏头对镜梳妆,镜面上映着江南山水般清丽舒明的脸。 他终于知道陆向远为什么会磨蹭这么久了,儿女情长四个字便能完美解释。 老五,做什么事情都极有主见,又果断。可是只要遇上和安念有关的事情,他便小心谨慎到极致,始终畏惧不前。 他喜欢安念的事情,除了安念这个看起来挺聪明,可就是情感上缺根筋的女人自身一直处于状况之外,他们这些局外人可是看得清楚得很。 可这种事情让他们这些师兄弟们怎么牵桥搭线,以后若是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以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道扬镳,那么他们之间的同门情谊不就受了影响。 所以他们几个在陆向远和安念这件事情上一直有着默契,除非她自己突然被当头一棒敲醒,开了窍,要不然他们几个是绝不会参合的。 宋晏扬轻轻地咳了一声,打断两个人各自正在专注的事情。 安念手中握着眉笔,回过头来,便看到脸色微红的陆向远和带着一脸居心叵测笑容的宋晏扬。 她并没有因为他们看到她化妆而感到窘迫,大大方方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宋晏扬不顾陆向远威胁的眼神,一五一十地说道:“他来了好一会儿了,我看大哥等得不耐烦了,这才上来叫他的。” “向远,那你怎么都不叫我呢?”安念偏着头,随意地抿了抿唇,淡淡地问道。 陆向远耸了耸肩,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道:“我见你化妆化得那么认真,不忍心打扰。” 宋晏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安念的身边,戳了戳她的脸,他眼中透露出的顽皮都带着温暖的颜色:“三哥说,化妆其实就是女人为了引起男性荷尔蒙激增从而引起其兴奋的行为。我们这群师兄弟朝夕相处好几年了,就算睡在一起都不可能有兴奋的状态,你说你化什么妆呢?” 安念挑了挑眉,眉飞色舞地阐述着自己化妆的理由:“今天晚上周六哎,Dynasty 、娱乐 。城的假面舞会少了我这个舞后怎么行?况且我可是听闻着宋则言学长的事迹度过大学四年的,现在终于有个机会见见神话中的本尊了,我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你为了见一个传说中的学长,竟然愿意暴露自己一直对媒体隐藏的身份。”宋晏扬以为安念要跟着他们一块儿,奉师傅之命,宰宋则言这只肥羊。 安念见他误会,赶紧摆手,忙不迭地解释道:“这就是你错了,我隐藏身份可是很不容易的,我才不想像你们一样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一群人围上来。所以我并不会跟你们一起去见他,我偷偷观摩观摩就行了,这种传说中的人物通常都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我还以为念念长期呆在我们这样清风明月,萧萧肃肃的男人身边,已经对外界的其他男人全都免疫了,竟然没想到你还会对别的男人感兴趣。”宋晏扬上半身微微向后倾斜,嫌弃地看了看安念,遗憾地喟叹,“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觉悟,至少能够证明你喜欢的不是女人。可我更加难过,我引以为豪的师妹竟然也如那些花痴一般肤浅。宋则言就算比得过我们的英俊,也比不过我们的潇洒,看我们不就够了,他有什么好看的。” 安念摇头晃脑,文绉绉地说道:“既为凡人,当不能免俗,为爱美之心所扰,痛并快乐着。” “好好说话。”陆向远一直未插,话,此时一脸阴沉,肃声淡喝道。 安念平日里和陆向远虽然是最没大没小,不分辈分的,可见到他黑脸的时候,她还是会本能地产生畏惧感。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气场。 她撇了撇嘴,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好了好了,不聊天了。你们先下楼等我,我还有十分钟就好了。” “还有十分钟?”陆向远和宋晏扬都不由得震惊出声。 “四哥可真是重色轻友,艳阳姐都说了她化妆通常都要两个小时的,你还不是照样等了。”安念双眼瞪到最大,指着宋晏扬的鼻子数落,而后又转身对着陆向远,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教导着,“还有你,以后等女朋友化妆的时间可比我这要长多了,这十分钟只是对你的初步训练。” “受教了,多谢你以身亲教。”陆向远脸色和缓,对着安念弯了弯腰,“你先化着,我们下面等着去。” “这还差不多。”安念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修饰眉形了。 陆向远一把将还想说些什么的宋晏扬拉了出来,之后便松开了手,修长干净的双手随意地揣在休闲裤的裤袋里,步子矫健稳重。 宋晏扬跟了上去,攀上陆向远的肩膀,喜上眉梢地说道:“念念喜欢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你的痴心好歹是有了被回报的可能性了。” 陆向远的脚步未有一刻的停顿,他并没有回答宋晏扬的话。 只是微微低垂的眼眸中迅速划过一抹痛楚,但他脸上清冷的神情转瞬便将所有的情绪都粉饰太平。 于他而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安念的呵护关怀是为了要得到她的任何回报,就像她未曾见过他一面,却执意请求大师兄将他带回这个大家庭。后来和他相处不过两三天就能义无反顾地替他挡下那来势汹汹的一棍。 他们都是单纯地想对一个人好而已,只因为那个人值得。 更何况四年前,酒精过敏的安念却将自己喝得进了医院,女人的那几天本就身子娇弱,她又有些发烧,他守在她的身边,一整个晚上都未合眼。 他听着她痛苦地哭,哭完又吐,吐完了接着哭,嘴里还零碎地念叨着一个人,一个男人。那时,他便意识到自己终究是错过了她。 第二天,安念醒来,眼角还残留着未干涸的泪痕,她依稀记得发生了些什么,再看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她便确定昨晚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于是他还没有开口问,她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她是如何爱上一个人的,又是为什么出国留学,毕业后又背井离乡来到M市。她所有所有的努力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坦然地站在那个人的面前,不卑不亢。 她拿出了她所认为爱一个人必须具备的最好态度,只因为她将那个人供若神明,从初见那时起便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安念说她本来想将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心底,若是和她心里的那个人有结果,她才会公之于众。若是没有结果,那就没有人会知道她曾那样诚诚恳恳地爱过一个人,爱到心里那根绑着他的弦,轻轻拨弄都会疼得紧。 陆向远问她,藏在心里不觉得辛苦吗? 她说没有实现的梦想就只是一种欲望,她不想说出来,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只是她的一种欲望。在她看来欲望是不用负责的,可对于他,她一直都很认真,全心全意地认真。 陆向远又问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安念说之所以告诉他,除了那些难以排遣的思念和忧愁需要找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出口,还有就是对他的信任,她觉得他一定可以理解她这样不顾一切的行为。 陆向远几乎无话可说。 安念糊里糊涂就发给了他一张好人卡,让他进退两难。进一步怕吓到她,退一步,只怕离她越来越远。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怎么奢望自己还能得到安念的回应。 千般险阻横亘在前,还有万般可以放弃的理由,可通通敌不过一个人的甘心情愿。 其实安念懂的,他又未尝不懂。 只是她将对那个男人的情意看得过重,所以看轻了周边人的柔情。 第8章 第八章 Dynasty(王朝) (她原本以为梦里的宋则言能微笑着对她点头,便已经是世间绝好的风景。现在,他揽着她的腰旋转跳跃,她稍稍抬头,便能瞟到他眼里的自己,怀着一腔隐秘的欢喜坠入那深海一样的眸光,好似微微踮脚便能看见天堂。) 安念掐时间掐得很准,刚好十分钟,不多一秒也不差一秒,她便出现在楼梯口。 素净的白色帆布鞋上稀稀拉拉地点缀着菱形的水钻,黑色A字形褶皱短裙刚好没过大腿根,小腿修长纤细,肌理分明,线条柔美似最鬼斧神工的画师精心勾勒出的一段完美的弧线。纯白休闲衬衫,衣摆随意地系在腰间,轻微抬手间隐隐约约露出小巧狭长的美人窝。 衣襟处留了两颗珍珠扣,圆润剔透的美珠和衣襟敞开处粉嫩白皙的肌肤相得映彰。斜挎的黑色小包俏皮可爱,高高扬起的马尾将清丽温婉的小脸完全地展露出来,眉黛轻扫,淡若远山叠起,眼中含情,水雾缭绕,唇若花萼,轻轻扬起便绽开了清雅的笑意。 安念底子好,她最胖的时候,体重是七十公斤,从她包子一般的脸上都依稀可以看到美人的潜力。更何况她现在这样玲珑有致的身材,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可这哪里像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分明是还没有踏出大学校门的女大学生嘛。 依照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应该具有成熟的风韵,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笑容或者一个眼神都要极尽妖娆。 而安念偏偏是在应该具备熟女魅,惑气质的年龄仍旧保持着少女般的清新纯真,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屡教不改的行为多少让师兄弟们恨铁不成钢了。 面前沙发上坐着一排神态各异的男人,他们还没有开口说话,安念便已经看到他们眸中期待的眼光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瞬间黯淡下去,脸上还堆积着难以掩饰的鄙夷神色。 她知道他们又要开始乐此不疲地攻击她的穿着和品味,从而上升到给她讲解何谓女性之美,美在性感,美在娇媚。 安念并不觉得他们的建议值得她去尝试,很有几次,她都想替他们介绍夜总会□□员的工作了。 其实她衣柜里齐刷刷地躺着一大批师兄弟们送的华服美衣,她也想过要不要随便挑一件穿上,去艳压群芳。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故意的行为未免显得太过做作,况且她习惯了轻衣简服,稍微隆重一点的衣服就难以适应。 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安念猜得没错,十秒的静默之后,萧时延将手中的报纸轻缓地放到玻璃桌上,她不用看便知道报纸朝上的一面要么是财经版面,要么就是服装与艺术的版面。 萧时延带着嘲弄的眼神重新扫视了一下安念,最后沉惋地叹息道:“念念,大哥听说你在化妆,吓得咖啡都洒了一地。我们也都以为你会艳妆盛服出席,可是你居然还是这样朴素,我该说你些什么好呢。” 说些什么好,你什么都已经说了。 安念坦然大方地接受着不断投来的鄙夷视线,心里不断地嘀咕着。 宋晏扬紧随其后,端起桌子上的一大杯清水猛地喝了一口压惊,完全不留口德:“不,已经不是朴素一词就可以说明问题了,好像还体现出了智商下降的严重性。念念,你要记得你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是女人,不是女孩这种没有韵味,没有看头的生物。” 安念仰着下巴,坚决否定:“谁说女孩儿就没有韵味了。” 萧时延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沉沉道:“觉得女孩儿有韵味的女人,一定是神经不正常;觉得女孩儿有韵味的男人,一定是变、态。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的女人,你就赶紧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有这样的男人,你就拨打警察所的电话。” 陆向远见安念满脸的郁猝,清了清嗓子,视线瞥向一边,淡淡道:“我觉得还行啊,你们没有看到她的牺牲吗?这么多年,你们恐怕没有见过念念穿过膝盖的裤子,更别说是短裙了。只不过这可是冬天,你不冷吗?” “Dynasty里面不是有暖气吗,我外面套一件大衣不就行了。” “向远,你不要质疑念念的衣品,这是她的禁忌。” 陆向远眼角微微一跳,他什么时候质疑她衣品了,他不过是担心她冷到了。 安念见只有梁司严一直保持着沉默,便坐到了他的身旁,攀着他的手臂,谄媚恭维道:“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宜’氏五少以大哥为首了吧。低调内敛,沉稳隐忍,心狠决绝,城府深文化底蕴厚实,这都是做大事必须具备的优秀品质。大师兄占全了,而你们都至少缺了一半儿。” 齐刷刷三声不屑地冷笑。 梁司严犹豫再三,终忍不住,一本正经地说道:“念念,我也不确定我们几个带你出去会不会被人以诱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给拦下来,叫到警察局问话。” 又是齐刷刷三声哄笑:“马屁拍得过早了吧,大哥哪能是善人。” 安念嗔怪地拍了拍梁司言的肩膀,美眸怒睁,没好气道:“我拿出身份证替你们作证,你们没有诱拐未成年行了吧。哎,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在外面见识过那么多妖娆有韵味的女人之后,回到家竟然还想看到这样的女人,你们就没有审美疲劳吗。” 宋晏扬呶了呶嘴,声音轻快:“有啊。你的穿着三百六十天,从来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审美疲劳了。” “可我穿着舒服呀,我舒服就行了,谁管你疲劳不疲劳了。”安念深知关于她穿着的问题通常都要正方反方,你来我往半个小时以上,趁着还没有深入谈论,她赶紧悬崖勒马,警告道,“你们要是再纠结我穿着的问题,和宋则言的见面就该迟到了。” 一说到正事儿,四个男人全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正经严肃起来。 的确,他们主动约宋则言见面,要是迟到了,倒是让他见笑了。 都怪他们光顾着打击安念来了,将正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离和宋则言约定的见面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不到。要是路上再塞车,这次见面他们铁定是要迟到了。 萧时延开车的速度可不像他腹黑隐忍的性格,黑银色的世爵似离弦的箭,穿梭在车流里,车窗上流动着耀眼的斑点,浮光掠影一般出现在视线里,渐渐地又模糊在视线里。 风与车上演着速度与激情,正面地冲撞,将柔软的风锻造成尖锐的锋刃,车里的人都默默地将身上的安全带又系紧了一些。 如此锋芒毕露的车技,致使他们到达Dynasty□□门口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 Dynasty□□是梁司严的‘宜’氏集团旗下规模最大的娱乐场所,耸立在M市寸土寸金的地段,华丽璀璨且充满艺术感的后现代建筑像是陨落在地上的一颗耀眼星辰,在千篇一律的灯红酒绿里独树一帜地彰显着设计师独特的情怀和理念。 Dynasty□□的建筑设计图是出自city传媒公司的幕后掌舵人,凡是和娱乐圈扯得上一点关系的公司都知道这位神秘的娱乐圈大亨。只是谁都没有这个荣幸见到本尊,就连梁司严也不例外。 他可是费了不少的时间和不少的精力和金钱了,尽管直到收到设计图都未曾见到画图的人,好歹是将图弄到了手。 外界的人都说梁司严是人傻钱多,殊不知他做这些只是为了他的妻子曾不经意地说过喜欢这样的设计风格。 有了这样的渊源,□□取名Dynasty的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Dynasty,他是王、朝的王,他的妻子就是王的女人。 梁司严甚至还专程自己出资在门口修建了一个公交车站牌,又投资了几千万增加了几辆公交车。 因为凌晨三点是人从身体到精神都感到极度疲惫的时候,那个时候会很想念家的感觉,迫不及待地回到家肯定就倒头大睡,也不会再有力气失眠。所以Dynasty打烊的时间在凌晨三点,而这几辆公交车中最晚的一班也是在凌晨三点。 梁司严说他是不想让他们错过回家的最后一班班车。 顾遇初说大哥自从和万宜结婚之后就变得感性了,安念也这么认为。 之前她也不懂,直到后来才明白,实际上只是大哥自己不想错过回家的最后一班班车而已。就算家里的那个人并不那么待见他,他依然眷念家里那盏未开的灯。就算迎接他的永远是一室黑暗,至少打开房门便能感受到她存在的气息,那个时候他会觉得格外安心。 当然,Dynasty的生意如日中天也并不只是因为奢华富丽的硬件措施赚足人的眼球,更因为Dynasty的工作人员全都经过严格的培训,素质过硬,能够双语交流,更有甚者,精通几国语言。 他们态度谦和,不管客人如何为难,始终保持微笑。 事实上也没有人敢在梁司严的地盘上为难他的员工,这也间接显露了Dynasty不会发生打架斗殴事件的优势,进来消费的朋友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第9章 第九章 迟来的人 安念每个周末都会跟着师兄弟们来这里,大哥也专门预留了豪华宽敞的房间。他们刚下车,Dynasty的经理便亲自出门迎接。 由于安念一早便表明了自己要远观宋则言的心愿,师兄弟们为了满足她不得已放弃了专用的房间,在场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师兄弟们虽然在一起的时候也吵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但是他们却都不约而同地讨厌混乱喧闹的环境。 现在让他们呆在外场听着快要震破耳膜,并且带动心脏做不规律运动的音乐声,过眼处又尽是被花花绿绿的灯光投射得面目全非的姑娘们,全都面色沉重,眉头紧皱成川字,一副跟谁苦大仇深的样子。 安念确定好师兄弟们的位置之后便心安理得地挤进舞池中央了。 Dynasty每周星期六的主题都是假面舞会,一个月之后根据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的支持率,选出一个舞皇后。 安念每周都会拉着师兄弟们去□□,他们在一旁喝酒谈人生谈女人,她则去舞池里挥洒汗水,久而久之几乎包揽了每个月的舞皇后。 而按照规定,当选舞皇后的那晚可以随意从人群中寻找一人跳双人舞,当然前提是那个人要愿意。 安念坚决不与陌生男人跳舞,于是便从师兄弟们入手,让他们轮流陪她跳舞。 今天是六月三十日,那么刚好又是星期六。 安念带着宋晏扬送的假面“恶魔之吻”,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带着的假面。 整体是一只静寂停驻的蝴蝶形状,大得可以挡住脸的三分之二。蓝紫和铁灰混合而成的色泽包裹着冷硬的金属,立体的触须翩然欲飞,镂空的雕刻形成了蝴蝶的残缺美,彰显着绝望和魅惑的意蕴。 平心而论,安念觉得这暗黑又带点妖冶的假面和今天清新的装扮是不和谐的,可是她并没有多余的假面可以选择。 安念不知道的是,她的搭配在其他人的眼里并没有不和谐。 她完美地将清纯无邪和妩媚妖娆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词,无缝接地融合到了一起。 她抬起的手,翘起的指尖,逶迤扭动的腰肢,任何细小的动作,微妙的表情都在无声地向外释放着她就是舞台皇后的讯息。 任由舞池中人群涌动,灯影幢幢,喧声叠起,安念都自带着耀眼的光环。 谁都能一眼便看到舞池中间的她,舞动的时候极尽风情,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风风火火,大大咧咧。 安念在舞池里之所以能够如此放得开,完全都是凉沐浔的功劳。 读中学的时候,她可没少把她往酒吧里带,每次跳得一身臭汗之后,回到家里便按照串供的说法,撒谎说是跑步锻炼身体呢。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会穿短裙,原来是内有乾坤。我们的念念怎么能是这么个毫无情趣的女人,出来跳个舞还穿裙裤。”宋晏扬盯着舞台上跳得忘我的安念,直摇头。 萧时延将修长的双腿优雅地叠在一起,轮廓分明的脸淹没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到多余的表情。 他倏地对着陆向远竖起一根手指,言语中透着如我所料的雀跃:“我赢了,一百万打到我户头,越快越好。” 宋晏扬看着两人的眼神和动作交流,一头雾水:“什么一百万呀,你们两个背着我和大哥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时延一手搭在太阳穴上,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我们打了个赌,赌念念穿裙子还是穿裤子,他赌她穿裙子,我赌的穿裤子。结果证明我赢了。” 面对师兄们投来的询问目光,陆向远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这次是输在他太信任自己对安念的了解了,安念放到床上的衣服一向都是已经决定好要穿的。之前他就见她床上摆着一条黑色的短裙,所以他才和三哥打的赌。 他可是抱着必胜的心打的赌,只是一万个没想到那竟然是一条可以瞒天过海的裙裤。 舞池距离陆向远他们坐着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安念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便不知道师兄们拿自己穿着打赌这件事。 况且她也没有心情去关注他们在干什么,说什么,一颗心像是悬挂在半空中般忽上忽下,难以平复的忐忑。 往日,安念在舞池里都是越跳越有劲儿,越跳越兴奋,活生生一个电动小马达。可今天她像是被严霜狠狠打过的茄子,哪里还有半点连任了两年舞皇后的耀眼气质。 才一会儿的时间,安念的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手和脚只是在下意识的舞动,与其说在跳舞倒不如说是在间歇性抽搐。 周围一些常来跳舞的人虽然不认识安念本人,但是却认识她脸上带着的那张象征荣誉的假面,她们心里都觉得现在这副假面下的人一定不是之前她们见过的那个人,水平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然而安念并没有发现周围的异样,她的眼睛一直期期艾艾地望着门口。 那个地方将会走进她的梦想,也许下一秒,或者是下下一秒,反正他一定会来的。 很多次想要放弃他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老天爷啊,它偶尔还是会善待那些情深意重的好姑娘。让等待着又努力着的姑娘知道,那每个寂寥的夜晚从明净的窗口处传出的殷殷情话,它都听进心里去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宋则言终于到来。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安念的视线便再难从他的身上移开。 她好像看到冰冻三尺的湖面裂开了晶莹的冰花,看到了寒冬里南雪和红梅齐齐绽放,夏日喧嚣的风和明媚的光都涌向了每个潮湿黑暗的日子,风干所有的眼泪,照亮沉浮的思念。 与爱的人比距离,一步之遥也变成了千里之远。 那一刻她多感谢,做任何事情都要拉着她一起的凉沐浔没有拉着她一起熬夜,拉着她一起将眼睛从五点二的无敌视力硬生生降低到四点八的近视眼,为的就是能够名正言顺地戴上眼镜装出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 她现在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这么昏暗的灯光中,这么拥挤的人群里,还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宋则言比起八年前初见的时候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精致的五官是被岁月所偏爱,又用绵长的时间和斑斓的经历精雕细刻成坚毅俊朗的轮廓。 只是他浑身上下好像笼罩着一层淡薄却又始终挥之不去的忧郁,眼中载着一片微澜的深海,死寂无波。 安念想起了大学室友曾给他的一句评价:宋氏生言,明俊丰神。得之为夫,云胡不喜? 真是符合她现在的心境。 而对于宋则言来说,和梁司严约好的会面,他已经迟到了四十五分钟,现在心里想的都是等下该如何赔罪,哪里有心情关注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猎艳的目光,也就忽略了舞池中间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 他正准备叫个服务员带他去梁司严一行人所在的那间包房,潜意识里便觉得生意上的事情就应该找个僻静的地方。 的确,谈生意就是要僻静。 可事情总有意外,安念就是那个意外。 宋则言找服务员的时候,无意间瞥到身旁坐着的几个容貌绝佳,气质非凡的男人。 坐在左边的男人脸上布满阴霾,眼神晦暗明灭,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左边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冷漠淡然地喝着酒,好像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 右边坐着的两个男人都在努力找话题宽慰安抚左面黑沉着脸的男人。 他虽然没有见过梁司严以及他的几位师弟,但是助理早就将他们的详细资料给他看过了。 他知道,他们几个不只是当红的设计新星,也是“宜”氏集团的大股东。“宜”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涉猎了娱乐,地产,建筑,餐饮各个领域,并且都做得风生水起,是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所以他们被称为帝国五少。 “对不起,因为我的迟到,让你们久等了。”宋则言满含歉意地微微弯了弯腰,清越沉稳的调子像大提琴拉出来的声音,优雅而慵懒。 宋则言已经确定那满脸不耐烦的男人就是梁司严,另外三个虽然看上去较为温和,他却本能地觉得都不是省油的灯。 其实他本来也知道迟到的事情并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完美地解决的,就他本身而言,也很讨厌迟到这种行为。迟到是对自身的估计不足,考虑不完备,更是对他人的不尊重。 可是这次自己却成了迟到的人,尽管他已经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却没有想到会遇上交通事故,这才耽搁了时间。 听见声音,除了梁司严眉头皱得更紧,其他三个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他们这群人就算泡妞儿也都是让妞等的,几时这么耐心地等过一个人。 若不是因为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和宋则言把合同签下来,念念又心心念念想要一睹他的俊容,他们早就走了。 当然,他们之中,数大师兄最讨厌人迟到,每次对于迟到的人都是零容忍。这次宋则言不但迟到了,还迟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们还真是有些期待,大哥和他会擦出什么天雷地火呢。 宋则言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气氛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紧迫压制的气息不断地从梁司严坐着的那个地方传来,而宋则言的脸上始终带着谦逊温和,嘴角微扬,似微微酝酿着笑意。 第10章 第十章 谈条件 梁司严稍稍抬眼,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随后站起身,向宋则言伸出一只手,打破他们故意营造出来的沉默氛围:“我是Carey的大徒弟,梁司严,他们是我的师弟,陆向远,宋晏扬,萧时延。 宋总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师傅已经将你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们了。只是他没有说,宋总不但能迟到,还能迟到一个小时。” 宋则言一直坚信所有迟到的理由都只是推脱责任的借口,换句话说,为迟到找借口就是懦夫的表现。 宋则言的话说得进退得宜,谦逊却不卑微:“既然迟到,那就是我的错。自罚三杯算作我向各位赔礼道歉,怎么样?” “宋总自罚三杯,我们当然是满意的,只不过我们这自罚三杯可不是一般的三杯。”宋晏扬拿起萧时延早早让服务员准备好的大酒杯,将人头马,蓝带马爹利和白兰地三种烈酒混合成一杯,然后端到宋则言的面前,挑眉问道,“这一杯酒的量刚好是正常酒杯的三倍,敢接吗?” “无所谓敢接不敢接,我应该喝的。”宋则言神色如常,彩光变换角度正好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坚毅又温雅的五官烘托得迷离绚烂。 他一手藏在裤袋里,露出手腕上戴着的Piaget手表,指针转动出细小的滴答声,在那一刻仿佛和心跳的频率吻合在一起。 宋晏扬的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的笑,执着酒杯的手只微微动了动手腕,做了个递杯的动作。宋则言淡然地接过酒杯,杯子圆润的弧度贴着薄唇,杯身一点点向上倾斜,杯中的黄褐色液体一点点流失。 像泛黄的时光在唇齿间游走。 安念远远地瞧见师兄们又使出平日里谈判的惯用伎俩,眼睛里原本忐忑紧张的情绪立刻变得火急火燎,恨不得冲上去阻止。 可是她终归是不能去的,只能在心里为他捏一把汗。 那毕竟是三种烈酒的混合体,而烈酒本身就易醉人,不同的烈酒混合在一起后劲儿就更足了。 宋则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安念真怕他只喝到一半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她不知道的是,宋则言这样的人,能够在五年的时间里,大刀阔斧地倒腾出一家和几十年老品牌并驾齐驱的新兴服装企业。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场合也不会少去。而陪人喝酒,帮人挡酒,被人灌酒的事情基本上就跟一日三餐般稳定频繁。 如此一来,宋则言再不会喝酒也都被练了起来。 况且若是安念去和那些长期跟宋则言打交道的人打听打听,便知道他的酒量比他的眸色还深。 宋则言将杯中的酒喝得见底,轻轻晃了晃杯子:“怎么样,现在我可以坐下了吗?” 虽说是征询的话,但是没有等到回应,他便自发自觉地坐到了陆向远这边的沙发上。 宋晏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梁司严的身旁,俯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师兄,今天点子扎手,恐怕风不正呀。” “要不插了?”梁司严缓缓地回了一句,脸上神色如常。 他难道还看不出宋则言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况且师傅早就说过了,别把宋则言当做他们以前那些交过手的生意伙伴,他不知道比他们高几个级别。 此话不假。 “大哥,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宋晏扬见大哥脸色不对,连忙摆手,屁股一点点地挪到远离他的位置。 萧时延仍旧坐在一边,像个局外人般品着酒。 “四弟顽劣,让陆总见笑了。”梁司严眸光深深,洞彻深邃地看着宋则言,“现在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我们知道宋总的来意,既然我们选择来见宋总,便意味着已经在几家服装公司里做了选择。但是我们无论选择了哪个服装公司,还会有一个备用的选择,那就是放弃。” 不用猜,宋则言就知道这一定是Carey想出来的馊主意。先是派出他的几个得意弟子给他一个下马威,那三杯酒就算没有他的迟到,他们估计也会找其他理由让他喝的。 现在他们又说在很多公司中选择了会面他,这是他们的诚意,但是同时也说他们还有谁都不选的权力,这便是逼着他拿出让他们满意的诚意。 好一个帝国五少,又好一个帝国五少之首。 宋则言淡淡一笑,眉眼处闪着睿智坚定的光,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梁总,既然说得这么明白,那么你开个价吧。” 宋则言的爽快超乎梁司严一行人的想象,几个摩拳擦掌,等着轮番轰炸他的男人们都有些发懵,但更多的是由于磁场相合,渐渐对他生出的欣赏。 梁司严突兀地拍了拍手掌,眼中流露出惺惺相惜的激赏:“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宋总这样爽快的生意人了。” 宋则言并没有因为一句客套的赞语而显得得意忘形,诚恳而谦虚地答道:“因为我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生意人。有人跟我说过,服装设计是艺术,关于生意上的一切东西都会让艺术变质,他让我无论要利用服装设计做什么,都不要做生意。” 宋晏扬碰了碰陆向远的手肘,又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地问道:“我怎么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可是我记不起来究竟在哪里了?” “这不就是师傅常常在我们耳边念叨的话吗,他要是知道你竟然忘记了,肯定罚你抄到手废为止。”陆向远白了他一眼,鄙视道。 “向远,你忘了吗,他已经抄废过一次,还是没有记住。”萧时延不屑地哼了一声,说着风凉话。 宋晏扬立马想了起来,眼睛滴溜溜直转,诡辩道:“再美的东西看多了都会审美疲劳,再是金玉良言听多了也会抛却耳后,这不是我说的,是圣人说的。” 萧时延和陆向远都知道自己反驳不过“圣人”说的话,便不再理会强词夺理的宋晏扬。 陆向远将视线锁定在宋则言的身上,犀利又尖锐地说道:“服装设计是艺术,可服装公司就是生意了,而服装设计又可以说是服装公司的主骨,这样一来艺术和生意就分不开了。” 宋则言感觉自己在参加一场面试,不由得扬起唇角,淡淡一笑之后,仍旧应付自如:“服装公司对于我来说不是生意,而是为所有爱美女性造梦的工厂。她们可以在这里选购自己喜欢的衣服来包装自己,让自己变美,从而充满自信。” “我们今天要谈论的不是宋总伟大的职业理想,还是回归正题吧。”萧时延看了看手表,有些不耐烦了。 看来今天晚上,安念给他的文学辅导又要泡汤了,这样下去,他要是去学校当代课老师非得误人子弟不成。 “时延说得对,我们的确要进入正题了。”梁司严按照Carey交代的话说,“我就直接说我的条件了,五千万外加你收藏的古月女士的画一幅。” 宋则言在听到他说需要古月女士藏画的时候,眼中的气定神闲立即凛冽如风刀雪刃,面沉如水,氛围不知不觉便转入低气压。 他没有想到,这老头子居然在这里等着他,还真是如他所说为了得到画,可以无所不用极其。 “看宋总的样子,好像不愿意。不过没关系,我们是不会强人所难的。既然谈判不成,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着,梁司严便给师弟们使了使眼色,所有人开始准备起身。 宋则言知道他们在用行动逼迫他做决定,掷地有声地说道:“没问题。” 他虽然十分不甘愿将古月的画给他们,可是在不久之后将会迎来服装行业“时尚风向标”加冕大会,Magic lover不能错过了这次问鼎服装企业龙头地位的时机,要不然下次就又要等好些年了。 安念隔得太远,只看见宋则言低着头,拿着笔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但是却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 不过她大致可以猜出来,出发前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照他说的提条件,师兄弟们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达成老头子的要求的。 所以宋则言在写的大概就是合同之类。 随后,宋则言便已经站起身,和师兄弟们握手,好像是要离开了。 安念的心里荡漾起一阵沉沉的失落,紧接着便觉得有些窒息,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小狗被家人送走时,那种不是绝望却比远比绝望还更加难过的心情。 突然,舞池的灯全部都亮了起来,音乐也戛然而止。 第11章 第十一章 惊艳一舞 安念站在人群里,却觉得掩藏不住自己,她并不想大喇喇出现在宋则言的视线里,在她和他都猝不及防的时候。 □□经理站了出来,原本就粗壮的声音通过话筒的传递显得更加雄厚:“这个月的舞皇后又是‘恶魔之吻’,大家给予她热烈的掌声。” 安念觉得有些羞愧,至少她今天晚上的表现是当不起‘舞皇后’这个称号的。同时她又觉得窘迫,视线不经意间就瞟到宋则言的身上,发现他也正朝这边看来,心悸颤了一下,立刻撇开眼去。 哪怕她还戴着假面,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甚至是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可就是难以做到和他对视。 那一刻,安念忽地意识到,无论她成长到哪一步,宋则言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打回原形。 时隔多年,她还是那个在电视机面前,对他一眼动情的女生。 “这是你今天的奖品。”经理将一只限量版泰迪熊递到安念的手里,笑容满面地说道,“小姐,您可以现场邀请一位你想要邀请的人陪你跳一曲舞。” 安念看着怀里的泰迪熊,便知道一定是陆向远提议用泰迪熊当奖品的,毕竟前几天她才让他送她一个泰迪熊的。 德国Steiff公司制造的限量版黄金泰迪熊。 这些泰迪熊的嘴由黄金制成,绒毛是金线,眼睛的瞳孔是蓝宝石,而虹膜则由20颗小钻石组成。价格贵得令人咋舌,她自己是舍不得花这多钱买一只不能吃不能喝的玩具的,只能打师兄弟们的主意,反正他们都人傻钱多。 于情,安念这次应该和陆向远跳舞。 于理,按照次序,安念这次也应该轮到和陆向远跳。 可是总有那么一个人,他不于情于理,却让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心。 安念朝着宋则言站着的那个方向走去,每往前一步,心跳便急促一分,心悸得步伐都变得不稳起来。 人群主动往两边散开,在中间给她让开一条路,耳边是雷鸣般的掌声和各种暧昧的起哄声。但是她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 所有的人和事都成了没有生命的布景,衬托着她眼里容华无双的宋则言。 安念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以淑女的手势向他伸出一只手,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可以和你跳一支舞吗?” 宋则言有一瞬间的诧异,盯着安念看了许久。 她保持着邀请的姿势,尴尬又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宋则言说话的时候带着英国贵族的庄重有礼,优雅的嗓音似刚刚喝过诱人的红酒,迷离而清越:“抱歉,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萧时延看了看脸色阴沉的陆向远,今天轮到他和安念跳舞了,可是师妹却当着他的面邀请了别的男人,他自然不乐意了。 他又看了看百年难得一见邀请其他男人跳舞的安念。□□里谁不知道‘恶魔的吻’只和帝国五少跳舞。还记得上次有个男人偏要和她跳舞,被她打得两只手都脱臼,牙也掉了几颗,血染了一地。 画面血腥得让人不忍直视,却让人直呼这么残暴,还是女人吗? 不过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成全师妹呢,还是成全老五? 很快,萧时延便有了决定。 他回视着陆向远送来的愤怒目光,不轻不缓地劝说道:“宋总,什么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美女相邀,出于礼貌也应该跳一支的。” “宋总,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就给个面子吧。”宋晏扬见一向袖手旁观,沉默寡言的萧时延都开始为安念争取,唯恐自己落后一步,赶紧帮衬道。 而身为大哥的梁司严虽对人严肃,却很疼这个宝贝师妹,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拒绝她。 梁司严的话里带着淡淡的请求:“毕竟她是我□□一直以来的舞皇后,宋总,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和她跳一支舞吧。” 但是他心里想的却是,他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若是宋则言再拒绝她一次,他不保证不动手。 “盛情难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则言不负所望,绅士地向安念伸出一只手,微微弯腰颔首,眼中铺着一层薄薄的笑意,“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安念将手放进他的手心,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红晕:“我的荣幸。” 她在他的带领下走入舞池,而在此之前舞池中站着的人群早已经为他们腾出了位置。 他们两站在银白的灯光下,地上的影子纤长而缠绵。 安念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大大方方地问道:“探戈,伦巴,还是恰恰?” 宋则言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能否知道你的名字?” 安念的手心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安念。” 宋则言感觉到她的紧张,漫不经心地说道:“安小姐,你其实不用紧张,要不然我们完不成这段舞。” 安念调整了一下情绪,抬头迎视他:“我想没有哪个女人在你的面前会不紧张的。” 宋则言竟然低笑出声,虽然声音又短又轻,还是被安念捕捉到了。 只是她不明白,刚刚说的话,无论是拆开,还是重组,哪里有值得他笑的地方? 安念狐疑地看着宋则言,又看了看自己的周围,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在笑我吗?” “你很有趣。”宋则言答非所问,向前一步贴近安念的身体,淡淡道,“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穿着帆布鞋的姑娘跳舞,就跳探戈吧。” 安念只是提供了几个选项,她并没有想到他会选择探戈。 探戈要求双方靠得较紧,身体要相互接触。而且探戈节奏明快,热烈狂放,和宋则言的气质也十分不符合。 她笼罩在只属于宋则言的清雅气息里,那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好像无孔不入地钻入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她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舞皇后应该是和很多人跳过舞的,你竟然还会脸红。”宋则言看到假面未遮住的瓷白肌肤在他贴近的瞬间,染上可爱的桃红。 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但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安念暗暗地为自己打了打气,迎着他探索的目光看去,不躲不避,还振振有词地回答:“舞皇后的称号可是我单打独斗得来的,不需要舞伴,况且之前我都只和相熟的人跳舞。而你对于我来说是陌生人,所以当你离我太近我就会感到尴尬,尴尬之后身体就会分泌肾上腺素,而肾上腺素又会导致我的血管舒张,让更多的血液流经我的脸,这就造成了我的脸红。” 宋则言猜测道:“安小姐是学医的?” “我们还是跳舞吧。”安念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医院了,怎么会去学医。 不过就是没好书看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本跟医学方面有关的书籍看了看,又恰好记住了,现在又正巧用上了而已。 与这个假面女人不过萍水相逢,终将山水两处安。 宋则言也没有再深究。 音乐起来的时候,他立刻投入了情绪,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搂抱的右臂和安念的左臂更加向里。 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配合,但是却分外默契,就像是事先彩排过很多次。他们不停地变换重心,每一个姿势都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互相缠绕的肢体展示出人体的柔美。 宋则言的舞姿沉稳有力,安念的舞步华丽高雅,激情四射又变化无穷。 当音乐渐渐变缓的时候,两个人的动作也随之沉寂下来,互相深情凝视,眼中饱满的情绪像极了两个久别重逢的恋人,只一面便热泪盈眶。 尽管安念知道宋则言之所以会流露出那样的情绪是因为他体会到这首探戈舞曲的精华,所以才能释放出相对应的情绪,他是一个很好的舞者。 可是她眼中流露的款款情意却是千真万确,不参分毫假,以至于和宋则言视线相接触的瞬间,她的眼睛里便滚出眼泪来。 安念原本以为梦里的宋则言能微笑着对她点头,便已经是世间绝好的风景。现在,他揽着她的腰旋转跳跃,她稍稍抬头,便能瞟到他眼里的自己,怀着一腔隐秘的欢喜坠入那深海一样的眸光,好似微微踮脚便能看见天堂。 她更加坚信,她和他,他们终将如愿以偿。 而此时此刻的宋则言只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舞步里,并没有发现安念眼角滑落的泪。 他一直觉得莫霏是最契合他的舞伴,但是和安念跳这支探戈,他却体会到跟莫霏一起跳时不能体会到的那种心灵的震撼和发自内心的快乐。 当音乐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宋则言甚至有些遗憾,竟然这么快就跳完了一支舞。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角终于第一次面对面了,我自己都嫌弃自己的节奏之缓慢了。 第12章 第十二章 尾随 周围的观众全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舞池中间跳跃的两人,要说平日里舞池上的群魔乱舞根本就看不出舞皇后的真实功底,今天总算是见着了。 而这个英俊的男人也绅士温雅,一直跟着舞皇后的脚步走,不抢分毫风头。 儒雅的男人和倾城的佳人,真真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两个人,合作跳了一支令人惊艳的双人舞。 宋则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人难辨情绪,他淡淡地夸赞着:“安小姐的舞跳得不错,很庆幸我没有固执地拒绝你的邀请。” 安念有些飘飘然:“宋总谬赞了,你的探戈也跳得很好,跳之前其实我是怀疑的,毕竟你的外形和气质都和探戈不相符。” “你怎么知道我姓宋?”宋则言记得自己好像不曾向她说起自己的名字。 安念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怔愣得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所幸脑子短路的时间较短,很快便想到一个绝佳的理由,她笑着应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宋总别常常出现在电视上。” 安念转身就看见师兄弟们正向着他们这边走来,转眼便到了跟前。 她挥了挥手,嘴角微微上扬,感激道:“我能和宋总跳这支舞,多亏了你们的帮忙,大恩不言谢。这就算是你们给我这个舞皇后最靠谱的奖励吧,以前的那些奖励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还占空间。” 梁司严浓眉一轩,配合地点了点头:“你开心就好,以后可要常来光顾Dynasty的生意呀。” 安念卯足了劲儿做戏:“Dynasty的生意一向这么好,多我一个不多,差我一个不少。” 宋晏扬眨了眨那双电力十足的眼睛,适时地拍着安念的马屁:“可舞皇后就你一个呀。” 宋则言还以为安念会谦虚到底,却没想到她竟欣然地点了点头,语调微扬,带着些许俏皮的味道:“说得也是,我以后会常来的,不过我现在要走了。你们继续谈你们的大生意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不想宋则言误会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的在□□玩到很晚,是个坏女人。 因此,她并不是真的离开,只是趁宋则言不注意,悄悄地钻入了大哥专门为他们预留的VIP房间里。 没过多久,安念所在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走在最前面的是陆向远。 他眉眼深深,俊朗的面容也在昏黄的灯光里一片阴沉。 安念今晚本来应该和他跳舞的,可是她却毅然选择了宋则言,因此他心有不爽,现在便想找她讨个原因。 陆向远刚在安念的身边坐下来,还没有开口,她便挥开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同时也打断他即将要说的话,神态格外认真地问道:“宋则言走了?” 陆向远木楞地点了点头:“恩。” 安念又话赶话地问道:“走了多久?” 陆向远虽然很奇怪她为什么要这样问,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刚刚出门。” 梁司严端起安念早早倒好的红酒,小小地抿了一口,说道:“念念,我们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我们也赶快回去吧。” “外面的车给我,我有事情要做,你们自己选择任意交通工具回去吧。”安念果断说完,便已经从沙发上起身。 几个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念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陆向远后之后觉地在后面叫喊:“大晚上的,你有什么事情做?” 安念头都没回,笼统地回了一句:“很重要的事情。” 追宋则言,可不就是很重要的事情,甚至是她生命中至此为止最重要的事情。 陆向远见她已经跑远也没有追上去,看她急匆匆的样子,想来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师兄弟们倒也不担心安念的安全,他们五人之中身手最差的是顾遇初,但是把他放在其他人面前还是极具震慑力的。然而安念发起狂来的时候,拳脚迅猛且有力,连顾遇初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试问这样的女人有谁敢吃了雄心豹子胆去碰的? 比起担心她来,他们更需要担心他们自己。 Carey虽然总是说眼不见念念心不烦,实际上他老人家最是疼她的,他们几个将她带出来却没有带回去,他肯定又会罚他们画鸡蛋直到念念回来。 一时间,包房里尽是无奈地叹息。 安念也知道她没有跟着师兄弟们一起回去,他们一定会受罚。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况且她相信,为了她的幸福,他们一定很愿意为她做点牺牲的。 她心安理得地跑出去的时候,宋则言正跟一个借问路为由实则搭讪的美女交谈完,拉开车门便钻了进去。 梁司严的车就停在离着宋则言不远的地方,安念偷偷摸摸地躲在车后,等到他的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忙不迭掏出大哥给她的备用钥匙。 开门,钻入,关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跟拍好莱坞的特工大片一般。 亚光黑的限量版兰博基尼一个飘逸豪放的转弯,气势汹汹地冲向了车流不息的宽敞大道。 等到宋则言的车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内,安念开始放慢车速,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安念猛地想起,好像从她知道宋则言这个名字以来,一直都处于追逐的状态中。 十八岁的时候为了追逐他快于常人的脚步,她毅然决然去到美国深造,毕业后又都M市跟着师傅学习,现在为了追逐他的身影,她不惜放弃矜持尾随而来。 可她现在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仿佛心里吹过一阵春风,那片荒芜了许久的山头,盛开了缤纷的花。 安念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虚虚映在车玻璃上的清影,像是夜风里静谧绽放的优昙,竟是出奇的美丽。 她伸出食指摸了摸玻璃上,自己那如同上弦月的嘴角,然后果断地按下了紧闭的玻璃窗。因为车速相当适中,涌入的凉风少有的柔和,夹杂着路旁清淡温软的山茶花香扑面而来,好似一场纯洁的洗礼,身心都被洗净。 这条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路,特别是在晚上,车窗两边流光一般划过的车辆,好似整片银河都倾泻在人间,溢彩璀璨。 宋则言早就通过后视镜注意到紧紧跟在身后的车辆,若不是看到是兰博基尼,他一定会觉得那是在跟踪他,毕竟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前方分岔路,一条通向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中心城市。一条则通向幽黑寂静,人车罕至的偏僻郊区。 宋则言右转入郊区的车道,本以为会分开而行的那辆车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条路通向的地方就只有他一栋小别墅,并没有其他人户。 这下他就觉得有意思了,一辆今年最新限量版的兰博基尼跑车,售价至少两千多万,竟然会一路跟着他这辆二手车。 这车里的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欺贫,还是济穷? 怀着满腹的疑惑,宋则言很快便到了他在M市的住处。 他并未有任何的担心,悠闲自得地将车驶向别墅的门口停下,通过后视镜看到一直尾随的那辆车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原本大开的车窗也慢慢地升起,分明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宋则言微微皱了皱眉,下车打算过去问候问候。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的宝宝们还是给点意见嘛,要不然我会产生‘老子天下第一’的膨胀感的。好的可以使劲夸,不好的委婉点嘛,怎么个委婉法呢,只要不是人身攻击,我全部笑纳。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与他并肩 突然,浓郁的夜色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群黑衣黑裤,身材健硕的男人,他们手持木棍,面带凶狠,迅速收拢,将势单力薄的宋则言围在中间。 宋则言稍稍打量了这群人的身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他知道自己是被有心人士惦记着了。 “你们动手之前,可否请你们的雇主出来见上一面?”宋则言指了指远处隐没在夜色里的车,自然而然地以为那辆跟踪自己的车上就坐着事情的主谋。 这群打手中领头的人嗤笑道:“拿人钱财□□,做我们这行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职业,但是该有的操守还是有的,雇主的信息在我们这里是保密的。不过你放心,我们是不会伤你性命的,只需要打得你两三个月下不了床就可以了。” 宋则言看着他眼中意味深长的笑意,想起不久之后就是服装行业“时尚风向标”加冕大会。 这个想让他两三个月下不了床的人一定是不想让他参加这个加冕大会。 由此可以肯定,幕后主谋是有望问鼎先锋服装企业的公司。 莫氏集团的Dream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是陈氏集团的尚华,还是李氏集团的丽人? 宋则言探究地看向不远处那辆没有一丝一毫动静的车,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眸色里一片冷意凛然。 安念原本只想跟在宋则言的身后看看他落脚的地方,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如此僻静的郊区有一栋属于他自己的精致小别墅。 周围一片荒凉,浸润着黑夜的阴森,衍生出一种惊悚瘆人的气氛。 现在只有他和她的车辆停在这里,是个人都会怀疑她的不安好心。 安念心虚地升上窗户,低着头忐忑地看着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内心挣扎着要不要主动下车打个招呼。 毕竟他们刚刚跳过一支舞,他只会认为她跟在他后面,稍微有那么一点花痴,倒不至于误会她是别有企图。 安念还没有做出最满意的决定,一抬眼便看见宋则言竟然被一群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团团围在中间,由于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宋则言的表情,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来者不善。 宋则言有麻烦,先前所有的犹豫顿时了无踪迹,安念的心里就只剩下美女救英雄这四个威风凛凛的字。 安念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一双休闲的帆布鞋和一条保险的裙裤,她真是觉得幸运。这身行头虽然仍旧不是很合宜做粗鲁生猛的动作,但是比起高跟配曳地长裙,这样的装扮已经足够她行动自如,动作潇洒地撂倒一片了。 如是一想,她便系紧了大衣的腰带,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车,故意‘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她的身上。 这群黑衣人的注意力起初全都在宋则言的身上,听到声响,警惕地转过身去。 宋则言见车上下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子,脑海里便不断思索她究竟是陈氏还是李氏集团的人,他有否在某个商业场合见过她。 等到她慢慢走近,他才恍然大悟,她不就是Dynasty□□的那个舞皇后安念吗? 她原来早就盯上自己了。 安念哪里想到自己从停车的地方走到这里,不过五十米不到的距离,宋则言的心里却已经上演了一场黑暗残酷的商战大戏。 她镇定自若地站在身姿挺拔,肌肉喷薄的人群外,俏生生的马尾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面容清丽若芙蕖出清波,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着晶亮的光。 宋则言的脸色不太好,语气却分外平静:“这就是你急着离开要办的事情?” 安念见他误会,赶紧解释:“我跟他们没关系,我只是见他们以多欺少,实在是看不惯这种行为,才决定来帮你的。” 宋则言当然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难道她早就知道有人在他的别墅埋伏着,所以她才跟在他的后面伺机拯救他。 天下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又正好被他碰到了。 宋则言冷笑道,看着安念的眼睛暗了暗,眸色更加森然寒冷。 他的表情明显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安念的心立刻凉了一半,她怎么老是干这种弄巧成拙的事情。 安念心里一急,也管不得现在是什么状况,随意拉了一个离着她最近的男人,请求证明清白:“这位大哥,你帮我告诉他,我们不是一伙的,行吗?” 男人本就弄不清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见她对他动手动脚,当下就怒了,横手一推:“哪里来的疯女人,赶快滚远点,耽误了我们的正事,连你也一起打。” 安念一时没有防备,重重地摔在地上,露在外面的膝盖擦过搓衣板一般的路,磨出一块红腥腥的皮,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顾不上疼痛,回头看着宋则言,眼中有水泽莹润,倔强且固执地说道:“这下你总该相信我和他们没关系了吧。你也别说是苦肉计,我犯不着。” 宋则言的视线只有一瞬间落在她受了伤的膝盖上,随即又转向周围的人:“我相信是相信了,不过我现在更担心的问题是带着一个拖油瓶,我该如何脱身。” “宋总,你就别想脱身了。”领头的人讽刺地说道,转而吩咐其他人,“你们可别因为宋总长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而手下留情,都给我朝着腿和背打,往死里打。” 安念见这些人已经准备动手,咬了咬牙齿,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所谓先下手为强,她一个快狠准的前踢,脚尖贴着男人的面颊,凌厉的劲道带着他脸部的肌肉抽搐,逼得他直直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男人往地下啐了一口,便是一滩血,中间还静静地躺着两颗熏黄的牙齿。 安念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宋则言挑衅一般问道:“现在我还是拖油瓶吗?” “这女的练过。她和他是一伙儿的,都不要放过,给我狠狠的打。”领头的见打斗还没有开始,自己的兄弟便受了伤,怒不可遏地吼叫道。 于是,包围圈不断地缩小。 这些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打手,每个人的功夫都很扎实,比那些街头混混的三脚猫功夫不知道要好多少。 安念和宋则言背对着背,转着圈地瞪着裹足不前的人,双双摆出防卫的姿势。 宋则言在她背后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宋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帮你的理由我可是一开始就说了。纯粹出于看不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安念目光灼灼地看着围成一圈的人,脸上依旧从容淡定。 宋则言追根究底地问道:“那你跟踪我又是为什么?“ 安念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便选择回避这个问题:“此事说来话长,我觉得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件事情,先解决他们再说吧。” 见两个人死到临头,还聊天聊得这么畅快,这简直就是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领头人大手一扬,吹胡子瞪眼睛地命令道:“你们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打手,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这么两个人,全都给我上。” 宋则言和安念有一个相同点,面对任何的事情,他们都喜欢做主动的那个人。 两个人迅速离开彼此,无畏且凶猛地冲入人群里,拳脚如密集的雨点打在靠近他们的人身上。 他们竟然合起伙儿来欺负她喜欢的人,要是她今天没有跟着他,他双拳难敌四手肯定是会受伤的。 想到这里,安念就越打越是气愤,下手一次重过一次,比她粗壮很多的男人全都被她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给踢飞在地。 安念原本以为宋则言就算会武,也只是一些花拳绣腿,怕他受伤,她一边打着,视线还是总会落在他的身上。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拳头和脚法凌厉狠绝,竟是不逊大哥分毫。 她不用担心他受伤,便没有了顾忌。 安念放开手脚之后,打得更加酣畅淋漓。 他们是专业的打手,本以为这会是很棘手的苦战,却没有想到他们全是架势唬人,简直就是不堪一击的纸人儿。 其实打手们现在的内心也是崩溃的,他们接到的任务里,明明就说任务对象是个文弱书生,根本没有半点武功。 这都叫没有半点武功,那他们这些拳脚功夫不就连老年广播体操都不如了吗。 甚至,他们分明是国内最好的专治各种不服的大帮派里拳脚最棒的一群人,可是却让一个女人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的,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们还怎么在这一行混得下去。 他们哪里知道宋则言除了画画和设计之外,最热衷的便是各种类型的武术。他从小习武,又因为资质过人,一直都是教练的心头肉。只是他学武二十几年却从未派上过用场,也就没有人知道他会功夫。 至于安念,她从三岁开始练习散打和跆拳道,打教练和被教练打是她每天的必修课。 而Carey收她当徒弟之后,几个师兄又隔三差五地教她两招,或者是拉着她切磋切磋。有了他们孜孜不倦地勤奋教导,她的拳脚功夫一日更比一日漂亮。 第14章 第十四章 醉翁之意 可惜梁司严他们只教会安念出手要稳准狠,却没有教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因此,她只顾着面前的人,却没有想到后背有人偷袭。 宋则言看见悬在安念身后的那根木棍,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飞奔而去的同时伸出手臂挡下那重重落下的一棍。 ‘咔哧’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念惊愕地转身,便看见宋则言艰难地抬着受伤的那只手,额头上的汗珠急剧地落在地上,晕开一点深色的阴影,但是他脸上淡然的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 宋则言见安念满脸担忧,踢开一个趁机挥棒而来的人,摇了摇头:“你长点心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现在还剩下六个,我们一人三个。” 安念知道现在不是去关心他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赶快将这些人打倒,然后带他去看医生。 她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到身后,态度坚决且不容反抗:“剩下的全都交给我吧,你站在我身后就好。” 宋则言还来不及拒绝,安念就已经上前一步,清丽的脸上此刻也是同打手们脸上一样的凶神恶煞。 看见宋则言受伤的那一刻,她算是便被彻底激怒,一个利索的后旋踢,踢落了刚刚打了宋则言的那人,手中紧握的棍子。 她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抓着他的肩膀,一个华丽的三百六十度旋转之后,男人便蜷缩在地上哀嚎不止。 安念的脸上布满阴霾,眼色越加深沉,她顺手抄起地上的棍子,迎向依旧虎视眈眈的五个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狠戾和冷意,手中的木棍绝无虚发,一起一落全都打在最致痛的地方。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五个男人全都倒下,加上之前在地上打滚的那些人,周围只有一片呼痛的嚎叫声。 周围一片艳丽的一品红,如火如荼地绽放着,热烈而灿烂。 宋则言从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有安念这么潇洒漂亮的身手,有一瞬间,他真的被护他在身后的纤细背影惊艳到。 或许也不是惊艳,而是触动,因为一个只有过一面之交的女人,她脱口而出且态度坚决的保护而触动。 “下次如果再出现在这里,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安念觑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冷喝道,“还不赶快滚。” 地上的人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则言在安念的背后直直地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宋小姐的身手也和你的气质不相符合。任凭谁看你,都会觉得你清纯无害,没有人会想到你动起手来如此凌厉。” “并不是会打架的人就喜欢打架,有时候伪装也是一种减少动手次数的好办法。”安念背对着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故作淡然地转过身去,“不过倒是你,关于你的采访和杂志里可并未提及你有这么好的身手,也难怪你总是喜欢独进独处,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 “看来安小姐很关注我。” “我关注所有青年才俊。”安念被宋则言看得心里发慌,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地笑着,而后自然而然地转向另外一个话题,“这群人可不是一般的街头混混,全都是训练有素的,你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宋则言挥了挥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淡淡道。 安念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宋则言手上的那只手上:“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宋则言伸手阻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她言简意赅:“因为你是青年才俊。” 但是很显然,宋则言并不是那么好糊弄:“安小姐,有没有告诉你,你并不具备做花痴的几个重要特征。” 安念疑惑:“做花痴有哪几个重要特征?” “现在是你要回答我的问题,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安念的视线闪烁,随意指了指他的车:“我喜欢你的车。” 宋则言知道她在充傻装楞,眉头微微皱起,声线偏冷:“开着今年的新版兰博基尼的人,竟然说喜欢我的二手车,安小姐是觉得我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我还是给你叫医生吧,我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医生,专治跌打损伤。”安念掏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企图用另外一个话题敷衍过去。 宋则言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承认自己拿安念没有半点办法。 一个不愿意说真话的人,无论你逼问到什么程度,你都听不到真话。 “不用了,我有自己的私人医生。” 宋则言的指尖在小巧的机键上跳跃着,很快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轻快舒服的声音:“Aaron,你来M市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我想没有人愿意没事儿就找医生的。”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微微有些紧张:“你生病了,还是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宋则言卖了个关子,便直接挂了电话。 “你跟你的私人医生好像很熟。”因为她看到他并没有存医生的号码,而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的。 对于她来说,只有很熟的人才记得到号码。 宋则言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后,才缓缓开口,言语中不无戏谑:“安小姐好像很关心我的私人问题。” 安念反应过来,颔首道:“我们好像并不是很熟,是我唐突了。” 宋则言没再接话,转身准备进屋,脚步刚迈开突然想到安念的存在,回过头来:“安小姐,你帮我,我也帮了你,我们算是互不相欠。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一人独居,请你进屋喝杯水好像有些不合适。你赶紧回去,别让家人担心。” 安念当然听懂了他话里拒绝的意思,可她担心他的伤,刚刚那骨头的碎裂声还回绕在耳边。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高声调掩饰自己的心虚:“进屋喝水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介意。” 如果她就这么回去了,今晚也铁定睡不着。 宋则言眼角一挑,又楞了楞,随后默默退到一边,伸出手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那,安小姐请。”。 安念落落大方地走在前头,只有她微微颤抖的小腿和脊背知道,她在宋则言的目光里有多忐忑紧张。 宋则言刷了指纹之后,门便打开。 看着面前的一室黑暗,有种窒息的感觉朝着安念涌来,她仿似滚入大海,被海水推挤抢夺了所有呼吸的氧气。 她驻足在门外,等宋则言将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她才关了门进去。 宋则言拖着伤手为她倒了一杯温水:“我这里除了酒就只有咖啡,酒不适合女人喝,咖啡不适合晚上喝,所以我只能倒一杯白水给你。” “宋总,女人说喝水并不就是真的要喝水而已。你疼得后背都湿透了,还是赶快坐下吧,就别为我这个好手好脚的人忙活了。”安念接过他手中的水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按着他的肩膀坐到沙发上。 这个时候,门‘咔哧’一声从外面打开。 申宸见宋则言被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压制住,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反抗的觉悟,这样的画面真是诡异。 要知道宋则言的身至今为止只有莫霏能近,其他女人若是不知好歹偏要接近他,他可是不介意牺牲自己彬彬有礼的温润形象,让那些胸大无脑的花痴自食恶果的。 “你们?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申宸的脸上并没有半点愧疚,嘴角的露出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安念慌忙退开,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她还想要不要解释点什么,但是见宋则言一副镇定的样子,她若是解释的话,事情便会越描越黑,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了。 “来了就赶紧进来,我这手要是错过最佳治疗的时间,再不能画图纸,你就看着办吧。”宋则言有些恍神,鼻尖还萦绕着她身上甜润的清香,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威胁道。 申宸提高手上的装得满满的购物袋,有些遗憾地说道:“真的受伤了?我还以为你只是因为想我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亏我买了这么多食材,看来是没有用了。” 安念的肚子突然没有骨气地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噜的声音在宽阔的房间内变得越来越明亮。 宋则言抬起头仰视着涨红脸的安念,明知故问:“你饿了?” 安念自欺欺人地摇了摇头,死不承认。 “如果饿了就自己做,厨房里面该有的还是有的。”宋则言不着痕迹地说着,又转向申宸,愠怒道,“你到底要不要帮我看手,赶紧滚过来。” 申宸将手上的食材交给安念之后,便到一旁的柜子里提出百宝药箱,又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看着肿得跟鸡蛋一样大的手腕,他不禁佩服道,还顺便捏了捏:“伤在关节,你竟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宋则言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眼睛吃人一般盯着申宸。 “误会误会,我只是一时失手。”申宸赶紧放开手,满脸紧张,不断地摆手。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为他作羹汤 宋则言撤回视线看向呆愣着不动的安念,眼中的冷冽还未消散,不耐烦道:“要吃东西就赶紧去做,不吃的话现在就回去。” 安念转身的瞬间,被宋则言拉了回来:“膝盖上的伤也很难好,先让他帮你上点药。” 申宸习惯于被宋则言呼来喝去,听他这么说,赶紧拿着消毒水和药水,半蹲在安念的身边,一边擦药一边废话:“这伤是擦伤,没看好路吧,摔了吧。” “擦药什么时候需要用嘴了。”宋则言的手还痛着,见申宸优哉游哉的样子,恨不能揍他,“你动作快一点。” “好了,你可以提着东西去厨房了,这两天别让膝盖沾水就够了。”申宸站了起来,叮嘱她注意事项。 安念不以为然地瘪了瘪嘴,拎着花花绿绿的一堆食材进了厨房。 她将厨房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将要用到的工具和佐料的位置全都清楚了之后,才开始忙活起来。 宋则言听着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切菜声,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和倾城,东辰围着小火炉嬉笑着,等待着奶奶做香喷喷的饭菜。 一时间他感到莫名的温馨。 “她用上菜板的时候,我便知道她是高手。再听到这动人的旋律,我就更加肯定是个高手了。”申宸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暧昧地笑着,“这么清纯的小妹妹去哪里拐来的?” 宋则言又瞟了瞟厨房里忙碌的纤细身影,淡淡道:“如果我说她是自己跟来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呀,这些年跟踪你而来的花痴也不只她一个了。”申宸眼中的兴味立时消减了大半,突然停下手头的动作,不断地摇头表示惋惜,“只是可惜了,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大胸细腰的美女,可她好歹还算是小家碧玉中的极品。另外,我对花痴有天然的排斥。” “你前段时间不还喜欢翘臀,身上有些小肉的可爱女人吗?”宋则言下意识反驳,“还有,里面这个正在用菜板的女人可不是花痴。” 申宸直接忽略了前半段,一边皱眉深思,一边自说自话:“不是花痴,你怎么知道的,你原先认识?不能啊,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怎么就没有听说过你的身边出现过除了莫霏以外的其他女人?” 宋则言害怕申宸那女人一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能一五一十地解释:“我跟她只见过一面,然后刚刚又一起打了一架,仅此而已。” “你的手是她伤的?”申宸做出浮夸的震惊模样,“那我已经想象不出她有多暴力了。” 宋则言撇过脸去不再看他耍宝:“她是帮忙的,功夫不错,只不过有些缺心眼儿。” “能和你并肩作战的,缺点心眼儿怎么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在M市这边又不常呆,怎么会有人盯上你的?” 宋则言慵懒靠在沙发上,眼中却透着冷绝的寒意:“是从H市跟过来的,我基本上已经肯定是尚华的总裁陈永晖干的。他早些年是混黑道的,一直在黑道都很吃得开。他的公司发展到现在,没少干这样的事儿。” 申宸也替他不平,愤愤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让他这么逍遥法外?” 宋则言不急不缓道:“对他最大的打击就是拿下这次服装行业的“时尚风向标”,至于他今天所做,我迟早会还给他的。” “你呀,以后小心些,你可是靠右手吃饭的人,要是右手废了,不仅你完了,你公司里的指着你吃饭的员工都完了。”申宸给他的手缠上绷带之后,又在他的手臂下加了一块坚硬的木板,再次缠上绷带之后便挂到他的脖子上。 安念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阵子。 她端着两盘菜出来的时候,宋则言和申宸已经在看电视了。 宋则言眉头紧蹙,裹成木乃伊的手臂横挂在胸前,这才像个伤残人士。 “你们也吃点吧。”安念微微举了举手上的盘子,招呼道。 “吃吃吃,我都流了一地的口水了。” 申宸兴冲冲地起身,殷勤地跟在安念的身后,盛饭,拿筷子,做得不亦乐乎。 宋则言晚上也没有吃饭,闻着幽幽饭菜香,食欲全都被勾了出来,坦然地上了桌。 所有东西都是他的,她不过是奉献了一次手艺而已。 桌上摆着蒜蓉黄瓜,肉末茄子,红烧排骨,还有一盆酸辣汤。 这些都是家常的小菜,以前跟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常吃的。后来跟奶奶分开之后虽然也能叫到这些外卖,可总觉得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味道。 “真稀罕,小妹妹,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年纪轻轻就能做出一个四十岁以上女人才能做出的菜呢?”申宸闻着香味儿就快醉了,不断地咽着口水。 像他们这些饱受酒楼饭馆摧残的所谓成功人士,看到这样精致的家常便饭,不知道有多难得。 安念对于申宸口中‘小妹妹’的称呼深感别扭,甩了一个白眼,反驳道:“我已经二十六了,哪里是你口中的小妹妹。” 申宸放进嘴里的黄瓜直接滑入喉咙,噎得眼泪直流,喝了一大口水,好不容易缓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能有二十六?” 安念对于这种怀疑已经见怪不怪,泰然自若地回答:“如假包换,不过今天没有带身份证。如果有机会见第二次,给你看看。” 申宸看向安安静静吃饭的宋则言:“原来你不是拐的未成年少女。” 宋则言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有些无辜地说道:“我也只以为她二十岁左右。” “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再讨论一个女人的年龄了。”她的忍耐是有度的。 “你做的菜真好吃,一点都不比那些大饭店的差。”申宸十岁出国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家常小炒,心里感慨万千。 差一点就要感动得泪流满面。 宋则言虽闷闷无言,却也默默地吃了两碗饭。 安念的厨艺是真的好,依他看这几道菜完全力压那些酒店大厨。 他沉默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职业是厨师吗?” 安念心想,宋则言还真是有意思,一会儿猜她是医生,现在又猜她是厨师。要是让他看见她给师傅捏背,他估计又要以为她是按摩师。 安念淡淡地笑了笑,简单地说着:“不是厨师,但是我也常给人做饭。” 宋则言的大脑里出现的第一意识竟然是那个能常吃到安念做的饭菜的人真是三生有幸。多少温香暖软,也不及柔和的灯光下,几道心意满满的家常菜。 宋则言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很真实,真实得让他又有些失落。 只是他不知道能吃到安念做饭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他才见过不久的人。 第16章 第十六章 陪伴 安念刚才虽然饿得肚子咕咕叫,却只吃了一小碗饭,喝了一碗汤便放下筷子。 只有曾经胖过的人才知道如今的好身材有多来之不易,才会更加珍惜。 申宸诧异:“你吃饱了?” 宋则言也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我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现在家里的人估计已经急疯了,所以必须要回去了。”安念突兀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回头,眼中含着笑意,“谢谢你,宋则言。” 宋则言的头顶上吊着一盏圆柱形的灯,他笼罩在白炽光中,有了一些谪仙的味道。 这男人,真是随时随地都能让人颠倒着迷,难怪当初会让她一眼动情。 安念突然有些恍惚,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的这声谢谢,是在感谢他替她挡下那一棍。 还是在感谢他毫无预料地出现在她十八岁最美的年华里,让她的思念痴长成一颗苍天的树,深深扎根在她的爱意里,春夏秋冬几个轮回都不曾凋枯。 这棵树现在长在风里,起风时,她的思念就风声鹤唳。 宋则言正准备回应些什么,安念却已经关上了那扇门。 “宋则言,你和她真的是萍水相逢,我怎么觉得你们认识了好久,至少她好像认识了你好久。” 申宸脑海里浮现出安念临走的那一回眸,眼色深深,眸光里一片潋滟的情意。 此处有蹊跷。 宋则言笃定道:“我确定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而且今天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如果这样的话,我要宣布一件事情。”申宸看着宋则言一脸无所谓,扯着嗓子宣布,“我要追求她。” 宋则言怀疑道:“你是在开玩笑?” 申宸的脸上带着已经出现过很多次的认真表情:“我老爸老妈整天念叨着抱孙子什么的,我的年纪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我觉得她很适合做老婆,也一定能讨老人的喜欢。” “就因为她会做菜?”宋则言失笑道。 申宸低头一边啃着排骨,一边高深莫测地说道:“不光是这样,我感觉她比那些细腰大胸的女人更有味道。” “什么味道?”宋则言根本没有将申宸的话当真,夹了一块排骨扔进他的碗里,“红烧排骨味。” “你真没劲儿,不知道莫霏是怎么受得了你的。”申宸恨恨地咬了一口排骨。 安念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申宸追求的目标,更加不知道自己是打败了所有细腰大胸的美人才成为申宸的目标。 她从宋则言家出来的时候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师傅和师兄们肯定都已经急疯了,她将车速飙到最大,跟在电脑上玩儿卡丁车漂移似的,快得连她自己都会害怕。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早一分钟回到交流公寓,她遭受的身体和心灵的惩罚就会越轻。 梁司严在被万宜气得头上冒青烟的时候,都要开一个小时的路程,她竟然只用了短短的四十分钟便到了公寓楼下。 安念猛地踩下刹车,身体受到很大一股推力,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一阵后怕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处,这速度真是吓死开车的她本人了。 安念下车的时候脚还有些软,差点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她抬头看着交流公寓的一二楼全都灯火通明,便知道他们都还没有睡,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师兄们的头上正顶着师傅最喜欢的古董花瓶,下蹲着在图纸上画鸡蛋。 旁边有个碎裂的花瓶和快要骨折的四哥,一看便知道他马步没有扎稳打碎了师傅的花瓶,然后师傅让大哥伺候伺候他,就成了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门口站着的安念身上,师兄们解脱一般将脑袋上的花瓶放下来,冲过去抱着她,跟见了亲娘似的,热情得她都有些受不了了。 安念胡乱地推开抱着自己的一只又一只的手,惊恐地叫道:“你们是不是疯了?” 一边躺着爬不起来的宋晏扬,哀怨道:“念念,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被师傅惩罚得手脚都快要废了。” Carey沉沉地发声:“Acelin,你给我过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晚回来过,以前就算在附近跑个步都会打电话给他报告,可今天确是无声无息地不见了,他担心得心都揪在一块儿了。 安念知道现在轮到自己挨打了,错在她,反驳什么的就直接放弃了。 Carey目前尚且能够保持冷静:“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安念知道师傅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所以她只有一开始就选择不回答他的问题,才可以避免被他追问的风险。 Carey见安念竟然缄口不言,气不打一处来:“你如果不说,今天晚上就画一晚上的鸡蛋吧。” 安念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默默地收拾起地上空白的宣纸,夹在画架上,准备开始画了。 这样的情况也总是上演。 安念不想说的事情,哪怕将她打死她也是不会说的。 师兄们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倔强,才从不会过问她的任何事情。她要告诉他们的,她一定会说,她不想说的,就算是问了也没有用。 梁司严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又带头回自己的房间抱出被子和临时用的床单,铺在地上。 他们几个早就达成了默契,纷纷效仿。 安念拦着宋晏扬,满脸愧疚地阻止道:“你们已经因为我受了这么久的罚,你们就回屋里睡吧。” “都陪了这么多年了,习惯了。” “你别摆出这副愧疚的样子,要真是有所悔悟,你早就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萧时延抢了一个宽敞的位置利索地铺好床单,直接睡了下去。 不肖一会儿,他们纷纷找到好的位置,铺好床单躺下来。 安念是又愧疚又暖心,诚如四哥所说,的确好些年了,他们受罚都是因为她,而她受罚都始终有他们陪着。 听着‘刷刷刷’地画笔摩擦宣纸的声音,陆向远根本就睡不着,又实在是想知道她今天晚上究竟去了哪里,好奇得更加睡不着。 他撑起身子,试探地问道:“念念,你今天晚上一个人去哪里了?” 安念连头都没有回,手中的画笔更加用力地摩擦着画纸:“向远,我想说的时候一定会说的。现在我好好画画,你好好睡觉,行吗?” 虽然知道是这种结果,陆向远仍旧有些心酸。 这么多年,她能够将他从黑暗的阴影里拉出来,可他却始终不能完全看透她的世界。 究竟是怎样的男人能在她的心里一住就住了八年。 是惊心动魄的相遇,还是刻骨铭心的相知? 又要多用力,才能像她表现出的这般不痛不痒。 若是安念此刻回头,便能看到一双清澈的眸子,眸光里流淌着真切的疼惜。 第17章 第十七章 深情是打扰 暖光将海平线撕开,照亮这个清冷的寒冬。 安念呆的房间永远不会关窗,她喜欢风,不管冬天的还是夏天的。就像她喜欢宋则言,不管是喜欢她的,不喜欢她的,亦或是根本就记不住她的。只要这个人是宋则言,她就都喜欢。 安念吹了一阵沁寒的风,脑子里的浑浊重新变得清醒,她不停地画了一个晚上,握笔的手酸麻发疼,手中的铅笔因着没有握紧而掉落地上,笔尖触击坚硬的地板断开来。 梁司严他们大都是浅眠的人,陆向远的睡眠质量更是差到令人匪夷所思,在听到铅笔掉落地面的‘噼啪’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微微天光里睁开了眼睛。 陆向远从地铺上坐了起来,声音里还滞留着刚睡醒的慵懒:“念念,天亮了,师傅的惩罚也到此结束。一晚上没有睡,你赶紧去睡吧。” 宋晏扬将被子拉过头顶,模糊地附议:“赶快去睡吧,我睡到现在还是很痛苦,你一夜没睡一定更痛苦,今天就不用给我们做早饭了。” 安念揉了揉太阳穴,又看了看这几个初醒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 要是媒体报道出她和帝国五少同出一个屋檐下,他们身后的那些脑残粉非手撕了她不可。 安念猛地摇了摇头,真是想想就感到可怕。 她拿起身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便转身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再次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面对着镜子整理,一面说:“我等会还要出去一趟,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不过说不定,但是我会争取晚点回来的。” 梁司严心情沉重,话音里有些闷闷不乐:“所以呢?” 萧时延言简意赅地说出安念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我们的午餐和晚餐要自己解决了。” 众人沉默。 “好了,你们别这样。作为补偿,今天的早餐可以随意选择,包君满意。”安念失笑。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帝国五少,落笔动辄就是上亿的合同,竟然会因为吃不到她做的饭菜而郁郁寡欢。 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陆向远虽然不知道安念要出去做什么,但是见好就收还是懂的。 “那可以选择什么?” “英式早餐,美式早餐,还有中式早餐。” “我要英式早餐” “我要美式早餐” “我要中式早餐” Carey握着扶手,一边缓慢地下楼,一边提着苛刻的要求: “我要一半法式早餐,一半英式早餐,外加一份中式早餐的软糯可口的粥。” 安念白眼直翻:“不接待无理的顾客。” Carey 也不动气,眼中却有着明显的挑衅,不急不缓地说道:“前几天我让你看的书,看了吗?今天我要抽查。” 小人! 要是他今天抽查,她不就出不了门了。 看来她只能屈服了。 安念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微颔首弯腰,咬牙切齿着:“食客对早餐都这么讲究,为精益求精的顾客服务是我的荣幸。” “知道就好。”Carey 傲娇地从安念身边走过,优哉游哉地进了洗手间。 师兄弟们纷纷低笑出声。 这老头总是有让她恨不得将他塞进茅厕里的冲动。 安念今天起得早,伺候完这群挑剔的人用完早餐也不过才八点钟的样子。 现在去宋则言的家里还来得及给他做早餐。 安念放松地靠在门板上,嘴角就止不住地扬起 。 “你不是说你今天有事儿,怎么还不走,一个人站在这里傻笑什么,等着我们给你分钱?”萧时延凑到安念的耳边,阴阳怪气地问道。 安念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拿上沙发上的包,转身便跑了出去,一边跑还时不时地回头:“师傅,我今天要是回来晚了,可不许再罚师兄他们了。” “知道了。”Carey回头就已经看不到安念的身影了,眼神浑浊却慈爱,碎碎叨叨地念着,“这么多年了,还是这风风火火的样子,一点儿也没长大。” 萧时延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师傅是希望念念变得像那些名媛那般矫情造作吗?” Carey骄傲得下巴都快要飞上天了:“我们念念还比不上那些见了好多面都记不住的丫头?” “比得上,当然比得上,她们哪里能跟念念比。”宋晏扬生怕夸晚了,抖了抖顾遇初的手臂,“二哥,你说是不是?” “的确。”顾遇初被临时点名,不断地点头。 这群男人是从来没有当着安念的面这样不遗余力地夸奖过她的。 只有等她走后,才这般感叹,这世上竟有她这样的奇女子。 明明这么优秀,可这七八年来身边除了他们就没有一个男人。 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除了他们这几个,这年头这些那人都怎么了,瞎了吗? 安念还是开的梁司严的车,想着宋则言的别墅比较偏僻,便先开车去了超市,采购了满满地两个大号购物袋的东西,提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断气。 她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开的车,后来又遇上了堵车,到宋则言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 “咚咚咚” “咚咚咚” 安念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开门。 突然想起门铃这东西,她又一阵猛按。 宋则言起初听到一串模糊的敲门声,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个年代怎么还会有人放着门铃不按,这么粗鲁地敲门。 况且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只有申宸,他自己有钥匙开门,那除了他又会有谁来找他。 听到清脆的门铃声在整个房间里久久地回荡的时候,他就相信这个时代还真有这样的人。 可这样的相信真是令他苦恼,他揉了揉自己被糟践的耳朵,从床上翻身而起。 宋则言想了想,这应该是帮着他照看房子的中国大妈赵阿姨。 于是他连乱糟糟的头发都没有拨弄一下,直接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便去开门了。 宋则言还没有看清人,便有些不满地说道:“赵阿姨,我不是给你钥匙了吗,你怎么还……” 安念让自己尽量放松地笑,在石化的宋则言眼前挥了挥手:“早啊,宋则言” “怎么会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宋则言皱了皱眉,狐疑地看着她手上两袋不明物体,“不对,应该是你又来干什么?” 安念心里汹涌澎湃,但是表情却平静无波,她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来看看你的伤,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没有亲眼看见你痊愈,我就良心不安。” “安小姐的良心还真是容易多愁善感。”宋则言一直挡在门口,没有让安念进去的意思。 安念轻轻抬了抬手,脸上的青筋都绷直了,艰难地说道:“宋则言,你在媒体上表现得那么绅士有礼,私底下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呢。好歹我这一手一袋的,加起来也有二三十公斤吧,你就这么让我提着。” “也是,不能让你就这么一直提着。”宋则言并不吃这一套,指了指她的车,“安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 安念知道宋则言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凉沐浔曾经说过面对装傻充愣的敌人,你必须表现出白痴的极致,方才能够以毒攻毒。 话虽然糙了点,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特别在理。 看来凉沐浔说得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一定不要看别人的眼光,先自己做得爽了再说,如果事事都像她那样,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安念深呼吸一口气,提着两袋东西拼了命地往里面挤:“不用那么麻烦,我也不是很累,在你家休息休息就足够了。” 宋则言站在原地发楞,忘了阻止安念没有经过同意的强硬入侵。 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安念已经将手中的两大袋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厨房,并且还洗了手出来了。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宋则言耸了耸肩,他长这么大,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请自来还这么理所当然的姑娘。 他不喜欢自己的住处有陌生人的气息,要不是念在跳过一支舞,打过一架,又吃了她一顿饭的交情上,他真的是会将她赶出去的。 “安小姐……” 宋则言一口一个安小姐叫得挺欢快,安念听着却各种不安逸。 安念打断了他的话:“宋则言,我叫安念,这小姐小姐的,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扭。” 宋则言摊了摊手,无奈道:“安小姐……” 安念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宋则言。 他眸光沉郁,声音清冷:“安念,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的生活。” 安念的心里咯噔一声,一颗雀跃的心缓缓地往下沉。 她终究不是凉沐浔,做不到像她那么没心没肺,她也做不到像她那么不在乎。 这个人不是其他人,他是宋则言,她怎么可以不在乎。 他一个厌恶的眼神,一句绝情的话就能让她痛得她无以复加。 就像现在这样。 第18章 第十八章 驱逐 “我昨天晚上看到你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你住的地方离超市太远,而且你又受了伤,我怕你没有东西吃。”安念的喉头涌上一丝苦涩,最后化作嘴角的一抹浅淡的笑,“我只是想给你熬点粥。” 宋则言看见安念脸上勉强的笑意,弄得好像他很罪大恶极。 他又皱了皱眉,动了动唇,最终却没有说话。 他转身上楼,已经走上了几步楼梯,停下脚步,背对着安念不温不寒地说:“我上楼去换衣服,你要熬粥就去熬吧,东西放在哪里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安念像是突然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心里笼罩的所有阴霾瞬间便烟消云散。 她兴冲冲地跑进厨房,只是熬一个粥而已,她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紧张。 宋则言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安念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刚刚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只要安念从他的房子走出去,他相信她一定不会再来了。 可看着她眼神中的惶惶无措,一向冷情的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不忍的感觉。 真是奇怪。 不过他也没有再多想,上楼换了衣服之后,便打开电脑和远在太平洋那边的员工开远程会议。 “宋则言,粥熬好了,你快点下来喝呀。” 见宋则言半天没有下来,安念一边搓着手,眼里眉间都堆着难以掩饰的笑意,像个等待丈夫用餐的小妻子一般。 清亮的女声传入宋则言耳朵里的同时,也传到了视频那边的每个员工的耳朵里,视频里传来一阵起哄声。 原本严肃正经的商业会议立刻变成了八卦追究会。 “总裁,你这金屋藏娇藏得可够远的嗨,都藏到了M市了。” “总裁,让总裁夫人过来露露面,也让我们瞻仰瞻仰什么样的女人才能俘获你的心。” “总裁,总裁夫人是传说中的Dream大小姐莫霏吗,你们在M市已经同居了吗?” “夏总,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总裁明明是去办私事了,你却非得说他是给我们谋福利去了,亏我们还感动得夜不能寐的。” 夏东辰无奈道:“则言,你解释解释吧,要不然这群八卦的家伙会将我烦死。” “我希望你们在下一秒就能够忘记这件事,否则我不介意为公司注入一批新鲜血液,反正多的是人愿意。” 宋则言的脸色立刻沉下去,威胁恐吓一番之后,‘啪”的一声便关了电脑。 安念! 谁让她在他的家里大声喧哗的,谁给她权利这么做的。 宋则言带着怒火下楼,表情阴鸷,脚步沉重地敲击着楼梯。 安念正站在桌子前盛粥,听到下楼的声音转过身来。 宋则言就像一帧帧黑白影画,在她的视野里平铺开来,让她情不自禁便专注,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穿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裤脚随意地卷了边,纯白的底衫外套着一件咖啡色的毛衣外衫。 这是安念第一次见宋则言穿这么闲适的家居休闲装,就算他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但仍旧将他整个衬得柔软温暖了一些。 “现在粥熬好了,你可以离开了。”宋则言想着公司同事此时此刻正在揣测着他和一个女人发生了他们想象中的事情,气焰就噌噌往上窜。 安念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严厉地下逐客令,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宋则言沉沉看了她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安念,你有没有闻到我的房间里有一种香味?” “嗯”对于宋则言突然跳跃的思维,安念蹙了蹙眉,显然有些跟不上节奏。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又嗅了一口。 其实不只是他的房间,就连他的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清香,清雅幽远,凉薄珍贵。 这种香味很配宋则言,有种莫名的高贵优雅,却又透着淡淡的不近人情,但是安念却叫不出这种香的名字。 宋则言微微抬眸,眼色深沉如古井,冷冷地说:“这是欧石楠的香味。它象征着孤独,我很迷恋它的香味。” 宋则言说欧石楠象征着孤独,而他迷恋它的香味。 她明白了。 她打扰到他了,而他不愿意被打扰。 安念的眸子里迅速划过一抹伤痛,但是很快便掩饰得不着痕迹。 “对不起,宋先生,打扰了。” 安念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宋则言的面前,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深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一定会更加厌恶她。 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不请自来,最后还想用眼泪博同情。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会讨厌这么一个人的。 安念有想过宋则言不会喜欢她,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讨厌她。 她转身跑了出去,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门却从外面打开。 申宸是来给宋则言换药的,顺便也给他送点吃的。这偏僻的地方,按照宋则言的习惯,他要是在这里多呆几天,估计会饿死。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再次遇到安念,昨天他跟宋则言打听了一下关于她的事情,他只说跟她不熟,但是说她应该常去Dynasty□□。他正准备晚上去那里碰碰运气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她。 申宸很容易就发现她的鼻头有些泛红,眼色黯淡受伤。 “借过”安念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申宸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在她要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 “安念,你怎么了?是不是宋则言欺负你?走,我给你主持公道。”申宸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就将她往房间里拖。 安念虽然练过跆拳道和散打,但是力气和男人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的,总不能一个扫堂腿或者高抬腿将他撂倒在地。 安念的心里现在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缺心眼的孩子。 安念被申宸生拉硬拽地拖到宋则言的面前。 申宸指了指安念,斥责宋则言:“则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够欺负一个女人呢?” 安念倒是没有觉得难过了,却有些尴尬。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宋则言对于申宸的指责有些莫名其妙。 申宸挺直腰杆,义正言辞:“我都看到了。” 宋则言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整以暇道:“你既然都看到了,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欺负她的,我也很想知道。” 安念心里暗暗发笑,这倒霉孩子难怪要被宋则言吃得死死的,三两下就被他给绕到圈子里去了。 “我看到她哭了。” 申宸的话就像是一颗燃烧得通红的火石落到安念的脚背上,她下意识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哭了?” 她眼风瞟见宋则言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是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 她赶紧对他解释:“我真没哭,医生都爱夸大事实,这你应该知道。” “谁说医生爱夸大事实,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呀,至少我不是。”申宸听到有人质疑他行医的职业道德,立马反驳道。 安念觉得跟他有些说不清,无奈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你随便说说都是在质疑我的人格,你要是认真说说,你是不是会怀疑我是从火星来的居民呢。”申宸弹了弹安念的脑门,嗔怪道。 安念感觉自己浑身发麻,默默地退后了两步,语气有些不善:“申先生,我跟你好像还没有这么熟。“ ”一来生二来熟,我们已经见过两面了,应该熟了。”申宸故意忽略了安念的排斥,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正式开始追求你。” 安念以为他在开玩笑,吃惊道:“追求我?我们不过见过两面,哪里就值得你追求了。” 沉默了许久的宋则言脱口而出:“你做饭很好吃。” “孩子,你那是缺母爱,我满足不了你。”安念嫌弃地将申宸的手从肩膀上拿下去。 “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胡说。”申宸强行地伸出手抱住安念,一边用歪理给她洗脑:“肌肤相亲能够促进男女感情的升温,我要追求你,就要亲近你。其他什么都能够依你,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得依我,毕竟我们在一起之后,你还是要习惯的。只是早晚的事情。” 宋则言已经在心里为申宸默哀了一遍又一遍,他难道没有看到安念满脸不愿意,眼里都刷刷地冒出了火星。 他感觉马上应该就会有些事情发生了,默默地退到相对安全的位置。 他刚站定脚步,安念就按着申宸的肩膀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只听到‘砰’地一声,一坨肉骨摔到地上断裂的声音,随后便是申宸厚重而充满磁性的哀嚎声传来。 “这就是勉强和我亲近的男人必须承受的,很显然你不行。”安念不带丝毫感情地看了看地上疼得脸都在抽筋的男人, 申宸的嘴里不断地逸出‘嘶嘶嘶’的声音,楚楚可怜地看着安念:“不用下手这么狠吧。” “我想她已经收敛了很多。”宋则言起身站到了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样子不免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安念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宋则言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开口:“慢着。” 第19章 第十九章 你不喜欢我 安念身形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她背对着他将表情调整到最自然的状态,巧笑嫣然地转过身来:“怎么,宋先生这是要我陪医药费给你的私人医生?” 宋则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连眼神都变得闪烁:“现在申宸也受伤了,没有人帮我做饭,你必须留下来。” 安念低头看了看地上这个缺心眼的孩子,原来他不只是宋则言的私人医生,还是他的私人阿姨。 有人给宋则言做饭,难怪他刚刚骨气那么硬。 那现在是他求她,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定要给他点颜色。 安念心里这么想,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另外一幅模样:“好。” 难怪都说女人喜欢口是心非,她的心理永远比生理强势,可表达爱的千百种方式里却无一属于心理上的。这就注定女人的可悲。可悲的不是爱情,而是她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却不敢承认。 安念为自己的没骨气暗暗叹了一口气,说:“我先去给你盛一碗粥。” 申宸一副被遗弃的样子,招手说:“能不能先管管我,我手脱臼了。” 他从来没有在追女人这方面受到过挫折,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挫折。 他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安念说:“原来是脱臼了啊,我还以为你瘫了呢,一直赖在地上不起来。” 她的话虽说得无情,但还是走过去慢慢将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 师兄师弟也常被大哥操练得这里脱臼,那里脱臼,她算是有经验了,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拉着他的手腕。 安念就着这个姿势,突兀地问道:“你觉得宋则言会喜欢我吗?” “啊?”申宸惊讶得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宋则言这个当事人却显得极为平静,好像安念说的是与他没有丝毫关系的人。 他眼睑微敛,低下头换了一个坐姿,前脚掌轻重不一地拍打着地面,所有细微的声音全都被地上铺着的地毯吞没。 在心理学上讲,宋则言的这个行为代表有些紧张,有些期待。 但至于紧张什么,又期待什么,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他们三个像是有某种微妙的默契,纷纷保持沉默。 室内有种寂静的氛围在蔓延,唯有各自的心跳和着墙上那口古朴的欧式钟摆,有节奏地发着声。 申宸最先打破沉默:“宋则言不会喜欢你的,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所以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吗?”安念说罢,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拉了一把。 申宸鬼哭狼嚎的声音又开始在房子里响起。 安念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些纱布,将他绑成和宋则言一个样子之后,便不再理会他。 她转身回厨房,出来时手里端着两碗小米粥。 安念双手撑在透明的玻璃桌上,上半身向前倾斜着,柔柔的声线像钢琴发出的最细腻的音色:“你们两个先喝点粥垫着肚子,马上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去做点吃的。” “你刚刚说不喜欢我是假的是不是?”申宸仍旧不死心,“你是为了让我忽略疼痛。” “我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但也确确实实是真的。”安念看了一眼默默喝粥,连头都不曾抬起来的宋则言,淡淡地说,“宋则言不会喜欢我,就像我不会喜欢你,你现在该知道我拒绝的力度了吧。” 申宸浮夸地做出一副吐血的样子,说:“不仅知道,我还受了重创。” “你不喜欢我。”安念说得很笃定。 宋则言抬起头,看见安念眼神里的坚定认真,和那片潋滟的光。 申宸正襟危坐,收敛了最初的嬉笑,认真道:“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我,就断定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他承认,昨天晚上包括刚才,说要追求她,全都是因为在她长得不赖的基础上,她还有厨艺好这个加分项。 但是现在,他是的的确确有些喜欢面前这个女人,不过却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从来没有人会拒绝他,更从来不会有人拒绝他之后,还能让他刮目相看的。 她是第一个。 “我替你拉骨之前说的那句‘所以我怎么会喜欢你’,如果你喜欢我,你之后便不会叫得那么大声。”安念说着说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神情忽然低落,“被喜欢的人拒绝的痛哪里会比不上脱臼的痛。” 安念脸上的任何表情都没有逃过宋则言的眼睛,他从来不是良善之人,却在看见她眼里那抹若有似无的忧悒,渐渐起了恻隐之心。 他不禁问道:“安念,你好像很有经验?” 安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暗暗地喜欢宋则言这么多年,她早就能够将所有悲伤的情绪都收放自如。 爱上一个人,似乎总会让人练成这样那样的绝技。或是后天成才的演员,表现的爱不是真的爱,不表现出来的爱或许已经爱得痛彻心扉。或是修炼成铜身铁骨,对于除了爱的人以外的所有人给的伤害,刀枪不入。 她随性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宋先生,你好像太八卦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虽说是疑问的话,宋则言却说得十分肯定。 安念不甘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宋则言一脸气定神闲,简短有力地回击:“你有。” 她的气势立刻弱了半截:“我哪里有?” 宋则言沉默了一会儿,坦然说:“你之前叫我宋则言的,但是现在一直叫我宋先生。” 申宸好像吃了天大的亏,在一旁叫嚷起来:“你竟然叫他名字,却叫我申先生,这不成,你以后要叫我申宸。” “深沉?我看你还是改名字吧,你和这个名字成功诠释了背道而驰这个成语。”安念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申宸,深沉,亏她想得出来。 宋则言虚虚地握着拳,抵在唇间,低声笑出来。 安念从言语和行为上对申宸进行了双重打击之后,摊了摊手,满脸无辜地走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便有饭菜的香味从厨房溢出。 宋则言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嘴角不知不觉便噙着笑,看向厨房。 厨房里暖烟袅绕,安念忙东忙西,在他的视线里时隐时现。 “菜快好了,你们过来帮忙拿筷子,盛饭。”安念从厨房里露出半个脑袋,召唤道。 虽然形容一个女人给人奶奶的感觉是很不绅士的行为,但是宋则言就是觉得安念真的很像他奶奶。 她的声音里也是沐浴了满满的阳光,柔和温软。她的眸光也是一样的宁静,像开阔神秘的远海。她的笑容如果可以用一种花来形容,那必定是突起的一阵大风,吹落了一地红梅,静静地贴着满世界的雪。 申宸最是积极响应安念的号召,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派上用场,在安念的话落地的瞬间,箭一般射向厨房。 宋则言在看到申宸从他身边飞射而出之后,微微探起的身子又重新陷入沙发里,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尴尬。 申宸像个上菜的waiter,干得乐在其中,还兴冲冲吆喝道:“最后一个青菜,齐活。” 玻璃餐桌上摆了满满的盘子,三鲜汤,剁椒鱼头,白斩鸡,炒青菜。还有宋则言最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宋则言和申宸坐一边,安念和他们对坐着。 “手伸出来。”安念目光平静地看着宋则言,只将眼神的余光分给了申宸,“还有你。” 他们都不知道安念这是要干什么,却纷纷照做。 安念撕开两张湿巾,先替申宸擦了擦那只可以灵活使用的手。 换给宋则言擦手的时候就不像给申宸擦手那么自如,她的手只轻轻地抓着他指尖的位置,低着头缓缓地擦着。 她能够感受到头顶灼热的视线,好像在警告她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惜啊,这非分之想都想了七八年了。 其实安念给申宸擦手是有私心的,只是为了不让宋则言拒绝,也不让他怀疑她有什么其他的算计。 宋则言眸色深深,按照夏东辰的话说,凡是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人只分为两类,爱他的人,或者爱他的钱。 其他女人宋则言都能迅速地将他们代入一个类别,可是安念这个女人让他捉摸不透。 如果说她爱他的人,可她看着他的眼神并不热烈,如果说她爱他的钱,能开兰博基的女人应该也不会缺钱到哪里去。 安念,她究竟想做什么。 直到安念撤回自己的手,宋则言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尖还残留着细腻柔软的感觉。 他竟然会对安念指尖传来的温凉有丝丝悸动。 他一定是被西红柿炒鸡蛋的香味给熏晕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你的画我的字 (如果我们能像这面扇子上的画和字这么般配契合就好了……) 宋则言拿起筷子,尝了尝西红柿炒鸡蛋。沾满了西红柿汁液的鸡蛋,不老也不稀,放入口中嫩滑可口,唇齿留香。 申宸满脸扭曲,像是吃了一口盐巴的痛苦样子:“则言,你看着这盘西红柿炒鸡蛋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 宋则言不习惯夸人,点了点头,有些别扭道:“挺好。” 申宸质疑他的评价:“从小到大,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一个均衡的道理。你觉得这西红柿和鸡蛋的比例合理吗?” “我从小到大也有个困惑,为什么西红柿和鸡蛋的比例那么不合理,现在终于合理了。”他又吃了一口,细嚼慢咽之后,才又说道,“西红柿炒鸡蛋,重点落在鸡蛋上,它多一点是正常的。然后鸡蛋借了西红柿汁液更好吃,而西红柿并没有因为借了鸡蛋而更好吃,所以鸡蛋又该多一点。现在这道菜终于是正常了。” 申宸只觉得荒谬,看向安念,她却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竟然还赞同他。”他一脸难以置信。 “说得对的我都赞同。”安念收回放在宋则言身上的视线,低头默默地吃饭。 申宸见没有人再理他,他带着满肚子的想不通,狂扫一桌子菜肴。 吃完饭之后,申宸便说饱暖思睡意,腆着肚子去楼上睡觉去了。 安念觉得他不是想睡觉,只是不想洗碗。 事已至此,洗碗的任务还是回到了她的身上。 安念洗完从厨房出来已经看不见宋则言的身影,她想着离开之前还是要打个招呼,但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便去楼上,那是他的私人领地,他一定会不开心。 安念便在楼下叫喊道:“宋则言,我买的食材还有,晚上你们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我就先回家了。” 没有人回答。 安念又试着喊了几声,仍旧没有人回答。 她本准备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但是走出两步又转了回来。 宋则言就算讨厌她,她现在都要走了总该出来热烈欢送,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而申宸又睡得雷打不醒吧。 她最后决定还是上去看看。 于是,安念顺着楼梯上去,走廊的尽头有光透出来,表示最里面那间房没有像其他门一样关着。 安念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变得清浅,生怕搅扰了宋则言。 她走到了那间房的门口,看见宋则言弯着腰,手中拿着笔在画着什么。她好奇地走近,发现他是在给一把素净的团扇画扇面。 宋则言的表情专注,画得极其认真,根本没有发现身边站着其他人。 他是在看到地上的影子的时候才知道安念的到来,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 他眸光沉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 安念受不了他的目光,缓缓收着下巴,低声说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在楼下跟你告辞你没有听见,我想着出于礼貌还是要当面跟你说一声的。” 宋则言毫无预料,脱口而出的话含着挽留的意思:“你现在就要走?” 安念倒是被他问住了,不是他让她走的吗,最后留她下来不过是因为没有人给他做饭,现在饭也吃了,她可不就要功成身退了吗。 宋则言抬起手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她,别有深意地说:“还有五个半小时,就要吃晚饭了。” “啊?”安念被他的话风突转弄得不知所云。 宋则言没有解释,又低下头画着。 室内恢复了静寂,安念只听得到他清浅的呼吸声和画笔摩擦扇面的声音。 她像是突然开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宋则言是在让她留下来,虽然只是让她留下来做晚饭,但是她仍旧从内心感到愉快,像是沙漠里渴极了的行者突然遇到一场甘霖。 原来喜欢的人,一句挽留的话,便是雪中送炭。 今天的阳光真好,这美好的人间。 安念看了看被笼罩得暖洋洋的躺椅,她鬼使神差地躺了上去。 不知道是太阳烘得人全身酥软,还是真的睡意来袭,她这么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中途转醒的时候,迷迷糊糊之间看到宋则言投来的视线,在看到她睁开眼睛又撇过头。 她没有清醒地思考宋则言为什么要躲开她的视线,而是又接着睡了过去。 安念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宋则言的衣服,心里不由得一暖,目光里透着满满的柔情。 宋则言转过头去,安念已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头发有些凌乱,瞳孔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如同乘船游江,所见千里水汽弥漫。 他发觉自己有些失神,欲盖弥彰地敲了敲自己的头:”醒了?我的扇子也刚刚画好,你过来看看怎么样?” 安念将他的衣服从新挂回原位后,走到他的身边。 桌子上摆着两把画好的团扇,一把是山河图,青山沉郁,川江澎湃,一动一静,恰如其分。 一把是美人图,浮翠流丹,肤如凝脂,眸若星辰,她眼角的一颗纤小的红痣更是点睛之笔,配上脸上一滴晶莹的泪,将美人的楚楚可怜衬托得动人心魄。 安念的心里满是崇拜,嘴上却调侃道:“江山和美人,这要是在古代,宋则言,你这完全彰显了争霸的野心。” “这是我奶奶让画的,她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收集世界名画,一则收集各种图画的团扇。” 安念摸了摸团扇的留白处,薄而透光,绵软而细腻,恍若织锦。 她问:“这料子摸起来绵软细腻,是什么丝线织成的?” “竹丝,另外一面是蓝绸。扇面太差,奶奶会不高兴。”宋则言说起奶奶,会不由自主地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安念想,奶奶在宋则言的心目中一定很重要。 她认真起来,字句斟酌:“青山静寂,江河喧嚣,红粉伤残情,你每个细节都处理得很好,入木三分。” “可我总觉得扇面太空了。”宋则言指着扇面的留白处,习惯性地皱起眉头。 安念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转瞬便有了解决的办法,微微一笑:“你相信我吗?” “你这是在为难我,让我跟一个不过见过几面的女人谈相信,这是过去三十几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宋则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换了一种语重心长地口吻,“说到这里,我就要说说你了,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你怎么敢三番两次独身一人来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因为我相信你呀。”安念没有错过他脸上只出现了瞬间的震惊表情,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确定你好手好脚的时候都不能拿我怎么样,更何况现在这副样子。如果你真敢对我做些什么,我一定会将你从二级残废打成一级残废的。” 说完,安念还顺便比了比自己的拳头。 宋则言见识过她的拳脚,对于她所说不置可否。 他将话题还原到最初:“你刚才是想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扇面太空,题写几个字不就好了,你有没有笔头纤细一点的毛笔。” 宋则言没有说话,立刻就给她找了一支出来。 安念将他推开,站到他站着的位置上,微微蘸了蘸墨水。 宋则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安念坦然挥毫,气质沉静,颇有大家之风。 老话果然说得没错,字如其人,她的字就跟她的人一样,纤细柔软,飘若浮云,却又带着蒲草一般的韧性。 柔则柔矣,刚亦能刚。 “好了。”安念写得很快,不消一会儿便收笔,“你看看吧,怎么样?” 宋则言拿起美人扇,心里默念:常忆轻狂处,眸若风雪驻,眼里朱砂晕染,眉间泪痣如豆,皆成点滴心头血。 而一边山河扇上,同样是娟秀的字迹:一程山水,悠悠;一叶离愁,朦朦,情人眸里荡青舟。 安念充满期待地问道:“还行吗?” “奶奶一定会很喜欢的。”宋则言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又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没有正经工作,平日里就靠给别人打点零工过活。”安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她可没有说谎,她的确没有固定的工作,也偶尔帮师兄们做点事情。 “开着兰博基尼的女人说给别人打零工?”宋则言显然不相信。 “我都说了这车是我借的我朋友的,哪条法律规定穷人就不能有个富朋友了。”安念无语。 “原来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呀。” 申宸一出现,好像这个房间里每个角落的空气都开始喧嚣起来。 安念不喜:“你终于睡醒了。” 申宸指着安念,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安念打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什么好像,我就是很失望。” 申宸玩笑道:“失望我也还是要追求你。” “你就像一个恨嫁的闺中小姐,不断地往楼下抛绣球,可我根本就不想接球。”安念说罢,便转身下楼。 她晚餐做得极简单,但却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了。 宋则言和申宸已经坐到了餐桌上。 宋则言见安念久久不落座,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你也坐下来吃。” 安念语气平平却谦和有礼:“不了,我出来一天,现在该回去了。” 申宸闻言,汤勺都掉进了碗里:“你要走?你别走,则言家里这么大,还差你一个床吗?” 安念一语道破:“那你昨晚怎么不在这里睡?” 申宸这才被点醒,宋则言不会让一个陌生人涉足他的房子,更不会留一个陌生人在他家睡觉了。就算是朋友,也必须像他这种朋友才能有幸进入他的活动范围,但是要想留宿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毕业的时候,他提议到宋则言家来开party,他差点没有将他给活活吃了。听说就连莫霏都没能够在他的房子里留宿过,哪怕一晚上。 “那你留个电话给我,要不然我怎么找你。”申宸站起来,拉住安念,神色急切。 安念根本就没有看到申宸眼中的戏谑,她只知道宋则言在一旁看着,哪怕他一字不发,她也不能让他觉得她对这个想要追求她的男人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她就是愿意为他画地为牢,长久以来,她走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她咬了咬牙,狠心道:“申宸,我们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我们也没有保持联系的必要,你不需要找我,我也不需要你找我。这样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申宸抓着她的手松开,眼神佯装作受伤,“安念,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残忍。” 安念冷着脸:“反正你不是第一个。” 师兄弟们都这样说过。 申宸不再逗弄她,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安念仍旧是一本正经:“那得看你呀,我从不和对我有其他心思的人做朋友。” 她从来没有把喜欢一个人当做是一件儿戏的事情,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所以就算她一再说申宸不喜欢她,可是她的心里却是将他喜欢她当真了。 在安念心里,拒绝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对她的好,是她的善意。 安念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没有再和申宸废话,拉开门就离开了,留下身后哭笑不得的申宸。 宋则言走了过来,满脸幸灾乐祸:“能让申少爷求着做朋友,她还不答应的,安念是第一个人吧。” “你不懂。”申宸拂了拂放在他肩上的手,眼中露出激赏,“我喜欢她的身手,更喜欢她的聪明。”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安念不像其他人,不是你喜欢就可以的,关键是她喜不喜欢。很显然,她不怎么待见你。”宋则言拆穿事实,便转身上楼,“我不吃了,你吃了记得把桌子收拾之后再走。” 申宸表情扭曲,对着宋则言的背影挥舞着拳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往事如风 回到交流别墅后的安念,每天都像是失了魂一样,师兄弟们都说她是中了邪。 只有安念自己清楚,这么多年她不将宋则言挂在嘴边,不光是因为不想和人分享自己的爱恋。还因为她觉得放在那里,只要不闻不问,她就能不痛不痒。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放在心里深处的东西是碰不得的,只见过他如此短的时间,他便让她有了瘾。 一刻不见坐立难安。 “念念,我们走了,五天之后再见。”宋晏扬发现今天安念没有拖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他有些奇怪,分明已经出了门,又转身跑回来。 安念有气无力地说:“帮我跟艳阳姐问好,说我想她。” “我让她忙过这段时间就来找你玩儿。”宋言扬比了一个ok的手势力之后又跑出去了。 师傅早早地出门打太极,陆向远也出去跑步了,现在整个交流别墅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空旷的房间加深了她内心深处的失落。 她像是一条要被密集的海水溺死的鱼,拼命地吐着泡泡,可仍旧觉得窒息。 想一想,她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去找宋则言了。怕他怀疑她的意图,怕他突兀地知晓她的情意,她选择不去见他,至少不频繁地去见他。 也不知道他的手好了没有。 安念猛地抬起了头,失落的眼光突然变得璀璨明亮。 都一周了,她去看看为了她受伤的人,应该是很合情合理的。 安念想通之后,提着沙发上的包就往外冲,恰好撞在刚好从外面跑步回来的陆向远的怀里。 陆向远捧着被撞疼的胸,眉毛都快要纠缠在一起了。 陆向远疑惑:“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安念含糊地说着,脚下却没未有片刻的停顿。 她现在就像一个病急待医的患者,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的治病良方。 纵使再是药石无医,宋则言也是她包治百病的药。 陆向远没有追问,只是体贴地嘱咐:“你自己小心点,晚上不要回来太晚。” 这丫头最没有时间观念,一玩儿高兴了准会忘记时间。 安念想要马上见到宋则言,一刻都等不了。 连她自己都不理解这种急切的心情是为了什么,八年都这么过来了,这才几天没见,她却觉得漫长得像过了一整个世纪。 她站在门口,丝毫没有停顿地按着门铃。 可是良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房子里是一片幽幽的静,就像不曾有人在这里居住过,之前和宋则言的那些相处都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难道他走了? 这个想法出现在安念的脑海里,她慌张得不知所措。 她该早点来的,如果不是她担心这担心那,就可以在他离开之前再见他一面的。 分明是艳阳天,笼罩在暖阳里安念却觉得如坠冰窖,莫名的寒冷从脚底通过每一根细小的经脉,蔓延至全身上下。 “这位小姐,你是来找宋总的吗?”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安念的眼前,询问道。 安念点了点头,疑惑地问:“您是?” “我是帮宋总照看房子的,宋总每年都会回来住上几天。我每天都要过来打扫,不让房间落灰。”赵阿姨面容友善,温柔地说。 安念有些迫不及待:“宋则言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还会回来吗?” “他昨天离开的,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回来的,具体的时间我也不知道。”赵阿姨耐心地回答着。 “哦。”安念最终还是失望了,她神情沮丧,“既然这样,那我就先离开了。阿姨,再见。” 赵阿姨叫住转身就要走的安念:“等等,你是叫安念吗?” 安念不明所以,却老实地点了点头。 赵阿姨从手里的袋子里掏出一把扇子递到安念的手中,解释道:“这是宋总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很感谢你的题字。” “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赵阿姨看安念满脸期待的样子,仔仔细细地想了想,最后为难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谢谢赵阿姨。”安念道谢之后,转身离开。 她怎么那么傻呢,他的公司在H市,他来M市不过是为了干一些事情,事情干完了就会离开。 她竟然会天真地以为他会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再次出现。 安念失魂落魄地回到交流别墅。 陆向远和师傅正在吃饭,两人脸上兴奋的表情在看到安念的反常,立刻变得如临大敌。 Carey 咬牙切齿地说道:“念念,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师傅。” “你不是说出去见一个人,没有见到吗?”陆向远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却一语中的。 安念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了,晚饭你们叫外卖吧。没事儿就别来打扰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感觉到全身心的疲惫,说话也有气无力。 陆向远和师傅面面相觑,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们想要静一静的,几时安念也需要静一静了。 两个人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陆向远起身去接电话。 “喂,你好,请问您找谁?” “你好,请帮我叫Carey来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虽然苍老但仍旧听得出岁月沉淀出的知性优雅。 和师傅有交集的女人屈指可数,陆向远全都见过,也都打过几次交道,他可不记得其中有这么一位高贵优雅的女人。 “您稍等。”陆向远带着满腹疑问,喊道,“师傅,你的电话。” Carey是满脸的不耐烦: “谁呀,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懒得动弹。”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了Carey 的话,态度和之前判若云泥,粗鲁蛮横的声音传入陆向远的耳朵里:“让他给我滚过来,立刻,马上。” 陆向远大吃一惊,差点就将电话扔到地上了。 他现在更是肯定这个电话里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了,那些女人可不敢用这么恶劣霸道的语气和师傅说话。 师傅和电话里面的这个女人的关系好像很不匪。 “师傅,她让你滚过来,立刻,马上。”陆向远模仿着刚刚听到的语气,一字一句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Carey的脸色突然就变得严肃,起身之后步履匆忙地走过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电话。 “古……,哦,小胡,怎么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 陆向远从来没有在师傅的脸上看到过这样温柔的表情,连声音都和缓平柔起来。 他本想站在一旁偷听,但是却被师傅踹了一脚,只能满是好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说得我好像很少给你打电话一样。” Carey笑得像个孩子:“小胡,我来M市四十年了,你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让我收你的孙子为徒,一个就是现在了。” 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忧虑:“你不提我都忘了打电话过来的真实目的了,你知道Aaron来M市了吗?” Carey 一无所知:“他来M市了?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女人愠怒:“那这么说你就不知道他被人打了的事情?” Carey 惊愕:“Aaron被人打了,他现在怎么样,是谁干的?” “究竟是你在M市还是我在M市,我要是知道还给你打电话干什么。我现在都担心死了,你这个师傅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这么不称职。” 他笨拙地宽慰道:“你别着急,Aaron做事情向来有分寸。” 女人的愤怒全都被激起,分贝提高:“去你的分寸,我也真是昏了头才给你打电话,他是我的孙子,又不是你的孙子,你当然不担心。” Carey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的女人已经气愤地挂掉电话。 他久久地拿着电话,苦笑地喃喃:“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急急忙忙的性子。” “师傅,是谁打来的电话,听声音感觉是很厉害的人物。”陆向远想起师傅刚刚那个畏首畏尾,赔礼道歉的样子便觉得滑稽。 “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瞎打听,我需要静一静,晚饭不吃了,别来打扰我。”Carey说罢,也转身上楼。 陆向远更加肯定师傅和电话那头的那个女人之间有秘密。 Carey上楼之后便给梁司严打了一个电话:“司严,你帮我在各个医院查一下,selcy现在在哪里,越快越好。” 如果Aaron伤得很严重就一定会去医院,而作为他私人医生的Selcy出现的医院就是他所在的医院。 梁司严正反手擒着非要出门的万宜,无奈道:“师傅,不是说好了,我们在家里的时候就会享受绝对的清净,你这是出尔反尔。” “师命难违,赶紧去做,最迟晚上八点给我回复。”Carey说完便将电话挂了,没有给梁司严一点点拒绝的机会。 电话挂断之后,周围突然静下来。 深色的窗帘严整地拉合着,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桌椅的轮廓和一个满头白发的的孤寂老头子,坐在摇椅上,慢慢地摇。 仿佛时间静静地反向游走,所有的事情也都可以重新来过。 他今年已经七十五,然而心的苍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荒芜。 错过一个人一秒便已经是错过,而他却错过了她四十年。说什么都是用多少色彩都勾勒不出的苍白,做什么都是用多少荣誉成就填补不了的缺憾。 如果那时候他能明白,所谓的自由并不是随心所欲地飞,而是不管怎么飞,总有一个人牵引着,带着他落叶归根。 温柔乡不是英雄冢,而是魂归处。 Carey急促的咳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他起身走到画架旁,揭开遮挡的白色幕布。一幅情感沉郁,色调黑暗的画作便展现在眼前。 画的右下角写着《噬爱》,日期1974年2月14日,鲜红的印章上是他们的名字。 这幅画虽然一直摆在他的房间里,但是他却是极少揭开幕布看的。 因为每每看到,他便会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 想起他和古月是如何的相识,如何的相知和相恋。 大概记忆总是将最悲伤的事情牢记,他记忆最深刻的仍旧是他为了追求艺术梦想,和希望过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的古月分道扬镳的事情。 她说得没错,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其实知道她结婚的那一天,Carey就已经后悔了,但是他能给她最后的善意,便是不打扰她求之不易的安稳生活。 她结婚的时候,他忍不住去了,但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而是躲在某个角落静静地观摩着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完成他曾经想给她的幸福。 那个男人对她很好,一看便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男人,不像他是个漂泊的浪子。 “师傅,该吃药了。”陆向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Carey渐渐飘远的思绪。 Carey 嗓音深沉粗噶:“进来吧。” 陆向远进门之后看见师傅的目光凝固在他面前的那幅画上,背影寂寥。 “不是一直都是念念督促我吃药的吗,怎么今天换成你了。她已经心情不好到可以不管师傅的死活了吗?”Carey 对于不受安念的重视有些不满。 陆向远早已经习惯了师傅偶尔的孩子气,安抚道:“我记着也一样。” 他将药和水全都递到师傅的手上。 Carey 摊着的手上摆着几颗白色的药丸,吩咐道:“等会儿,你让念念来我的房间一下,我有事情要跟她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绝望的画 今夜,万籁俱寂,透明的窗户隔出温热和凉薄的两个世界。 安念在房间的温热里辗转不安,窗外的繁星似梦,飘渺疏离。点点星光随意地躺在月光里,透过似合未合的紫色窗帘,在雪白的蚕丝被子上斑驳着碎金一样支离的静谧美好。 只是这片美好里,她却没有丁点睡意。 她焦躁地在床上翻滚了一千八百五十六次之后,想要酝酿的睡意依然迟迟未至,她的眼睛反而越睁越大了,最后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天台看星星去。 陆向远向来浅眠,睡觉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光。而安念的房间和他的房间恰巧是正对着的,为了不打扰到他睡觉,她便良善地没有开灯。 打开门便涌来浓郁得让人透不过气的黑暗,安念神经绷紧,恐惧像滋生的蔓草从头到脚缠绕着她。 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迈出了脚步。她扶着墙,摸着黑踏上了楼梯的第一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这短暂的两三分钟走得艰难又忐忑。 直到看见暮色中观星台隐隐约约的轮廓,安念的心才放到了实处。 说起来,这个观星台还是她建议师傅修建造的,陆向远的设计,大哥的钱,四哥也出了不少馊主意。观星台构造极其简单,八把藤椅,还有一架秋千。但精致在细节,玻璃墙上的纹路是他们所有人的画像,玻璃也是特殊材质,晚上会星星点点地发光,白天被太阳照射的时候就会出现彩虹的斑斓色泽。 安念看见秋千,孩子心性就被勾了起来,也不管脚下了,撒开了手,连蹦带跳地靠近。两手从背后抓着绳子,一垫脚便坐了上去,秋千借着惯性和突如其来的重力轻轻晃荡着。 头顶着漫天星辉,安念伴着秋千在空中摇晃,耳边有风声划过,似一名老者深情吟唱着的古老歌谣。 多么恬静的画面,她却突然地觉得鼻酸。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他从来不认识你,却倾尽了你所有的想念。如果有,你便会知道安念此时此刻的心情。 说不清哪里难受,可就是觉得痛。 这些年,安念最大的变化就是笑点越来越高,泪点越来越低。在电影院看喜剧上映的时候,周围人都笑得岔气,她却只是淡淡地一笑。而越来越狗血的青春偶像剧,她又能哭得稀里哗啦。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怪人,而且感到庆幸,笑点高是因为她终于学会了不将所有放肆的情感都表现在脸上,而有所保留地留了一半在心上。泪点低是说明她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披荆斩棘的时候,仍旧保持着对这个世间的善意和最初的那颗美好的心。 而让她成熟却不世俗的那个人,便是宋则言。安念认为只有成为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起心上供若神明的宋则言。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观星台赏过星。今晚也是因为实在睡不着,又实在找不到可以聊天解闷的人才会到这里来吹吹风。 观星台周围的护栏全都被手臂粗的藤蔓缠绕着,像是逶迤曲折的虫类,浑身长满了可怖的刺。 寂寥的夜晚里,整个世界都是无声的,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说实话这样的感觉有些刺激却又有些害怕。 安念又好巧不巧地想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片《咒怨》,电影里的背景和此时此刻的夜幕出奇地契合,那些血腥惊悚的画面在脑海里自由地回放着,每帧画面都十分地清晰。 安念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夏日的风带着还未消散的燥热吹在身上,却激起一层层鸡皮疙瘩,她踮脚挨着地面停住了摇晃的秋千,警惕地看着周围,眸光里浸满了害怕。 突然,一只大手稳稳搭在安念的左肩上,随即发出深沉而压抑声音:“念念。” 安念神经本就紧绷着,突兀的声音传来,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分辨出这是谁的声音,而应该是要大叫出声。 陆向远意识到她想要干什么,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念念,是我。” 安念知道是陆向远之后,恐慌的心立刻安然了不少,缓过神之后,转过身就是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口。 她气得不行:“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吓死我了,看你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师姐。” 陆向远被安念打了一掌,不痛不痒,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淡淡地说:“我又不想要师姐。” 安念立刻放开抓住秋千的手,抡起袖子,准备教训陆向远。 没想到他巧妙躲开了她的拳头,反而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容不得她反抗就拉着她下了天台,期间他还不停地念叨:“我觉得要是我没有上来的话,你肯定会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给吓死。” 安念不置可否,她的确是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放大恐惧感。 “我的房间是二楼左转”看着陆向远将她牵着向着师傅房间的方向走去,她便停下来不走了。 陆向远回过头来,有些不耐烦道:“我还不知道你房间在哪里吗?师傅说有事情要找你。” 安念甩开他的手,脸上全是抗拒的神色:“我不是让你们谁也别打扰我吗,师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能明天说。” 陆向远将她拉近,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师傅找你有什么事,但是今天师傅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对了。” 安念立刻来了兴致:“女人的电话?谁?” “我也不知道,我只听他们在说一个叫Aaron的人。” 安念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时候听过这个人:“Aaron?师傅从来没有提起这么一个人呀。” “我们再怎么猜都没有头绪,还不如进去,看看师傅究竟找你什么事儿。”陆向远推着她向前走。 Carey有规矩,进入他的房间之前必须敲门,但是这个规定在安念的眼里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她直接推门而入,陆向远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Carey房间的风格倒是安念欣赏的,清新明朗的现代简约风。更难得的是设计图纸还是出自他自己的手。 大到书架,墙的颜色,内部构造,小到地上铺着的瓷砖,以及到处摆着的小饰品,全都是他自己亲自挑选的。  Carey说这样亲力亲为是为了省钱,可安念一直觉得另有隐情,毕竟这老头缺什么也不能缺钱呀。 且不说他很有钱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若真是为了省钱,他就不用铺墙纸了,反正四面的墙壁除了被柜子,书架遮住的地方,都挂满了他自己各个时期的画作。  整个房间里,Carey最满意也最常吹嘘的就是那些工艺精湛,昂贵得令人咋舌的墙纸,而安念更喜欢他摆在房间里不闻不问的那幅画。   外界没有人知道师傅二十年前就已经不画画了,他们竞相追捧的都是师傅年轻时候的画作。 而安念最喜欢的那幅画是师傅四十年前的手笔,和他一起完成的还有一个叫做古月的画家。 安念不知道古月是男是女,心里却期望着她是女人。 画里是两只互相蚕食的蝴蝶,绝望又嗜血的黑色和邪魅妖艳的红色交织在一起,残缺的躯干,破碎的羽翼。整幅画呈现出骇人的美,美得触目惊心。只叫人见了一眼,便再难忘记。 这幅画有个让人心疼的名字:《噬爱》。 可是奇怪,安念也只看到过一次,后来,师傅便用布将它遮起来了。 今天,师傅竟然揭开了这幅画的真面目。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它,没有预料,仍旧被画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感震撼到。 艺术里,绝望和死亡都是最动人的美。 她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又是在怎样悲伤的境地里才能画出这样精彩艳绝的画作。这个叫古月的人在艺术上竟然和师傅不相上下,可是竟然没有听过古月这个名字。 此时Carey正坐在旋转椅上,虽然椅背对着安念和陆向远,却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两个人又在干些什么。   安念的视线在那幅画上流连,久久不愿意撤开:“师傅,找我什么事情啊?”   Carey一个华丽的转身,脸上是少有的严肃神情:“当然是正事。”  安念看了看Carey那横眉冷对的脸,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沧海桑田。   师傅很少这么正经,安念不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身体也本能地站直了,态度都不知不觉变得恭敬起来。   “念念,虽然你画画是一塌糊涂,可你对画作的品评视角独到,见解犀利,比我尚且要高明许多。”Carey的眼神飘忽到陆向远的身上,说,“向远虽然是我最后收的弟子,可他的天赋实在是让我惊讶。他是我在你们的大师兄之后看到的又一个希望。”   安念抠着指甲的手顿了顿,诧异道:“大师兄?你是说大哥?” 她承认梁司严经商绝对是一流的,可他的画技和陆向远比起来,还差了好几个她。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回去吧 “你们现在的大师兄其实是我的第二个弟子,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徒弟是Aaron。我答应过帮他保密,所以过多的信息就不说了。Aaron的天赋在向远之上,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将技巧,理念,创意掌握的近乎完美的人。”Carey没有看安念,突兀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唤着他亲自为安念取的名,“Acelin,你还记得你跟了我多久吗?” 安念被Carey 低迷的情绪感染,眼眶酸涩:“再过十几天就是七年了。” 那是安念一生中最幸运的转折点,没有师傅就没有现在的她,安念再怎么也不会忘记。   Carey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柔柔问道:“想家了吗?”   安念不知道师傅这样问的缘由,犹豫了一会儿,郑重地接连点头。   Carey突然转过身去,再次将椅背对着他们,长嘘一口气:“Acelin,回去吧,那里有你的父母,有你的朋友。师傅相信,你的未来会很好很好的。” 这次和宋则言的提前相见,也让安念那颗静寂了许久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她本就打算尽快找个时间跟师傅商量一下回国的事情,但没有想到却是他主动提起让她回去。 伤感的情绪在房间里蔓延,三个人各自有着心事,都缄默不语。 安念看了看Carey,他没有靠在椅背上,那并不宽阔的背已经有些佝偻了,头发仅剩几缕是黑色的,其余的全白了,像是落满了雪。 她有些不忍:“师傅,我想回去,可我也舍不得你。你的家不也是H市吗,要不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养你怎么样?”   Carey半天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里只有轻浅不一的呼吸声。 安念感觉自己被即将要离别的气氛凝固住了,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准备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 Carey突兀地笑起来,然后又重重地叹息着,整个人像是瞬间又苍老了一轮。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语:“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梦想。没错,我已经实现了,可是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抛弃的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我清晰的知道那已经再也不能够实现了。师傅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了。”   安念从七年前跟着Carey,除了是他的女徒弟,还是他的贴身小管家。至少在她看得到的地方,他总是笑着的,都六旬的老人了说话做事还总让人觉得幼稚。 所以她从来没有见到过Carey难过的样子,唯独那次她悄悄溜进他的书房,差点将那幅他放在角落不闻不问的画摔坏,他的脸上才会露出这样无奈又绝望的神情。 安念现在有些明白师傅刚刚说的那番话了,他那么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人,可一个情字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贬低到十八层地狱。   她站在旁边搅着手指,看了看Carey,又看了看陆向远,她却突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最后是陆向远打破静默:“师傅,我和念念一起回去。” 安念惊讶于陆向远的决定,不解地问:“向远,你的亲人就只有我们,你在国内无亲无故,去H市做什么?” 陆向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嘲道:“我十岁之前都是在H市生活的,有些故人我是时候要见见了,有些事情我也应该要做了。” 陆向远的眸光里浸润着浓浓的恨意,向着安念潮水般涌来。她被这样的陆向远惊讶到,好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整个人阴郁得不像话。 陆向远看到安念眼中的惧意,知道是自己一时间没有压抑住的情绪吓到她了,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他们师兄弟之间互相安慰的小动作,安念知道他在告诉她没事儿。 可怎么会没事儿,向远这次去H市究竟想要做什么?安念的心里留下疑惑,她因此不安。 Carey 清了清嗓子,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到自己的身上:“最近我接了一个大案子,向远你得留下来帮我。等这件事完了,你再回去吧。” 他又转头对着安念:“我已经帮你把机票买好了,三天后的早上八点。” “师傅……”陆向远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Carey 打断了陆向远的话:“我已经决定了。” 谁都看得出来,Carey今晚的情绪很低落。 他低下头收敛心神之后,才又重新抬起头,一副和蔼慈祥的表情,声音却沧桑无力:“太晚了,你们回去睡觉吧。”   陆向远一心想和安念一起回国,身体微微向前倾,嘴也稍稍张开,是还想要和Carey争论一番的样子。   安念扯了扯他的衣袖,陆向远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没有办法解释,直接将他从Carey的房间里面推了出去。   陆向远有些执着,在门口拉住她:“念念,我再去跟师傅商量商量,让其他人代替我帮他,我跟你一起回去。”   安念用手捂住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装作上下眼皮快要贴到一起的样子,含糊不清地说:“我想睡觉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   她其实很少用这招蒙混过关的,一直觉得做这件事情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无视对方的智商。可到了节骨眼上,拿来用用也是极好的。   没有等到陆向远作出反应,她便趁着他失神的空档挣脱他的手,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当安念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陆向远的视线里,他的眼神越发深邃悲哀。 陆向远知道就算师傅没有提起让安念回国,她自己也是会说的。那里有她喜欢的人,她迟早是会回去的。 安念曾带着光,让他看到天堂。 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并没有通往天堂的路。他以为自己从不奢求她的回应,就不会在乎住在她心上的那个人不是他。 可安念不知不觉就给他设了一个难题,他如果硬要从她的心里将那个人□□,她会流血,会泪流满面,会痛得打滚。可如果他不把那个人从她的心里□□,他便会再次将自己关起来,关到更加潮湿黑暗的地方。 然而这两个结果,他都不心仪。 念念,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离别时 安念只有三天的时间和师兄弟们告别。 她是家里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可是师兄弟们弥补了她的遗憾,他们对她就像亲妹妹一样好,而她也早就将他们当做了亲哥哥。 安念清楚的知道这次离开,不会再像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一难过,就会争相递过来好几个肩膀;她一开心,他们也就眉头舒展;她生日,他们会全国各地地搜寻新奇珍贵的玩意儿送她;就连情人节,他们都会送她玫瑰花,说是代替她未来的男朋友送的,以后是要让他加倍还。 可是他们再好,终究不是她想要的避风港;而宋则言虽然是她奢侈的梦想,却毕竟是她披荆斩棘之后最希望的的归宿。 该来的离别终要来。 安念知道若是将归国的消息在同一时间告诉师兄们,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她。他们都是商界精英,谈判桌上的最佳辩手,如果再打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情牌,安念不保证自己不会纠结痛苦地阵亡。 安念要将回国的阻碍降低到最小,便决定单独跟师兄们告别。 她去了梁司严公司下面的一家咖啡店,这个咖啡店是梁司严专程为了方便员工喝下午茶才开到这里,所以他在公司那么得人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恩威并施才是最好的人才管理之道,出自梁司严之口,并且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 服务员见安念熟门熟路的进来,微笑着带她寻找她喜欢的位置,但见她的手上拿着一串钥匙,神色间便越发恭敬。 这串钥匙,所有服务员在入职培训的时候都见过,它是可以开那间预留给梁总和其他几位副总的雅间的钥匙。凡是拿着钥匙的,便是得到梁总或者几位副总首肯随意进入雅间的人。 “小姐,您随意。雅间里有电子点单,需要什么就点什么,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送来,祝您愉快。”服务员对着安念弯腰四十五度,脸上始终挂着温暖的笑,轻柔地说道。 安念见服务员走后,便打开门,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她休息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给梁司严打电话。 她打这一通电话的时候,梁司严正在开会,手机也在助理楚何的手上放着。助理看到屏幕上跳跃着Acelin的名字,他没有丝毫犹豫便闯进了会议室。 梁总吩咐过,凡是万宜和Acelin打来的电话,就算是他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也一定要接。 “他大概是想换工作了。”萧时延见梁司严的脸沉得快滴出水来,便火上浇油。 能做梁司严的助理,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会被这几位大爷逼成神经病。 “梁总,电话。”楚何将仍旧在孜孜不倦闪烁着的手机递给梁司严。 梁司严瞥了一眼,见是安念,赶紧接听:“念念,找我什么事儿?” 今天的会议上坐着‘宜’集团的所有高层,他们见惯了梁司严雷厉风行的铁血手腕,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人这么温柔过。 倒是听说没有结婚之前,他对他现在的夫人也是体贴备至。但是结婚之后,却生疏冷淡,甚至有些残忍。当然这都是听说而已,梁司严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多加猜测,只是有些好奇这‘念念’又是哪号神尊。 除了高层之外,顾遇初,萧时延几位董事纷纷坐直了身体,且微微有些向梁司严的方向倾斜的趋势。 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沉郁,念念是知道每个月的这天公司都要开大会议的,她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哥,你能不能来你公司楼下的餐厅,就你的餐厅?”安念喝了一口咖啡,特地嘱咐道,“别让其他师兄弟跟来。” “等我三分钟。”梁司严微微皱了皱眉,挂掉手机,在各位高层面面相觑的氛围里站起来,“我有些事情要做,顾副总,接下来的会议由你来主持。” “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儿?”陆向远担忧地问道。 陆副总竟然也认识总裁口中的念念,看他的神态还很关心她,这个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各高层的眸色里多了一层又一层的疑惑之色。 梁司严身形顿了顿,不怒自威地警告道:“她没事儿,你们别跟来。” 安念知道大哥是最守时的,他说三分钟就一定不会超过三分钟,但还是定了个时间。 铃声响起的时候,她一抬头便看到了梁司严那张如同雕塑一般精致的脸,脸上还带着没有来得及收敛的担忧。 安念双手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大哥,太准时了。” 梁司严没有说话,在安念的对面坐了下来,眉头紧锁,视线一直定在她的身上,眸光如深海般难测。 和安念认识七年了,他了解她,她不会因为让他来喝咖啡这么简单的理由,就打断他的会议。她一定有话要对他说,那么他听着。 安念从软榻旁提起一个饭盒,一层层打开之后,摆在桌子上:“大哥,你尝尝这些菜,这是我专程为你做的。” 梁司言眉头皱得更紧。 安念的殷勤让梁司严不安:“念念,你怎么了?” “大哥,你快尝尝。”安念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夹了一筷子放到他的嘴边,“以后我可能就很少有机会再给你做吃的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你都说我做再精致的菜,都没有万宜姐拍个黄瓜好吃。” “为什么以后就很少有机会给我做吃的了,你要去哪里?”梁司言一语中的,他抓着她的手腕逼问道。 安念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要回H市了,三天后。” 梁司严以为她是在哪里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但是他绝没有想过她想要告诉他的事情,竟然是她要回H市。 他止不住地愠怒:“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和师兄弟们商量?” 安念不甘示弱地回击:“大哥,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非回去不可。” 梁司严见安念那么认真,语气不由得放轻:“我们对你不好吗?” 安念摇了摇头,急切地解释:“你们对我很好,可是我离开家这么多年,我想家了。爸妈也年迈,我又是家里的独子,我理应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 梁司严果断道:“我派人把他们接过来。” 安念不再找理由,掷地有声地说出自己的决定:“大哥,我一定要回去。” 梁司严怔怔地看了安念一会儿,他怎么就没有发觉呢,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已经成长到能够镇定自若地坐在他面前,告诉他她的决定了。 作为大哥,他应该替她高兴,她背后的翅膀早就在慢慢成长了。现在羽翼已丰,她是该飞向属于她的天空了。 梁司严顿了顿,无奈的妥协:“那好吧,你就不打算和他们说?” “我会说的,一个个说。” “大哥,师兄弟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我?”梁司严的眼色一暗。 他大概知道安念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不要灰心,总有一天万宜姐会看到你的好。所以你不要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她,我们知道那是因为爱,可她不知道呀,你只会将她越推越远的。”安念握着梁司严的手,满眼真诚,“大哥,我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不就是把真心剖出来给人当笑话一样践踏吗,我早就不渴望了。我梁司严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被她牵着鼻子走。”梁司严冷笑着,眸色阴沉,“念念,这些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大哥,一切都跟着心走,它会教你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安念指了指自己心脏的地方。 对于梁司严,他在商场上能够呼风唤雨,可却在情场上踽踽难行,颠沛流离。 安念再心疼,毕竟也是局外人,只能言尽于此。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一一告别 梁司严回到公司的时候,会议还在继续。 所有人都看出他满脸郁猝,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各位高层们都紧张得屏住呼吸。 看来是这位名叫‘念念’的神尊又作妖惹怒了梁司严,这年头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厉害呀,老虎面前都还这么猖狂。 宋晏扬左右看了看,萧时延和陆向远都神色凝重,焦急地问:“念念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梁司严默默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心里升起一种身为大师兄的自豪感。 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遇初,楼下餐厅,念念找你。” 萧时延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却紧张得不行。听完梁司严的话之后,他立刻松了一口气。再看向梁司严,他的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戏耍人的狡黠。 念念和梁司严在搞什么鬼? 梁司严的视线和萧时延对上,他炯彻睿智的目光,逼得他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相比萧时延的了然,顾遇初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但是他想着只要见到安念,所有疑惑都能得到解释,便马不停蹄地往餐厅跑去。 顾遇初出现在安念的视线里。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嗔怪道:“二哥,你用了五分钟,比大哥晚了两分钟。” “念念,你没什么事吧,让二哥看看。”顾遇初欲要将安念拉起来瞧瞧。 “我没事儿。”安念撇开他伸过来的手,将一本白底蓝图的书推到了她对面的位置,“这是给你的?” 顾遇初不解:“这是什么?” “你不是嫌弃市场上翻译的泰戈尔的诗集不能让你满意,还让我帮你翻译吗?你也知道我英语有多差,这是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熬了好多夜才翻译出来的。” “我可是记着你狠狠地拒绝了我的。”顾遇初露出惊愕的神情,张大嘴巴,一脸地不敢相信,“我不敢接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儿。”安念状似随意地说道,“就我要回H市了” “那就好。”顾遇初反应过来之后,又惊又怒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要回H市?” 安念没有想到温润沉静的二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怔愣了一会儿,赶紧安抚:“二哥,你别急,赶快坐下来。” 顾遇初坐了下来,满脸不爽地问道:“大哥同意了?” 安念眼神坚定,简短有力地说:“我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我只是来宣布我的决定。” 顾遇初的身体微微地向后靠去,冥思一会儿,像是突然释然了:“罢了罢了,大哥都没能改变你的决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安念见他脸色依旧不好,笑道:“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也会在你找妻子这件事情上把关。” “这本书换了我一个师妹,价值也就没那么高了,不过还是谢谢。”顾遇初站了起来,转身要走的时候,停住了迈出的脚步,“我是要帮你叫萧时延那个家伙是吧?” “聪明。”安念点头。 顾遇初回到办公室,会议已经结束,他面色平静如水地走进来,让宋晏扬更加琢磨不透,好奇得快疯掉了。 他并没有像梁司严那样掉大家的胃口,直接说:“萧时延,你去吧。” 萧时延一本正经地拒绝:“我可以不去吗?” 顾遇初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一些什么,鄙视道:“你以为就你聪明,你这次绝对猜不到念念想要做什么?” 萧时延一愣,他的确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但是考虑再三,他最终还是起身去了。 其实顾遇初去的时候,陆向远便知道安念是想一个个单独告诉他们她要回国的事情。 现在只剩下蒙在鼓里的宋晏扬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他很想让大哥和二哥说说事情的真相。可他比谁都清楚,师兄弟里除了他,所有人的嘴都紧实得跟扭紧的瓶盖一样。 萧时延在安念的对面坐下来,不耐烦地说:“直接说吧。” 安念小声道““我要回H市了。” 萧时延的眉梢一挑,睥睨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说:“我还真没有猜到是这件事儿,可我也不惊讶。师傅之前在你的枕头下看到你父母的照片,他早就说过时机到了就让你回去。” 安念有些挫败:“三哥,你怎么都没有一点点悲伤的情绪出现。” 萧时延冷酷道:“要我哭吗?你知道没这可能的。” 安念才不会被他故作冷情的样子吓到,伸出手挑着他的下巴,轻佻地说道:“那笑个给我看,算作离别的礼物。” 萧时延撇开头,躲过她那不安分的手,然后起身:“我先上去了。” 安念拍了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喂,三哥你完全没有按照我的剧本走。” “你不也没有付我演出费。”萧时延不再理会安念,毫无留恋地离开。 安念彻底无语。 萧时延更加镇定地回到公司,将宋晏扬从椅子上解救起来。 宋晏扬基本上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去的 他来到安念的面前,还没有坐下来就先喝了一杯水。 安念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满额头都写着疑惑:“你跑什么呀?” 宋晏扬坦言:“我好奇呀。” 安念将一个大盒子推到他的面前,眸光骄傲:“这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 “我知道艳阳姐开心,你就开心。艳阳姐喜欢旗袍,这是我妈亲手做的旗袍,手工和布料都是一流的。” 安念自从八年前不告而别,到现在她都没有联系过家人。她怕只要听到他们的声音,她就会忍不住回到他们的身边,那她想要成长到足够和宋则言比肩的愿望就会终止。 所以这八年无论她过得多艰难,多想得到家人的关心,她都忍住了。 这件旗袍是她让凉沐浔帮忙弄来的。 宋晏扬怀疑地看着安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儿?” 安念瘪了瘪嘴,随意道:“没什么事儿,就我要回去了,给你一点礼物。” 宋晏扬愤慨:“你回去,艳阳能开心吗,她是那种重旗袍不重姐妹情谊的人吗?” 她果断回答:“不是。” 宋晏扬以为安念被自己说动,期待地看着她:“那你还回去不?“ 安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回。” “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回吧,让艳阳哭死去,让我也心疼死去。”宋晏扬说走就走,心里却是期待着安念的挽留。 但是安念却没有半点挽留的意思,还笑着挥手:“慢走,不用叫向远了。” 宋晏扬气呼呼地转身回来,冷哼了一声,抱起桌子上的旗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再遇 终于,所有人都知道安念要回国的事情了。 梁司严他们眼中的她就像狂风暴雨里的青草,她所表现出的韧性让他们心疼,但也让他们深知,所有挽留都只会让安念的心里多一份愧疚和不舍,却仍旧改变不了她最终的决定。 与其让她沉重离开,不如期待她的归来。 他们几个师兄弟达成了一致的默契,决定为安念践行。 地点定在Small time,安念最喜欢的酒吧。 这个酒吧的名字很有意思,去过small time的一千个人对这个名字就会有一千种感受,一千种理解。 陆向远说酒吧的名字翻译成中文应该是‘瞬间’的意思,意思是快乐只能是瞬间的。你在里面乱吼乱叫,乱蹦乱跳,可无论你在里面有多释放,出来了,再苦痛不堪的现实都还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他最后总结地发表了一句言论:凡是来酒吧的人都是为了自欺欺人。先自己欺骗自己觉得快乐,才能让别人也觉得你过得快乐。殊不知在很多人眼中他们都是一群可悲的人,舞池中尽情摇动的是不着家的魂。 安念觉得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太过残酷和恐怖。按照她的意思,酒吧的名字应该翻译成‘小时光’。 酒吧里的光影效果会营造出一种时光隧道的感觉,凡是身处酒吧的人,总能被触动某根敏感脆弱的神经,回想起那些尘封了爱和热的小小时光。那样的时光里有最肆意的笑脸,最清俊的少年,最明媚的阳光,最贴心的爱护,最纯粹的情谊。 然后他们从回忆中抽离,会对现今有所悟,会发现。人的一生中,总有为了一个人酗酒的时候,总有一群人嬉戏的时候,总有经历困难想要放弃,有年过半百却要回忆过去的时候。 而那些,那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们人生中一段小小的时光,终归会有翻篇的一天。 大浪淘沙,岁月缝隙中留下的始终是时光绞碎不了的无穷无尽的欢喜,过滤的单单只是一时的不尽人意。总是嚷嚷着不长大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的他们,也会被时光雕琢成最成熟稳妥的样子。 所以安念觉得有时候抱怨也是一种长大,至少他们知道幻梦和现实的区别了。 她并不是轻率地做一个简单的定义。 安念虽然有几个能呼风唤雨的师兄,但是她从没有借着他们的庇佑生活。不是亲眼目睹的人,很难知道她现在拥有的从容大方是她吃了多少亏,赔了多少笑脸才换来的。 这八年,她每一天每一刻都过得很不容易,都过得提心吊胆。所以她很认真地感受自己的成熟和长大,她觉得长大就是曾经和现在必须有所变化,不管好到所有人欢呼,也不管是坏到臭名远扬,那些微妙的变化都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你的思想,磨练你的意志。 直到有一天你从清晨中醒来,发现裤子还是和昨天一样合身,你才幡然醒悟,到了这个年纪,身体和意志已经不能同步增长,你不断变强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你或许才会真正的明白,很多时候拥有是伴随着眼泪的。因为你想要拥有的,都将用另外的珍贵偿还。 这时候,你应该就有些长大了。 陆向远原先是提议在small time包场的,这个提议刚提出来就被安念拒绝了。 封闭的地方情绪容易泛滥,她只想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和师兄们道别,而不是以一种感伤的方式。 Small time有个规定,进去便要签单,老板娘会随机抽取上面的名字免单,这个随机可能要看当天老板娘的心情,或者也可以看当天的天气是晴朗还是风雨交加。 每次和师兄们一起去酒吧,向来只给动辄千万合同签字的人当然会觉得麻烦和没有价值,他们根本不在乎免单不免单。 但这是酒吧的规矩。 安念还记得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酒吧的中国老板娘就当着大哥的面,喝下一大杯烈酒,然后放话,你要不要免单是你的事情,但是免不免就是我的事情了。 除了万宜姐,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跟大哥说话,安念被老板娘的气势震慑到。 等到她们熟络之后,安念发现老板娘是个很有情调的女人,而且她们竟然是同年的。可在她还是素颜小清新的时候,老板娘已经是典型的烈焰红唇了。 如果说女人是毒,那么她一定是最烈性的□□,这是安念每一次看到老板娘,脑海里都会出现的一个想法。 因着大哥二哥们都不愿意签单,所以安念就让他们先进去坐着,她断后签单。 安念签字完了,视线还在纸张上流连,在触及到某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目光就定住了。 那力透纸背的遒劲字迹写着的就是一直住在她心尖的名字。 宋则言。 他不是已经回H市了吗? 安念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赶紧又往前翻了翻,然后发现宋则言竟然每天都来。 “安念,你认识这位宋先生吗?”因为安念常来这个酒吧,跟前台也已经很熟了。 安念心不在焉地说:“认识。” “是你的男朋友吗?”说完,前台捂嘴偷笑。 安念矢口否认:“呃,不是,只是朋友。” 前台表情夸张地夸赞宋则言的天人之姿:“我们这里好多女服务生都迷死那位先生了。长得那么帅还那么谦逊有礼,而且他的字也和他的人一样好看。” “下次再看到他,不要围观或者频繁打扰他,他谦逊却不代表喜欢。” 安念今天没心情聊天,说完,便向酒吧深处走去。 她的心中却留着疑惑,既然宋则言还在M市,为什么不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他现在住在哪里的? 难道他一直是住在申宸家里。 安念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给申宸留个电话号码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老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真该给申宸留一线,那么她和宋则言就好相见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拼酒 “念念,怎么签个单要这么久?”顾遇初让出身边的位置。 “我看到一个熟人便聊了两句。”安念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低级谎言。”萧时延一针见血,“你知道你撒谎有个最致命的弊端吗,你的耳根会红,红得滴血。” 安念白了萧时延一眼,拖长了调子,埋怨:“你这样让我很尴尬,三哥。” 她既然要撒谎就说明她不想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他竟然还要挑明。 “好了,她也难得撒一次谎。”宋晏扬张罗着给每个人面前的酒杯倒酒,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伟大,善良,贤惠,美丽的念念就要弃我们而去,我们以德报怨敬念念一杯。” 安念怎么听这话就怎么觉得别扭。 陆向远蹙着眉,语气严肃:“她不能喝酒。” “就你知道,我没想给她倒酒,这么大瓶椰汁儿是做摆设的吗?”宋晏扬瞪了陆向远一眼,又拧开椰汁儿给安念倒了满满的一杯。 顾遇初最先抬起酒杯:“干杯。” 安念决定将所有疑惑都抛开,痛痛快快地和师兄们道别,于是她期待地问道:“你们今天给我践行,有没有什么活动?” 宋晏扬问:“喝酒算不算活动?” “我又不能喝。” 宋晏扬说得理所当然:“你不可以喝但是可以看呀,给我们做裁判,我就不相信我的酒量会是师兄弟里面最差的。” 师兄弟们全都对他嗤之以鼻。 安念后知后觉,惊讶说:“你们这是来给我践行的,还是你们自己想来喝酒,拿给我践行做幌子?” 萧时延不冷不热地说:“现在反应过来还不算太笨。” 安念还抱着侥幸,他们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结果他们当真将她晾在一旁,举杯大喝特喝起来。 看着他们的阵仗,安念已经不关心有没有践行活动的事情了。 她有些焦急:“你们喝醉了,我一个人怎么抗得动你们。” 宋晏扬鄙视地看了看杞人忧天的安念,骄傲道:“谈判桌上,我们可都是常胜将军,直接撂倒一片,怎么可能喝醉。” 师兄弟们直接忽略安念的阻挠。 当梁司严第三次举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暴露的兔女郎服装,裸着香肩,整个后背也暴露在空气里,脸上还画着夸张俗气的烟熏妆容,眼神媚惑如丝地朝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男人放电。 周围的温度突然骤降,气压低得让人难以呼吸。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梁司严,又顺着他怒不可遏的视线看到了导火线。 这万宜还真是分分钟挑战大哥的极限。 安念怕大哥太过愤怒,伤害了万宜,赶紧按着他的手:“大师兄,别生气,别生气,我去把她带过来。” “念念,大哥自己处理,我可能要失陪了。”梁司严黑着脸,径直朝着人群里跳舞的女人走去。 他看见周围的男人全都对着万宜吹口哨,她竟然还朝着他们媚笑,他简直就想杀人。 众人看着梁司严燃烧着烈火的背影,便在心里为万宜默哀。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想的,这天底下有多少人上赶着想要爬上梁司严的床。可这万宜倒是好,大师兄将她捧到天上,她却甘愿下地狱,也不愿和大哥呆在一起。 陆向远淡淡地说:“别看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大哥的事情只能他自己解决,我们参合不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虽然大哥走了,我们还是要分出个胜负,至少要证明我酒量不是最差的。”宋晏扬对于证明自己酒量的事情相当执着。 一来二往,嚷嚷着不会醉的家伙们,结果全都醉得不轻。 安念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跟着他们出来。 师兄们清醒的时候尚且沉稳正经,酒醉之后话便多得有些收不住了。 从他们初次见到她,觉得她是一个漂亮安静的女孩儿。到熟悉之后,彻底颠覆了他们对美女的看法。 他们一人扯着她身体的一角,不厌其烦地讲着。 安念还是第一次在聚会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满脸无奈地充当听众,静静地听师兄们讲话。他们讲的明明就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可听起来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 安念没有打断,他们就把一个好好的践行会变成了拼酒会,最后直接变成了煽情会。 “念念啊,以后要多回来看看哥哥们,可别忘了我们。” “念念,你以前不翼而飞的零食都是我打包回去给你艳阳姐了,可我那也是为了让你减肥,你看现在出落得多漂亮了。”  “念念,你这个脾气太火爆了点,以后身边没有哥哥们罩着,一定要收敛一些。可若真是受了委屈,也莫忍着,直接gameover他。” “念念,我告诉你,你别看着他们表现得不在乎。你要回国,他们心里都难过,但是我是真的不难过”萧时延的眼神神秘莫测,他凑到安念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安念顺着他的话说:“为什么呀?” “因为我也要回H市。”说罢,冷面三哥就开始傻笑。 “你要回H市,你回去干什么?” 安念抓着萧时延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他已经安稳地睡了过去。 她看着这一个个接连躺在沙发上人事不知的家伙,头就疼得厉害。要不是怕他们被有心人绑架或者撕票什么的,她真想就这么将他们丢在酒吧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 再看的宝宝们,支个声呗。祖国妈妈快乐,你们放假也快乐!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借你一只手 安念正准备起身去前台问问能不能找两个人帮着她一起将他们送回去,刚站起来,几个面向凶恶的大汉便挡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去路。 “小妞,我们老大关注你很久了。” 高高在上又恶狠狠的语气。 安念并没有将这几个人看在眼里,声音冷而脆:“关注我很久了?刚刚见我身边的男人们都是清醒的不敢过来,现在见他们都醉了,你们就想以多欺少了?” 被称呼为老大的是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油膘的大胖子,他虚着眼睛,猥琐道:“小姑娘,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得好。” “我们老大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别不知好歹。” 安念挑了挑眉,轻笑道:“有被梁司严看上的福气大吗?” 大胖子的眼睛好歹是睁大了一些,目光里露出狠辣,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是梁司严的女人?” “你觉得呢,能跟‘宜’集团的几位少爷坐在一起的女人,他们还能在这个女人面前放心大胆地喝醉,这样的人能是什么身份?”安念颇有黑道大嫂的□□,下巴高昂,那样子像是不把所有人看在眼里。 酒吧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宋则言的瞳孔微睁,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个自称‘梁司严女人’的安念。 “没有想到,安念竟然是梁司严的女人,幸亏我没有追求到她,要不然我真担心自己的小命不够梁司严折腾。”申宸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阵后怕。 宋则言就静静地看着,也不对申宸做出回应。 他上次在□□就觉得安念不简单,一般的女人哪能让梁司严主动求他呢。 原来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刚开始宋则言还真的有一点担心她是在故意接近他,才会追到他家里为他做饭做菜的。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她只不过真的是内疚他因为她而受了伤。 安念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宋则言的眼里。 她以为只要搬出梁司严的名字就不会有事情了,别说在M市,就说国内商界谁人不知道梁司严的大名,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也不敢动他的人。 “既然你是梁司严的女人,那我就更要尝尝味道。他让海关卡了我几千万的货,我总得讨点利息回来。”胖子向两旁的保镖使了使眼色,厉声吩咐道,“你们给我把她抓起来。” 申宸见事态越来越严重,问着对面不动声色的人:“不要过去帮忙吗?” “既然有人要自讨苦吃,我们能去劝他吗,你就看着吧,花钱都买不来的武打戏。你上次不还说你没有看清她怎么出手就把你给弄脱臼了,现在正好看看。”宋则言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对安念可是很有信心的。 “胖子,以后出门请带着放大镜,不要觉得每个人你都能动。” 安念原本不想动手,但是现在不动手不行了。 她飞快地抬起腿便是狠狠一脚踢在胖子圆鼓鼓的肚皮上,胖子重心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倒在地上,痛得嗷嗷直叫。 大胖子缓过来,面容狰狞地叫喊道:“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子将这个臭娘们儿拿下。” 安念速战速决,三两下便将胖子的两个保镖打到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安念拍了拍手上的灰,睨了地上的胖子一眼,冷冷地问道:“怎么样,还想抓我吗?” 大胖子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凶神恶煞地朝着身后一喊:“兄弟们,抄家伙。” 酒吧里各处站起了一些人。 安念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她倒是能够跑掉的,可是师兄们现在醉得人事不知,这个死胖子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这下该救了吧。” 申宸转过头来,原先坐着宋则言的位置哪里还有人影。 他感叹:“速度还真快。” 虽然不能帮什么忙,他还是凑到最前面去看热闹了。 胖子见安念有了惧意,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弟兄,解释道:“今天我的弟兄们给我过生日,所以都在。” 安念感觉他再得瑟就要上天了。 可是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小女人而已,为什么要让她不得不用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安念十分硬气地想着。 可惜叹了叹气之后,她只能妥协:“我跟你走还有机会吗?” 胖子指了指沙发上睡得安稳的几个,蛮横道:“机会稍纵即逝,可惜你没有珍惜。现在我不只要你,我还要他们。” “安念。”清润而有力量的声音在安念的身后响起。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念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帧帧黑白影画。 就像很多电影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她的心上人穿着银色铠甲骑着白色战马,执长戟拯救她于万军之中。 斯人可抵眼前威胁,心中惧意。 那一刻,所有压抑在心底的害怕全都消散。 宋则言从人群中走出,眼中有着莫名的笑意。 安念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所有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嘴边:“你……” 宋则言站到了她的身边,挑眉询问:“需要帮忙吗?” “你的手?”虽然他的手已经没有用绷带了,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安念还是有些担心。 宋则言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在安念的眼前晃了晃,眉眼柔和:“我能借你一只手。” “一只就够了。”安念向他伸出一只手,眼里眉间温润如莹澈的暖玉,“合作愉快。” 两人握手。 “合作愉快。” 安念和宋则言放开彼此手的同时,立刻散开,默契地以醉倒在沙发上的男人为中心做防御,以防他们趁其不备对这几个没有半点防御能力的人下手,然后用他们威胁他们就范。 “又多了一个来送死的。”胖子原本就没有将宋则言看在眼里,况且又听到他的手受了伤,就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了。 胖子的人齐齐涌上来,将安念和宋则言紧紧地围在中间,他们一点点地将包围圈缩小。 随着包围圈的缩小,这帮人仗着人多,也不再磨磨蹭蹭地耽搁时间,直接上手上脚和他们两个人缠斗起来。 安念和宋则言不但要自保还要保护醉酒的人,再好的拳脚功夫在畏首畏尾的情况下都大打折扣。 这些凶神恶煞的人暂时不能拿他们两个怎么样,可这样僵持下去,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们。 宋则言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眉头紧锁,额上浸出一层细细的汗。 安念在打斗中靠近宋则言的时候,对他说:“宋则言,这不关你的事情,你一个人跑得掉的。” “安念,我现在发觉你挺会羞辱人的。”宋则言冷哼了一声,转到了她的另一边,一脚踹在另外一个准备偷袭的人的脑袋上。 酒吧里的顾客早就在看到有打架苗头的时候,逃也似地离开了,剩下的都是为了看热闹而不怕死的人。 突然人群中惊现一声惨烈的叫声。 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安念的面前,恭敬道:“安念小姐,我们是梁总留下来保护几位少爷的,已经叫人通知我们的弟兄了。” 安念认识他们,他们是梁司严出门谈事情都常常带在身边的保镖。 能得到梁司严认可的人,身手一定不凡。 “不需要其他人了,你们保护好他们。这些人就交给我们了。”安念回头,笑看着宋则言。 安念不知道和宋则言算不算是不打不相识,不是她帮他打架,就是他帮她打架。 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是比花前月下的相遇多了一些可以记住的东西。 没有了顾虑之后,两个人的拳脚收放自如,动作行云流水,五大三粗的汉子倒了一地。 梁司严的人来得很快,但是却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 安念走到一旁看好戏的老板娘面前:“将你的酒吧搞成这个样子,我很抱歉,今天的费用全都算在我头上。 老板娘拍了拍安念的肩膀,笑得风情万种:“今天免费看了一场让人热血沸腾的好戏,就算我交观赏费了。” “真的不用?” “你看我是缺钱的人?” 安念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打架也是能够打出感情的,多打两架,感情就慢慢浓郁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假地址 “安念小姐,我们将少爷送回家。你……” 安念生怕他们说漏嘴,赶紧打断道:“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们,我就不麻烦你们了,又不是多熟的人,我自己回家。” 申宸在看到这群西装笔挺的人离开之后,才将护体的板凳扔开。 他一边鼓掌,一边挤眉弄眼地夸赞:“安念,你刚刚实在是太帅了。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帅的。” 安念并不吃他这一套,凝着眉瞧了瞧他,语气平平:“夸赞女人最好使用带有明显女性特征的词语,比如说温柔,漂亮,贤惠这些。” 申宸被安念的冷淡伤害了,默默退到宋则言的身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天色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宋则言虽然主动说要送她回家,但是安念并没有觉得高兴。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疏离,那是不同于刚刚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时候的感觉。 但是她也没有拒绝。 对于习惯等待的人来说,任何程度的给予都是恩赐。 安念不可能不要的。 是申宸开的车。 宋则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将安念孤孤单单地留在后座,她将自己沉在黑暗里,痴痴地看着她向往的光。 从上车那一刻开始,三个人就像在比赛沉默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申宸被安静的氛围压抑得浑身不自在,便自作聪明地问:“安念,是回你家还是带你去找梁司严?” 安念不明白:“找梁司严干什么?” “你不是他女人吗?” “我什么时候……”安念突然想起来她刚刚为了威胁胖子故意说的那些话。 看来他们全都听见了。 安念也管不得他们信不信,先解释:“我和他没有关系,他都已经结婚了。我刚刚不过是想用梁司严的名字来吓他们。” 宋则言点了点头:“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但是你为什么会跟帝国五少关系这么好?“ 安念不知道宋则言在酒吧里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看到了又听到了多少。 “我是他们□□的常客,刚刚看到他们喝醉了,不过是想帮帮忙。”很蹩脚的谎言,她说着便觉得心跳较快,血液流动的速度变得极快。 她现在倒是很庆幸宋则言坐在前面,看不到她紧张到发颤的双腿。 宋则言顿了顿,简短地评价道:“你还真是乐善好施。” 安念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他不相信,但看他的样子也是点到为止,没有准备再问下去。 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做纠缠,免得说多错多。 安念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之后,反责问他:“我还没有说你呢,没有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搬到哪里去了?” “我的住处不安全,就搬到申宸的家里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H市?”安念明天便要回去了,她得知道她的目标是什么时候回去。 宋则言思虑了一下,说:“不确定。” 其实他早就让申宸定了机票,他只是不想让不相关的人知道自己的行程。毕竟今天送安念回家之后,他们就要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 他很确信,他们两个的轨道是远距离的平行,不会再有交叉点。 申宸诧异地看了宋则言一言,看他表情平静,无波无澜,他又有些明白了。 难怪宋则言能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靠的完全是自律呀。 他是学不到他这种高尚品质了,跟那些遵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一样,他也打心眼里不愿意。 安念随便说了一个住址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说一句话了,车内又恢复了最初的沉寂。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当中,他们在小区的门口将她放下。 安念专程去和门卫热聊,装作很熟的样子,然后告诉他车里的人是死皮赖脸要追求她的人,求他让她进去躲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她就出来。 门卫是个心慈的老头子,安念说完,他便觉得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于是安念顺利地进了小区大门。 宋则言见她进去,撤回视线:“我们回去吧。” 黑色的奥迪A8L融入夜色,转瞬便消失在安念的视线里。 安念从小区的门背后走了出来,感激道:“大爷,谢谢你呀,你今天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大爷对着安念竖起大拇指,笑眯眯地说:“好姑娘呀,我看那辆车一定很贵,要追求你的人一定是很有钱的人,你不被他的钱财迷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爷爷喜欢你这样不拜金的小姑娘。” 安念被夸得不好意思,尴尬地告辞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凉沐就要出现了,青梅微辣! 第30章 第三十章 青梅微辣 安念回到交流别墅,和师傅报了平安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我喜欢你冷冷态度,面对我的小招数,喜欢你说话语速……” 她刚从浴室出来,便听到熟悉的电话铃声,疲倦地看了看墙上的钟,清脆地‘叮’了一声,然后沉重地报时,十二点整。 能在半夜三更打电话来摧残她,还不会良心不安的只有那个死皮赖脸地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黏着她的凉沐浔了。 她猛然想到手机卡办的是国际免费接听包,若是没有接到电话,她肯定要回过去,那就是要钱的。 说时迟那时快,她几乎是扑到床上,抄起手机便按了接听。 “小妞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让我老爹抓你进警察局关上几天,你可能就会秒接我电话了。”电话那边是来自另外一个城市的河东狮吼,安念被震得差点将手机扔出去。 对于凉沐浔每次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说她爸是李刚一样骄傲的事情,安念深感无奈。 要是让凉叔叔知道他亲生闺女儿整天顶着他的名号为非作歹,非得气出病,提前退休不可。 “凉沐,你要是什么时候从我的世界里淡出去,一个月就好,若一个月不行,十天也好,还是不行的话,十个小时都行。我肯定每日三炷高香求佛保佑你。”说着说着,安念的兴致也高昂了,苦口婆心地教育道,“你说你怎么就比聂小倩都还要阴魂不散啊。” 说起凉沐浔对她的摧残,从少不更事到亭亭玉立,从身体到灵魂,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凉沐浔的老爸是H市的局长,安念的爸爸和她爸爸以前是战友。听说安老爸以前打仗的时候在敌人的子弹下救过凉爸爸,两个人算是生死兄弟。 七岁的时候,安念的爸爸下肢瘫痪,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过。那个时候,爸爸瘫了,公司倒闭了,安念家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她的妈妈医院家里两头跑,有一点空还要出去卖菜赚些零散的钱,可这些都是杯水车薪。交不起爸爸昂贵的医疗费,也交不起她相对不那么昂贵的学费。 若不是凉爸爸的出现,她不可能安安稳稳地长到这么大,爸爸也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在他知道自己下半辈子都要靠轮椅的时候就想过自尽,他不想拖累她和妈妈。 。 和凉爸爸一同出现的还有凉沐浔,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像是从花朵里面走出来的仙子一样。都说几岁的孩子还没有长开,不能用美来形容,可是在安念的心中,那时的凉沐浔用美都已经不足够形容了。 但她这个仙子跟安念在动画片里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她高傲,言辞犀利,不合群。刚开始因为她的美貌而和她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发现她的真实面目之后就都不和她玩儿了。 安念也是这样的。 凉沐浔被凉爸爸安排到安念所在的班级,就算这样安念也没有和凉沐浔变得亲近。 直到那件事发生,她才对凉沐的印象有所改观,觉得她不但漂亮,也心地善良。 凉沐浔有一枚很别致珍贵的发卡不见了,所有同学都一致说要翻她的书包,就因为她家里现在缺钱。 安念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让他们搜,结果就真的在她的书包里搜出了凉沐浔的发卡。她十分不安地看着凉沐浔,难受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真的没有偷东西,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凉沐浔并没有像他们一样指责她,而是像个骄傲的孔雀一般走过来,狠狠地扇了那个从她书包里搜出发卡的女同学一耳光,没有一点解释,就拉着她跑出了教室。 在学校的操场上,凉沐浔将那枚发卡递给她,她说:“我知道不是你偷的,但这枚发卡本来就是送给你的。这原本是一对,我一个,你一个。” 安念问凉沐浔为什么要送她。 她竟然露出少有羞怯的神色,她说:“我能和你做朋友吗?我想和你做朋友。” 那一刻,安念才发现,凉沐浔再骄傲,也不过是个渴望温暖的女孩儿。 凉沐浔愿意因为她,而和全班同学作对,那么在她的手打响那个女生脸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从此安念的清净日子也就到了头。 凉沐浔强势霸屏她从小学到高中的生活。就算现在安念出国之后,凉沐浔也必定每天一个电话骚扰她,对她大有不死不休的感觉。还好她提前留了个心眼,没有将自己的具体住址告诉她,要不然她不可能仅仅是用电话炮轰她了。 凉沐浔听见安念叫她凉沐,也就安安心心地开起手机扩音,一边聊天,一边敷面膜了。 安念只有叫她阿浔的时候,她的心里才装着事儿,装着大事儿,也或许那个时候她才是很难过,很无助的。而她叫她凉沐的时候,就证明她过得还不错。 这一直是她们之间的秘密,也是她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很快,凉沐浔便酝酿了一腔感天动地的情绪:“安念,你以前抢我父爱的时候,整天就想见到我,用我满身的黑玫瑰污点来衬托你这朵小茉莉的洁白。你看你都走了七八年了,我的老爸天天都念叨着你,说你多好多好,有志气有想法,我在家里快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我怎么就比你差了,好歹我也是祖国伟大的翻译家,他这样埋汰我,让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了。说到底,你抢我父爱是成功了,你丫现在想抛弃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通常情况下,安念和凉沐浔通话的一个小时里,有五十分钟是凉沐浔一个人的脱口秀。 剩下十分钟,安念都在反复想同一个问题:凉沐浔将无中生有的事情说得有模有样,不知道真相的人肯定被她迷惑。可她当年怎么就不考H市最好的电影学院呢?有演技还有颜值,去演一部《凉沐格格》,说不定能跟赵薇当时一样红遍大江南北。 凉沐浔不知道安念心里在想什么,又叽里咕噜说了半天。 她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可依安念对她的了解。 这种时候,这样一小堆话完全不足够抒发凉沐浔的伪情绪,她若拂逆她,简直是找死。 于是便顺着凉沐浔的意思:“我没想过抛弃你,我觉得我和你特别投缘,我两以后的孩子也肯定会投缘的在一起。我只是觉得这越洋电话太贵了,凉爸爸又两袖清风,不贪污不受贿的。重要的是他又不爱你,谁给你钱花啊?但是我关心你呀,能替你省点就帮你省点。” 凉沐浔完全不能接受安念的解释,对她的说法有些嗤之以鼻,摆了摆手,结果发现她根本就看不见,又放了下来:“你也甭说什么了,我总算听明白了,小气吧啦的。你存那么多钱以后给自己买水晶棺啊。我们俩的革命情谊,能用这些铜臭来衡量吗?” 安念淡淡地赞同:“是不能。” 凉沐浔终于有些满意了:“这就对了,你这个人什么事情都要人点一下才会清醒。真不知道要是没有我,你要糊涂多久。” 安念觉得要是凉沐浔再自夸下去,她就要功高盖主,然后直接否定她本人存在的意义了。 她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不能用铜臭衡量,是因为比不上铜臭。。” “安念,我要是知道你在哪里,我肯定得追杀过去用高跟鞋把你钉在墙上。”凉沐浔随手便想扔了电话,但想着还要骂这没有良心的丫头就忍了下来,直接掀翻了旁边的桌子,上面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全都掉到地上。 安念听到那边乒乒乓乓的动静,就知道凉沐浔又有些疯狂了。 她从小就这个样,无论是接谁的电话,生气或者高兴,遭殃的都是离她最近的东西,无论人和物。 大概五分钟过后,那边动静终于小下来了,安念小声问道:“好些了吗?顺气了吧。” 凉沐浔启动了正常交流模式:“还有一点点生气,就一点点。” 安念猜她肯定已经躲到被窝里了。 以前她们就总是躺在一张床上,盖着被子,彼此打电话聊天,那种感觉奢侈又刺激。 “我刚才真是被你的没良心给气到忘了正事。”凉沐浔大大地吐了一口真气,“据说宋则言为了不久之后的服装盛会,亲自去M市拉拢你师傅和师兄了,你见到他没?” 安念情绪平平地对着电话说:“不仅见过,还是不打不相识。” 凉沐浔恨得牙痒痒的:“他竟然敢打你,我明天就去他们公司找茬儿,你等着美艳大方的我给你出气。” 安念都不忍心打破她为自己塑造的‘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形象,忍俊不禁:“不是我跟宋则言打,而是我们一起打别人。宋则言的身手在我之上,好像也不怜香惜玉,你要是敢去他公司找茬,他或许会将你打得鼻青脸肿的。” 凉沐浔摸了摸自己完美无缺的脸,有些被吓到:“他这么没有风度啊?既然他没有打你,我也就不用帮你出气了,我们换一个话题” 安念提起宋则言,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宋则言本人比电视上,报纸杂志上帅多了,他跳舞也特别棒。说起来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跳那一支探戈,不过当时我戴着面具。” 这么多年,凉沐浔自己提起宋则言可以,但是每每听到安念提起宋则言,她就有一种‘我没有将她教好’的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凉沐浔嗤之以鼻:“你也就有暗恋成痴的本事,当初说什么要去国外提升自己才配得上他的鬼话不就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吗?毕了业之后还不是躲着不敢回来。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我肯定抱着头冲到他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他,他答应最好,不答应的话就算了,姐会踹他两脚之后潇洒的转身。” 安念也不再开玩笑,说得很认真:“如果是别人不答应就算了,可是他,我要的结果绝不是算了而已。” “好了,每次只要你一提起这个男人,我就觉得无聊透顶,现在又想睡觉了。”凉沐浔打了一个哈切,不耐烦道,“挂了啊。” “别挂。”安念及时制止了她,丢出重磅炸弹,“阿浔,明天我就回来了。” 凉沐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切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明天我要回H市了,下午四点的飞机,七点钟H市机场,我如果没有见到你,立马买当天的飞机票飞回去。”安念将航班信息给她。 凉沐浔大呼小叫地嚷嚷:“快说,你是不是见不得我睡一个好觉,所以故意骗我。你丫的怎么可能回来,我哭得惨兮兮地求你回来你都是不答应的。” 安念肯定着:“我说的是真的。” “他妈的,今晚我是彻底睡不着了,挂了。” 凉沐浔虽然有女流氓的气质,但是她也只有很高兴很高兴的时候才会爆粗口,而且就只会这一句。 当初她觉得人家说这一句简直就是酷炫,觉得自己说得像是乡村版,于是总是对着安念说这句话,发誓要将气质骂出来。 结果这么多年,凉沐浔只将这三个字送给她了,还厚颜无耻地说是爱称。 安念摇了摇头,手机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去,便又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就觉得无语了:“凉沐,你能别这样黏腻吗?能给我一点私人独处时间吗?你这么牛掰,有本事和你老公圆房的时候也带上我参观啊?” “我真该将刚刚那段话录音来给我爸听,就说你是女屌丝他还不信。”凉沐浔停顿了一下,嘱咐道,“H市很冷的,记得多穿点。我保证不管你被国外的紫外线折磨得有多丑,我都会在人群里一眼认出你。” 对了,凉沐不知道其实她早就从美国回来,在M市都呆了好几年了。 安念还来不及感动,凉沐浔便补充道:“最后友情提示:你若是欺骗我,宋则言便马上和别人结婚生孩子,然后幸福地在一起。” 安念正想说最毒妇人心来着,电话已经第二次被掐断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飞机上的巧合 为了不引起轰动,安念拒绝了师兄们要热情相送的提议。 她最后给师兄弟们和师傅做了一顿早餐,也因此她到机场没有无聊的等候半天,直接开始检票了。 安念上了飞机,往行李架上放行李的时候,视线不经意瞥到后面座位上有个像极了宋则言的身影。再想看时,她的视线已经被来来往往上飞机的人遮挡住了。 她低头轻叹,自己真是疯魔了,看谁都是宋则言。 安念放好行李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过道上也没有什么人走动了,她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抹身影,仍旧有些不死心。 于是她装作不经意地微微向后看去,她的斜后方,距离她三排座位的地方,闭着眼睛休息的人,五官的轮廓柔和,如同刚出生的孩子一般无害。 竟然真的是宋则言。 她的心就像是一座封闭的玻璃房子,一瞬间装满了阳光,空落落的土壤里挣脱出一颗绿苗,慢慢地开出一朵艳绝的花。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机遇? 机上相遇。 安念按住自己的疯狂跳动的小心脏猛地坐下来。 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机舱的位置差不多已经坐满,只有宋则言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安念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 正想着,最后一位姗姗来迟的旅客出现在安念的面前,她行动快于思维地拉住她的手:“老婆婆,你手上这张票对应的位置旁边是我喜欢的人,可是我一直没有表白的机会,希望婆婆能跟我交换一下位置,我会很感激很感激您的。” 安念说得真诚,老婆婆笑嘻嘻地看着她。 “没想到我老太婆坐个飞机还能做一件好事,去吧,丫头,祝你成功。”老婆婆古道热肠又细心周到,特意提醒道,“我们把飞机票也换一换吧,他等一下怀疑你,你就把名字捏住,给他看位置就行了。” “谢谢婆婆。” 安念换了票之后,腿好像就不听使唤了一样,灌了铅,沉重得抬都抬不起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心里面的所有云翻雨覆,这才镇定从容地走向宋则言。 她站到他面前了,他都没有察觉,依旧闭着眼睛。 睡着的宋则言,安静而美好,像极了她这些年做过的最好的梦。 安念想了想,拍了拍宋则言的肩膀,待到他睁眼睛的瞬间,故作惊讶道:”宋则言,你也今天回H市?” 宋则言听见熟悉的声音,才缓缓转醒,看到安念的时候,有些惊讶的情绪在眸光中一闪而过,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问的问题好像很明显。”话毕,宋则言见安念神色有些尴尬,又随意问了句,“你去H市干嘛?” “回家。”安念突然觉得有些鼻酸,却还是得体地笑着,“你该不是让我就这样一直站着吧。” 宋则言经她提醒,才缓缓站起身来给她让位置。 等到安念坐好,寄好安全带,他才又问道:“你的家也在H市?” “要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是你魅力无法挡,我追着你去的?”安念不甘示弱地迎视着他的目光,清浅地笑着。 她的笑容有一种坚韧的感觉,宋则言这样想着。 他耸了耸肩,别有深意地说:“你说笑了,别的女人我或许还会这样想,但是你有很多好的选择。” 安念知道他在暗指帝国五少,她的师兄弟。 “你也说笑了,再好的选择也不是单向的选择,若是单方面的选择就只能叫妄想。”安念眸光潋滟,凝视着他,“就像深情有回应才是深情,没有回应只能叫纠缠。” 最后的话说给他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她从不想做他的困扰,这就是她不愿意直接冲到宋则言面前对他诉说爱意的根本原因。 爱情里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安念所认为的最好的爱情,就是深情却不纠缠。 凡是最好,她皆想给他。 宋则言看见此时此刻的安念,脑海里又突然冒出软剑的形象,她和这种剑一样柔情且锋利。 他有些招架不住安念似真非真的表情,率先后退:“飞行时间有些长,先睡一下吧。” 安念知道这意味着他主动终结了话题。 见他闭上眼睛,她也准备休息休息。 可安念闭着眼睛半天了也还是睡不着,估计是巧遇宋则言,血液的沸腾还没有完全冷却下来。 直到肩头落下一些重量,她的心跟被无意间拨动的琴弦一样,微微一颤,却也是奇妙的旋律,如歌,如曲,如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安念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宋则言,他正靠在她的肩头睡得很熟。 如果这一刻就是尘埃落定,那该多好。 她愿意拿此生所有的幸运来换。 此时此刻,安念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为了宋则言能够睡好一点,她全身绷直,一动不动地支撑着。 宋则言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行程已经快要接近一半。 从安念的肩头醒来,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宋则言,表情也有些慌乱。 在他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之前,安念善解人意地摇了摇头:“没事儿,你别放在心上,不过举手之劳。” 宋则言抬起手,看了看表,抬起头时,眉上凝结着沉重的情绪:“你怎么不叫醒我?” 安念怔了怔。 这个男人是随身携带了话题终结者的装置吗? 她的脑子在宋则言的逼迫下高速地运转,终于想出了一个不错却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的回答。 安念玩笑似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让我也靠着睡六个小时吧。” 宋则言的瞳孔微眯,忽地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就在安念已经在心里判定他拒绝了的时候,宋则言又装过头来,疑惑道:“不是说要靠着睡吗?” “啊?”安念有些难以相信,生怕自己理解出了问题,“你答应了?” 宋则言漠然地点了点头。 这下倒是轮到安念苦恼了,要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而且还是在双方都醒着的情况下,她真的有些做不到。 “磨蹭什么?”宋则言见安念一直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安念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用。 最后把心一横,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 他的骨头并不硬,靠起来也很舒服,关键是离着这么近,她的嗅觉完全被他身上的欧石楠香味攻袭了。 最初的那一刻,安念的心跳有些难以平息,好久之后才渐渐地恢复正常。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如先前那种想睡睡不着的状态,眼皮一点点变得沉重,睡意不断地瓦解她的意志力。 安念慢慢地陷入一场很轻很轻的幻梦,好像见到了十八岁的自己。她告诉她,一定要爱上那个叫宋则言的男人,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够得着他的肩。 宋则言感到肩头的重量比先前沉了一些,就知道她这才是真的睡着了。 他情不自禁地将呼吸放缓,身板挺得直直的,跟随时准备应战一样僵硬,甚至还有些令他自己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紧张。 安念这一觉睡得格外好,八年来第一次睡觉前没有祈祷他入梦,因为他就在她身边。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不用枕着脑海里宋则言的容颜入睡,而且能够感受到他肩膀的体温,就算隔着衣物,也能温暖她过去八年的时光里所遭遇的所有寒凉。 时间早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宋则言看了看依旧睡得香甜的安念,微张了张唇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算了,就让她睡到终点吧。 安念果真没有让宋则言失望,安稳地睡了一路。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再见如初 安念醒过来的时候,在宋则言的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既而听到广播里念着:航班还有十分钟就要着落,我们的天空之旅也到了尾声,请旅客放下安全拉板,系好安全带,不要在通道走动。 安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 她不由得愧疚:“你肩膀一定很疼吧,怎么不叫醒我呢?” 说完才发现这句话宋则言也问过,于是对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宋则言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语气平淡地说着:“你睡得那么熟,你让我将你叫醒。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至少也没有那么坏。况且凭借你给我做过几餐饭的交情,我也不应该叫醒你。”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安念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飞机安全着陆,巨大的羽翼渐渐收拢,迅速地滑翔一段距离之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安念跟在宋则言的后面,一走出机舱便被铺面而来的寒流吹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幸亏凉沐浔提醒过她多穿点衣服,要不然一定冻成冰雕了。H市的寒冷比M市可要来得猛烈得多。 她赶紧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你很久没有回过H市吗,看起来很不适应这种恶劣的天气。”宋则言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突然问道。 安念抬起头,嘴角噙着笑,释然地说道:“八年了,从我出国到M市到现在,这是第一次回来。” 宋则言不假思索地说:“看来这边没有你的家人。” 有家人在的地方,没有人能够舍得离开这么久,宋则言理所当然地认为H市区没有她的家人。 “我爸妈,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在H市。”安念自嘲道,“我是个很不孝的女儿,也是个很不靠谱的朋友。” “既然天气这么冷,就不要再谈这么冷的话题了。”宋则言见安念的鼻头泛红,便知道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不是有苦衷,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人朋友这么多年。 只要是是自己愿意的事情,就算不得苦衷。 只有安念自己知道,那不是苦衷,只是情非得已。 接机口此时人山人海,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看着都瘆人得慌。像是凉沐浔小的时候心血来潮做的有关青蛙卵的试验,密密麻麻的真让人恶心。 想起凉沐浔,安念突然想起昨天没有告诉她航班。 她抬头又看了看前方涌动的人群,头疼地摸出手机,手指熟练地拨打出一个号码。 那头传来让她更加头疼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安念气呼呼地将手机扔进包里,听得见牙齿在嘴巴里面打架的声音,回来的喜悦也被越来越浓厚的气愤冲淡,被这寒风凌冽的冷气冻结。 宋则言见她神色失落,揣测道:“没人来接你?” “有人来接,不过她关机了。”安念咬牙切齿地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面八方分散的人流全都聚集成一个圈,透过微微攒动的人头。安念从缝隙中看到用大红油笔写着粗大的‘大胖妞’三个大字,整个人瞬间就觉得不好了。 她满脸羞愧地站在原地,恨不得原地打洞,钻进地里面去。 凉沐浔不是走冷艳高贵的女王范儿路线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脑残。 安念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也没有心情去解她这个奇葩人做出的奇葩事情。 太丢面儿了。 “你看到接你的人了吗?”宋则言再次询问道。 看到了,不想承认而已。 “接你的人来了,你就赶紧走,我等等,她应该过会儿就到了。”安念现在最想的就是将宋则言打发走。 就算要丢脸也不能在他的面前丢脸。 然而天不从人愿,安念推着宋则言离开的时候,凉沐浔仅仅凭借一个背影就将她认出来。 凉沐浔怔愣地站在人群中,视线却直直地定在安念的身上。 八年没见了,小妞瘦了好多,变漂亮了,头发也留长了,黑色毛呢大衣穿在她的身上并不显得臃肿,玲珑的身段曲线尽展。原先不喜欢穿高跟鞋,现在脚上也登着咖啡色的恨天高。 凉沐浔紧紧咬着下唇,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忍住奔向眼眶的温热。 她才不想让安念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看笑话,她忍心离开这么久,她就绝对不要承认自己很想念她,要不然她多亏呀。 安念背对着凉沐浔,自然没有看见她。 可宋则言却发现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个女人很专注地看着安念。 之所以他觉得是在看安念而不是在看他,那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眼神分明就是看着久别归来的朋友的眼神。 宋则言拍了拍毫无察觉的安念,指向她的身后:“她是不是那个要接你的朋友?” 安念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转过身去,看见凉沐浔在人群里时隐时现,几乎是与她同出一辙的动作,立刻紧紧地咬住下唇,泪水才没有崩盘。 她还和八年前一样,不管有多大的事情,都不能影响她出门前一定要画一个精致的妆容。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上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些女人的成熟优雅,这是岁月的馈赠。 见惯了国外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女之后,还是觉得只有凉沐浔的美艳才让她觉得赏心悦目。 凉沐浔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作,安念便徐徐走向她,眼眶慢慢泛红,可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绽开。 她站定在凉沐浔的面前,朝着她张开双臂:“凉沐,我回来了。” 凉沐浔起初还想要绷着给她一个下马威,看到她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什么给下马威的事情,直接扑到她面前,给她一个狼抱。   两人拥抱的时候,凉沐浔一双做恶的手揉上了安念的头,讥讽道:“你不是大文豪,而且还是什么名画品鉴师吗?你怎么穷到剪头发的钱都没有了?” 安念一把挥掉还在她头上揉捏的手,不甘示弱地反驳:“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祖国伟大的翻译家,我们祖国是亏待你了吗,竟然连剪头发的钱都不给你。” 凉沐浔自然地从安念的手上接过行李,另外一只手伸进她的手弯紧紧挽住她:“你应该常去军事法庭进行自由辩论吧,这么能说了。你可是真没良心,当年是你觉得短发潇洒,我才陪着你去剪的,可怜我抱着长发的残骸心疼了好久。” 她听着凉沐浔略带着宠溺的数落,真是亲切极了,感觉一切都没有变,而她也不曾离开八年,初初回来的无措感消失殆尽。 凉沐浔却突然推开安念,询问道:“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和宋则言在一起,我该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安念定了定,说:“我们同一次航班。” “那就真的是他了。”凉沐浔的手指已经戳到了安念的脑袋上,“这多好的机会,他在H市的电话号码,家庭住址搞到手没有?” 说实话,安念每次见到宋则言就会忘记这些俗气的事情。 凉沐浔看安念的表情就知道她一无所获,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看来还得我亲自出山了。”“你想做什么?”安念缓过神来,偏头瞪了她一眼,威胁道,“你要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凉沐浔看着宋则言,眼睛里闪着精光:“嗨,我这暴脾气就最受不得人威胁,你最好说话温柔一点,否则我做出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情那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安念现在不是一星半点的后悔,当初真是不应该让她知道她喜欢宋则言的事情,更不应该让她知道宋则言是谁,又长什么样子。 凉沐浔见安念一副懊恼的神情,双手攀上了她的脸,大拇指舒缓着她紧皱的眉头:“多好的机会,你这只胆小的鸵鸟该不会要放弃吧。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既然你不敢上,那我就替你上。” 凉沐浔在安念的生命里一直是这样做的,她不敢做的,不想做的,不能做的,全是凉沐浔在后补。 说话间,凉沐浔踩着自制的寻人牌向着宋则言走去。 此时此刻,宋则言的身边还多了一个男人。 安念深知凉沐浔决定的事情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但又怕她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赶紧从地上捡起那个垃圾,畏畏缩缩地跟在她的身后。 凉沐浔的动作出奇地快,安念还来不及阻止,她的一只手已经搭在宋则言的肩膀上,妩媚地朝着人家眨巴着眼睛:“帅哥,我的车子没油了,你人长这么帅,载我们一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宋则言睨了她一眼,像扫落灰尘一样将她的手拂开,对着一边惊吓过度的安念皱眉:“管好你的朋友,我不介意帮你管教。” 安念知道宋则言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女人,未免凉沐浔受皮外伤,她赶紧将她拖离他远远的。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选她 凉沐浔哪里是这么轻易就罢休的,见宋则言是个难啃的骨头,便将嘴和牙伸向他身边的夏东辰。 她帮着安念看着宋则言这么多年,他身边的人,她多多少少也认识了一些。 夏东辰,Magic lover的副总,传言还是宋则言的弟弟。 “帅哥,我看你就比他帅,那你一定也比他多一些人情味儿,就载我们一程吧。”凉沐浔隔空送了个飞吻,眼睛不断地放电。 安念真怕她眼睛抽筋。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比他帅多少,更不会觉得自己比他多一些人情味儿,小姐这是看走眼了。” 夏东辰语气平平,“我提醒一下,小姐还是不要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的车,危险。” 他拒绝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可凉沐浔这种人最会的就是装疯卖傻。再明显,她就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很多时候,安念也拿她没有办法。 “谁说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关系可大了,我是来接朋友的,你也是来接朋友的。”凉沐浔指了指安念,又指了指一脸不耐烦的宋则言,“真是五湖四海接兄弟啊。” 夏东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脑回路,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牵强附会的逻辑。 他附和地点着头,决定将问题抛还给宋则言:“说得很有道理,你们住在哪里,如果顺路就送你们一程?” 宋则言在旁边一言不发很久,终于忍不住了:“东辰,要是今晚因为迟到导致辛普森先生的合同签约失败,下个月所有奖金,工资的百分之五十以及今年的假期全部充公。” 撇开宋则言说话的内容不谈,他如冰雪初融的冰冷声线让安念止不住地着迷。 凉沐浔恶人先告状:“安念,你别光站着不说话,你没有看见这个男人在欺负我吗?” 安念摆了摆手,连连后退:“那你要我怎么办,打我又打不过他,至于说,你都说不过他,更何况我。” “谁说我说不过他的,你给我瞧好了。” 凉沐浔像是被安念的看低刺激到,尖细的高跟在冰凉的地面上敲击出冷硬的旋律。 她一把抓住宋则言的手腕,张嘴便有悬河的气势:“什么合同这么不得了,欺负我们没有谈过合同是吧。你这种暴君老板我见多了,一个不顺心就扣人工资来缓解心情。大家都是爹妈生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可你倒好,肉长的心上还缝着一层防弹材料,刀砍不拦,箭刺不穿的,你看你的心多硬呀……” 宋则言感觉已经在愈合的骨头又有一些裂开的倾向,看凉沐浔的眼神更加阴鸷沉郁。 安念看着宋则言的脸越来越黑,这才发现凉沐浔握着的是他受伤的那只手,她赶紧将凉沐浔拉开。 她抓起宋则言的手,掀开他的袖子,便看见他的手腕肿得高高的,不禁咬着唇,露出惭愧又心疼的表情。 宋则言冷淡地甩开安念的手:“安念,你怎么没说你的朋友是开在高岭上的奇葩。我这辈子最讨厌的特质都在她一个女人身上展现出来了。” 安念小心翼翼地看着凉沐浔,依着她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她评头论足的男人,况且这些评头论足还是非正面的。 然而凉沐浔相对之前反倒是平静了一些,她环抱着双肘,静静地看着安念。 安念接收到她的视线,立刻就明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则言和她选谁? 安念已经为宋则言离开凉沐浔八年了,现在她该为她做些什么。 飞机上的时候,安念见宋则言的手机是装在大衣的兜里。 她直接掏出宋则言的手机,在他的惊诧下输入自己的号码,气势磅礴地扔到他手上:“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的手恶化或者有什么后续问题,随时找我,我负责到底。至于我的朋友,你没资格评论她。” 宋则言的脸彻底黑成锅底了。 一旁观战的夏东辰眼中尽是玩味儿,在宋则言过去的历史里从来都没有被女人羞辱过,更别说连着羞辱两次了。 安念故意忽略宋则言要吃人的目光,回头问道:“满意了吗?” 凉沐浔虽然觉得安念还欠点火候,但已经很欣慰了:“一百分满意,我没白疼你这么多年。” “满意了,我们就走吧,没看见有人的脸黑得跟包公似的吗?” 其实不用凉沐浔说,安念也是会这么做的。 她喜欢宋则言,不代表他就可以随便诋毁她的朋友。 在安念的生命中,只有一个女人横行了她的整个青春,她就是凉沐浔。 她是安念想成为的人,再没有女人会比她好了。 安念转身挽着凉沐浔的手,意气风发地消失在宋则言的视线里。 “哥,这次去M市好像艳福不浅?” “没见着什么艳,也并不觉得是福。”宋则言看着手机里存着的号码,手指悬在删除的按钮上方,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抬头说道,“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不去和什么辛普森先生谈合同了?”夏东辰笑问道 这些年围绕在宋则言身边的女人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了,但是他一直都洁身自好,不会让任何女人有接近他的机会。 所以做宋则言的朋友不仅要工作上够强悍,还要帮他抵挡不明女子的进攻。 宋则言将手机塞回兜里,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能给我找出辛普森的话。” 说罢,他便迈着稳健的步子向着机场外走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慢了脚步,回头仍旧没有一丝表情:“还不快跟上来。” 夏东辰无奈地笑了笑,小跑着跟了上去,一高一矮的腿让他走起来并不和谐,胜在那张上帝偏爱的脸,仍旧让他吸引了不少目光。 …… 凉沐浔为了迎接安念回国,将她老爸新买的车连哄带骗地弄了出来。 安念坐在车里,到处瞧了瞧,最后肯定道:“凉爸爸新买的车不错呢。” 凉沐浔惊讶:“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爸的车?” 安念的眼睛里透着精光:“凉爸爸喜欢在方向盘的下方刻自己的名字。” 难怪安念刚才摸方向盘来着,原来是找老爹留下来的印迹。 凉沐浔目不斜视,认真地看着路况:“别看车了,我老爸的眼光也就这样,几十年就换了这一辆车。你还是看看H市这些年的变化吧,过几天我再带你到处去逛逛,很多地方你一定都不认识了。” 夜景一直都是H市的一大标志,每每夜幕降临,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星河里,像一个小孩儿,静静地聆听着时光里的故事。 安念看向凉沐浔,眸光潋滟着波光:“凉沐,我一直都很想你。” 凉沐浔的情绪冷了下来。 她笑了一声,轻嘲着:“想我?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我不断地发邮件给你,我甚至连你的电话都不会有。你只要你的爱情,而且还是根本就没有给你什么希望的爱情。” 安念心里一紧,急切地解释:“阿浔,只有你明白我,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凉沐浔打断安念的话,声音里充满着疲惫:“念念,你知道吗?如果那个晚上我知道你要离开这么久,我一定不那么早回家,一定不喝那么多酒。你最后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也一定不开玩笑。” 安念的回忆被凉沐浔沧桑的语气勾起,她又想起离开前的那个夜晚。 夜色迷离,星河流转。 她将凉沐浔带到楼顶喝酒,凉沐浔那天很开心,喝了很多酒。 她趁着她不是那么清醒的时候,问:阿浔,在你的人生中有没有那么一件事,明知道失败的风险很大,有一万个理由去放弃,但还是决定孤注一掷,奋力一搏? 她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想了半晌,呵呵笑着:有啊,交卷之前改答案。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改错,可就想搏一把,万一对了呢。 凉沐浔转过头来,突然问道:“你知道我那天晚上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吗?” 安念摇了摇头,可直觉告诉她一定是让她更加愧疚的事情。 凉沐浔的神态一直很平静:“因为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认为我是个闪闪发光的人,其他人都不太愿意接近我。后来我知道学校和学校之间存在着交换生,那天我拿到交换到你们学校的名额。我还想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安念的世界里曾经只有凉沐浔,后来多了一个宋则言。可凉沐浔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她一个。 她已经能够想到她那种感觉被抛弃的感觉。 她怎么能伤害她呢。 安念想要对她说好多好多话,一开口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我……” “室友不愿意靠近我,却又说我是喜欢孤僻的怪人。我给了室友一巴掌,我就说‘不是我孤僻,我也有个很棒的朋友,比你好千万倍。’”凉沐浔打断安念的话,自嘲道,“她多棒呀,离开八年从来没有回来过。” 八年来,这些事情凉沐浔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就算是现在,她也没有歇斯底里地指责她,平静得让她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凉姑娘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啊。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挖墙脚 安念看着凉沐浔侧脸的轮廓,腮帮有些微微地向内陷入。 这是她难过的时候会做的小动作,吸气将腮帮子变窄一点,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有一种女人,她在你面前总是笑着,或者各种牙尖嘴利地奚落你,好像天塌下来她都能有信心撑下去。这样的女人只要她稍微有流露出那么一点点悲伤的情绪,你就想将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送给她。 凉沐浔就是这种女人。 安念有些无措,静静地看着她。 凉沐,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难过。 绕过前面那条街就要到家了。 凉沐浔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最擅长的就是忘却,既然安念已经回来,她还计较什么呢。 “你也别装出一副内心愧疚得要死的样子,搞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凉沐浔鄙视地看了安念一眼,“你回来的事情我已经跟安爸安妈讲过了,安妈说要打断你一条腿,不过最后你的腿我帮你保住了。但是我看安妈那激动的情绪,你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马上要到家了,你做点心理准备。” 安念笑了笑。 其实哪里需要什么准备,这八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想着回家。 车转入那条熟悉的街道,借着灯光,安念一眼便看见等在路灯下面的爸妈,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后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安念几乎是在车还没有挺稳的时候就已经拉开门冲了出去,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多年,现在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小心……” 凉沐浔惊慌的声音还在嘴边,便看见安念已经冲进安妈的怀里。 一老一少都泣不成声,安爸的眼睛里也包着满满的泪,但是迟迟未落。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一样,男人的泪都是往心里流的。 凉沐浔也被这温馨的一幕感动,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悄悄擦了眼角的泪。 随后她走向哭得稀里哗啦的母女:“安妈妈,安念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现在一定很累了。您不是说今天要做最拿手的红烧猪蹄儿给我们吃,难道要在寒风里面吃吗?” “走走走,老安,我们回家里吃饭去,终于不是我们两个孤寡老人吃饭了,女儿回来了。”安妈妈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转身就要去推安爸,却被安念抢了先,“妈,还是我来吧,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安念推着安爸进了屋之后,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安妈在房子里的态度和跟在外面的态度判若两人,刚刚在外面解决了这八年来的思念之情,现在该跟她算一算总账了。 安妈的算账就是冷暴力,完全不理会安念,她说什么她都不再搭理,最后直接厨房忙活去了。 “安妈妈心里还有些过不去,这女人上了年纪就小气得厉害,我去开导开导她。”凉沐浔立即从座位上起身,挤进厨房。 不一会儿便听到厨房有笑声传来,安念听着很不是滋味儿。 她朝着厨房看去,凉沐浔双手环抱着她妈,而她妈却很享受的样子。 原来她们已经这么亲密了。 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亲密了。 很快,凉沐浔便和安妈妈手挽着手出来了,两个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让安念大感不妙。 事实也是如此。 安妈妈从安念踏进这个屋子就没有再正眼瞧过她一眼,现在索性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那粗暴的力度差点没有将她的胳膊拽掉。 安念还没有来得及喊疼,安妈就已经麻溜地将身上的小熊围裙解下来套在她的身上,恶狠狠地像是后妈一样:“你走了这么些年要不是沐沐没事就过来陪陪我,我估计都因为你这个不孝女得抑郁症了。于情于理,你都是应该谢谢她的。今天晚上你来做饭,我陪陪沐沐。” 不是说好的红烧猪蹄儿,现在怎么要让一个长途跋涉了的人来做饭,理由竟然还是她要陪凉沐浔。 这到底是谁的妈? 安念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流露出可怜的小眼神,看了看旁边装模作样看着晚间军事新闻的安爸。 他还是老样子,在她和老妈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总是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安念气不过,抱着安妈妈的脸,疯狂地问道:“你把我妈藏哪里去了,你把我妈还给我。” 安妈妈目光冷硬,说话不带任何私人感情:“滚厨房里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沐沐一定饿了。” 安念瞪了凉沐浔一眼:“你趁我不在,竟然挖墙脚,可耻至极呀。” 之后便火冒三丈地进厨房了。 听着客厅不断传来老妈不绝于耳的笑声,安念的心里就不爽,于是将锅碗瓢盆尽可能发出最大的声音。 外面传来安妈妈中气十足的怒吼:“我要拆厨房会请专业的师傅,用不着你个小丫头片子。” 安念心想,她再来个十年八年不回家,她老妈也不会得抑郁症的。 安念虽然打小弱不禁风,可心里是谁都不怕的。可就是谁都不怕的她在老妈面前也是乖得不得了的,不为别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老妈随便在她面前整一样,她都吃不消。 所以就算满肚子委屈,她也只能偃旗息鼓,放轻手脚,老老实实地做饭。 饭桌上,安念对凉沐浔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络,不断地夹菜到她的碗里:“凉沐,这清蒸鱼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就知道你爱吃。” 凉沐浔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最后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便低头夹起鱼肉塞进嘴里。 安念心里暗爽,面上却很平静,七分担心三分窃喜,小心翼翼地问:“味道还不错吧?” 凉沐浔的面部表情有些丰富,勉强嚼了几下还是没能咽下去,最后吐到了垃圾桶里,抄起面前盛汤的瓷碗不断往肚子里面灌汤。 安念实在没有忍住,就笑出了声音。 凉沐浔一时忘记了安念老是喜欢搞这一套地下工作来整治她,自己粗心上了当,便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念念,你是把那一罐子盐都抹在鱼身上了吧。” 起初还云里雾里的安妈妈恍然大悟,将头偏向安念的方向,手指着她的房间,怒不可遏:“我现在满腔的怒火,你最好放下筷子躲到你自己的房间里,否则我不知道自己等下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安念委屈得看着安妈妈。 这么对待亲生女儿已经够丧心病狂了,还要怎么丧心病狂。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难得凉沐浔 凉沐浔见有安妈妈撑腰,轻轻拉住她,故作宽容道:“安妈妈,安念一定不是故意的。” 她这样一说,安妈就更加生气,再看安念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安妈妈大概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立刻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你翅膀硬了,我还管不了你了我,立刻马上给我滚回你的房间。” 安念看着凉沐浔冲着她眨眼睛,立刻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按在桌子上,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大力地摔上门。 没想到房间里的隔音效果还真好,听不见外面半点声音,也就不用在被凉沐浔和安妈妈的嬉笑声刺激。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家里还做了一顿晚餐,直到现在身体挨上床了,安念才觉得真的有些累了,干脆脱了鞋子睡觉。 不知道是因为很久没有睡家里的床有些不习惯还是怎么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老半天竟然睡不着了。 脑子里面就像在播放影片似的,有她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也有在M市经历的事情, 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念完全不知道凉沐浔是什么时候走的。 直到外面传来细碎的敲门声。 “念念,睡了吗?”安妈的声音伴着轻轻的叩门声传到安念的耳朵里,“陪妈妈说会儿话,可以吗?” 安念拉高被子捂住自己的脸,不准备答应她的,谁叫她刚刚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你能这么生气,妈妈真是很开心。天色晚了,妈妈就不打扰你了。” 安念听出了安妈潜台词里的失落,静下来想了想,分明是她的不孝,一出国就是八年,就连他们的生日都不曾打过一个电话。 她怎么能够责怪她将沸腾的爱分给了凉沐浔呢。 安念带着愧疚起床开门,安妈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什么东西,根本就没有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她老妈又在玩儿亲情牌,赌的就是她一定会开门。 她赢了。 安念无奈道:“好了好了,别装可怜了,进来吧。” 安妈傻笑着,侧身从她身旁经过,将手里的盘子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安念吃惊道:“老妈,你什么时候都学会做糕点了,看着样子还很不错的样子。” 安妈笑盈盈地说:“沐沐见你晚上没有吃东西,怕你晚上睡不着,便从她的家里端了些保姆才做好的糕点过来。” 安念以为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老妈的家法伺候,可是回家已经有一会儿了,老妈都没有跟她动真格的。 她扑进安妈的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老妈,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很想爸,可是我不敢回来,我怕回来了就再没有勇气离开。我还有事情要做,那件事不做我觉得我会后悔一辈子。” 安妈抚摸着她的头,就像小时候每次她犯了错一样温柔地说:“傻丫头,是吃沐沐的醋了吧?” 安念老实地点了点头。 “那是我和沐沐早就安排好的一场戏,谁让你这么多年对我和你爸不闻不问的,我生气呀,总得惩罚惩罚你。”安妈和安念并排着坐到床上,安妈把她抱在怀里,语重心长地说:“丫头,沐沐是个好姑娘,一点儿小姐脾气也没有。你走的这些年,她对我和你爸真的很好,陪我散步买菜,推你爸去外面透风,陪他下棋喝茶,她替你做了一个女儿应该做的所有事情。我和你爸都知道她也很想你,她总是一个人呆在你的房间,好几次我还看见她在哭。看着这么风风火火的姑娘掉眼泪,老妈看着也很难受。可是妈分得清,念念才是妈妈唯一的女儿,沐沐对你和老妈都很好,做人最要紧的就是懂得知恩图报,我们当然也要对她好。你说是不是?” 这些事情凉沐浔从来都没有对安念说过,当初她不告而别,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还是凉沐浔孜孜不倦地给对她进行各种社交工具上的轰炸,她才同情心稍微泛滥地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而她离开之后,她们的第一通电话,安念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解释自己的离开,而是理所当然地让凉沐浔代替她对她爸妈好点。 她当时心里只是想她没事的时候去看看两个老人家就够了,没有想到她能做到她都做不到的事情。 其实,安念比任何人都清楚,凉沐浔虽然嘴巴坏得很,可她的心里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姑娘。 安念明明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却因为凉沐浔从小学到高中的黏腻,她的身边一直都只有她。 但是安念至始至终都是心甘情愿的。 拥有凉沐浔的情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喜欢你冷冷态度,面对我的小招数,喜欢你说话语速,陪你逛街买衣服……” 幼稚却欢快的铃声突然响起来。 想这铃声还是凉沐浔好些年前给安念设置的专属于她凉沐浔的铃声,那时候她喜欢海绵宝宝发了狂,家里到处都是海绵宝宝的海报,房间里还全是海绵宝宝的玩偶,就连安念的铃声也被她设置成海绵宝宝。 凉沐浔恨不得将安念的名字改成海宝念,她觉得太恶俗,便很果断地拒绝了。 安念从老妈的怀里出来,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凉沐浔道歉的话里都带着女王施恩的骄傲:“抢了安妈妈,我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为了赎罪,明天带你去宋则言的总公司看看。” 安妈见安念在接电话,便悄悄地退了出去,还轻轻将门带上了。 安妈妈刚刚说的话还在耳边,安念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氛围有些煽情,有些说不出口的话在此刻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凉沐,谢谢,真的谢谢。” 凉沐浔那边很久没有了声音,就在安念以为那边挂断了,她也要准备挂断的时候,忽然传来声音:“念念,你这个样子让我有些惶恐不安,你是不是又要整我?你心里对我有什么怨恨,你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别憋在心里,我觉得太恐怖了。” 事实证明对于凉沐浔是不适合煽情的,就算是悲剧都会被她整成喜剧。 安念有些气结:“我真想将你家里的海绵宝宝全都烧了,还要把我的铃声换了。” 凉沐浔笑得很大声又张扬,以一种不出我所料的先知语气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下子就暴漏了真实的面目。” 安念一口坚硬的牙齿都快咬碎了,挂掉电话之前,她对着传声筒大声叫嚷了一句:“滚粗吧你。” 而凉沐浔那边也平静地回应了一句:“雅蠛蝶。”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穿衣怪论 次日,天刚亮,冷气弥散。 昨晚半夜的时候下过一场大雪,所有街道屋顶全都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洁白,整个世界乍看上去就像一个银装素裹的冰雪王国。 窗户上雾蒙蒙的水汽罩着,载不住的水滴已经顺着玻璃蜿蜒地流下,像是情人分离时候,双颊滑落泪水的痕迹。 安念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定的七点半的闹钟还没有响,凉沐浔就像条不让人安生的狗一样在门外乱吠:“念念,我昨天在你的床下安了□□。” 从小用到大的梗,十年如一日的幼稚! 这样的感觉好像回到还在读书的时候,凉沐浔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活力,每天都像是精力过剩一般。而安念却是比较正常,孩子都是嗜睡的,赖床也是可以原谅的。 那时,老爸老妈从来都不会担心她上学迟到,因为凉沐浔会比闹钟都还要准时,而且叫她起床比闹钟要有效率得多。 读书生涯里,凉沐浔就是这么以她的精力过剩,将她折磨得精力全无。 安念翻了翻身,将被子拉过头顶捂住自己的耳朵,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 心想昨天晚上将门反锁了,凉沐浔再狂暴,总不会一脚踢开门吧。 想到这里,安念安心地重新闭上眼睛。 突然外面敲门的声音像是重型机车在拆楼时候才能发出的强大震动音响,还伴随着不时地间歇性咆哮:“安念,安念,你快开门,你为什么躲在里面不出来。安念安念,你快开门,你为什么躲在里面不出来。” 这台词的节奏性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安念猛然想起,这不是琼瑶戏《情深深雨蒙蒙》的台词吗。 凉沐浔真是够了,只要一面对她,说好的气质,说好的女王范,全都喂狗去了。 “安念,安妈妈摔倒了。” “安念,我看新闻说今天宋则言要公布未婚妻,你再不起来肯定是要后悔一辈子。” 凉沐浔噼里啪啦说了半天还不顶最后这一句话有用。 安念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起床,穿衣,打开门,冲进洗浴间洗漱。 安念擦掉嘴边最后一滴牙膏泡沫转身走出洗浴间的时候,凉沐浔正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面上的表情极其富有戏剧性:“哇塞,宋则言果然是你的软肋,你一切收拾妥当只用了四分钟五十八秒。小学的时候,我喊你起床的理由就是校门口的灌汤包要卖光了,那个时候你的起床记录是五分二十二秒,现在又刷新了。可你也别太高兴,宋则言在你心目中不过是比肉包重要一些的存在。” 安念从上到下打量着凉沐浔,巴掌大的小脸上妆容精致,卷翘的睫毛像是欲飞的黑色蛱蝶,在眼睑投下暗影,鼻翼□□,饱满粉嫩的唇上涂上玫红的唇彩更加晶莹润泽。一头波浪长发自然地披在身后,一袭紧身连衣裙将身材勾勒得曲线窈窕,精致小巧的锁骨带着清纯的诱惑,却一点都不显得放纵。连衣裙的下摆是由高到低的弧线,优雅地微蓬起来。 在安念打量凉沐浔的同时,凉沐浔也在打量她。 安念一脸纠结,说出自己的疑惑:“我们又不是去参加什么大型舞会,你用不用穿得这么隆重。还有这个妆容,是不是太过了点。” 凉沐浔一脸‘你没见识’的表情,摆出谆谆教诲的架子:“我们女人一定要时时刻刻让自己处于最美的状态,因为难保真命天子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关于处于最美状态,我是比较难做到的,因为我每天都会比前一天美一点。所谓的只有更美没有最美,指的就是我了。但是像你这种,要达到最美就简单多了。” 安念觑了侃侃而谈的人一眼,简直不想跟她说话:“我怎么了,我……” 凉沐浔打断她的话,不屑道:“你是想说你天生丽质难自弃吗,蠢女人都这么说。” “我宁愿蠢也不要冷,你好像搞错了季节,这可是大冬天的。”安念丝毫不介意她鄙视的目光,指了指窗外一望无垠的白雪。 “我当然知道这是冬天,所以我只是穿来让你看看。”凉沐浔将安念彻底从洗手间拉出来,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要穿的衣服我带来了,现在我就要换衣服。” 安念彻底无语。 这么能捯饬的女人,她也就只见过凉沐浔这么一个。 凉沐浔再出来的时候,相对于之前就正常多了,dior的新款褐色复层次皮草,里面搭配着dior窄长裙,优雅却又能够行动自如。Hermes黑色亮片香包提在手里,脚踩着Manolo Blahnik限量版高跟鞋。 安念对于她这身打扮的评价就只有一个字。 贵! 安念的五官纠结成一团:“你这样穿着走出门,不怕被抢吗?” “我只怕跟你站在一起,他们会觉得我这一身都是假货。”凉沐浔赏了安念一个白眼,“我可不是为了炫富,这是肤浅的人才会做的事情。我这样穿是为了让想要靠近我的男人先擦亮自己的眼睛,觉得配得上我的才过来搭讪,觉得配不上我的就赶紧闪一边去。别耽搁我的时间,毕竟我们大家都很忙。” 安念了解,凉沐浔这种人,自恋起来是没完没了的,所以她干脆不接话。 凉沐浔见没人搭理自己了,便正经起来,视线在房间里面四处扫:“有饭吃吗?我还没有吃早饭。” 安念这才发现房间里面没有老爸老妈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是出去了,但是两人份的早餐规矩地摆在桌子上。 凉沐浔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如,将客厅的窗帘拉开,跟安念磨蹭了这么一会儿,天已经大亮,室内顿时充满了明亮的晨光。 透过窗户,看到一颗挂着黄叶的梧桐树,时不时的还有叶子飘落。 这棵梧桐树是安念和凉沐浔小的时候,学校举行植树节种树活动,她们两个一起种下去的,现在已经这么大了,恐怕她双手伸开都不能抱住它的躯干。 “你再不回来,小桐都不认识你了。以前都是你在浇水伺候它,我没有觉着什么,后来你走了,本该是你做的事情全都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才觉得真是累啊。”凉沐浔看着望着窗外发呆的安念,包着满嘴的三明治,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其辞地说着。 那时候的小桐现在该叫做大桐了。 已经很久没有和凉沐浔坐在一起吃早餐,逆着光,看她鼓着腮帮子吃着自家的粮食,这样的感觉温馨又美好。 时光,时光,它待她不薄。 吃完早饭,凉沐浔惋惜说她们本来是可以开凉叔叔的新车出去的,无奈昨天是悄悄开出去的,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他老人家一怒之下便让保姆将车锁进了车库,还将钥匙扔到一个无论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地方。 所以她们只能搭公交去了。 还好公交车站牌便在离家的不远处,而且还是起始站,就算是现在这种上班高峰,她们也是可以坐到座位的。 没去美国之前,安念以为像美国那样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是不会存在公交车的,而是每家每户都有私人用车。 去了美国才知道,他们也是有公交车的,当然是要比国内的要豪华得多。路上行人很少,老美的车开得飞快。而且司机不是每站都停,只有车站有人等车或者有人下车才停,而且下车的乘客必须按车窗边上的黄线,司机才能停车。 安念第一次坐车不懂这个道理,只呆呆地站在车门边等司机停车,结果坐过了站,后来是车内的同胞提醒她,才得以顺利下车的。 以前总觉得国内的公交车是有多少人便挤多少人,到最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提起早上上课要搭乘公交,安念就觉得恐惧。 去了美国这么多年回到M市,她就已经觉得公交车很亲切了,如今在生养她的H市看到这么多人挤公交车好像那些年少的回忆全都被激活了一样。 安念坐在靠窗的位置,凉沐浔坐在她旁边低着头玩着手机游戏,她趁其不备伸出一只手指按了退出游戏。 凉沐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惊讶道:“安念,你是疯了吧。你难道不知道人家打游戏打到一半被人打断,就像是男人做那件事做到最刺激的过程中突然电话响了一样,让人难以接受吗?” 安念尴尬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凉沐浔旁边站着的男子正一脸黑线地远离她。 凉沐浔在她面前跟在其他人面前简直判若两人,很多时候她都很想念那个外人面前冷艳安静的她。 安念从凉沐浔的手中接过电话,不理会她便秘一样的表情:“哪里有你说得那样夸张,再说这是公共场合,你当是你家啊。我不过就是想问问我走了这些年,你是不是借口陪我爸妈,实际是去我家蹭饭?” 凉沐浔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怎么知道的?” 车上人太多,安念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妈是个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人,所以她熟悉我们家每个人的食量。以前我妈给我准备的早餐刚好够我吃,你若不是经常来我家蹭饭,我老妈是怎样将你的食量掌握得那样好的?你老爸做局长帮百姓解决了多少天大的事情都不曾收受贿赂,你一个对百姓也没有多大建树的人竟然天天到百姓家白吃白喝,你觉得这样做得对吗?” 凉沐浔忽地推开安念,仗着她的大嗓门,没有半点收敛:“你说你赴美这么多年,穿衣风格变时尚了,胆子变大了,嘴巴变厉害了,可是你深藏在骨血里面抠门的本性怎么就没有丝毫改变呢?”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他误会了 凉沐浔的声音太大,满车人的视线全部转移到她们两人的身上,安念的脸立刻充血一般,恨不得找个地洞爬进去。 凉沐浔向来不在乎不相干人的看法,不厌其烦地就着安念抠门的话题羞辱她:“终于不好意思了,也觉得自己抠门得离谱了?” 安念撇开头,不看她,不理她。 “有到铜元路的乘客请在此处下车” 公交车停了下来,安念还陷在凉沐浔制造的困窘当中,就被她拉着在人堆里穿梭,好不容易才挤出车外。 下车站稳之后,安念按着胸口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呼吸平稳之后,伸直腰板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这么多银行,我们现在又在银行的门口,这是要干什么呢?” 凉沐浔指了指马路对面那栋高耸的大楼,略带吓唬的口吻:“Magic lover的总公司,这是H市最好的地段,通常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地方。这样看来宋则言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才。你不知道,喜欢宋则言的女人没有一个团,也有一个排了,要是知道有一个你的存在,她们估计都会变成豺狼虎豹将你撕得稀巴烂。” 安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深呼吸吐出一口气,举起粉嫩的拳头:“他有多优秀,我想我比你清楚。可我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安念。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学跆拳道,学散打是为了什么,我想我现在知道了,就是为了抢男人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 凉沐浔嘴角上扬,将手搭在了安念的肩膀上,像是地痞牛氓称兄道弟的时候常做的动作:“念念,看来我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看见你这样争气,我颇感欣慰。不过欣慰还是后话,现在的重点问题是,我们是先踩点,还是马上行动呢?” 凉沐浔的话说到这个点子上,安念又有些气短:“还是先踩点吧,准备充分才能事半功倍。” 这时候旁边站着的警卫大叔走了过来,看那模样应该差不多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警卫大叔犹豫了半晌,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说话情真意切:“小姑娘,你们还年轻,别做傻事儿,这里面可有很多警卫是带着真家伙的。一旦出现罪犯,当即枪毙。” 安念听见警卫大叔说得这么严重,不由得心里一窒,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对她们说这些。 “大叔,我们做什么傻事儿了?”凉沐浔口直心快地问道。 大叔苦口婆心地教导着:“我刚刚听你们说先踩点,还是直接行动。小姑娘,大叔也有个你们这么大的女儿,我知道为人父母的心情,你们的爸妈一定不希望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回头是岸啊,小姑娘们。” 安念和凉沐浔猛然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却也不知道该怎样来证明自己没有肖想银行的人民币,于是只有尴尬地聆听这位热心肠的大叔如同细雨春风般的教化,还适时地配合以点头来表达我们诚心悔改的真诚。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了,安念和凉沐浔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可大叔仍旧孜孜不倦地开导着。 安念拨开大叔拉着她衣袖的手:“大叔,我们还有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安念和凉沐浔一边往对面的Magic lover走,身后的大叔也跟了上来,又拉着安念和凉沐浔:“姑娘,听大叔一声劝,大叔都是为了你们好。” Magic lover的最高层,宋则言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着助手亲自磨出的咖啡,香醇丰盈的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他目光幽远,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收回视线的时候却不经意间瞥到楼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正和一个保安模样的男人在大马路上拉拉扯扯的,她好像想挣脱却挣脱不了,很着急的样子。 安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是出了什么事? 接二连三的问题出现在宋则言的脑海里,他过滤出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这样在马路上拉扯很危险。 宋则言立刻放下咖啡,开门的时候恰好撞见正要敲门的夏东辰。 “你要出去?” “我出去买点吃的。”宋则言下意识回答,又跑出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桌子上那杯蓝山就便宜你了,现在喝正好。” 夏东辰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宋则言就只给他留下了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到宋则言的背影之后,夏东辰才后知后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什么时候轮到堂堂总裁亲自买早餐了? 况且宋则言什么时候有吃早餐的习惯了,他怎么不知道。想他和奶奶曾威逼利诱都没能养成他吃早餐的习惯,现在是怎么突然转性了。 夏东辰想不出个所以然,就直接去品尝那杯恰到好处的蓝山了。 安念和凉沐浔正与警卫叔叔纠缠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清瘦却有力的手拉到一边。 安念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顶便传来宋则言的声音,冷沉得如同冬雪初融一般:“安念,凭你的身手,你不可能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拉着,还挣扎不掉吧?” 安念的心狠狠地一沉,心头的火被宋则言临头泼来的凉水浇灭。 她从头到脚,每一滴血液都冷得凝固。 她艰难地开口,喉咙口涌出苦涩:“你什么意思?” 宋则言表情严峻,冷言冷语地说道:“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比我清楚。” 安念被他厌恶的眼神狠狠地刺伤,抿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凉沐浔本来见宋则言来拯救安念,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到一旁了。却没有想到宋则言会这样误会安念,她也不再打算袖手旁观了,气呼呼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警卫叔叔感觉自己现在站在他们身边有些尴尬,一溜烟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宋则言,我原先以为你只是没有绅士风度,我现在发现你连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而且还非常自以为是。”凉沐浔将安念护在身后,眼睛里燃着一簇火焰,厉声道,“我和念念今天是出来找工作的,警卫叔叔误会我们,以为我们要干些犯法的事情,一直拉着我们说教。没错,念念的身手是很厉害,可她的身手不是用来随便打人的,况且警卫叔叔还不是坏人,你难道让她直接将他撂倒,然后心安理得的离开吗?” 安念伸手拉凉沐浔:“凉沐你别说了。” “别说?我还没有说够呢。”凉沐浔拂开安念的手,眼神明亮,言辞却越发犀利,“宋则言,你不就是一个服装公司的总裁吗,别总觉得是女人都要上赶着巴结你,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我劝你,有病得早点医,晚了的话,有钱也没得医了。” 宋则言知道自己误会安念,的确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这点过意不去也被凉沐浔耗干净了。 都说要想知道一个人是怎样的人,看他身边的朋友就够了。 宋则言是真心觉得,自己一定还没有看清安念,她的身上一定有跟凉沐浔一样的缺点。 宋则言不再忍受,眸色阴鸷:“说够了没。” 凉沐浔果断道:“没有。” “我不像你们这么闲,可以有一大把时间留在这里听你说废话。”宋则言转身离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忽地顿下步子回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鄙夷,“这一个片区全是高端的职业,找工作有些不容易。” 安念从凉沐浔的身后站出来,目光沉静而幽远:“宋则言,你记着,我安念在哪里找工作都很容易。” 宋则言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人什么意思,他那表情明显就是不信。安念,你说你是什么眼神,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凉沐浔真是搞不懂安念的心思。 “他什么都好。”安念叹了叹气,释然道,“我如果是他,一个女人频繁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会怀疑的。” 凉沐浔敲了敲安念的脑袋:“你竟然还帮他找借口,你简直为爱疯魔了,真想将你敲醒。” 安念静静地听着凉沐浔的数落。 凉沐,你不懂,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会习惯性地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为他着想。 其实为宋则言着想对安念也是有好处的,为他找了一个堂而皇之伤害她的理由,也为她自己找了一个不那么受伤的借口。 说到底,所有不甘难敌一个人的情愿。 宋则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夏东辰还没有离开,桌子上的咖啡只喝了一半。 “又是谁惹你生气了,脸这么黑。”夏东辰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是空手而归,“你不是去买吃的吗,吃的呢?” “在楼下遇到一个疯女人,没心情,就回来了。”宋则言想到凉沐浔那牙尖嘴利的样子就恨得牙痒痒的。 这夏东辰发现宋则言现在的表情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才见过。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夏东辰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 “是我们在机场见过的那个女人。”虽然是问句,但是夏东辰几乎已经能够肯定。 这年头能够将宋则言气成这个样子的,他也就只见过机场遇到的那个女人了。 “滚出去。”宋则言蹙眉,轻喝道。 夏东辰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宋则言恼羞成怒了。 怕自己被他的怒火殃及,他识相地离开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再见心安 安念前些日子在宋则言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她会在H市区最高端的工作片区找到工作。诚如她所说,她只要想去找工作,很容易。 可是她偏偏只想在宋则言的公司上班,这就有些难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能够在宋则言的公司上班的的机会渺小如凡人看星,一则他们公司现在没有对外招聘的职位,二来就算有招聘,宋则言也不会让她顺利进公司的。 如果不能去他公司上班,她和宋则言几乎是没有任何见面机会,总不能每天去他公司楼下等着吧。这就真正的应证了宋则言所想了,她不过是个对他有所图的花痴而已。 安念进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状态。 她抱着膝头坐在窗台上,用袖子擦了擦玻璃窗上的朦胧雾气,窗外的世界骤然清晰,却也仍旧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多余的色泽,纯洁得有些落寞。 安念不由得长吁短叹。 突然铃声响起,安念没有看来电显示,便随手接听:“你好,请问你是?” “萧时延。”萧时延的声音里蕴藏着淡淡的怒气。 小样,竟然没有存他的号码。 安念赶紧解释道:“三哥,你可别误会,我是存了你号码的,只是没有看来电显示。” 三哥是几个兄弟里公认最腹黑的人,她可不想被他惦记上,要不然到最后怎么被坑的都不知道。 萧时延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我回H市了。” “我还以为你是跟我们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要不要来我家住,我亲自给你收拾房间。”安念的心情因为三哥的回来有些拨开云雾的明朗。 “你好像忘记了我是H市的人这件事,我好端端不住自己家,跑一个大龄未婚女人家住着,是我吃错药,还是你没吃药?” 安念没有其他师兄们的帮忙,一点儿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笑说:“好好好,是我忘记吃药,行了吧。三哥爱住哪里就住哪里,只不过地址给我说声,我可以来找你玩儿。” “我恐怕没有时间陪你这个大龄未婚女人玩耍。”萧时延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起了某个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人。 安念不满道:“三哥,你不要老是把大龄未婚位女挂在嘴边,好像你自己结婚了一样。我没记错的话,你除了和很多女人开房聊天过,连一个正式交往过的女人都是没有的吧,还有资格说我。” 萧时延果断而自信:“马上就要有了。” 安念一怔,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内心充满了窥视别人秘密的激动:“看来你已经有狩猎目标了,是谁呀,干什么的?” “学生。” 安念的脑袋里立马浮现出老牛吃嫩草的画面,虽然萧时延被时光偏爱,看起来就像是刚出入社会的帅小伙,但是仍旧不能改变他步入而立之年的事实。 萧时延好像猜到安念心里想的什么,淡然道:“我马上就要去她所在的学校担任中国古代文学的老师了,就教她那个班。” 安念惊愕:“三哥,你确定你不是去误人子弟吗?” “我可是你教出来的,你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心吗。”萧时延将问题的焦点又转移到安念的身上,他自身是没有一点觉悟的。 “你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校方是怎么愿意让你去他们学校当老师的?” 那学校的校长该不是女的吧,看见萧时延就犯花痴,他说让她去死可能都会愿意,更别说当个什么老师了。 萧时延说出了事情真相:“B大可是H市最好的学校,当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招我当老师了,我捐了几栋教学楼。” 呃,还很骄傲的口吻。 安念的额头滑下几条黑线,简单粗暴的办事方式。 无可否认也的确是最有效的。 萧时延这才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对了,晚上我要和你的传奇学长谈一谈三天过后的 “时尚风向标”加冕大会的事情,我告诉你一声,要不要来?” “你们在Small time喝醉酒那天,他都已经怀疑我们关系非同一般了,我才不想暴露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身份。”安念的意思是拒绝去见宋则言。 萧时延已经猜到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的:“随便你。” “我不见宋则言,但是要见三哥。”安念呶了呶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明天我们在cat coffee pub见。” “好,明天见。” 萧时延等安念挂断电话之后,便准备去找郁心安。 “时延,你去哪里?你妈见你回来,准备了这么大一桌子饭菜,全是你爱吃的。”萧爸见自家匆匆往外走的宝贝儿子,在他身后喊道。 萧时延顿下脚步,眼中满是急切:“你和妈慢慢吃吧,我去郁叔叔家看看。” “什么去郁叔叔家,你是去看心安吧。也好,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了,现在心安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萧爸爸说起郁家那丫头就是满心的欢喜。 正在厨房忙活的萧妈妈突然听见萧爸提起心安,立刻从厨房后冒出一颗脑袋,怂恿道:“儿子,妈可喜欢那姑娘了,你要是争气,就给我弄过来做儿媳妇,老妈肯定将她当女儿一样疼爱。” 萧时延声音里没有过多的起伏,眼神里流淌着势在必得的光彩:“我这次回来就是解决你们儿媳妇这件事情的。” 萧爸爸,萧妈妈皆是一副‘孺子可教,我儿真棒’的表情看着萧时延离开的清俊背影。 萧家和郁家只隔着几步路,他很快就来到门口,开门的是郁叔叔。 他看到多年不见的萧时延,目光骤然增亮,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惊喜,只是倏忽的瞬间,眸光里又多了一些物是人非的酸楚情绪。 萧时延看得清明,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深想,他来的目的很明确:“郁叔叔,心安呢。” 郁爸爸指了指楼上:“她在楼上。” 萧时延绕过郁爸爸,便往里面走:“那我去找她。” “你别……” 一旁眼眶已经湿润的郁妈妈打断了郁爸的话:“你让他去吧。” 郁爸爸的脸上布满了痛楚:“你明明知道心安不能见他。” “老郁,他是安安的病,但也是她的药呀。安安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笑过,你难道就不想让女儿回到天真烂漫的过去吗?”萧妈妈的泪水已经濡湿了面庞。 这么多年了,只要一提起女儿,她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她甚至邪恶的想过,这世间女儿那么多,为什么不是别人的女儿,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女儿要经历那样残忍的事情。 萧时延站在郁心安的房间门口,胸腔的地方猛烈地跳动着。 多年以前,十三岁的郁心安曾手掌抵着他的胸膛,她说,时延哥哥,你明明就喜欢我,你骗人。妈妈说过喜欢一个人心跳就会变得很快。你不能因为我小就不把我的喜欢当做喜欢呀。 她的话就像魔咒一般,这么多年来,萧时延见过无数女人,环肥燕瘦,娇艳纯情的应有尽有,但能让他心跳如雷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萧时延的嘴角噙着笑,眼中溢满了柔情蜜意,按着他们曾经约定的那样,用二一四的节奏敲着门。 二月十四,郁心安的生日。 他一直记得。 萧时延相信郁心安听见这特殊的敲门声,一定知道是他回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房间里却没有半点动静,门也没有要开启的样子。 可郁爸爸都说她在楼上了。 “心安,我是时延哥,我回来了。”萧时延抬起手准备接着敲门的时候,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想象中再次和郁心安见面,她一定会兴奋地抱住他,然后再稀里哇啦地哭一通,将眼泪鼻涕全部擦在他的身上。 却从来没有一种是她眼神空洞,就像看一个陌生一样看着他,冷着脸没有半点起伏的情绪。 这样冷静自持,沉着淡漠的郁心安让萧时延有些手足无措。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同她说,到了嘴边只化作最简单的话:“心安,我回来了。” 郁心安淡淡地看着她,声音清冷无比:“我知道了,我现在正在忙,你先回去吧。” 萧时延有些急切:“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因为……” “因为你拒绝了我?我本来就是开玩笑的,拒绝又有什么关系。” “你……”萧时延意识到心安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我爸妈都很想你,你去楼下吧,他们会陪你。我现在真的很忙,抱歉。”郁心安再次打断萧时延的话,最后缓缓将门合上。 萧时延怔愣地看着,郁心安的脸在门缝里越变越小,那双眼眸里有真切的恨意和最彻底的绝望。 一向强势霸道的他竟然不敢再去触摸那扇隔断他们的门。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锦上添花 萧时延从郁家回来,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就连和宋则言的会面都忘记了。 宋则言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下了一瓶红酒。 “萧时延,你是不是在耍我?”宋则言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 萧时延迟到半个小时,宋则言以为他是在回敬他在M市的迟到。他迟到一个小时,宋则言想着自己上次也差不多是迟到一个小时。他迟到两个小时,宋则言觉得他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他迟到三个小时的时候,宋则言简直就是忍无可忍了。 明明就是已经签好的合同,萧时延的行为就是违约,若不是看在Carey的面子上,一定让他十倍赔偿。 宋则言的愤怒似乎消解了一丝萧时延的醉意,他这才想起和宋则言之间的约定。 萧时延并没有半点愧疚之意,淡漠地说:“宋总久等了,我让我的一个贵人跟你谈,请耐心再等等,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没有等到宋则言的回复,萧时延便挂了电话,接着又拨给安念。 安念的作息时间一向很严谨,没有特殊事情,她九点以前都会睡觉。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安念已经睡下了,模模糊糊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不清醒地问:“喂,你是?” “念念,我把和宋则言的约定时间忘了。你来我家拿作品去跟他谈,我跟他说我找一个贵人去跟他谈。至于你怎么成为我贵人的就靠你自己瞎编乱造了。”萧时延正准备挂电话,忽然想起还没有告诉她地址,又补充道,“龙湖街86号,至少半个小时要到。” 安念知道萧时延是喝醉了,他清醒的时候是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 可是是什么事情让一向冷静淡然的三师兄喝醉了,甚至还忘记了正经事。 安念来不及多想,她赶紧给凉沐浔打了一个电话,凉沐浔从梦中惊醒。 那边刚接通,安念便急忙说道:“我现在要车,你赶紧打电话给凉爸爸,问问车钥匙他让人扔在哪里了,就说我要。立刻,马上。” 凉沐浔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安念就将电话挂断了。 她随意套了一件大衣,系了一条围巾,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便出门了。 凉沐浔已经等在外面,打着哈切将钥匙给她,嘱咐道:“这么大晚上的,开车要慢一些。” “知道了,你快点回去睡吧。”安念敷衍地答道。 一路狂飙。 安念到萧时延家的时候正好过了半个时候,他正慵懒地靠在门上,眼睛紧闭着,手中拿着装满了设计稿的文件夹。 安念走上前去,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叫着:“三哥。” 萧时延睁开眼睛,眼神迷离,眼中波光朦胧。 他是真的醉了。 安念皱眉:“三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还有半个小时,宋则言在清永路罗通街上的carry咖啡店。”萧时延将手中的设计稿塞到安念的怀中,转身便进屋去。 安念心急,怕自己去晚了,宋则言就离开了,也顾不得萧时延是遭受了什么重创。 她几乎是把车当飞机开了,一路疾驶,四周的景物从车窗上滑过,快如流星的坠落。 周遭的雪花轻如蝶翼,寒冷而浪漫。 安念去到咖啡店的时候,店里的人已经零零散散的,她急匆匆往里面赶,迎面撞上了正准备离开的宋则言。 安念的脑袋撞到一堵温热的墙,又听到头顶传来呼痛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赶紧抬起头来,急切地道歉。 宋则言有些诧异:“安念,怎么哪儿都能遇见你?” 安念本能地反驳:“只许你来这里喝咖啡,就不许我来这里喝咖啡?” “你慢慢喝吧,我先走了。劝告你一句,晚上别喝太多咖啡,会睡不着的。”宋则言转身便走。 “喂喂喂,你别走,你别走。” “难道还要我陪你喝咖啡?”宋则言回头冷笑一声之后,转身又准备离开。 安念道出了真相信:“是萧时延让我来的。” 宋则言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就是他说的那个贵人?” “应该是吧,至少我的手中有设计稿。”安念晃了晃手中的设计稿,又指了指咖啡店,“宋总,里面请吧。” 宋则言从来不喜欢等人,这次萧时延算是开了他的先河。可是服装盛会在即,他只能又回到最初的位置。 一落座宋则言便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会是萧时延的贵人?” 安念避重就轻地说:“我不太希望将私事告诉别人,宋总应该能够理解我吧。” 宋则言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进入公式化流程:“那我们就直接切入正题。” 安念也不磨蹭,她将设计稿从透明的文件夹里拿出来,铺在面前的桌子上。 宋则言将设计稿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不愧是Carey的徒弟。 创新没有被禁锢在樊笼里,跳出了那个特定的范畴,但是创意又不是漫无边际,有开端有收尾,而且还收得不着痕迹。 不过…… 宋则言突然皱了皱眉,不经意地抿了抿唇:“萧时延的作品我也看了一些,他追求的是精致优雅,简而言之就是要上得了台面。他设计的衣服也很能够修饰人的身材,但是同时也是挑身材的,不是任何人都能穿萧时延设计的衣服。” 安念赞同道:“的确,他的这个设计很国际化,但是市场不广泛。毕竟瘦的都没有这么高的,这么高的又没有这个身材,同时具备这两样的人很少。拿它参加国际赛事很好,但是用来竞选服装行业“时尚风向标”不可取。毕竟服装行业看的还是销售指标,也就是在消费者当中的受欢迎程度。” 宋则言又重新看了看手中的稿子,遗憾道:“看来得让他重新画了,换一种他没有试过的平民风格。还有两天,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安念喝了一口咖啡,咖啡里淡淡的苦涩在口腔里化开,成就了醇香:“听说你十九岁的时候就获得了新锐设计师的大奖,还被大赛评委称为最有灵气的设计师。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自己不设计?” 宋则言坦言:“灵感,不是你设计就有的,而是你有了灵感才设计。一直没有灵感,我就再没有设计过了。” 安念在和宋则言谈话的时候,脑子里就一直在想要怎么锦上添花,既能保留萧时延的创意,又能让这件衣服做出来能被大众所接受。 她突然灵光一闪,眸光晶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觉得不用重新画,服装的造型和创意都是值得肯定的,所以也不是完全不可取。另外再加以改造一下,或许就可以了。” 宋则言一阵无语,跟她说话是不是一定要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精力,这话题跨度太大了,刚刚还在谈灵感和创作,接下来就是她知道该怎么改造萧时延的设计了。 但是他还是很快就跟上了安念的节奏:“改造,怎么改造?” 安念从文件夹里拿出备用的铅笔。 宋则言的表情有些惊慌:“你干什么?” 她却说得理所当然:“改造。” “你不要毁了萧时延的设计。” “相信我一次。” 宋则言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上次她给他画的扇面题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于是拦着她的手不由得放开, 反正她也是萧时延的贵人,毁了他的设计,他还可以无偿再画。 安念一边说一边添笔:“我们将这条连衣裙的侧面装上一个拉链,拉上拉链就可以收起一些布料,这样就能够让裙子变宽变窄,胖的瘦的都可以穿。另外这条裙子无袖对于有蝴蝶手臂的人来说是很残忍的,但是只要在袖子上添加一层轻纱,又有飘逸的感觉可以中和这条裙子本身流露的坚硬感,让裙子整体看起来随和亲民一些,而且还能起到遮挡手臂上肥肉的作用。” 宋则言跟着安念的思路,视线也追着她笔触的滑动。 她不只说的好,画的也不错,虽然赶不上萧时延的老练,但跟一般的服装设计师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宋则言已经不想要去猜测安念的身份了,反正每次问了她也不会说。 安念在萧时延的设计上改造的并不算多,很快便放下笔来。 宋则言由心地说道。“你很厉害。” 安念并不想居功:“还是萧时延的创意厉害,不管怎么改动,这条裙子都是好看的。” 宋则言的视线从设计稿上撤回,眉眼清淡:“这本来应该是萧时延应该完成的事情,倒是让你帮了忙,你可以好好敲他一笔了。” 安念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则言,眼神清明洞彻:“宋则言,你又开始撇关系了,你是不是生怕跟女人有过多的联系,还是说你只是怕跟我有过多的联系?” 宋则言敛眉:“我并没有觉得我刚刚所说有什么错,你是在帮萧时延,况且不就是他让你来跟我讨论的吗。” “你作为受益方,再怎么也该感谢我一下。” “那你要什么感谢?” 安念并不扭捏,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去“时尚风向标”加冕大会的现场,去观摩学习一番,你可以给我门票。”, 宋则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要门票。 他果断道:“好。” 其实就算安念不要求,宋则言也会邀请她去的,她作为设计的参与者有权利看着自己的作品拿下今年的‘时尚风向标’的全过程。 至此,两个人已经谈完正事,就相顾无言了。 安念心想与其一直尴尬下去,还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起身告别,装作没有半点留恋的样子:“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宋总自便。” “我在这里呆了四个小时,我想至少今年我是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宋则言说到这里,便想到了放他鸽子的萧时延,满脸郁猝。 安念和宋则言都有车,于是也不用谁送谁了,各回各家。 第40章 第四十章 身份成谜 H市环山而建,又被山环绕。 所以被称为山巅上的城市,青山之色和城市之彩相映成趣,山峦叠嶂起伏,似一条蜿蜒盘踞的卧龙,守护着一座城的温宁恬静。 目之所及,处处皆巍峨,如饱经风霜的老人卧着,散发出大山的沉稳踏实。远处晨光积累了一黑夜的力量,从温蓝的幕布里渗透出斑斓的光,撒在山头的浓翠上,点亮一方耀眼的绿。 整座城市跟着晨光一起苏醒。 宋则言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灰绿色的衬衣随意地卷至肘部,骨节分明的手堪堪拿着安念修改过的设计稿,看得出神。 昨天和安念讨论完萧时延的设计,回到家之后,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暮色浓郁里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 咚咚咚——夏东辰的敲门声打断了宋则言飘飞的思绪。 宋则言头也没抬,嗓音黯哑而充满磁性:“进来。” 夏东辰模仿着宝木胡氏的神态动作说道:“我昨天回去看宝木胡氏,她说你这么久都没有去看她,他不要认你这个孙子了。” “你也知道我不是不想回去看她,而是她每次看到我,挂在嘴边的都是相亲,女朋友,抱重孙子的事情,我顶不住她的轰炸。”说起宝木胡氏,宋则言就一阵头疼。 夏东辰眉飞色舞地讲着:“我还没有说完呢,宝木胡氏说完不认你做孙子之后,我就将你要我交给她的扇子给她了,她爱不释手。除了扇面的竹丝,宝木胡氏最喜欢的还有扇子上题写的诗,她简直就是拍手叫绝,只称恰如其分,衬得扇面上的画入木三分。” 自从宋倾城走后,让宝木胡氏高兴就成了他和宋则言义不容辞的责任了。只要她能够开心,他们就会觉得一切都值得。 宋则言早就猜到宝木胡氏会喜欢,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高兴,眉眼间也不由得卸下清冷,染上熹微的暖意。 宋则言将手中的设计稿递给夏东辰:“你来看看我准备用来争取‘时尚风向标’的服装设计稿,将你的第一感受告诉我。” 夏东辰的手指在设计稿上滑动着,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的第一感受:“我不是很懂服装设计,就从我一个外行人的角度来看,这个设计的整体造型和细节处理都做得好,但是这些是一个好的服装设计师应该达到的基本素养。加分的地方是拉链和轻纱袖的设计。只不过这个设计稿不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这拉链和袖子处的功力明显就不如整体的功力。” “你说的没有功力的就是安念画的,你觉得是亮点的地方也是她提出要做的改进。”宋则言默默听完夏东辰的想法,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她的功力虽然比不上萧时延,可也不像是一个生手。” “你的意思是说她也是个服装设计师?”夏东辰不以为意道,“服装设计师那么多,就算她是又有什么奇怪的。” “安念的身手不错,她的厨艺能跟大厨相媲美,就连我给宝木胡氏的扇面,那上面的诗都是她题的。而且昨天晚上我跟安念交谈,我觉得她的评论比画工强,眼光犀利,很快便能看出设计的利弊。”宋则言直言心中疑惑,“我还真有点想知道她究竟是做什么的。” 夏东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眼含兴味道:“哥,不容易啊,你从来没有夸过女人,就连莫霏那么优秀,你都没有给过只言片语的评价。” 宋则言眼中的光芒变幻莫测,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东辰,我说真的,这个安念不简单。” 比起知道安念有多不简单,夏东辰更想知道宋则言和她的事情。 他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昨天不是跟萧时延谈事情去了吗,怎么是跟安念一起了?” “萧时延没来,他说让他的贵人来跟我谈,结果他的贵人就是安念。” 夏东辰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诧异道: “她怎么就成了他的贵人了?” 萧时延是宜集团的五个董事之一,擅长计算机,上次city的电脑被他侵入,每个电脑的屏幕上出现的都是‘求□□设计图’的字样。为了恢复工作,他才不得不抽空给他们发设计图过去,这件事情才到此为止。 夏东辰到现在才开始正视宋则言对安念的评价,能做萧时延的贵人,看来宋则言说得没错,她或许真的不简单。 “我问了。”宋则言有些无奈道,“私人问题不便告知。” 宋则言又话赶话地说道:“你去帮我查一查帝国五少有没有长期接触什么女性,还有帮我查一查Carey有没有收什么女徒弟?” 夏东辰因为宋则言的荒谬念头,一脸地难以置信:“你怀疑她是Carey的徒弟?这画工,Carey估计得吐血,简直就是败坏他名声的,哪里能让她出师呢。” 宋则言冷着脸,不耐烦道:“让你查你就去查。” 夏东辰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低气压,也恢复了认真,一本正经道:“晚上给你答复。” 等着夏东辰的回复,宋则言这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不得不承认他被安念的身份挑起了好奇心。 晚上,手机亮起来,提示有新的邮件,宋则言靠在椅背上的上半身赶紧立起来,慌忙打开电脑。 是夏东辰发来的,关于帝国五少身边接触得最多的女人和Carey的收徒状况。 除去宋晏扬和梁司严已经有妻子,其余几位,身边的女人都没有断过,没有什么接触得最多不最多的。至于Carey收徒的状况,早就在七年前,他就已经对外宣称不再收徒弟了,如果安念真的能够在Carey的手下呆七年,画工不可能是这样。并且这么多年,国外的媒体从来都没有报道过Carey还有什么女徒弟。 安念的身份仍旧是一个谜。 宋则言第一次感受到挫败,这种挫败感比四年前Magic lover面临消费者信任危机,即将宣布破产的时候更加强烈。 他一直信奉一句话,一个人的出现一定是带有某种目的,一个人若是总是出现那么就一定带有某种分外强烈的目的。 但是安念的每次出现却让宋则言难以猜测她的目的,之所以一直和她保持距离,不过是因为他不喜欢跟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打交道。 宋则言一手拎着一瓶红酒,一手端着酒杯走向阳台。 寒风有些刺脸,可人却浑然一震,每个细胞都变得清醒。 他喝了一口酒,凉意瞬间蔓延四肢百骸,落入胃的温床里,却又是那么的无力。 昨晚一整夜没睡,宋则言却丝毫没有困意。 而另一边的安念也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往日的这个时候早已深睡,却不知道今晚为什么会突然醒了过来。 脑海里飘满了宋则言的脸,她突然回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咬着牙,度过这二千五百多个思念的日日夜夜。那些不被知晓的情意里,落入怀中的烈酒里,只酵成她一个人的悲喜。 安念觉得心口一凉,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她已经离他这么近,该是足够满意。 安念从床上爬起来,没有月亮,可她还是拉开了窗帘,看着窗外墨黑的一片,冰冷的孤寂向着她心里的地方延伸。 寒风呼啸的夜晚里,如果能够够有人牵着她的手,一定不会觉得冷。 宋则言,她的心之所向,意之所愿。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不会让你输 几天之后,终于迎来了‘时尚风向标’加冕大会,整个服装行业共襄盛举。 大会在H市区最大的室内会议厅举行,参与人的席位围绕主席台呈现半圆包围状,场内最少可容纳五千人。 现场来的全是国际上享誉盛名的服装设计师和主营服装的国际集团巨头,还以及国际评委,和三千环肥胖瘦,男女参半的消费者代表。 服装行业的“时尚风向标”奖项相当于建筑业的鲁班奖,文学中的诺贝尔奖,不仅对获得这个奖项的公司,甚至对整个服装行业来说都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安念被宋则言安排在他旁边,同时也是萧时延的旁边,第一排的vip位置上。 离着大会正式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安念见宋则言肆意随性地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休息,长睫扫在眼睑上,像一把密集的羽扇。 他好像坐着的时候就很喜欢闭着眼睛,看着他的安静的样子,不管外界如何的喧嚣,都能沉淀下来。 安念问:“宋则言,你对今天的‘时尚风向标’奖项有信心吗?” “你对你和萧时延的设计有信心吗?”宋则言睁开眼睛,轻而易举便又将问题推给了安念。 “有没有人说过,跟你说话很累。”安念轻笑道。 “事实上,除了采访,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下达命令,我的下属应该都觉得很累。”安念只是随意一说,宋则言却很认真地回答。 安念微微地咧了咧嘴角。 她和宋则言的谈话以她一个无法作答的淡笑为终结。 宋则言又陷入了他的休眠,不知道他是在睡觉,还是说只是在闭着眼睛休息。 大会早就开始,主持人经过漫长的展示和数据分析之后,在前两项评选标准上,Magic lover以0.03分的微小差距领先陈氏集团的尚华,剩下三位上榜的都是国外的公司,莫氏集团的Dream,李氏集团的丽人无缘前五。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在宋则言的意料之中,却也可以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上榜,却没有想到莫氏集团竟然无缘榜单。 他在掌声响起的时候再次睁开了眼睛,眸色如同深海钨铁,晦暗难测,他缓缓地看向尚华的董事长。 安念顺着宋则言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宋则言和斜对面的那个男人,视线交接中有明显的火花。更让安念惊讶的是,他们的眉眼间出奇的相似。 她正准备问问宋则言,那男人是谁。 夏东辰却抢先一步,不可思议道:“则言,Dream怎么会没有排上前五,尚华集团反而上了,并且还只比我们差这么一点点。” 宋则言的视线已经撤回,眸中的疑惑堆积,表情阴郁:“尚华的背景太不干净了,他想要干掉Dream的渠道太多。只是很奇怪,他竟然将我们留到了最后,他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 “尚华目前推崇的那些设计师不过是你口中的二流设计师,陈永晖能够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夏东辰安安稳稳地靠在椅子上,信心十足,“换句话说,就算他真能折腾出幺蛾子,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则言比夏东辰更了解陈永晖是个怎样的人,和他对视了那一眼之后,他的心里便开始不安起来。 “最后一项,我们压轴,你和举办方很熟,你去安排。”宋则言双手交叉在一起,冷静沉重地吩咐着。 多年的默契,夏东沉嗅到了宋则言的担忧:“你发现什么了吗?” 宋则言面容沉静,眼神却格外的坚定:“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所以我才早做打算。你刚刚没有看到陈永晖脸上挂着已经胜券在握的笑容吗。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既然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就说明是有备而来。我们压轴的话,不管他要做什么,总有多一点的时间来应对。” 安念终于知道,宋则言有今天的成就不是偶然,他的天赋和魄力都是一个领导的人应该具备的。 能爱上这样大人,她感到荣幸。 一直默默不作声的萧时延突兀地说道:“宋则言,我们宜集团绝对不会在服装行业开辟道路,这条路上有你,我们就不插足了。” 宋则言的声音像是沉吟的大提琴,沉稳而性感:“你们帝国五少都是Carey的徒弟,开辟时装这条道路,那你们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品牌,对我们Magic lover会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每个行业都需要有一个标杆,虽然这些年,你并没有拿出什么有说服力的作品,但是我相信你已经是服装行业的一个标杆。”萧时延放在腿上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 两个人自动忽略中间的安念,视线对接的时候,眼神间传递的信息是尊重。 夏东辰回来得很快,他不急不缓地坐了下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宋则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眉头仍旧未有舒缓的迹象。 台上的主持人原本正口若悬河,突然间一词不吐,四周的人群像是被感染了一番,全都安静了下来,容纳了几千人的会场寂静无声。 安念突然有种感觉,自己置身在荒无人烟的旷野,有些心悸。 她下意识地向宋则言伸出手,但在收到他疑问的眸色之后,她瞬间撤回,镇定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主持人在气氛达到最神秘的时候,再次发声:“接下来就是最后一轮评比,它将决定大屏幕上的五个公司里究竟是哪个公司获得‘时尚风向标’的荣誉奖项,大家请提前给掌声于这个服装行业未来五年的领跑者。” 场中的消费者极其有观众素养,积极响应主持人。会场里一时间掌声雷动,发出的声音振聋发聩。 安念捂着自己耳朵的同时,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宋则言,他也微微皱着眉头,显然就是不喜欢这么喧闹的场合。 转身再看萧时延,全身都在抗拒继续留在这里。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种国际盛会也是这么吵的? 那种压迫到让人窒息的冷意源源不断地从萧时延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让安念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萧时延要起身的时候,安念眼疾手快地将他按下来,小声安抚道:“三哥,你就发发善心,再多坐一会儿,要不然你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多尴尬。” 萧时延眼神凛冽地看了她一点,没有再说话。 安念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主持人嘹亮的声音里承载着高亢的热情:“接下来我们请尚华的总经理陈东带来他们的服装设计稿。” 安念想过夏东辰会让出场的顺序按照屏幕上的排名倒着来,至少理由上说得通一些。她没有想到竟然直接就从尚华开始,跟师兄们呆在一起那么久,她早该明白这个社会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强者为王就是最强硬的行事原则。 陈永晖没有想到宋则言这么快就看出了眉目,在顺序上动了手脚。 “爸,我们这次一定会赢的,一个萧时延算什么,他就算是玩出花,也不过是孙猴子翻不出如来的掌心?”陈东的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 陈永晖看了看自己这个不稳重的儿子,不由得皱眉。 但是转念一想,他的确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这张设计稿可是他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弄到手的,这张设计稿来自时装界的传奇人物,他是一座难以企及的丰碑,只能被崇拜,被景仰。 小小的萧时延的确是无足挂齿。 陈东路过宋则言的身旁,冷笑道:“宋则言,你将遭遇你创业生涯里的第一次滑铁卢,它是我陈东给你的,你可要记住。” 宋则言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对于陈东这样夜郎自大的人,最大的羞辱就是直接无视她。 陈东见宋则言不搭理他,面露尴尬,愤愤地上台。 陈东越说越激昂,整张脸都被涨得通红:“这是时装界的Carey七年前宣布封笔之后,首度出山设计的一件婚纱,《飘仙》。他设计的灵感来自一个梦,梦里他见到一位长发飘飘,衣袂飞飞的姑娘。他在梦里爱上了这位姑娘,他们在空中跳舞徜徉,自由自在。以上是设计的灵感来源,现在我要说一说这件设计的优点。这件婚纱薄如蝉翼却不会暴露,像天外飞仙一样轻盈。更重要的是,将所有轻纱卸去,它平常的时候也可以穿,无论是聚会还是宴会。裙子的腰部有拉链,连衣裙可以拆成上下两部分,有想法的人可以另行搭配。一条裙子,多种穿法,我相信这将会是今夏引领潮流的设计。” 听到Carey的名字,安念和萧时延面面相觑,各自的眸色里都带着震惊。 师傅说过只和宋则言合作,怎么又会瞒着他们和尚华合作,不仅是合作,还亲自出山帮他设计。 Carey的出山也出乎宋则言的意料,他瞳孔微眯着,眼光越发深邃。 难怪陈永晖那般气定神闲,难怪陈东又那么有恃无恐。 “我们的这个设计稿直接废了吧。”安念看了一眼宋则言,果断道。 宋则言挑了挑眉角,她竟然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儿,要废掉一个著名设计师的设计稿需要很大的魄力,同时也需要冷静的分析利弊。 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他的想法达成一致,若是说她没有拜过师,他是不会信的。 夏东辰不赞同安念的说法:“废了,我们哪里去找新的设计稿?输了不可耻,可耻的是不战而败,让尚华看了笑话。” 安念斩钉截铁道:“不,不会输。” 她爱上的人是该站在山巅上被人景仰的,若有人偏要将他从山尖上拉下来,那么就让她披挂上阵,替他征战戎马,扫清所有障碍。 她爱的男人是她的英雄,不败的英雄,她不会让他输。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为她而设计 (落英缤纷,鳜鱼肥美也不过如此,安念仿佛置身一个空寂的夜晚,周围的火花四射,雷电轰鸣,宋则言正顶着白光乍现的穹苍,看着她,笑容如画。) 宋则言见安念的眼神如此坚定,问:“你有主意?” 萧时延也有了兴趣,似乎这场加冕大会的真正高,潮现在才开始。 好像有点意思。 安念直直地盯着宋则言的眼睛,她有些奇怪,之前怎么会怕看他的,他的眼神分明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你应该私底下也嫌弃过我的画工。”安念几乎能够确定,见夏东辰和宋则言闪烁的眼神,她却更加正经,“既然你没有灵感,我有。Carey这个人,你们应该比我熟悉。真正的高手较量,连线条的流畅度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我相信宋则言的画工能和他媲美。” 安念的心里确实已经有了主意,只是她并不确定宋则言是不是能够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和想要突出的主题,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是搏一把了。 安念把包里常备的素描本和画笔递给了宋则言:“你能不能赢就要靠你自己了。” 不知道为何,宋则言心中四处奔走的躁马,在看到安念满是信任的眼神之后,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开始吧。” “我的主题是‘花的嫁衣’,你以后可以设计成系列婚纱,但是现在我们只需要画一种。很多人形容女人都会用花来形容,雍容华贵的女人会像牡丹,热情活泼的女人像红玫瑰。清新纯洁的会像茉莉。每一种花都代表了一类女人的性格,所以婚纱也该是独一无二的,不能所有人都能够穿上它,它只有一类最契合它的人可以穿……” 安念阐述自己灵感的整个过程中,甚至是直到她侃侃而谈完了以后,宋则言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 眼看着只有两个公司没有上去了,安念紧张得双手直冒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就凭你刚刚那番话已经算是积德行善了。”萧时延见安念双腿都在微微地颤抖,白了她一眼,“不能算行善积德,一个创意少说得几百万,宋则言是个大方的主,记得找他要。” “三哥。”安念语调拖长,语气里有些埋怨。 她已经够紧张了,萧时延还漫不经心地开她玩笑。 夏东辰呆在宋则言身边这么多年,当然了解他,所以他的心态比安念好太多,能让宋则言闭着眼睛想的东西就是有眉目,并且具有可实施性,若是再微微扬起嘴角,那么就是完美了。 安念重新将视线放到宋则言身上的时候,发现他闭着眼睛,嘴角扬起的弧度,像一束绽放的烟花,星火一直坠落到她心里去了。 她失了神。 宋则言猛地睁开眼睛,安念的脸就在他的眼前,她的眸子蒙着淡淡的迷离的水雾,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月色。 笼罩在心里最后的疑惑也都被安念眼神中的纯粹洗净,他手中的笔飞快地在纸上滑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素描本上的轮廓越来越清新,他的眼睛也越来越清亮。 安念转过身去,对明明有兴趣却装着兴趣阑珊的宋时延,调侃道:“三哥,宋则言的流畅度比你高了一个陆向远。” 萧时延不信,身子越过安念看了看宋则言即将完笔的设计稿。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心服口服。 难怪师傅那么看好宋则言,他一直都很欣赏有实力又努力的人,宋则言就是这样的人。 “服了没?”安念自豪地问道。 “一般般。”萧时延淡淡地瞥了一眼安念,眼神里是满满的威胁,“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安念撇过头,无声地笑着。 这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嘴硬,一看都能看出是Carey那个倔老头教出来的徒弟。 主持人将目光投向宋则言所在的地方:“最后请呼声最大的压轴公司,Magic lover的总裁宋则言为大家带来他们的设计。” 宋则言起身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念。 他从不善于表达,但是她很希望她能够知道他的感激。 安念对着他笑了笑,并且握拳:“宋则言,一定要赢。” 宋则言点了点头。 他一定会赢。 宋则言站在台上,一袭剪裁合体的纯手工制作黑色西装,他根本不需要聚光灯。他深沉的眸光,精致的轮廓,平静如水的表情,全都能够紧紧攫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随身带着耀眼的光环,凡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和事,再耀眼,跟他比起来都会黯然失色。 “自从我第一次得奖之后,我就没有再亲自设计过衣服了。哪怕我的公司发展了五年,我也从来没有设计过一件衣服。大家都应该知道,设计这个东西需要创意,创意来自灵感。没有灵感,若是偏要动笔,那么只会设计出一些雷同或者低级的东西,所以我没有再动笔。这个设计稿是我画的,也是婚纱,而且是系列婚纱。但不是我的灵感,它的灵感来自一个女人。” “她告诉我每个女人都代表着一种花,就像每件婚纱总有它最适合的人。将婚纱和花融合,用画一个人的感觉去画这件婚纱,它便是独一无二的设计。而告诉我这些的女人,我觉得她像是百合,坚韧纯洁,所以我的花嫁系列第一件将会是以百合为主打。在功能上,它也具备尚华的一切功能。”宋则言逆着光看着专注的安念,平静的脸上不由得多了一丝笑意。 落英缤纷,鳜鱼肥美的景致也不过如此,安念仿佛置身一个空寂的夜晚,周围的火花四射,雷电轰鸣,宋则言正顶着白光乍现的穹苍,看着她,笑容如画。 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还那么巧被她爱上,可真是幸运。 听着宋则言低迷的嗓音,安念早已经飘飘然。 宋则言多年以后的第一件设计竟然是为她设计的。 因为这,就算再暗恋三五年,她都能够兴致勃勃地坚持下去。 “不就是设计一件衣服,瞧你这感激涕零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见过大世面。”萧时延微微撑着上半身,将安念此时此刻的神态尽收眼中。 安念不回一词。 有些心情她一个人懂就够了。 宋则言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掌声已经说明了结果。 各个见惯了国际大赛作品的评委纷纷交头接耳,对宋则言的作品都是赞不绝口。 这次“时尚风向标”的奖项花落谁家已经没有悬念。 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安念的心情有多五味陈杂。 如果你的蜕变全然只为着一个人,当你在他觉得重要的事情上做了一些奉献,哪怕这点奉献不足以影响到什么,可你仍会觉得欣喜。 安念就是这样的心情 她不再是只能跟在宋则言身后,狼狈得不像是追赶着,却像是亡命之徒。她幻想着与他并肩的愿望好像已经实现了那么一点点,然而这一点点便能让她欣喜若狂。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连朋友都不算 从会议厅出来,几个国际评委从后面追上来,将宋则言一行人拦截在门口。 “宋则言,十几年前的国际赛事上,我就说你前途无量,你果真没让我失望。现在你的设计一定会让婚纱有个新的定义,更加能够抓住每个渴望幸福的女人的心。”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表情夸张,说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眼风瞟到宋则言身边站着的安念,眸光一亮,抓着她的手,“你就是宋则言说的那个女孩,真是非常棒的灵感。OMG,你的确像他说的那样,纯洁的百合姑娘。” 宋则言充满歉意地看了看安念一眼,无奈道:“史密斯小姐,你的热情有些吓到她了。” 史密斯放开安念的手,又拍了拍宋则言的肩膀:“你们两个看上去真是太般配了。” 宋则言淡然自若地撇清着和安念的关系:“史密斯小姐,我看你是误会了。她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很感激她,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史密斯小姐想的这样。” 史密斯惋惜地看了看宋则言,又看了看安念:“哦,对不起,对不起。但是真的很遗憾,你们真的很配。” 在宋则言已经很明确地否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史密斯再三说他们般配,就只会加深安念的尴尬。 一旁的萧时延见安念浑身不自在,便将她拉到身后:“史密斯小姐,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史密斯小姐身旁,一位金发绿眼的男人问道:“萧时延,Carey帮尚华,却让你来帮宋则言,你们师徒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不敢揣测师傅的用意。”萧时延敷衍地回答着,随即便转身拉住安念,“我们走吧。” 如果要问安念的心意,她当然是想跟着宋则言走,但是若要为长久考虑,还是不要太过频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要不然他会有谨慎的防备和排斥感。 “史密斯小姐再见。”安念又转向宋则言,善意的笑在脸上荡开,“宋则言,恭喜你如愿以偿。夏东辰,再见,你是我见过唯一的看见你的眼睛就会忘却你浑身上下所有缺点的男人。” 夏东辰本来对安念的印象只停留在见过两面,听宋则言说过一些,觉得她有些厉害。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说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是唯一一个隐隐提到他的缺陷却不会让他反感的人。 “谢谢,但你是第二个夸我眼睛漂亮的女人。”夏东辰礼貌地说道,脸上的神情缓和而平静。 宋则言则没有半点表示。 安念和他打过了几次交道之后就已经知道宋则言的防备心有多重了,她也已经习惯了他的不回应。 淡淡地笑了笑,就跟着萧时延准备离开。 安念走出了几步,身后传来宋则言特有的低迷的嗓音,经过夜风的吹拂,更加温凉:“明天晚上的庆功会,你跟萧时延一起来参加吧。” “你没有用我的设计稿,我也就没有出什么力,这个庆功会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萧时延直言拒绝。 安念准备忽略自己正在滴血的心,学着萧时延一样不屑一顾的神情拒绝宋则言难得的亲口邀请。 夏东辰上前一步,期待地看着安念:“安念,如果则言邀请不够,再加一个我吧。” 这要是再扭捏,一定会遭天谴的。 安念悻悻地看了看萧时延一眼,果断地点了点头:“我去。” 宋则言暗暗送了一口气,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明天我会派人来接你,你家住在哪里?” “天湖路34号。” “好,接你的人一定会准时到,下午六点。” 约定好之后,安念便被萧时延生拉硬拽地拉上了车。 车外的宋则言一直站在原地,没有把半点动作。 直到萧时延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夏东沉才走近宋则言,感慨道:“这次多亏了安念的创意,要不然真让尚华给压死了。你说这陈永晖怎么能够将Carey请出山的?” 宋则言的眉头上锁着凝重的情绪,目光却格外的清明:“他应该是拿什么把柄威胁的他,Carey是出了名的有原则,他是不会替他设计的,除非他手上有Carey觉得很重要的把柄。” “不管怎么说,赢了就好。估计陈氏父子现在一人抱着一个盆吐血呢,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有想到来了个大逆转。任凭谁都受不了的事情,更何况是心态这么不好的陈永晖父子。”光是想一想,夏东辰都觉得有些大快人心。 宋则言突兀地问道:“开车来了吗? 夏东辰不明所以地答道:“开了。” “那你开车回去,我走了。”说罢宋则言就转身离开。 宋则言走得这么匆忙,夏东辰觉得有些奇怪,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陈氏父子快要出来了。 他也懒得跟那个白目愚蠢的陈东交流。 对牛弹琴的事情他不做。 夏东辰也紧随宋则言后,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 虽然最后取得成功的设计稿还是宋则言亲自动手的,虽然他还是个只注重结果的人,但是在某些不可抗的因素能够影响结果的时候,他也是不会忽略过程的人。 所以这个庆功会是要为公司设计部所有在这段时间加班加点过的员工举行的。 Magic lover的庆功会定在H市最好的酒店,君来。 安念由于堵车,到得比较晚。 设计部的人都没有去参加加冕大会,所以不知道奠定宋则言最后胜利的人是一位看着像大学生的女人。 “这位是谁?”小杰见门口站着的安念,询问道。 “小姐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是我们包了的。”小杨态度温和,提醒道。 “君来酒店六楼,3包房,就是这里。”安念掏出手机,对了对地点,没错。 “你找谁?” “宋则言。” 安念的话刚出口,所有在场的人都炸开了锅。 “跟着总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找他。” “难道是总裁夫人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就说总裁现在正是男人的虎狼年纪,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 “总裁也是人,而且是个正常的男人。” “你们有没有发现,她的声音很像上次总裁给我们远程会议的时候,从视频里传来的声音。” “你别说,还真像。” “你和我们总裁已经在M市同居了!” 安念一句话都插不上,但是七嘴八舌的声音却已经炸开了锅。 她觉得事态好像有些失控了,本想着解释解释,但想了想,这个时候她说得越多可能会越错。宋则言好像没在,等他来了,还是让他自己解释吧。 “你们这么吵,在高兴什么?”宋则言的人没有到,声音却先到了,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走在前头,抬眼便见到门口站着的安念:“怎么不进去?” “他们好像误会什么了?”安念担心他听到他们的猜测,会生气,不如由她坦白,至少抛开她故意为之的罪名。 宋则言知道这群人每天除了设计之外,最热心的就是他身边出现的女人。 看安念这样尴尬,他便解释道:“我的设计稿灵感就是她给的。这次我们公司能得到“时尚风向标”的奖项,她功不可没。” 小杨那暧昧的眼神在安念和宋则言的身上逡巡,故意拖长了语调:“她竟然能给这么久都没有灵感的总裁灵感,果然不一般,难道是传说中的缪斯?” “总裁,你就别解释了,我们都知道了。她就是你在M市的金屋藏娇。”小杰指着安念,语出惊人道。 宋则言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既然解释对这群八卦的人没有用,那么他就只能利用他总裁的威严来让他们闭嘴了。 宋则言正准备发威,安念便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神示意他,她来解释。 安念莞尔一笑,说:“不是我带给他灵感,而是我把我的创意告诉他,他画出来的,所以我是以功臣的身份来参加庆功宴的。至于上次在M市,你们听到的声音的确是我的,也是有原因的,但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严格来说,我们或许连朋友都还不算。” 说到最后,安念的脸上划过一丝晦涩,但是她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听安念说完,他们的总裁夫人又泡了汤,一桌子的人面露出遗憾。 宋则言也很惊讶,安念竟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他们连朋友都不算的话。 不过不得不说她很了解他,他的确不是会因为见过几次面,有过几次交涉,就能把对方当做朋友的人。 他的朋友首先得是他认为的自己人。 夏东辰感觉到气氛有些僵,从宋则言的身后钻了进来:“总裁请客,大家就随意宰杀他。你们不知道公司里的其他员工都在羡慕你们呢?” 安念秀眉微皱:“差别对待不好吧” “安念,你误会了,总裁是很公平的,我们公司讲究的是有层次的奖赏,真正的让付出和得到成了正比,不过留守公司的员工也都是有奖金福利的。”小杰站出来给宋则言平反。 安念看得出在场的每一个人对宋则言都有一种敬畏。 这才是做一个领导者最成功的境界吧。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原来有个她 (安念所知道的关于宋则言的信息里,从来没有关于她一点一滴的印记。她出现得猝不及防,算是他给她这个功臣额外的惊喜,开心得她手足无措,只能泪流满面。) 宋则言的员工们都有着快要爆棚的集体荣誉感,知道安念是这次获得‘时尚风向标’的大功臣之后,席间,每个人都不断地给安念夹菜。 安念对每个人的好心都不想辜负,默默地吃着,东西慢慢填到了喉咙,都快吃断气了。 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暗暗地摸着肚子,看来这庆功宴也不是这么好参加的,一不小心半条命都给参没了。 安念在没人关注的角度露出苦闷无奈的表情,一转脸,又是一脸的笑意。 宋则言将这一切都看进眼里,阻止着还在不断夹菜的家伙们:“安念的身形就在那里摆着的,你们觉得她真的可以这么能吃?” 众人反应过来,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安念,你不吃怎么不早说。” 于是众人纷纷将刚刚夹在她碗里的东西全部都给夹了回来。 撇开要吃这么多东西以外,安念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气氛,原以为会拘束不自在,却不想他们这样好相处。 安念感激地对着对面的宋则言点了点头。 宋则言收到她的谢意,却没有说话,仍旧静静地吃着,不参他们所有闹腾八卦的话题,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优雅清贵的气质。 吃过饭之后,小杨提议去唱歌,宋则言原本是不想去的。 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小杨便将目光转向安念,用一种近乎胁迫的眼神看着她:“安念,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安念看了看宋则言,他好像有些拒绝的样子。 她顺着宋则言的想法说:“天色这么晚了,我想我还是不去了。” “安念,你看在我们这么喜欢你的份儿上,去拉,去拉。”小丽一手拉着安念,一手又拉过宋则言,“总裁也一定要去,每次庆功都只请吃饭,这次一定要陪玩儿。” 以前这种场面,夏东辰都是袖手旁观,这次却也积极地怂恿着:“这次你就去去吧,总不能每次都由我陪着他们,何况这次还有惊喜。” 宋则言看了看四周,全都是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小丽见总裁同意了,就将目光投向安念:“安念,你呢?” “你们总裁都同意了,难道我会比你们总裁难搞,去就去吧。”安念点了点头。 在进KTV之前,安念给凉沐浔打了一个电话。 凉沐浔接到安念电话的时候正在奋笔疾书,接过电话夹在耳边:“念念,想我了吗,可惜我现在很忙,不能陪你唠嗑。” 安念才不管她忙不忙,直接说:“十一点的时候罗蒂KTV来接我。” 凉沐浔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手头的工作,快速地说道:“记住不能喝酒,我这边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完事儿,然后我就来接你。” “好。” “我最后说一遍,让我知道你喝酒,你就死定了。”凉沐浔又恶狠狠地补充道,“一滴酒都不能沾。” 为了避免凉沐浔继续叨叨,安念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是最后一个进去的,推开门,包房里面灯光很暗,但安念还是一眼便看到宋则言坐着的位置,又向周围看了看,也就只剩下他身边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 安念克制住局促的内心,自然而然地坐到他的身边。 小丽和小杰正在合唱《有一点动心》,张信哲和刘嘉玲合唱的那个版本。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谁愿意有勇气不顾一切付出真心,你说的不只你还包括我自己,该不该再继续该不该有回忆,让爱一步步靠近,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安念很喜欢这首歌,但是却从来没有在KTV唱过这首歌,只因为没有合唱的那个人。 她从坐到宋则言的身边就发现他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出于好奇便问道:“你以前没有来过KTV?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我不喜欢一群人来这种地方。” 安念有些诧异:“难道你喜欢一个人来。” 要真是他一个人来唱歌,一定会有人跟着他的,觉得他或许失恋了,怕他想不开。 宋则言没有说话,看上去实在是太不自在了。 “夏东辰呢?”安念明明看到他们所有人都先进去的,现在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他刚刚出去了,说是有个大礼物要送给我。”宋则言的眼中没有半点期待,平静如水。 安念有些同情夏东辰,替他报不平:“你就不期待吗?” “我已经过了收礼物会期待的年纪了。”宋则言往里坐了一些,释放地靠在沙发上。 这个时候,KTV的门从外拉开,夏东辰带着几个人抬了一个大大的礼品盒子进来。 盒子上还打着大大的蝴蝶结,果然是个大礼物。 所有人全都围了上来,盯着这个大盒子揣测。 小杰调侃道:“副总,你送总裁什么礼物,该不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性感女郎吧。” 夏东辰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地说:“则言,来拆你的礼物吧。” 宋则言跟小杰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他又不相信夏东辰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摇头不拆。 “拆吧,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抬箱子的只是几个托儿,其实这箱子根本就不重。”夏东辰猜到宋则言的心里想的什么,诱导着。 宋则言仍旧不接招:“小丽,你帮我拆吧。” 小丽耐不住总裁灼灼的目光,再加上自己心里汹涌的好奇感,在生理的接受和心理的排斥下,纠结地去拆礼物了。 她解开蝴蝶结,却在揭开盖子的时候怎么也打不开这个盖子,好像是有人从里面将盖子死死地拉住。 “看来,这是只能总裁轻启的礼物。”小丽遗憾地说道,退到一边。 “则言,你就拆吧,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把你吃了的。”夏东辰见宋则言一直不接招,有些着急了。 宋则言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今天要是不拆,他们也玩儿得不尽兴。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那个礼物。 手碰上盖子,只微微地使了一点力,便从里面生出一股力道,将盖子猛地掀开。 莫霏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宋则言的视线里,他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她白藕一般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双手又适时地缠住他的脖子,紧接着她的唇狠狠地压在他的唇上。 安念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咬唇都来不及克制住。 她所知道的关于宋则言的信息里,从来没有关于她一点一滴的印记。她出现得猝不及防,算是他给她这个功臣额外的惊喜,开心得她手足无措,只能泪流满面。 她感觉自己坠入深海里,眼前的一幕像一枚炸弹在她的胸口炸开,血肉里浸入透凉的海水,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还好所有人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欢呼喝彩,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情绪。她得以从人群中退出来,不用将自己的狼狈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安念跑进了洗手间,立刻打开水龙头,白花花的水哗啦啦地流入洗手池,她不断地捧着水洗脸。 或许只有让水和泪水在脸上分不清的时候,她才能欺骗自己。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难过。 反反复复几分钟,安念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看着镜中的自己,鼻子和眼眶都有些泛红,看起来就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子。 她吸了吸鼻子,对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说道:“安念,你怎么能够这么没用呢,他都三十二岁了,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其他女人。况且你都还没有弄清楚他们的关系,就这么怂地跑出来了,实在是太懦弱了。” 一番心理建设并没有让安念的心理好过,该疼的地方仍旧往死里疼着。 幸亏KTV的灯光都比较暗,没有人会知道她哭过。 安念确定自己已经整理好情绪,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之后,重新回到包房内。 宋则言已经重新坐回了沙发,满面阴沉,心情看上去很不好。 莫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他身旁:“则言,我是看到你拿了奖项的消息,才要回来给你祝贺的,你难道不应该觉得惊喜吗? “只有惊没有喜,按照我的经验看来,学校快要考试了,我并不赞同你这个时候回来。C大的考试有多难多严,我想不用我再说了。要是错过考试而留级,看你怎么办。”宋则言根本没有预料到莫霏会千里迢迢从美国赶回来祝贺他,更加没有想到她竟然不提前给他知会一声,便亲了他。 若不是顾忌到她一个女人,宋则言早就将她推开。可关键是她就是一个女人,他要是当众将她推开,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别的女人他也不会管她以后怎么见人,可这个人是莫霏。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比脸 莫霏撒着娇,软糯的声音听得人全身酥麻:“我下次一定不会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你这个包公脸也太吓人了,笑一笑。” 宋则言也拿她没有办法:“下一次再做什么决定,一定要先跟我和东辰商量商量,擅做主张很愚蠢。” 莫霏知道宋则言已经不生气了,胆子便大了起来,拉住他的袖子:“好啦,你总不能现在赶我走。” 宋则言仍旧满脸严肃,一本正经道:“我在跟你讲道理。” “好啦,好啦,你最成熟最讲道理了,大家都望着我们呢。”莫霏的双手扔抓着宋则言的袖子,只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眼神示意宋则言。 莫霏知道宋则言一定会因为她的突如其来而生气,但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对他们的关系都是似是而非。在他们共同认识的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一对,可宋则言自己却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 的确,他对她很好,甚至超过了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一切。 可是他太优秀了,又是个凡事喜欢藏在心里的人,他让她没有安全感。 她就是想借此机会向别人宣布她就是他的女朋友,是未来的总裁夫人。 安念从洗手间进来就很自然地融入到人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宋则言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没有人知道安念刚刚出去过,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此时此刻八卦的事情,就像连弩一般,每一箭都不偏不倚地射向她的心房。 痛得她止不住地咬唇。 她很想做些什么,然而却如他八年前爱上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一样,甚至是比以前更加无力。 “总裁,这个美女是谁,你都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小杨看着莫霏,眼睛都看直了。 莫霏的确是个很美的女人,及腰的棕色波浪卷发像一蓬葱茏的海藻,遮住了她整个纤细的身子,褐色的瞳仁像绝世明珠一般镶嵌在深深的眼窝里,挺巧的鼻梁似架在秋水之上的精致小桥,这个有着纯正的汉族血统的女人长了一副耀眼的混血感,混合了中国女子温婉之美又兼备外国女人的狂野性感。 她和宋则言站在一起,两个人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莫霏毕竟是国外长大的,个性里面有着外国人的热情和大方,没有等宋则言开口,她便大方地自我介绍着:“我叫莫霏,宋则言在美国c大的师妹,我和夏东辰,宋则言是C大三剑客。”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了一把称,总裁对莫霏的容忍已经算是到达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至少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有耐心过。 莫霏在他们心里已经是未来总裁夫人的象征了,一个个开始自报家门。 “我们都是设计部的,我叫钟杰” “我叫李扬。” “我叫梅丽。” “我叫杨帆” 莫霏的视线友好地扫过他们,最后停留在安念的身上,见她沉默地低着头,有些奇怪。 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一起看向安念,安念在这么多视线的注视下,感到仓皇不安。 宋则言看不清安念的表情,却帮着介绍道:“她是这次我能够获奖的最大功臣,安念。” “原来是美女设计师。”莫霏的眸光中神光离合,“则言,你怎么没跟我说你的设计部里竟然藏着个这么大的美人。” “莫霏,你刚刚也说了,是我的设计部。我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报备我要做的事情了。”宋则言照顾她,容忍她,却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他不喜欢善妒的女人,也不想让莫霏误以为她能够操控他的生活。 “安念,你赶紧解释解释,总裁和总裁夫人要为了你吵架了。”小丽见宋则言和莫霏之间的气氛有些僵,将安念推了出来。 “莫小姐,你别误会了。我不是他公司的人,只是萧时延让我来帮助他的,萧时延就是他这次的设计师。”安念抑制住内心的苦涩,解释道。 “莫霏,安念说得没错,我作证。”夏东辰对着她点了点头。 “则言,你怎么不说呢,偏要我误会你才好。”莫霏的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颜色,挽着宋则言的手在一旁坐了下来。 风波暂停,气氛又恢复。 安念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她窒息得不能呼吸。 安念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屏幕后,说道:“你们大家好好的玩儿,我的朋友来接我了。” 梅丽的话筒已经递向安念:“安念,你一首歌都没有唱就要走了?” “抱歉。”安念没有接过来,摆了摆手,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宋则言的面前泪流满面,她从不想以弱博爱。 安念离开之后,宋则言在KTV里就更加坐不住了,脑子里竟然全是安念微笑着说抱歉的那一幕。 脸在笑,眼神却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 而到了约定的时间,凉沐浔也按着安念说的地址找到了罗蒂KTV,她大咧咧推开门。 凉沐浔出现在门口,银灰色的头发歪在胸前,眸若春水,脉脉含情,樱唇粉泽,莹莹有光。身段更是婀娜得让女人想变弯,让男人直喷血而亡。 所有人的目光都止不住在凉沐浔的身上停留,他们以为莫霏就已经够美了,竟没有想到有比她更加妩媚动人的女人。 “小姐,你不会也是来找总裁的吧?”小杰质疑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如果她真是来找总裁的,那么从第一眼上,莫霏就得输她好几条街。 这么美该不是明星吧。 这是所有目不转睛看着凉沐寻的人的心声,但是除了知道内情的宋则言和夏东辰。 “安念那妞儿呢,我来接她了。”凉沐浔的视线在人群中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宋则言的身上。 莫霏抢在宋则言的前面说道:“她刚刚已经离开了,她说有朋友接她来了。” “胡说……”凉沐浔的话还没有说完,视线便定格在说话的莫霏身上。 宋则言这种人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抢他的话,看来这个女人跟宋则言的关系非一般。 凉沐浔的视线往下移动,看到莫霏的手正挽着宋则言的手弯,一切都明了。 安念那只胆小的鸵鸟,一定是逃走了。 凉沐浔突然莞尔一笑。 这一笑,众生颠倒。 所有男人全都一副中箭的样子,可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凉沐浔并没有空将视线分给他们,她踩着十四厘米的鱼嘴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一串清脆的音符,走到莫霏的面前,伸出细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莫霏愤怒地拍开她的手:“你是哪里来的疯子,这么没有教养。” “这年头教养有什么用,还得看脸。”凉沐浔的目光仍旧不依不饶地在莫霏的脸上来回逡巡,末了,轻描淡写地下了一个结论,“你没有我好看。” 宋则言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最后觉得凉沐浔实在是玩儿得有些不像话,厉声制止:“凉沐,不是哪个地方都能任由你撒野的。” “住口,宋则言,凉沐只能安念叫。如果你非要认识我,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凉沐浔。不用谢。”凉沐浔妖娆地转身,每个步子的节奏都能让人炫目。 “宋则言,你说说你都认识了一些什么人,这么没素质。”莫霏从小到大都被全家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么窝囊的气,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 凉沐浔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仍旧看向门外的地方。 且不论总裁夫人说的素质与否,她有句话说的倒是对的,她的确是比总裁夫人要漂亮。甚至是比那个红透了半边天的影视歌三栖明星宋倾城更加漂亮。 宋则言实话实说:“我和她不熟,只见过两面,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连她的名字都弄错了。” 宋则言的这个解释,莫霏是接受的,相比最初离开的那个女人,她更加具有威胁,而且她的攻击性刚刚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莫霏也就没有再反复追问,靠在莫言的肩头,继续听着他们一群人的鬼哭狼嚎。 宋则言却不由得想起安念。 刚刚看凉沐浔的样子,便是和安念约定好了来接她,凉沐浔没有来,她怎么就离开了? 她为什么要撒谎? 还是说是萧时延来接她了? 可萧时延为什么来了却不进来,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是他的贵人,他们之间发生了哪些故事? 想着想着,宋则言便觉得坐在这里越发意兴阑珊。 宋则言从来不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我回去了,你们慢慢玩儿,别忘记明天早上还要上班就行了。”他轻轻地拉开莫霏,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莫霏想要追出去,却被身后的夏东辰拉住:“莫霏,你别跟上去,他以前从来不来这种地方。今天能来已经够给面子了。我看得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让他自己去静一静。” 莫霏这才罢休。 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宋则言,那就只有夏东辰了,她相信他。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我罩你 宋则言出去之后,没有立刻开车回家,而是开着车,绕着一条人少的路慢悠悠地开着。 夜风寂寥地刮着,吹得人头痛,却吹不散缠绕在心头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调转车头转了一个弯之后,他发现前面路边走着的人很像是安念,她的身边跟着一辆银黑色的玛莎拉蒂。 萧时延的车上次已经见过,不是他? 那么车里的人又是谁? 宋则言跟着到了一个路口,便掉了头。 他发现自己投放在安念身上的关注点有些过多了,很多事情不能够任由它自由发展,特别是他。 安念未曾发现身后曾跟着她的白月光,她的脑海里满是莫霏亲吻宋则言的样子,他那么注重跟女人保持距离的人竟然没有对她发脾气,甚至还一再纵容。 他们之间的亲密已经溢于言表了。 “念念,你都走了半天了。外面多冷,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快上来。”凉沐浔本来以为只是来接安念就完事儿了,也没有裹得很严实。可现在她开着窗户,寒风往车里灌,冷的她直打哆嗦,女神包袱也要不起了,跟抽筋儿似的。 安念满脸忧伤地看着凉沐浔:“凉沐,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宋则言有女朋友?” 凉沐浔狠狠拍了拍方向盘:“就那个假混血?我跟你赌一百块,她绝对不是宋则言的女朋友。” 安念有些气馁:“她刚刚亲宋则言,他都没有生气。” 凉沐浔有些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个,她就大冷天地往外跑了。 大写的没用。 她脸上抽筋,有些无语:“且不说宋则言从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承认过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我刚刚上去看了,宋则言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丁点爱意,顶多是那个假混血的一厢情愿。” 安念仍旧有些怀疑:“真的?” “只许你一厢情愿,还不许别人一厢情愿了,一厢情愿这个词在字典上标注着你安念专用呀。”凉沐浔第八十次朝着安念招手,眼角都快抽搐到后脑勺去了,“多大的事儿,你就要把自己弄感冒,还附带让我这么美丽的人也跟着你病倒。” 安念这次也没有再拒绝,说真的确实有些冷,手脚都冻僵了,鼻子也已经通红一片。 她坐上车,才发现凉沐浔竟然两个肩膀都□□在外面,赶紧将窗户摇下来。 因为有暖气,车内很快就恢复了适合人生存的温度。 凉沐浔舒服地打了哈切,浑身都幸福得发颤。 舒服了之后,她冷哼了一句:“现在才知道我会冷,早先干嘛去了。” “先去我家喝个姜汤了,再回去睡觉,要不然你明天准感冒。”安念才不管她冷言冷语,拍了拍某人□□在空气里的肩膀。 凉沐浔的高冷范立刻破功,撒娇道:“能让念念心疼,别说露肩膀了,露肚脐我也愿意呀。” “那你还是不穿了好,还省得麻烦。” 凉沐浔的脑袋立刻从安念的肩膀上弹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口味儿了。” “别贫了,好好开车。” 凉沐浔立刻换了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还别说,那假混血还真是漂亮,只有我的脸能完败她的脸了。” “你刚刚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安念紧张得上半身都已经离开了座位。 凉沐浔说到一半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你紧张个什么,宋则言在我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就是挑起了那假混血的下巴,说了一句大实话。” 安念见她这个样子就更加好奇,寻根究底道:“什么大实话?” 凉沐浔瘪了瘪嘴:“她没有我漂亮。” 安念忍俊不禁,这的确是大实话,可有时候越是大实话就越是会伤人。 凉沐浔见安念笑了,也就松了一口气,特别有底气地说道:“念念,除了你自己对自己不好,我管不了。其他人,谁对不能欺负你,你从小都是我罩着的,以后也是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凉沐浔从小就对安念有一种责任感,就是见不得她有一丁点的不开心。 其实以安念的身手,十个凉沐浔她也没有看在眼里。可似乎只要在她身边,她就好像有了依赖性。 以前读初中的时候,回家要经过一条街,那里拴着一条特别大的狗,那条狗跟疯了一般见人就叫得惊天动地的。 安念和凉沐浔经过那条狗身边的时候,她不怕死地在它旁边跺了跺脚,它受了挑衅窜起来就想要咬她。 凉沐浔想都没有想,立刻将她拉在身后,可她明明也害怕得全身发颤,却就是那么坚定地站在她面前。事情的最后就是安念跟在她后面,被她训孙女儿似地训了一路。 回想起她和凉沐浔的年少时光,似乎比时间更绵长,又比岁月更柔软。 “凉沐,有没有什么时候是我也可以保护你的?”安念突然有些感慨。 这段长达十几年的情谊里,她总是处于心安理得接受的那一方。 什么时候她也可以为凉沐做些什么。 凉沐浔的情绪也被安念感染,声音里带上了有些沙哑的哭腔:“总有机会的。念念,别再离开了,就算离开也不要离开这么久了。你知道的,除了你,我没有朋友。除了你,我也并不想要什么朋友。” “好。” 安念知道凉沐浔是怕了。 这些年,她有师傅和师兄,可她却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她一定很寂寞。 若说这八年里,安念有没有一刻是想要停止向宋则言靠近的。答案是一定的,就是想到凉沐浔会想她的时候。 可她终究比凉沐自私,爱情和她之间,她再是有过徘徊,还是选择了爱情。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意外受伤 回家之后,安爸和安妈早就睡了,但是却给安念留了一盏灯。 凉沐浔就抱着被子坐到沙发上等安念的姜汤,听着刀片撞击菜板的声音,闻着微微有些辛辣的姜味儿,这一切好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可又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她的脸上不由得挂上温软的笑意。 任凭谁现在看到凉沐浔,也不会说她是一个冰冷的美人。 只是她只会对自己在乎,也在乎自己的人,毫无防备的笑。 凉沐浔喝过姜汤之后就直接进了洗漱间,拿起她在安念家的备用牙刷,刷牙洗脸,洗脚,就直接窜入安念的房间。 安念洗漱完上来,凉沐浔已经拿了一套她的睡衣穿上,而且还睡下了。 安念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钻进去,换了一盏相对柔和的灯,身边的人微微皱起的眉头才慢慢舒展。 此后一夜寂静,一室温馨。 …… 昨夜睡前忘了关掉窗户,安念是被呼呼直叫嚷的寒风叫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边才有一丝微弱的光,挣脱地平线的禁锢,努力点亮世界的力量,是未泯的希望和蓬勃的向往。 一如安念对宋则言的感情,再多的想要放弃的理由,她都能在内心积累出比这些失望更多的希望,再将这些微弱的希望发酵成养料,支持她的漫漫长征。 她从床上坐起来,抹了一把挡着视线的乱发,又翻身摸了摸凉沐浔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念念,你烦不烦呀,嫉妒我惊为天人的美貌,所以来打扰我的美容觉,告诉你没用的。我已经美成习惯了。”凉沐浔打开安念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末了打击道,“你的手太粗糙了,弄疼了我娇嫩的肌肤。” 说罢,凉沐浔便转身背对着安念,继续睡大觉。 安念抬手便往她的翘臀打了一巴掌。 “美人,要不要跟我去晨跑。” “大冬天的晨跑,你有病,我可没有。”凉沐浔生怕安念拉她一起去,死死抱住床单。 “晨跑是健康的生活方式,你不懂我不怪你。” 安念也不强求,已经起身换衣服。 凉沐浔嗤了一声,不再言语。 她的观念就是已经这么美了,健不健康重要吗?况且这些小打小闹的运动对于她来说还不如睡觉呢。 凉沐浔确定安念不会逼迫自己之后,翻了个身,将自己更加紧实地塞进被子里,又睡了过去。 时间尚早,安念便绕着街边跑。 看见了站在路边抖腿,弯腰的老奶奶,老大爷她都会点头微笑。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善意的笑容,安念一大早的心情就变得格外的好。 但是当耳机里的歌播放到《他不爱你》这首歌的时候,安念的情绪便不由得低落下来。 昨天莫霏亲吻宋则言的时候,屏幕里播方的就是这首歌。 真的像凉沐浔说的那样,莫霏只是一厢情愿吗? 安念又想起她从盒子里破盒而出,那一脸的情真意切。 分明是被宠爱,被纵容出来的肆无忌惮。 安念想得出了神,根本就没有看到前面的下水道井盖有一个大的破洞。 她径直地一脚踩了下去,刚好落入那个破洞。 安念惊得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往地上倒,接着便听到骨头咯吱错位的声音,一阵剧烈的疼痛抢夺她大脑所有的意识。 她的脑海里瞬间只剩下一个字,痛! 安念从小练武,大大小小的跌打损伤也经历了不少,但是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钻心的疼痛,咬着牙齿,眼角的泪也仍旧不听使唤地往外冒。 这条路上没有一个人,她暂时找不到人帮忙。找凉沐又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她都已经跑了一个小时,况且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报地理位置都报不出来。 安念看着自己扔在井盖下面,伤况不明的脚,有些绝望的情绪蔓延。 莫霏是早上七点半的飞机,宋则言开车送她去机场,正巧从安念跑步的这条路过。 莫霏赶时间,宋则言的车开得很快,从安念的身边飞速掠过。 宋则言透过前视镜看了看,发现安念正坐在路边,他猛地刹车。 莫霏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弄得狼狈,脑袋差点就撞到了,稳定后不明所以地问道:“则言,这么突然的停车是干什么?” “我看到安念,她好像出了一点事情。” 宋则言在车停下之后就下了车。 他看见安念无助地坐在地上,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全都打湿了,粘在脸上。她的嘴唇也都被牙齿咬出了血,眼眶里水汪汪的一片。 他视线往下移,才看到她的一只脚还在井盖里面。 宋则言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宋则言,你怎么……”安念抬头看是宋则言,龇着牙问道。 愠怒的宋则言打断她的话:“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麻烦的女人。” 他说罢便蹲在安念的脚边,两手拖着她的小腿肚,将她的脚慢慢地从井盖里取出来。 从看见宋则言那一刻起,安念再没有任由自己流泪,她忍痛忍得整个脸上和手背上的青筋全都暴起。 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你就会知道,暗恋的那个人卑微到连哭和委屈都需要一个确定的身份,没有这个身份,打掉了牙齿也只能暗暗和着血吞下去。 这时候,莫霏也跟着下了车。 莫霏也看到了安念的伤,可是宋则言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他竟然为她破了例。 她知道自己不能将宋则言留在这里,咬了咬牙,下了狠心:“则言,我要误机了,你给她朋友打个电话,让她的朋友送她去医院吧。” 安念推了推宋则言:“宋则言,你先去送莫小姐吧。我已经给凉沐打了电话,她马上就会来的。” 宋则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直接掏出她的手机,翻着看了看最近的通话记录,并没有拨打给凉沐浔的。 他冷冷地瞪了安念一眼,看得她心虚得低下头去。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背着她 宋则言起身去路边拦了一辆车,然后将莫霏的行李从自己的车上搬进的士上。 莫霏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这回是彻底生气了,斥声道:“宋则言,你什么意思?” 宋则言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沉着脸说得义正言辞:“她的脚伤太严重了,迟了可能脚都会废,我先送她去医院,你就打车去机场吧。” 他不由分说地将挣扎不听的莫霏塞进车里,末了,警告道:“莫霏,你要是敢不回美国,你就别来找我了。” “宋则言,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莫霏愤愤不平地说着,但是身体已经停止了挣扎。 宋则言将汽车关了门:“师傅,机场。” 等到车开走,宋则言便赶紧去抱安念。 安念撇开他的手,舌尖五味陈杂,弄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你不应该管我的。” 莫霏说的那句话,她也听见了。 她说,宋则言,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那一刻,安念觉得,就算莫霏也是一厢情愿,但她都比她要幸福。至少她可以那么堂而皇之,又那么光明正大地说出喜欢宋则言的话,而她却不能。 宋则言就像悬在安念心尖上的一颗棱角分明的宝石,一个不小心,要么宝石滚下来摔碎了,要么它的棱角就会扎得她心疼。 宋则言目光灼灼地看着安念,希望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却始终一无所获:“明明就没有给凉沐浔打电话,你为什么要撒谎?” “莫小姐很希望你去送她,而且你也应该去送她。” “别废话,别反抗,要不然痛的是你。” 宋则言的声音里有隐隐地怒气,他蹲下身子,再次向着她伸出手去。 安念不再说话,任由他抱着。 宋则言的动作比他的话语要轻得多,安念能够感觉得到隐藏在疏离之中的柔情。 也或许是她痛得感知神经错位了,所以想多了。 宋则言小心翼翼地将安念安置在副驾驶上之后,他从车的另一边上来,见安念没有系好安全带,他又弯下身子给她系安全带。 这一切做得自然而然。 安念心里甜蜜和苦涩参半,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第一次给她系安全带。可他动作这么熟练自然,一看便是经常做这件事,那个被他如此关爱的女人是莫霏吗? 宋则言见安念脸上的表情时而舒缓时而纠结,淡淡道:“我等会儿会开得比较快,不舒服一定要说。” 安念视线专注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直到车子行驶起来,安念才知道这哪里是比较快。她开车就经常被师兄们教训,说是玩命儿地开法,宋则言开车,岂止是玩命儿。 不过十几分钟,车子便在一家医院门前停了下来。 骨科在9楼,而这家医院的电梯不凑巧地在维修当中。 安念看着不断向楼梯口涌去的人,建议道:“我们换个医院吧。” “换个医院,你的脚一定废了。”宋则言之前看过她的伤口,已经很严重了。 安念见他的脸黑得不行,便选择缄默了。 宋则言抱着她跟着人群走。 安念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难以置信道:“你要抱着我爬九楼?” “还是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宋则言懒得跟她废话,快步走向楼梯口:“怕摔的话就抱紧我。” 安念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她再怎么说也没有用,况且她的脚是真的疼得入心了。 “辛苦了。”她第一次没有反驳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红得滴血的脸。 宋则言瞥了她一眼,只看到了一个静悄悄的后脑勺。 心里想着,这么严重的伤,他只在最初的时候看到她眼角有未干的泪渍,但是这一路上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叫过一声痛。 这个女人真是比男人还要坚韧。 再没有停留,宋则言抱着安念,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跑。 一个人爬九楼也会很累的,何况还抱着一个人。 安念很庆幸自己减肥成功,要不然宋则言死也把她弄不上九楼。 想到这里,安念竟然不由得笑出了声。 宋则言没空搭理她,他的气息渐渐地变得紊乱,爬楼的速度也很明显地降了下来。 安念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感受到汗气,说:“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还有两楼了。” 宋则言已经双腿发软,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那个时候,安念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个男人,只觉得感觉对了。 此时此刻,安念看着他坚韧的脸庞和坚毅的眼神,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爱这个男人了,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被他抱在怀里,看他眼中所有的坚毅神色都是因为她。 那会让你觉得这是人生里莫大的成功。 终于看到九楼的标志。 宋则言提了一股气,又加快了一些速度,直接推开第一个主治医师的门,在医生错愕的神色里,直接将她放在病床上。 “医生,你快看看她的脚。”宋则言的一只手撑着一旁的桌子,双脚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 医生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医生,没有第一时间看安念,倒是从上到下将宋则言打量了一番。 “小伙子,体力不错。”因为电梯维修,今天看骨科的人比往常少了一大半不止。 宋则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接着医生便撩起安念的裤管,脚踝的地方已经肿得很高了,中间破了皮,血流已经结痂。 医生感叹:“小姑娘,要不是你男朋友把你送来得及时,你这伤可就严重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安念看了看宋则言,见他正欲张嘴,便抢在了他的前头,“他只是一个好心人而已。” 安念弄不清她在宋则言心中的定位,她只有将这种需求感降低,不奢望才不容易失望。 有自知之明的人一般都不会被人伤得太深。 “我给你拍个CT,看看内部骨头的损伤程度。”老医生指了指一旁的轮椅,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宋则言,说道,“好心人,麻烦你再推着她到CT室拍片。” 现在的小年轻们真是会玩儿,还好心人,估计是吵架了。 宋则言已经伸出手来,安念却推开他:“我又不是两条腿都不行了,我自己来吧。” “别动。”宋则言瞳孔晶亮,黑得发沉。 安念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抑制的怒意,虽然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还是乖顺地不再挣扎,任他抱着轻放在轮椅上。 “安念,谢谢你的评价,不过我从来不是什么好心人。”宋则言忍不住说,“我只是为了感谢你的灵感。” 安念果断地答:“你在庆功会上已经感谢过了。” “到了,把她放到台子上面去。”老医生看了看已经交流了一路的两个人,提醒道。 宋则言照着医生的话做了。 一会儿的时间,医生便从控制室出来:“好了,你们出去等一会儿,片子马上就能够出来了。” 宋则言将安念推了出去,她坐在轮椅上,他就坐在椅子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安念打破沉默:“你还要去上班,我打电话给凉沐浔就好了。” “你确定她能够背你下九楼?况且今天是周六,我上什么班?”宋则言对于安念一直想赶他走的心理,感到十分不满。 安念轻描淡写地说:“哦,我忘了。” 宋则言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安念,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你,你才这么不待见我?” 安念被宋则言的话震得一愣一愣的。 他怎么会这么想呢,她哪里是不待见他,只是不想让他觉她的企图心太强,只是不想让他烦她。 安念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没有不待见你,我是觉得你比较希望和我保持距离。” 宋则言对于安念能够这么轻易地说出他心里想的事情感到恐慌,从来没有人能够每每说话都击中他的内心。 他站在安念的面前突然有了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他好像在她面前是透明的一般,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 “不要用你的思维来揣测我。”宋则言说完便往身后的椅背上靠。 安念和宋则言的话题快要走到终结的时候,老医生略带‘不出我所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们就是男女朋友。你们是不是在吵架?” 现在医院的医生都这么八卦吗? 鉴于刚刚她的回答让宋则言生气,这次安念便用眼神示意他,让他来回答。 “结果怎么样?”宋则言选择忽略医生的问题,直接生硬地转入下一个话题。 老医生将片子递给他,指出骨折的那一块黑色的阴影。 “要打石膏,估计要一两个月才能慢慢走路。” “打完石膏她需要住院吗?” “不需要,只要在家好好养着,不要做累活儿就好了。” “好的,谢谢医生。”宋则言调理清晰地问好一切之后,礼貌地道谢。 随后他又推着安念跟在老医生的后面,去打石膏。 安念让宋则言先去缴费,打石膏他在旁边看着也没有什么用。 宋则言去底楼交完钱又上来,便直接在外面等着。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处女作 病房正对着服务台,值日的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她们的视线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宋则言的身上。 “快来看,快来看,他真的好帅,不会是某个明星吧。” “我倒是觉得他有点像那个服装设计师宋则言。” “宋则言有这么帅?” “一看你就是……”小护士终于看到宋则言转过来的全部面容,立刻捂住嘴巴,“真的是宋则言,我前两天才看到他的专访,我不会认错的,一定是他。” 脚被裹成木乃伊的安念自立自强地滚着轮椅出来的时候,便看见服务台的两个小护士眼冒桃心地看着宋则言,全身上下都表现出花痴的特质,而当事人却仍旧是一副对周围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状态。 医生跟在安念的身后出来,宋则言起身迎上去,掌住安念的轮椅:“医生,好了吗?” “好了。” “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伤口别碰水,饮食上禁忌辛辣和冷食。” “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了。” 宋则言将安念从轮椅上抱起来,他只看了她一眼,她便明了,双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 经过服务台的时候,一个小护士满眼羡慕:“小姐,你男朋友真是太帅了,好幸福。” 安念正准备解释,宋则言的脚步便加快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解释?”安念疑惑地问道。 宋则言不带一丝感情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是说多错多吗?既然不是事实,那么就算是谣言传出那么也会不攻自破,何必多费口舌去制造更多可以胡编乱造的口舌。” 安念被宋则言说得无话可说。 等到睡美人凉沐浔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结果起床一看,安念的晨跑居然还没有跑回来了。 这点时间估计是跑到市外去都足够了吧。 果然这恋爱的女人都是脑子有病的,安念还只是暗恋都已经病得不轻了。 凉沐浔肚子饿得不行,但是在这个减肥的姑娘家里是搜不出半点零食的,她正准备回家找零食裹腹,却看见一辆车停在了门口。 凉沐浔以为是临时停车,也没有准备去理会,却听到车内传来安念的声音,她猛地收住了脚,转向那辆车跑过去,拍了拍窗户。 窗户拉下,出现在凉沐浔面前的便是安念的脸。 “念念,你怎么晨跑跑到他的车里去了,我的肚子都饿了。”凉沐浔直接将宋则言忽略了,旁若无人地舔了舔唇,心口一体地表达她饿了的事实。 “我的脚已经成这样了,你还让我给你做饭?”安念指了指自己被裹得透不了气的脚,满脸的哀怨。 “怎么搞的,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晨跑都能把你跑残了?”凉沐浔口下不留情,但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我踩到井盖了。”安念有些无奈,“你要严刑逼供,能等我回到家里再说吗?” 听着安念和凉沐浔你来我往的对话,宋则言觉得自己就像多余的一样,手不断地叩击着方向盘来掩饰尴尬。 安念将门打开,向凉沐伸出一只手。 “宋则言,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我抱她不起。”凉沐浔退了两步,拒绝了安念。 安念怒瞪着凉沐浔,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凉沐浔问心无愧地高昂着下巴,她可是为了她好,心里偷着乐就行了,竟然还敢瞪她。 宋则言没有回应凉沐浔的话。 “你不会这么没有风度吧?”凉沐浔绕到宋则言那边,粗鲁地拍打着车门。 安念看着宋则言愈加黑沉的脸,真想不认识她。 “宋则言,她性格就是这样,间歇性抽风,持续性发癫。”安念满脸歉意。 宋则言猝不及防地推开车门,要不是凉沐浔躲得快就跟车门撞上了。 他出来之后,看都没看凉沐浔一眼,直接绕到安念这边,抱着她进了屋。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之后,便掏出手机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急急忙忙地要离开。 凉沐浔急忙喊道:“喂喂喂,你别走这么快,安妈去亲戚家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将她弄到楼上去?” “自己想办法,我现在有很急的事情。”宋则言拂开凉沐浔的手,向着门外奔去。 “念念,你看你看,你都爱了些什么人?”这是安念回国以来,她如此念叨已经不下十次。 安念帮着解释道:“他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他已经陪我一天了,为了送我去医院,他本来是要送莫霏去机场的,结果给她拦了一辆车。” “这么听来,他还算是有点良心。”凉沐浔的肚子已经彻底抗议了,看了看安念的脚,无奈道,“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你会?” 凉沐浔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却很果断地答道:“不会。” “那你做什么?” “熬粥吧,放一点米,放一点水,然后煮一下。” 安念干笑了两声:“好简单的样子。” 凉沐浔没有听出安念的嘲笑,一本正经地说着:“我也这样觉得,我百度了一下之后,觉得简单得不可思议。” 然后安念就看着这个认为煮粥简单得不可思议的女人直接将米掺了水就按下了煮饭键。 安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凉沐,米要洗三次。” 凉沐浔眉头微蹙,质疑道:“还要洗的吗?百度没有说,你确定?” “这是常识,百度怎么会智能得知道有人会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安念恨不能自己动手,一站起来又牵动了脚,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坐回了沙发上。 “你不要这么激动,我好不容易做一次饭,别打击我的积极性。” 凉沐将插头拔了之后,又洗了几次米,这才重新煮好。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坐在沙发上等粥好,当听到一阵音乐声响起,安念和凉沐浔同时眼睛一亮。 凉沐浔冲到电饭煲面前,内心是无与伦比的激动:“伟大的女人就会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粥。” 她揭开盖子,满脸兴奋的表情突变成满眼惊愕。 满满一电饭煲的米饭。 安念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问道:“怎么了?” 凉沐浔想到她脚不方便,便将电饭煲端到她面前,但是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怎么是米饭而不是粥? 安念直接笑倒在沙发上。 这女人也不知道是弄了多少米来做饭,幸亏这电饭煲容量够大,还装得下。 笑了半天之后,安念总算是缓了过来,这才开始安慰凉沐浔:“还是可以吃的,你去把冰箱里密封的酱菜端出来,我们中午就吃这个。” 凉沐浔满脸郁猝:“我还是叫外卖吧?” “晚上再叫,别浪费,我还是第一次吃你煮的饭。” 凉沐浔点了点头,脸上竟然还是有骄傲的表情:“也对,我第一次煮饭,你一定要捧场” 于是两个人围着一盘酱菜,吃得眉开眼笑。 末了,某个自恋的女人还摸着吃饱的肚子,感慨道:“我果真是有做饭的天赋,出了错都这么好吃,没出错岂不翻天。” 翻天? 安念现在只想翻白眼。 吃过饭之后,两个人便窝在沙发里看偶像剧。 她们一边吐槽,一边又看得津津有味儿,看到精彩部分就来广告,两个人又开始抱怨。 一天就这么过去,晚餐依照原定计划叫了外卖。 吃饱喝足之后,睡觉倒是成了一件难事儿。 安念善解人意:“我就在沙发上睡,你给我上楼拿一床被子。” “这怎么行,你的腿不好伸展,而且感冒了怎么办。”凉沐浔深呼吸一口气,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我背你上去。”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胖子了,你用得着这么视死如归吗?”安念白了她一眼,起初的感动也随之消失殆尽。 女人的体重和年龄都是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开玩笑的。 凉沐浔将安念背在背上,才发觉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轻。 她表情有些沉重。 折腾半天,两个人终于都安安稳稳地躺到了床上。 凉沐浔问出了疑惑:“你应该减了二十公斤吧?” “差不多。” “怎么做到的?” “尝试过减肥中药,减肥西药,减肥茶,减肥的各种东西,但是都没有用,反而将身体弄得更加虚弱。后来是在陆向远的帮助下,我少吃多运动,才减下来的。”安念说得很轻松。 除了亲眼见到她减肥的师兄和师傅,没有知道安念减肥减得有多辛苦。 听安念提到陆向远,凉沐浔想起了和他的唯一一次通话,那清冷如珠玉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她瞬间便将自己真正要问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称赞道:“陆向远的声音好听,而且我认为是所有男人里最好听的。” 安念对她嗤之以鼻:“声控,颜控,身材控,手控,腿控,老天,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够人你凉大美女的眼睛。” 凉沐浔静默了一会儿,语气里是少有的认真:“我只是想找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人,这些要求很过分吗?” 安念想了想,凉沐说得挺有道理的。 爱情里女尊男卑和男尊女卑都是隐藏的弊病,只有旗鼓相当才能走得更稳更长久。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追上宋则言脚步的原因。 安念双手将凉沐浔紧紧抱住,煽情道:“凉沐,你值得最好的。” “你也是,念念。我们都值得最好的。”凉沐浔说罢,大笑了三声,又恶心地在安念的额头上吧唧地亲了一口,“晚安,我的宝贝儿。” 安念将额头上的口水擦在她的衣服上,低声说道:“晚安,我的阿浔。” 黑夜里,两个女人似乎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嘴角都各自溢满笑意。 第50章 第五十章 抛砖引玉 之后,凉沐浔家的家庭医生来给安念诊断过,说她至少要两个月之后才能痊愈。 这两个月里,安念度日如年,也心急如焚。 情场如战场,每分每秒都很可能出现变数。宋则言前一秒还没有女朋友,后一秒有女朋友的事情可能就会人尽皆知。 另外宋则言是有她的电话的,安念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毕竟那天他从她家走得很匆忙,她猜测他应该会打电话慰问她的伤势,可是她猜错了。 直到她腿伤已经完全好了,她都没有等到一通来自宋则言的电话。 期间倒是师兄们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全都是因为正值新年,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什么新年礼物的。 她没有将脚受伤的事情告诉他们,要不然他们一定会小题大做的飞过来看她。 想到这里,安念就更加郁闷了。 她和宋则言好歹也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了,过新年连个祝福的短信或者电话都没有。 看来他还真的是没有将她当做朋友。 安念呀,安念,革命太难成功,你还需要不断地努力。 既然宋则言不主动,那么只能由着她来主动了。 可到底要给宋则言发什么内容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安念在床上辗转了几个来回,终于有了一点想法,可是输入好了之后又很不满意,删掉之后,又重新打了几个字,还是不满意,就直接全部都删掉了。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十次,安念终于想好发什么了。 “我好了,谢谢你。” 短信发过去之后,安念的心情就变得忐忑起来,握着手机又开始在床上辗转反侧。 宋则言刚洗完澡出来,听见有信息,还有些新奇。 他已经好些年都没有收到过信息了,他也很久没有给人发过信息。本能地觉得发信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打电话不就好了,说得清楚,讲得明白,谁都不会理解错彼此的心思。 他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拿起手机,瞳孔微微睁大,竟然是安念发来的信息。 他楞了一会儿才打开。 “我好了,谢谢你” 这段时间,宋则言一直想打电话问问安念的伤怎么样了,但又觉得以他们的关系问这些,好像显得过分关心了,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正式表示过慰问。 现在既然安念主动发了信息,他也就不用那么约束了。 宋则言正准备回个电话过去,可又想到现在正是晚上,和一个女人聊电话很不合理。 思来想去,他决定明早再回。 于是,他便在桌子面前坐了下来,准备将今天从公司带回来的工作完成,却发现怎么都投入不了工作当中。 他又选择去睡觉,结果躺在床上半天之后他都睡不着。 这些年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他几乎没有失眠的时候。 他今天晚上竟然会失眠。 宋则言就这样望着天花板过了一整夜,另外一个望着天花板一整夜的就是没有等到宋则言回复的安念。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天亮。 宋则言果断回复了一个字:嗯 安念感受到手心处的轻微震动,赶紧拿出来一看,真是简短得天怒人怨的回复。 安念心想,这下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宋则言没在收到安念的回复,却也没有像她一样补眠。 他给人事部经理李文清打了电话:“我们公司的招聘也要开始了,这次将招聘的范围放广一点,除了像往年一样在各大高校指定招生,也在天湖路,南疆路,秋枫路也贴一下招聘启事。” 李文清对于宋则言的决定有些不理解:“总裁,我们在各大高校选举各科全优的学生,又年轻又有夯实的基础,为什么还要去其他地方招聘?” “什么时候,我做决定还需要向你解释了?”宋则言云淡风轻地问。 电话那端的人却听得一头冷汗。 她正准备附和,可惜宋则言没有给她机会就将电话挂了。 补眠的安念睡醒已经是下午,凉沐浔正下班回来,风风火火地闯进她的房间。 进来的同时,就咋咋呼呼地嚷开了:“念念,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安念刚睡醒,浑身还有些无力:“我不猜?” “你猜一下嘛,我求你猜一下。”凉沐浔双手合十,眨巴着大眼睛。 任谁也不会相信在外犀利刻薄的凉美人还会有撒娇卖萌的一面。 安念耐不住凉沐浔的请求,随意地猜:“你的初恋?” “我初恋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我八百年前就已经忘了。” 安念实在是无力:“你直接说吧。” 凉沐浔贼笑着从后面掏出一张招聘:“这是贴在前面公告栏里面的,我把它撕下来,你的竞争对手就少一些了。” 凉沐浔说了一通,她还是不知道她的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宋则言公司的招聘启事。”凉沐浔看着安念态度如此镇定,高调道。 安念刚听到宋则言三个字就已经夺过她手中的那张纸,结果一看是招聘启事,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 “就是明天,我都来不及好好准备一下。”安念现在就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安念,冷静,冷静。”凉沐浔按着安念的肩膀,让她看着她的眼睛,“听我说。” “如果连你都需要准备,那些还没有出校门的奶娃娃们该怎么办?”凉沐浔觉得她这次真的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安念想了想,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你说得也对,我有什么好紧张的。那日我可是在宋则言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说过,哪个公司我都是去得的。” 凉沐浔顺势又想要将安念按回床上去:“赶紧的,睡一个美容觉,顺便养精蓄锐。” 安念又从床上坐起来:“可是我才醒。” 凉沐浔很有经验地说道:“没关系,继续睡,睡得越多,效果越好。” “可是我还没有吃晚饭。” “你还要吃晚饭?不吃了,你能瘦下来不容易,要珍惜。明天我给你拿一套显身材的衣服来。” 凉沐浔露出一副‘她要吃饭’就是罪大恶极的表情。 安念惊愕得直摇头:“我不要,我还想活着熬过这个冬天。” 凉沐浔的衣服无论冬夏,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性感。凡是性感,皆是布料残缺。 “冷一下又不死。” “你不会我会,衣服我有,又不是选美,要显什么身材。以我的经历面试还需要显身材,那些还没有出校门的奶娃娃要怎么办,难道□□出镜?”安念拿出凉沐浔刚刚说过不久的话来噎她。 凉沐浔舒展了一下双臂,这才显露出一丝疲惫来:“谁要管你,我先回去了,今天带着一团富婆参观H市,累死我了。真是没有见过这么聒噪的人,一看就跟名媛扯不上边,绝对的暴发户,而且老公绝对在外面外遇,她们才会出来纾解心情的。” 安念抚额,心累道:“你嘴不这么毒要死呀。” 凉沐浔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我只是说出了你们这些人不肯面对的残酷现实而已,这就刻薄犀利了,怎么不说你们玻璃心自欺欺人呢。” 安念指着凉沐浔,不服:“喂喂喂,不可以人身攻击,我怎么就玻璃心自欺欺人了。” “我就拿你打个比方,我说别的人呢。”凉沐浔不走心地安抚了安念之后,挥了挥手,“好了,我累了一天,要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了。” 安念已经做好了欢送她的准备了,凉沐浔跑出去了几步又一个猛地转身,飞扑过来抱着她的额头吧唧一声。 “祝你好运。” “滚吧你。”安念一边用手擦着额头上她故意为之的口水,一边抽空拿枕头扔她。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前台为恶 安念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第二天就要去面试而睡不着,却没有想到会睡得前所未有的好。 不仅如此,她还醒在了闹钟的前面。 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上今天的天气,屏幕上的小人在寒风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却仍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温度零下三摄氏度,H市的冬天还是头一次这么冷。 得了,她也不用考虑面试要穿什么衣服好看了,怎么暖和怎么穿才是王道。 安念拿出她压箱底的藏青色长版羽绒服,配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再全副武装地戴上耳套,手套。 如果再将衣服背后宽大的帽子戴起来,估计连亲妈都不认识她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安念便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粲然一笑,心情愉悦地出门了。 由于天气恶劣,马路上的车辆都少了许多,她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Magic lover的大楼前。 安念淡定从容地走进前厅,大厅的穹顶是一盏由无数水晶连缀而成的巨大水晶灯,水晶灯对应下来的地板形状与其相得映彰,角落处规矩地摆放着灰色的沙发。因为是冬天,还特意铺上雪白的绒毯。 看上去温暖惬意。 前台是两个很漂亮的女人,画着极浅淡的妆容,既不会失礼于人前,也不会让人觉得浓妆淡抹太妖艳。 安念优雅地走向前台,礼貌问道:“我是来应聘的,请问我应该去几楼?” 一个姑娘抬起头对着安念友善地笑了笑,又继续低下头认真写着东西。 另一个姑娘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直视着她的眼睛:“小姐有总裁发的邀请函吗?” 邀请函是什么鬼? 安念瞬间觉得事情不妙:“什么邀请函?” 方才还笑着的人,瞬时就面无表情,眼中还略带鄙夷:“今天前来面试的人都是国内各大高校即将毕业的优秀大学生,他们都有总裁的特别邀请函。小姐若是没有,便不能参加面试。这是我们公司历年来的招聘规矩,我们公司很忙,不是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我们都要接待的。” 安念本来还在想一定是凉沐浔光顾着揭招聘启事来了,忘了旁边还有邀请函。 突然听到前台后面的话,她先是一愣,目不转睛地盯着说话的女人。 一直低着头写东西的女孩儿闻到了火药味儿,抬起头来拉着旁边女人的袖口:“佳佳姐,你少说两句。” “你是新来的,你凭什么管我,你让我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公司有多受欢迎,很多人挤破了头也要进我们公司。负责招聘的全都要累死了,我们能帮着过滤一些低层次的人,自然是要多做一些了。”那女人虽然是在给女孩儿说教,却句句直戳安念。 安念静静地听完她洋洋洒洒一席完全显露她素质的话之后,淡然一笑。 狗仗人势,这样的人她见多了,见多了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姑娘,你应该不是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吧,要不然我只能说现在国内的大学生素质也太差了些。” 安念始终得体地笑着,连微笑的弧度都彰显着上流人士的气质,耐人寻味地教导着:“为别人打工的人并不可耻,可有的人却失去尊严,自己把自己当做狗,以自己主人的面子为荣。你要知道,那些尊敬你的人不是真的尊敬你,而是尊敬你的主人,你在他们心中甚至连狗都不如。又或者说他们尊敬你,并不是觉得你优秀,而是他们优秀,优秀的人会懂得尊重别人。我好像说得太深奥了一些,你恐怕不会懂吧。” 女孩儿是初入社会,还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掩面轻笑起来。 被安念教训的女人见状更气得不轻,本就瘦削的面庞更加拉长了几分:“你在骂我是狗?” “不,不,不。”安念配合着摇了摇手指,一副遗憾的表情,“你可别冤枉我,我只是骂你连狗都不如,你看,你果然还是不懂。” 安念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女人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直接冲出前台的柜子,扯住她的手臂。她的指甲恐怕有足足两厘米长,涂上深红的指甲油像是吸血鬼一样,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拉出长长的血痕。 安念没想到她的爪牙这样锋利,一时躲闪不及时,疼得龇牙,理智也到了濒临崩溃的境地。 若不是想到这里是宋则言的公司,罪魁祸首现在肯定不是好好站在她面前,还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目前,她尚能保持冷静,不过也是临界点的位置,毫不耐烦地说:“你最好现在放手,否则我不保证五秒钟之后我还能这样正常地警告你。” 那女人看着安念手臂上的伤痕,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挺能的吗?像你这样的女人每天多得是,我们也见得多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借我们总裁这根高枝上位,真是不知羞耻。还应聘,谁知道你应聘什么呢,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你还不如多在提升自己上下工夫。” 安念冷笑地看着她。 她在提升自己上下功夫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背唐诗呢。 若这样羞辱的话安念还要继续忍下去的话,这事要是被凉沐浔知道后,肯定会狠狠嘲笑她一番。 另外这得瑟得让人作呕的女人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凉沐浔整人的手段可比她要来得凌厉多了。 安念正舒活筋骨准备动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好听的男声,清越却不失严厉:“不好好上班,你们在干什么?” 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时候,掐着她手臂的女人就已经放开了她的手,态度略显得有些恭敬。 夏东辰见到安念,有一丝惊讶,习惯地挑眉道:“安念,你来公司干什么,找总裁吗?” “我来应聘的,只是没有邀请函。”安念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那狗仗人势的女人。 这话是说给夏东辰听,也是说给她听的。 刚刚人事部经理跟他说在校外贴的招聘启事,他们都没有当一回事儿,结果忘记放招聘函了。夏东辰就是怕前台拦着应聘的人不让进,这才下来打招呼。 结果晚了点,前台已经尽职地拦下了应聘的人,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拦着的竟然还是安念。 不过,他现在终于理解宋则言为什么执意要在校外招聘了。 毋庸置疑,宋则言想招的就只有安念而已。 安念的确是个人才,前些天他还跟凯西提起过,就算宋则言不招,他都想要帮凯西招她了。 刚刚伤了安念的女人简直没有眼力见,夏东辰都已经能叫出安念的名字了,她竟然还没有看出来她和他们口中神圣的总裁之前就是认识的。 她还自作聪明,恶人先告状道:“副总,这位小姐没有面试的邀请函,还出言伤人,我气不过才……” 说着说着,她适时挤出几滴泪水。 安念淡然地着看她自导自演,暗暗佩服她的演技。这眼泪来得确实是时候。不过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么就看着这么让人恶心呢。 夏东辰皱着眉头看着安念:“安念,这怎么回事儿?” “贵公司的待客之道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安念眸色泛着冷意,怡怡然将手背上明显的伤口放到夏东辰的眼底,还意蕴深含地问了一句,“副总,不知道你听过狗说人咬狗的故事没?” 安念可是长期受的凉沐浔的耳濡目染,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哪里能跟她比。 女人听了安念的冷嘲热讽,脸色泛青,却碍着夏东辰的面子没有敢出声。 安念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这就是她和她的区别,她是夏东辰的下属,可她只是和夏东辰一样平等的人。若是她要买他们公司的东西,还会是夏东辰的上帝。 夏东辰感受到安念故意疏离的冷气场,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分得清谁说的是真话,谁又是在添油加醋。 他眼神凌厉地瞪了那恶人先告状的女人一眼,再面向安念,轻声道歉:“出现这样的事是我们的问题,我向你道歉。她不会再出现在公司里面了。” “副总,副总,我错了,你别赶我走,我一定会改的。” 她现在总算清楚了夏东辰的态度,赶紧跑出来拉着他的袖子,瞬间就哭得梨花带雨。 夏东辰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拂垃圾一般拂开她的手:“去财务部把这个月工资领了。” 他又看向安念,询问:“这样的结果还满意吗?” “还不错。”安念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抱着侥幸心理满眼乞求的女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就算有同情心也不会泛滥在她的身上,每个人都该为自己错误的行为买单。任何借口并不能偿还错误,只能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我来找你 夏东辰吩咐另外一名前台,今天凡是来应聘的都让他们上楼。 之后走到安念的面前,温和地说:“招聘会在六楼,我带你上去。” 他走在前面,很努力地在控制,不让自己走路的时候上下晃动得太厉害。可还是很容易便能看出他有一条腿有问题。 夏东辰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安念招手:“快跟上来。” 安念对着他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六楼,他让她在外面等着,说完人就进了应聘室。 安念环视了一眼周围,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各个地方还站着好些人,她这才有些理解刚刚那个前台所说的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Magic lover。 安念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站着,闲暇下来之后,视线更是忍不住到处打量。 她发现前来应聘的女人,个个都是美女,淡妆浓抹得根本不像是来应聘工作的,反而像是来选美的。 如果Magic lover仅仅凭美色就可以进的话,也不用这么多人挤破脑袋了。 这就是社会风气在作怪,安念不禁惋惜地摇了摇头。 撤回视线,安念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的女人一脸苍白,她全身的重量全都交付在身后那面光滑如镜的墙上,整个人像在蒸笼里蒸过一会儿,水汽淋漓。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安念站到她的跟前,担忧地问道。 这个陌生的女人似乎是连抬头都没有力气了,她的身体顺着墙面滑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安念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你究竟怎么了,我怎么能帮你?”安念病急乱投医,一边掐着她人中,一边问她。 周围的人一个个跟冷血动物一样,全都对此不闻不问,甚至连一个慰问的眼神都吝惜。 最后还是唯一的几个男性看不过去了,才过来帮着安念将她扶到座位上坐着。 “病了就不应该来,难道这个样子就能博取面试官的同情,Magiclover可是一个看实力的地方。”一旁站着袖手旁观的女人,鄙夷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安念感觉有些心寒。 她说得很现实:“我怎么说话,我说的是实话,你问问这里这么多人谁不希望她放弃面试,少一个人就是少一个竞争对手.” “不需要你们有爱心,她,我来管。不过你也说了,这是一个靠实力的地方,就算面试的人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实力你照样滚蛋。”安念很少对一个人动气,但是她看到这样冷血的人止不住想骂人的冲动。 听完安念的话,有些麻木冷血的人仍旧若无其事。有些内心愧疚的人,将视线撇到一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安念在这个还不知道名和姓的女人面前蹲了下来,焦急道:“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要,不要,马上要轮到我了。”女人咬了咬唇,艰难地吞吐,“我有低血糖,今早忘吃早饭了,又忘了随身带些糖在身上。” 听她这么一说,安念倒是松了一口气,低血糖不算是什么大病。 凉沐浔也有低血糖,安念的身上时常准备着巧克力。她赶紧从包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贴心地撕开糖纸后递给她。 女人虚弱地接过来,吃得有些急,一大块巧克力很快就没了。 安念又拿出一块面包和一瓶奶:“先喝一瓶奶,然后再吃个面包就好了。” 盛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心的人,她抬起头看了看安念,她脸上浅浅的笑,美好得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慌忙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 “你别客气,没准我们两个今天之后会是同事,同事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很应该的事情吗?”安念将面包硬塞到盛好的手中,还专程将吸管插入牛奶上,再递给她。 另一个烈焰红唇的女人又站了出来,冷唇相讥:“真是大言不惭,我们这里的都是各个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安念并不将她们放在眼里,经过她们刚刚的冷酷,她就更加看不起她们了:“名牌大学生?那我们就且行且看。” 盛好以为安念要跟这个刻薄犀利的女人吵起来,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你别跟她吵,她其实说得没错。我从小运气就很差,跟这么多人竞争,我也没有觉得自己能够脱颖而出。” 安念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盛好,盛开的盛,好坏的好。” 安念在嘴边多念叨了两遍,真心夸赞:“你的名字真好。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好的意思,这样看来就是极好了。” 盛好低声道:“可是盛极必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我怎么发觉你这么悲观呢?” 盛好发觉安念误会她了,赶紧解释道:“我不悲观,我只是把每一件事情都想到最差的结果。如果连最差的结果都能接受,那么还有什么能打倒我。” 这个逻辑倒是安念第一次听到,正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处事方式,无法评出最优。 盛好是那种看上去就没有半点攻击力的女人,这也许是她也根本没有想过攻击别人,只一心一意过好自己生活的原因。 “我竟然无言以对。”安念浅笑着。 “我已经自报家门了,现在该你了。”盛开说完便低下头咕噜噜喝奶。 安念大方道:“我叫安念,安然的安,念念不忘的念。” 盛开抬起头,嘴角还挂着奶白的液体,坦然地说道,笑起来,弯弯如新月:“安念,我喜欢你。” 安念对着她笑了笑。 盛好这样的姑娘在社会上已经很少了,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不矫揉造作,单纯又善良,心里想的什么全都表现在脸上。 这句话若是由别的人说出来,安念一定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是由着她说出来,她不由得升起自豪感。 盛好有了安念赞助的食物之后,生命力很快便恢复了。 两个人坐在一个凳子上,聊得热火朝天,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们在外面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应聘室里一直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叫人进去。 这群虎视眈眈的女人开始窃窃私语,等候厅里变得有些喧闹。 盛好见安念皱起了眉头,直接将两枚耳塞塞进她的耳朵里:“这样就不用听到不好听的声音了。” 这短短一个多小时的相处,安念真的觉得盛好是个很神奇的姑娘,她笑起来,你会感觉所有阳光都洒在身上。 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如果能够跟她成为同事,她一定要把她介绍给凉沐浔。 这时,房间的门咯吱一声被从内往外推开,一个打扮得跟外面这些姑娘如出一辙的女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情绪都更加紧张。 除了有底气的安念和已经将事情的最糟糕结果想到的盛好。 “盛好,进来”夏东辰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对着外面喊着。 “盛好,加油。”安念给她鼓劲儿。 盛开点了点头,便从容地迈入那个能够决定人命运的房间。 自从盛好进去以后,安念就不断地掏出手机看时间,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她便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与进去的时候一个样,没有过多的起伏。 安念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明天给通知。”盛好抱歉道,“我家里还有事儿,我得先回去了。今天很谢谢你,如果真的有机会和你做同事,我一定会报答你。另外,祝你好运” “祝我好运,我就收下了。那个报答不报答的就免了吧。”安念笑着推她,“你家里有事儿就赶紧回去吧,我预感我们一定会再见。” 盛好走后,又接着进去了好些人,大都是两三分钟就出来的,全都一副被抢了男人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安念越来越好奇房间里面到底是怎样一副景象。 难道摆放着满清十大酷刑? 没有多久,先前外面坐着满满的人,到现在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夏东辰对着坐在位置上耷拉着脑袋的安念招手:“安念,到你了。” 安念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赶紧起身。 推开门的刹那,安念看见面试官的位置上除了夏东辰,竟然还有宋则言。 难怪之前外面的那些女人都那么紧张,感情这面试竟然是Magic lover的总裁和副总直接面试。 这个规格还真是挺唬人的。 宋则言冷着脸质问:“不是说并不想来我们公司上班,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那句话是凉沐说的。”安念在专门为面试者准备的座位上坐下来,反将他一军,“宋总说这句话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吗,还是说宋总想要因私废公。” 宋则言不经意瞟到她搭在腿上的那只手背上,有一条红色的划痕,问道:“你的手又是怎么了?” “这个问题是招聘的问题之一吗?”安念巧妙地绕过他突如起来的问题。 “你倒是想得好。”宋则言凛了她一眼,冷冷道。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精彩的面试 夏东辰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能一来一往,平静如水地就将火药味给生产出来了。 他忙解释道:“我在楼下遇见她的,前台和她发生了争执,还伤了她。” 宋则言挑眉说:“你和前台是怎么回事儿?” 前台那个女孩儿已经得到她该有的惩罚了,安念从来不是一个博取人同情的人,况且手背上的伤又不严重,她没有必要将这件事说给宋则言听。 安念面色沉静,不卑不亢地回复:“如果和面试的问题无关,这就是我的私事儿,我可以选择不答。” 他公司的人伤了她,他公司的人和她起了争执,她竟然说这时她的私事儿? 她这是在说他八卦吗? 宋则言眼神阴暗,面色黑沉。 半晌地沉默之后,公式化地开口:“你想要面试什么职位?” “总裁特助。”安念只想找一个离他最近的职位。 “除了你自己,外面的人你随便推荐一个做特助,你会推荐谁?”宋则言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安念。 “盛好。”安念回答得很果断。 外面那些人她只知道盛好的名字,幸亏在面试之前还和盛好有接触,要不然她真说不出名字来。 宋则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面前的女人一眼,低下头记录着什么:“你既然是来面试的,总不会连简历都没有准备吧?” 安念闻言,赶紧从包里翻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简历递给宋则言,这份一半真一半假的简历可费了她不少的时间。 宋则言拿过她的简历,只是迅速翻了几下,全程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 安念心里一沉,这人也太过镇定了,至少他在看到她是美国C大毕业的学生,应该惊奇一下吧。 宋则言抬头,眉眼深深,随手将她的简历扔到地上,言辞极尽犀利:“功课做的不错,这份简历应该花了不少钱才做好的吧。这毕业证高仿真,仿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安念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心惊肉跳,怔愣地看着他一会儿。 原来他怀疑她。 安念很快缓过来之后,僵硬的脸部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她几乎笑出声来:“要想得到一份工作,做些该做的功课是必要的,不过我可没有蠢到用假的简历来蒙骗宋总你。其实要判断简历是真是假,打个电话到C大教务处就行了。听说,c大建校以来,以满分毕业的学生总共只有两个,一个是设计学院的,一个是文学院的。而现在一个在我面前,另外一个在你面前,教务处的老头子该是会对我有印象的。” 宋则言从安念眼中的淡然不惊便可以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他的眼神像是衍生出根根细针,幽幽出声:“有意思,就算简历是真的,可你主修的是文学,我们公司可不是招舞文弄墨的文学青年。” 安念早料到这个茬,自有一番准备。 她格外从容地从座位上起身,绕到宋则言的办公桌旁,蹲下身子一张一张捡她的简历,嘴角一直挂着轻轻柔柔的笑意:“听说总裁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喜欢找些书来看,可见懂设计的人也懂文学。由此可推,懂文学的未必不懂设计,何况我还辅修了设计。况且每张设计图是由线条和色彩,设计理念组成,可是很多情况下好的设计师并非能够最完美的诠释他的设计理念,总是词不达意也会让画的本来价值有所逊色。所以Magic lover需要一个好的设计师,同时也需要一个好的品鉴师。” 品鉴师是时装和绘画艺术界近年来新兴的职业,就像厨师界里有美食家,文学界有评论家一样,但是绘画和时装的品鉴师又比它们难了许多,除了要具备基础的理论知识,它更需要不能具体说出来的天赋感悟能力。 目前炙手可热的品鉴师也就只有一位,Acelin。 可是这个Acelin背后的团体实在是太过强大,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过关于他的消息。 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男还是女。 夏东辰见宋则言故作严厉的样子,俯在他耳边:“哥,你不就是想将安念招进公司吗,为什么还要刁难她?” 宋则言的确是想招安念进公司,但是却不想用自己的特权。而且他相信安念也不会愿意空降公司。 她没有让他失望,到目前为止,她是他面试到的最满意的一个。 可宋则言向来将情绪藏得很好,静默中更加仔细地打量了安念一番,随意问道:“公司里面的员工对时尚都有自己的理解,你觉得你现在的穿着符不符合时尚一词?” 安念没有料到面试会有这样的问题,先是怔愣了一番,然后在宋则言平静无波的目光注视下低下头。 大脑中用来思考的零件高速运转了大约30秒的时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我觉得我的穿着是时尚的。我所认为的时尚并不是价钱的烘托,多么酷炫的装饰,或者多么复杂的设计层次。冰天雪地的天气,我穿着羽绒服觉得温暖舒适,它的长度刚好遮住我稍显得有些粗的大腿的三分之二,并且它不像其他款式的羽绒服那样臃肿,清晰可见的收腰效果又能突出我腰部线条的匀称,能扬长避短的服装就是最时尚且永不过时的。至于围巾嘛,我喜欢红色,而且红色是暖色系,冷暖交替才能够平衡整个人给别人的视觉感受。” 夏东辰在旁边自顾自鼓起掌来,还不时地刺激着宋则言:“总裁,凯西最近很忙,老是埋怨我逃脱责任,游手好闲。你要再不敲定她,我可就帮凯西收了她。” 安念到这里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但是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欣喜,仍旧不动声色地看着宋则言。 毕竟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 安念算是宋则言除了工作的同事和莫霏以外有最多交集的女人,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她。 此刻她就在他的目光里。 宝木胡氏曾告诉过他,要知道一个人是怎样的人,只要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如果明澈坦荡,那么她就一定是个好人。 安念的眼睛中荡漾着柔柔的波光,眼神是少有的清澈。可有些事情至极则反,太过清澈也许就藏着良多的故事。 他不否认对她有些好奇,更莫名其妙地想知道更多。 宋则言的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眼风凌厉地看着夏东辰:“你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吃里扒外也不要这么明显。” 夏东辰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你继续。” 宋则言对着安念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眼神依旧凌厉:“你的面前是三杯酒,威士忌勾兑的伏特加。你应该知道特助是会长期陪老板外出应酬,挡酒是必须的,所以酒量一定要有。” 安念只感觉头上迎来晴天霹雳,小心肝吓得颤抖不止,都说混合酒是最厉害的,这三杯要是下肚了,她该是没有命做什么总裁特助了。 她讪笑着退到摆着酒的桌子后面,抱着侥幸心理问:“盛好该不会也喝了这三杯吧。” 她刚刚看盛好脸也没红,思维也没有混乱,根本不像是喝过酒的人。 宋则言摇了摇头:“她没喝。” 安念一激动,差点就拍案而起,还好忍住了,反问道:“那为什么我要喝?” 她的强辩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想找到一个她不用喝酒却会让他哑口无言的理由。 宋则言的表情变得阴森,语气凉凉:“不喝是可以的,大门在那里,下一位。” 安念的视线在宋则言和夏东辰的周围逡巡了一番,一挥手直接将三杯酒打翻在地,透明的玻璃渣子溅得一地,昂贵的威士忌加伏特加浸到水磨石铺就的地板,像是滴落在地上,晕开的泪渍。 安念清楚地看见宋则言的眼睛里燃烧起怒火,又很快熄灭。 她悻悻地站在那里,心却激荡得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你这是在挑衅?”宋则言的身体前倾,虽然明显压抑着情绪,可语调依旧森然得可怕。 安念顶着巨大的压力,摇了摇头,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并不是挑衅你。只是我有脑子,不一定要跟人拼酒才能办好一件事情。先不说我的酒量如何,就算不会酒,到了需要的时候,也会不顾一切地帮老板挡酒的。” 宋则言冷笑了一声,安念的心里就是凉飕飕的一片,当下便觉得她以为十拿九稳的这次面试算是彻底完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宋则言再次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能给Magic lover什么,Magic lover又能给你什么?” 安念心里不住地叹气,破罐子破摔。 她直直地迎上他的眼睛:“公司给我的不过是一个展示的平台,或者还有一份不错的薪金和舒适的环境。我只能说我配得起我得到的东西,至于能给公司带来的价值由我说也是不行的,还得宋总自己看。” 宋则言一只手放在胸前的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子,像是在琴键上跳动。 一张曲线柔和却永远不苟言笑的脸上装点着上帝精心雕刻的五官,那双宛如天上星辰的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着什么。 这样静谧的氛围让安念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问出声:“宋总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则言放下手中的笔,不急不缓地说道:“明天便是周末,你有两天时间让自己从无所事事的生活状态进入随时准备听令于老板的状态。星期一早上九点,我希望我到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咖啡。” 安念悬着的心蓦地放下,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再一次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被录用了?” 夏东辰点了点头,说道:“刚刚让你们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本是让你们多交流,我们是团队合作并不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结果让他们推荐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她们居然连一个名字都写不出来,只有你和盛好互相写的对方。她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对于设计很有想法,所以她被则言安排到设计部了。至于你能言善道,有头脑有思想,确实是特助的不二人选。恭喜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安念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直到回到了家,她都还没有从情绪中抽离,整个人仍旧跟浮在半空中一般。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美人相轻 周六下午四点半,安念在一声尖锐的鸟鸣声中惊醒,猛然睁开眼睛。 窗台前吊着的晴天娃娃正微笑地看着她,像一朵盛开在空中的白莲花。算起来已经连着好些日子没有出过太阳,窗外依然是灰蒙蒙的天,缓缓下着鹅毛雪,从房间里看去,像是漂浮的浅樱,曼妙地摇曳在半空中。 美国呆着的那四年,每天都是快节奏的生活,哪来的时间睡午觉,就算有时间,大家都没有睡若是你一个人在那里睡觉,绝对会遭到鄙视的。哪里像现在,安念从中午吃过午饭,一直睡到了下午。 老爸老妈虽然嘴里吵吵嚷嚷地说她像头猪,吃了睡睡了吃,可是她睡觉的时候,他们从不打扰,就算在客厅看电视都会将声音调到最小。 不一会儿,安念便听到外面闹腾腾的,她将手枕在脑袋下面微微叹息,能在她家搞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凉沐浔了。 她叹息的时候呼出的热气还没有完全融入到空气里,凉沐浔就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一把扯开她的被子:“你怎么瘦了之后,连裸睡的习惯都改了,快说是不是胸小了?” “裸你妹啊,能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安念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烦躁得想喷她一脸口水,连瞪了她几秒钟之后,又将被子扯过来盖在身上。 凉沐浔并没有执着于揭她被子这件事,转身走向她的衣柜,利索地从里面拿出稍显休闲一些的运动套装:“我老爸知道你回来了,计划两个月的旅行直接砍掉了一半,说是要马不停蹄地回来看胖小妞。今天晚上赏个脸去我家吃饭,我妈那架势是恨不得将整个超市都搬回家,我感觉她这次会在厨艺上出大招。” 凉妈妈。 安念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温雅淑仪,却又热情如火的女人。 凉沐浔完全继承了凉阿姨性格中热情的那一部分。 不过这两母女经常都是互相看不对眼的,凉妈妈始终对于凉沐浔的美貌很妒忌,她觉得自己最美,而凉沐浔根本没有继承到她三分之一的美貌。 另外凉妈妈是个名副其实的名媛,从小饱读中国古典诗书,兴趣广泛的她又最爱莎士比亚笔下的所有悲剧,安念和凉沐浔都觉得她应该是一个作家,但是她却是完玦集团的董事长。不管是哪一个身份,大家都觉得凉妈妈应该跳个什么华尔兹这种优雅的交谊舞,可是她却疯狂地迷恋坝坝舞,让不少人大跌眼镜。 凉沐浔一度觉得她太丢人,从广场上过路的时候都会装作不认识她,可凉妈妈总是老远就能将她看见,然后拉着她挨个儿介绍她是她女儿。最重要的一句台词就是,我年轻的时候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家里,凉沐浔被嫌弃。在外头,凉沐浔是凉妈妈最得意的作品。 其实在安念的心目中她们两个都是美人,凉妈妈的美是岁月沉淀在她身上的肆意从容,凉沐则是造物主偏爱,她的眼眸是一汪静水,她的唇一粒浅樱,她的眉是远山。 关键是她们都是会生活的人,只不过凉妈妈对生活的理解是精神上的,凉沐浔对生活的理解就是物质上的。 就因为这,安念一度觉得凉沐浔是断章取义了《喜宝》里面的一句话:我一直希望得到很多爱。如果没有爱,很多钱也是好的。 原话是这样的,而她只看到了最后半句。 凉沐浔见安念闭着眼睛半天不搭理她,还以为她又要睡过去,她直接整个人压了上去。 安念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 她艰难地反抗:“凉沐,我快要被你压死了。” “快说,你什么时候起来?”凉沐浔趁火打劫。 “立刻,马上。”安念无奈。 凉沐浔这才满意地起身,顺便将满脸挫败的安念从床上拉到了镜子前,将手中的衣服也全都塞给她。 安念其实也很想念凉爸爸和凉妈妈,只是凉沐浔的邀请方式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眼下无法,她只能麻溜地换好衣服。 安念被凉沐浔拉着跑,见安爸正在取筷子吃饭,打招呼道:“爸妈,今天晚上我去凉沐的家里吃饭,你们就不要等我了。” 安妈没有丝毫挽留:“去吧,去吧,他们总是念叨着你。” 凉沐浔迫不及待地推着安念出门,凉爸爸已经在他家门口候着了,像一颗站岗的树,哪怕岁月无情,仍然有着铮铮铁骨。 凉爸爸看见她们,赶紧上前一步,招呼道:“好多年没见念念,真是越长越标志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胖妞了。” 安念投入了凉爸爸的怀抱:“凉爸爸,我是想你和凉妈妈才瘦的。” 安念应付凉爸爸打小就自有一套章法了。 在凉沐浔出门邀请安念之前,他爸还严肃地说过要训斥训斥安念当年不告而别的事情。 现在看他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哪里还记得什么训斥安念的事情。 真是没个事情是靠谱的。 凉沐浔有些无语地看着两个亲密挽在一起的人。 “念念这小嘴儿真是越来越甜了,凉爸爸也越来越喜欢你了。” 凉沐浔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要脸的?” 说罢她又反应过来:“我都忘记了,你在我爸妈面前一直这么不要脸。” “别管她,她就是在嫉妒。从今天早上你凉阿姨去超市买菜,她就开始嫉妒了,现在已经嫉妒得不行了。”凉爸爸带着安念朝着房子里面走,“我们先进去,别管她。” 安念被凉爸爸拉着,悄悄回头对着凉沐浔做了一个挑衅的鬼脸。 “小人。”凉沐浔呸了一声。 却在安念转过身之后,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 这种感觉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了。 安念进了屋没有看见凉妈妈,就直接去了厨房。 “凉妈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呢,有蜜汁猪蹄吗?”安念从凉妈妈的身后抱住她,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变得甜软。 凉妈妈转过身来,两眼泛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亏我对你这么好,你说走就走。你都不知道快把你妈的眼睛哭瞎了,我陪她跳了好久的坝坝舞才稍微好些的。” 安念双手捧着凉妈妈的脸,揩掉她眼角的眼泪:“不许哭,哭了就没有凉沐美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你先出去,凉妈妈才能安心做菜,你放心一定有你喜欢的蜜汁猪蹄。” 安念从厨房出来,就被凉爸爸拉到他身边坐下。 两个人跟忘年之交一般侃侃而谈。 “老爸,来吃点水果。”在一旁没事儿干的凉沐浔便心血来潮剥了一个橙子。 凉爸爸不但没有感激涕零,甚至有些嫌弃地推开她的手:“没看见我和念念相谈甚欢吗,你在这里打什么岔。” 凉沐浔一脸怨念:“安念,你行啊,你一回来我就成那条不知名的街上捡来的不知名的小孩儿了。” 凉爸爸不吃这一套,给了她一个白眼,挖苦道:“你得了吧,捡来的有你这么横,还小孩儿,都二十六岁了,男朋友也还没有,都懒得说你。” “安念也没有男朋友。”说起人生大事这茬,凉沐浔赶紧将安念拉进来。 “人念念多优秀,她当然要谨慎一点挑一个好的” “老凉,你现在不要说话,我跟你已经没有可说的了。”凉沐浔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地倒在沙发上。 凉妈妈正好端着两盘菜出来:“洗手,拿筷子拿碗。” 凉沐浔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扑到放下盘子的凉妈妈身上,撒娇道:“妈,你得教育教育我爸,他真是太偏心了。” 凉妈妈横眉冷对,拍了拍胸前的脑袋:“你得了吧,谁有你的心长得偏。我跟你爸外出旅游这么久,你还以为我们在公司加班。你爸等你的电话都等得心灰意冷了” 凉沐浔知道自己投怀送抱弄错了对象,赶紧悬崖勒马:“怀着心灰意冷的心情,你们都能拍出嘴都快咧到后脑勺的照片,你们也是够行的。” 说起爸妈在朋友圈上po的照片,凉沐浔就又想吐槽。 都老夫老妻了,腻歪得00后都受不了了。 凉沐浔直接将手机掏出来,点开朋友圈给安念看:“这张低级仿造《泰坦尼克号》男女主船头恩爱的照片,我差点没有笑岔气。” “凉爸爸帅,凉妈妈美。”安念早就深谙如何哄好凉爸爸和凉妈妈的秘籍了。 凉沐浔彻底石化了。 安念以前也嘴甜,可至少诚实呀。现在是好的没有学到,坏的倒是学了不少,由此可见国外的学习风气有待考量。 凉妈妈冷着脸将猪蹄端到离安念近的地方:“凉沐浔,惩罚你一个猪蹄都不许吃。” “我这一脸胶原蛋白还需要猪蹄儿补,我看你才需要多吃点,眼角的鱼尾纹不知道多了几条。” 凉沐浔拍了拍自己弹性十足,又白皙鲜嫩的脸蛋,用不屑一顾的神情看着凉妈妈。 “凉沐浔,怎么说的话,我可是你妈。”凉妈妈气急,拍桌而起。 凉沐浔仍旧云淡风轻:“终于记着你是我妈了,我还以为你想不起了呢。” 安念和凉爸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便缩着脑袋,一边听着唇枪舌剑,一边吃饭了。 只能怪美人相轻,这才导致这母女两见面就相爱相杀。 这种场面以前也经常上演,安念已经见怪不怪了。 十分钟过后,两个人觉得没有人理会之后也就不再投入表演了,握手言和,然后坐下来静静地吃饭,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鞋子的错 饭桌上,凉妈妈和凉爸爸都一个劲儿地给安念的碗里添菜,添汤。 自从安念小的时候家里没落之后,就算有凉爸爸的帮助,要强的安妈妈还是会在街上去摆摊卖煎饼果子,老妈的煎饼果子又大又便宜,生意也不错。 但是做这个就没有精力照顾她了,凉妈妈每天早上就会来接她,然后带着她和凉沐浔一起去上学,午餐和晚餐都是在她们家解决,凉妈妈有公司的事情要忙,但是专门给凉沐浔和她请了营养师,负责她们吃饭的问题。 所以这里就像她的第二个家。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凉妈妈做的菜了,不只蜜汁猪蹄儿,所有菜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安念一边感动一边默默地扒饭吃。 今天晚上就暂时忘掉卡路里,忘掉油脂,忘掉那些减肥的心酸,不浪费凉妈妈的良苦用心。 时隔八年的一顿饭吃得格外温馨。 吃过饭之后,爹不疼娘不爱的凉沐浔便被指派去洗碗去了。 凉爸爸和凉妈妈把安念拉在身边坐着,一直询问安念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恨不得让她事无巨细,一一说给他们听。 安念看着两老激动的表情,也不好拂了他们的意,讲了些她觉得惊奇,高兴的事情,那些不高兴的琐事和那些不能说的事便一句话带过了。 凉沐浔有洁癖,洗过碗之后就上楼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 下楼见安念还被自己这分不清谁是他们亲生女儿的爸妈问东问西。 “念念,你明天不是还有事情吗?” 安念接收到了凉沐浔的眼神,心领神会地点头:“是有点事儿,不过陪凉爸爸凉妈妈也很重要。” “反正以后你也不走了,随时都可以陪我们聊天,今天天色也不晚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凉妈妈的性子比她妈妈的还要急切,一边说着,一边将安念拉起来,生怕耽搁了她明天的大事儿。 凉沐浔提醒:“明天我来叫你,可别又睡得死沉死沉的。” 安念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呛声:“什么死沉死沉的,我那是对床的正常眷恋。谁像你从小精力就旺盛,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减的倾向。”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真是爱计较,快走吧走吧,我也要睡觉了。”凉沐浔没等安念回应,她已经转身钻入了她的房间。 从凉沐浔家回来已经很晚了,安念在瞌睡的催促下,紧赶快赶地洗了一个战斗澡,在离床还有一米的地方,直接扑腾到床上,沉沉睡去。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安念依旧保持着不雅的姿势。 她抬起手,从那面镜子墙上看到此时此刻邋遢的自己,头发乱糟糟地到处散着,真是不敢相认。 大脑一片混沌的同时,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和凉沐浔约好,让她今天陪她去购置上班穿的衣服。 从M市回来算不上仓促,可要把自己那些家当全都带回来还是很有难度的,况且留在那边,等她收服了宋则言之后,没事的话还可以带他回去拜见师傅,顺便小住几天。 安念破天荒地起了一个早床,见凉沐浔没来找她,便去到她家。 看见凉沐浔正拿着一双红白相间的宝达帆布鞋,脸上的表情凶残得恨不得将那双鞋子拆线重组。 凉沐浔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可她每每都在她的面前自黑,说她男朋友一周换一个,新买的发卡只带了一次,才买的裙子恨不得立即送上垃圾车。 可是安念知道,凉沐浔长发的时候买的发卡,看她剪了短发,说是怕她被歧视要和她保持一致队形,第二天就剪了一个比她还短的头发,那发夹就送给她当留念了。 凉妈妈心疼凉沐浔的那头长发,几天没有给她做饭吃。 凉沐浔和安念一起去逛街,她才买的新裙子,看见路边有一群大学生志愿者在给灾区募捐钱和新衣服,她二话没说将手里的东西全都塞到那些大学生的手里。他们见她们是两个小孩,还以为她们是背着父母来的,死活不肯要。 结果见说是不管用了,凉沐浔便拉着她就跑,献爱心活生生变得比逃命还狼狈。 说起凉沐浔的男朋友,安念就更惭愧了,读高中那会儿有两个长得很俊的男生对她展开了疯狂的攻势。那时候凉沐浔流氓归流氓,却也知道早恋是不对的,更关键的是她暗恋大她两年的学长。 安念觉得她的暗恋不靠谱,又见那个男生对她挺好,便从中掺合,然后凉沐浔就准备和那个男生试一试,结果那男生不小心说了一句‘那个长期跟在你身边的,叫什么安念的,长得也不错,就是胖残了’。结果凉沐浔二话没说踢了他一脚便走了,刚好碰见追她的另外一个男生正在帮安念捡掉在地上的书,她直冲冲地走过来,搭在人家的肩膀上,“我们谈情说爱吧。’人家一大好青年被羞红了脸。 小时候,老妈常常告诉她,上帝是公平的,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掉馅饼是不存在的事情,就算存在你也未必能够接住,或许还会砸死你。 所以要想得到一样东西便要拿同等重要的东西去换,八年前离家出走前,安念想得最多的就是如果得到宋则言却没有了凉沐浔,她会不会后悔。 真正让她做出决定是在凉沐浔生日那天,她偷了凉爸爸珍藏多年的酒,两个人跑到楼顶,背靠着背。 她喝酒,她赏月。 那天晚上的气氛太煽情,凉沐浔也有些喝醉了,本来话就很多的她完全进化成话痨,拉着她噼里啪啦说了半天之后才晕过去。 晕过去的前一刻她说了一句让安念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话。 她说,念念,虽然我身边围着的人很多,可我觉得自己一直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安念走了,在凉沐浔还在宿醉中做春秋大梦的时候。 她没有给凉沐浔任何解释。 她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她也知道凉沐浔一定会等她。因为她们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再出现第二个人,让她们觉得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不再羡慕其他有很多玩伴儿的人。 安念知道八年后的自己变了很多,可凉沐浔除了高跟鞋,还是那样喜欢宝达的帆布鞋。不是因为它的时尚,而是它更适合学生群,她说显得青春有活力。 她还是喜欢吃太妃奶糖,尽管这些年来这奶糖做得越来越硬。 关键是她还是她的凉沐,从不按常理出牌,却永远不担心她会离开的凉沐。 安全感,是凉沐给她最珍贵的礼物。 “安念你一大早的就被本小姐的绝世美貌惊呆了啊。像个傻子似的站在门口还不关门,让熟人见了还以为我大凉家家道中落了呢,门这么开,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凉沐浔有些刺耳的声音传来。 安念瞬间从往事里抽身,那些回忆真是太美好了,可这才是现实啊。 她无奈道:“给我两分钟,别关门,我回家拿点东西。” 当安念再次来到凉沐浔家的时候,凉沐浔正抬着手表看,见着她,拍了拍手,赞扬道:“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样,时间观念大有提升,你只用了一分三十五秒。” 安念不理会凉沐浔的找茬,她是回家拿发卡的,现在凉沐浔的头发长了,她该还给她了。 她将握在手中的发卡递给凉沐浔,嫌弃地说道:“我又不是你的保险箱,现在还给你。” 凉沐浔呆愣了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抢了过去,熊掌用了熊力气拍在安念的肩膀上:“女人真是斤斤计较得厉害。” 安念痛得龇牙,揉了揉肩,翻着白眼:“你不是女人?” 凉沐浔根本没有理她,将地上的宝达帆布鞋拿起来,在她眼前不断晃悠。 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也知道吧,我输入了一个宝达帆布鞋,出来的商品就有一百多页,我翻得快吐了好不容易找着一双长相中上水平的,评论都说比正常的大一码,我还窃喜自己没有提前买。于是我果断买了小一码的。你猜现在怎么着?” 安念见凉沐浔脸上青筋暴起,怕激怒了她,顺着她的意思:“怎么着?” 凉沐浔一下子跳上了沙发,分贝提高了数倍,大叫道:“我的脚这么完美,仍旧连脚后跟都塞不进去。” 安念有些无语:“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合适就退了吧。” 凉沐浔又开始间歇性抓狂:“你在国外就没有教什么叫做人文关怀啊。这怎么就不是大事啊,非得被人家骗财骗色才叫大事?你不觉得那些评论的人简直是丧尽天良吗?” 她小声嘀咕道:“现在这个社会,骗财骗色也不是大事啊。” 凉沐浔耳尖地听清了,指着她气得说话断断续续的:“你……你真了不得了,你也就嘴上能了,大爷还不了解你,让你穿个热裤都咿咿呀呀地扭捏个不行,还说什么骗色不是大事。” 靠,这么多年,凉沐浔这表演欲还真是越来越强烈了。她不叫停,她还真就是歇斯底里个没完了。 安念好心提醒道:“你戏份过头了,没有投入感情,所以我看上去会觉得很假,你还是好好说话吧。”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前校花 凉沐浔的表演欲望一直很强烈,读书的时候各科老师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凉沐浔,是你讲还是我讲,如果你讲你就上来给我讲。 可惜凉沐浔又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她只跟她讲,还有只跟帅的男人讲。帅的标准是能像流川枫那样扣篮,这个条件目前为止只有莫楠达到。由于限制条件太过苛刻,凉沐浔至今也只有她和莫楠两个可以说话朋友。 “我这次没演,我是真的很愤怒。”凉沐浔见安念有些不相信,再三强调,“我是真的很愤怒。” 安念见她脸色泛红,颇有不依不饶的精神,她赶紧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诚恳建议道:“我们还是将话题转到鞋子上来。我觉得你说得很对,那些评论的人真是没有水准。” 见安念站到了自己的阵营,凉沐浔的心情一下子就顺畅多了,声音柔和了一些:“这样就成了?” 安念问:“那你还想怎样,去把评论的一个个人肉搜索出来,找人暴打他一顿?” “这个耗资太大了,不能举世独清,那我就同流合污。“ 安念没有理解透凉沐浔的意思,只见她已经冲到电脑面前。 安念见她这样兴奋也就跟了过去,看她点开淘宝上的评价,开始输入字幕‘这鞋子真是人间少有的好看,质量真是用两辆越野车都拉不开鞋底和鞋身。只不过我看了之前的评论买了一双小一码的,可还是大了一码。’ 安念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开口道:“太浮夸了吧,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凉沐浔一副她太没有见识的表情,说道:“浮夸一点才没人信。我也就是想发泄发泄。又不是想真骗人家。” 安念一时哑言,她怎么忘了凉沐浔这人是出了名的嘴硬心软。 安念在心里暗暗反省的空档,凉沐浔已经坐到了专属她的独立化妆间,能在自己的房间里隔出一块不小的地方打造成大上海歌舞厅后台那种豪华化妆间的也就只有她了。 凉沐浔是安念见过最能磨蹭,最能作的女人,没有之一。 她的时间全部花在粉底,眼线笔,睫毛膏上了。她每天起这么早是有原因的,若是让她素面朝天,蓬头垢面,还不如让她死。所以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起早床。 安念坐在梳妆台旁看着凉沐浔涂涂抹抹老半天,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凉沐浔才勉强收工。 凉沐忙一脸惋惜:“能看我化妆的可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连我老妈想要观摩学习我都是拒绝了,你竟然不珍惜机会。” 安念不解:“我的妆容不需要技术,正常人都会,我学这些干什么?” “孺子不可教。”凉沐浔起身,招呼着安念,“过这里来坐着。” 安念有些防备地看着凉沐浔,身体更加诚实地往后仰着:“我在这里坐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你那里坐?” “我给你化点妆,要不然你看起来就像刚从医院出来的病人一样。” 安念捧着脸,疑惑:“脸色有这么差?” 她明明出门之前看过镜子,还行啊。 “只会比我形容的更差。” 安念将信将疑地坐了过去,但是仍旧下了规矩,没有让她自由发挥:“那你简单点,你化了四十五分钟,就给我画五分钟的就行。” 凉沐浔赏了她一个白眼,掌着脸就开始在她的脸上龙飞凤舞了。 她的确只用了五分钟,安念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很清新的妆容,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 捯饬了半天,总算是可以出门了。 凉沐浔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服装店, One love,生意很好,才新开没有多久就已经被H市的名媛们评价为是女人的衣柜,就算众口难调,也能在One love找到适合她们的一款。 很多时候,凉沐浔说的话只有百分之三十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她根据个人喜好进行的自由发挥,添枝加叶。 只要从她嘴里出来的东西,枯木也逢春。 本来安念的心里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到了One love才觉得凉沐浔终于是靠谱了一次,里面的衣服风格不管她能不能驾驭得住,至少都还觉得不错。 凉沐浔一进里面就将安念安置到休息室去,她便积极扫荡各个区域,最后由几个导购各自抱着一堆衣服站到安念的面前。 安念有些被吓到,抿唇道:“这些如果买回去,凉爸爸会把你扫地出门的。” “又不是我买,我让你试一试” 凉木浔暧昧地说着:“你就不想让你的梦中情人惊艳一下啊?” 这么多人听着,安念剜了她一眼:“你别把他说得那样肤浅。” “我肤浅,你难道指望他三两天就能看到你独具人格魅力的内在?那些虚伪的说在乎内在的男人都是基于外表的基础上,你放一个丑上天的女人在他面前,你看他还要不要求看内在了。”凉沐浔说着说着,情绪就有些激昂了。 安念怕她直接就在人家店里开个人演讲,赶紧从那些导购抱着的衣服里挑选了OL风格的职业装,钻进了试衣间。 安念先试了一套保险的,中规中矩的银灰色短裙,白色衬衣,修身的银灰色小西装。 她刚打开试衣间,凉沐浔就冲了过来,将她拉了出去,绕着圈地赞扬:“还真不是当年那个胖妹了,我以前觉得穿衣服穿一整套的真是土得冒泡,只觉得裁缝是在图做着方便,一整套不用换布,还是说眼神不好,混乱了时尚。不过穿在你身上真的是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导购全都穿着黑色的工作套装。 听完凉沐浔的话,她们满脸尴尬地退了下去。 凉沐浔察觉了之后,拉过安念:“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我这说话的速度总快过我脑子的反应速度。” 安念确实也觉得挺丢脸的,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拍怕她的胸口,安抚安抚她那颗终于有自知之明的心。 “不过我刚刚那话倒是心里话。”凉沐浔突然说道,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愧疚的表情。 安念将她拉开一段距离,愉悦道:“你说实话,当年你是不是特嫌弃我。” “真没有。”凉沐浔话锋又一转,说道,“你说你当年又胖,又丑,又没钱,还总对我忽冷忽热,我怎么就还愿意和你做朋友。” 安念脱口而出:“你贱呗。” 下一秒,另外一套衣服便飞到安念的手上,接着传来凉沐浔气呼呼的声音:“你给我滚进去试衣服。” 安念毫无愧疚,有了自信心后拿着衣服眉飞色舞再次踏进了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是五分钟以后。 不出所料,凉沐浔重复了初次的动作,又开始吹捧:“这套也好看,太有女人味了。瞧瞧这紧身连衣裙多显身材,再看看这黑色小西装,还有荷叶摆,真是太完美的组合了。” 安念站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也不忘关心凉沐浔:“你今天没有吃错药吧?能不能说些实质性的建议。” 凉沐浔指着安念的鼻子,声嘶力竭地数落着:“你非得要让我使劲埋汰你,你就开心了,高兴了,吃饭也香了是吧。这才叫贱。” 安念暗笑,就说她什么时候心胸变得这样开阔的,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哟,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呢,没想到还真是你们呀。” 背后响起拉成丝线的声音,安念和凉沐浔对望了一眼,都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忐忑地转过身。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对夫妇,女的整个穿得珠光宝气的,生怕街上的贼不知道偷谁的。男的还算是一表人才,只是可能眼神有些问题,要不然不可能看上他手中挽着的女人。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认出了那个满脸富裕流油的女人,高中的同班同学,胸大无脑的前校花孙素素。 两人的眼神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不屑和厌恶。 说起孙素素和她们的恩怨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她们所在的高中每一年都会选出校花,凉沐浔没参加的时候,每次校花都是她。但是有一次,安念悄悄给凉沐浔报了名,这校花的名头就落到凉沐的头上了。孙素素就因此恨上了凉沐浔,后来又不知道从那里辗转得知是安念帮着报的名,就连带着她也恨上了。 心眼也是够小的。 再后来她又不知道怎的对莫楠青睐有加,无奈她本将心照明月,明月却要照沟渠,于是她把这些也算在安念的头上,对安念就更加怀恨在心。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也难怪,老同学都说我结了婚之后更加光彩照人了。”孙素素笑道,拽着男人的胳膊靠近她们,假意惋惜道,“你们两怎么把头发留长了,真可惜了那么潇洒的短发。我一度想要剪和你们一样的发型,可那时候我的爱慕者太多,都觉得我还是长发更动人。现在想来,没剪成短发还真是我迄今为止最为后悔的事情。”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假装男朋友 安念瞧见凉沐浔放在两侧的手都捏紧了拳头,她趁着她暴动之前便拉住她的手,对着她笑了笑。 随即上前一步,站在孙素素的面前,拉着她的手热络道:“原来是前任校花素素啊,难得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样子。我们将头发留长不过是觉得连短发都驾驭得那么完美,留长更能多一些狂热的追求者而已。”而后视线停留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状似羡慕道,“这是你老公吧,真是一表人才,长得老实巴交的,应该是很会疼老婆的吧。不过别说老同学没有警告过你。这女人吧还得靠自己,凭脸吃饭是吃不长久的,到时候可别怪男人到外面花天酒地,纯粹是这女人愚昧不懂得经营自己。” 安念一口一个绵软的‘吧’字轻易的撩起孙素素的愤怒。 孙素素脸色有些不好,却也不甘落人下风,娇羞地躲进她老公的怀里:“我也是想去工作的,可我老公偏偏不让,怕我累着,说是他一个大设计师肯定养得活我。对了,你们应该也有男朋友了吧,那个总站在你身边的骑士莫楠呢,怎么没陪你们逛街呢,难道对你始乱终弃了?” 听这酸溜溜的话,安念便知道这莫楠当年可真是伤了孙素素的心了,让她到现在结了婚都还对他难以忘怀。 “你也说是骑士了,骑士会一直在公主的身边,可公主却并不会嫁给他的。所以我和莫楠一直是朋友。”安念故意将‘闲’字咬得很重:“至于我男朋友,年关将近,公司上上下下全靠他一个人掌握全局。还是你好,老公这么闲可以陪你。” 其实凉沐浔站在一旁纵观全局,心里是挺同情孙素素的老公的,他样子看上去敦厚无争,要怪就怪他娶了个脑残。真以为时间在为她静止,也不弄清楚对方这么多年是否今非昔比,就拉着老公出来炫耀显摆,这不明显的找死吗。 孙素素本想得瑟一番,却没想到安念不吃这一套,顿时气得不清。 可碍于这里人多,只能深呼吸,保持平静道:“再忙这饭还得吃吧,我们这么久没有聚,中午我和老公做东,你把你男朋友叫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聚一聚吃个便饭。” 聚一聚,还吃便饭,你脑残得自动过滤我们当年的恩怨,可不代表我们也跟你一样的忘记。我们是仇人吧。 凉沐浔的暴脾气硬是没有压住,不给面子道:“我们能够拒绝吗,你没有羞耻心,我们还要脸呢,跟一个胸大无脑的人吃饭,你也不担心我们吃吐。” 安念拉过凉沐浔,笑意盈盈:“对不起,对不起。她自从越长越美之后,这脾气就越来越大。生气总是美人的特权,前校花,你说是不是?” 孙素素的瞳孔蓦地睁大,只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平静。 她端庄地笑了笑,别有意味地说:“难道你们还没有男朋友?今年也二十六了吧,不说结婚,男朋友总该是有的吧。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们,眼光别太高,这个找男人也是看命的,不是每个人的命都这么好,我找到我老公算是走了大运。” 安念此时此刻只觉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刚刚那么说只是想刺激刺激她,让她知难而退,却没想到结了婚的孙素素大脑构造变得更加混蛋,缠着她们是没完没了。 安念这边遇到麻烦的同时,宋则言也并没有过得太轻松,他临时召开Magic lover高层会议,时间选在周末本来就已经是怨声载道。 结果会上宝木胡氏连着十二个夺命连环Call弄得各个管理高层和公司精英更加不满。 宋则言无奈地挂断第十二个电话之后,会议桌上小声的议论着,他终于觉得这个会议是开不下去了。 “今天的会议推迟到星期一下午三点,具体地点等通知。对于今天的事情我表示抱歉,年终分红会让你们满意的。”宋则言进退得宜地处理着。 既不让人觉得他假公济私,目中无人,又给了他们甜头,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遣散他们之后,宋则言快马加鞭地往家里赶,他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宝木胡氏。 夏东辰不就说过,不管是什么时候,她的存在感都会自动提升到老婆孩子之前。她打人起来毫不留情,骂人起来唾沫横飞,根本就没人知道这样泼妇的女人以前竟然还是搞艺术的。 开车路过One love的时候,宋则言本能地朝着里面看了看,透过透明的橱窗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人不是安念是谁。 黑色的小西装,点缀着精致的荷叶摆,绿色的打底连衣裙,包臀使得臀部更加翘挺,米色的高跟鞋衬得她的小腿纤细笔直。 她身旁的女孩儿俯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正微皱着眉头。 冬日的暖阳熙熙攘攘地打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额头两边留着两缕头发,从发梢的中部一直旋转到发尾才结束。 有那么一瞬间,宋则言感觉这样的画面和心里的某些画面奇迹地重合了,那根弦被一只神奇的手拨动,有些若有若无的旋律传入脑海。 宋则言鬼使神差地将车停到不显眼的地方之后,大大方方地走进了One love。 安念正思索着自己所认识的男性朋友,想着拉出来凑数,结果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快速拿出手的男人。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听见导购们纷纷走向门口,排成整齐的两排,恭敬道:“宋总,好。” 店长站在中间,做出标准的‘请’的姿势,说道:“宋总,今天还没有到视察的时间,您来访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安念看不清那被包围在人群中的宋总长什么模样,缝隙中看到他的皮鞋锃亮,手工制作的黑色西装裤线条分明。 那男子吩咐道:“你们忙自己的事情,我没有别的事情看看就走。” 安念又不自觉呆愣了几秒,低沉又性感的声音。 是宋则言 安念肯定。 凉沐浔也看到了宋则言,俯身到她的耳边:“我觉得宋则言倒是好的人选,要不要拉过来溜溜。” 安念转头惊愕地看着她,她正费力地眨着眼睛示意。脸上满满都是认真的神态,一点儿不像是开玩笑。 凉沐浔见安念如此畏畏缩缩,决定帮她一把。 她挥舞起双手,还热情熟络地叫喊道:“宋则言,念念在这儿呢,她正想跟你打电话来着,你就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 俗话说得好,做戏做全套,末了,她的眼神还暧昧地在宋则言和安念的脸上逡巡。 宋则言寻声望过来,眉梢上挑,眼中有些疑惑。 他什么时候和凉沐浔这么热络了,况且她不是每次遇见他都必冷嘲热讽一番,这次是幡然醒悟还是怎么了? One love的员工没有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是和老板认识的人,心里都在暗暗庆幸没有怠慢她们。 每个员工对老板身边的异性都有天然的八卦体质,注意力纷纷投向安念。 凉沐浔都已经将安念逼上这个份儿上了,孙素素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她们,安念也知道没有其他办法。与其让孙素素笑话,还不如让宋则言嘲笑一番,至少还能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三下,众目睽睽之下,步履从容地走向宋则言,一鼓作气,没有停顿地直接挽住他的手弯。 宋则言只是从One love经过,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进来,更加没有想到安念会巧笑倩兮地走向他。 下意识地感觉周围都没了声音,只剩下尖细的鞋跟叩击着地面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还在错愕中,好不容易回过神,一只白皙无骨的小手便轻轻地缠住了他的手臂,他短暂的惊愕之后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还有好奇她究竟想干什么。 安念见宋则言没有挣扎,便站到他面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装作如胶似漆的样子在他耳边轻轻说:“宋总,只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以后你吩咐的事情,我肝脑涂地,绝无怨言。” 宋则言微微思索,像是在认真考虑她的话。 安念拿不准他会不会同意,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一会儿的时间,宋则言学着她的样子,弯着低下身子,与她面贴着面,冷然道:“只要你不做得太过,就成交。” 她压抑着受了大刺激的心脏,舒舒服服地吐了一口气,在众人的惊愕和羡慕中挽着宋则言的手向孙素素走去。 安念感觉到宋则言全身僵硬,连挽着的手臂都跟铁棒一样。 没想到宋则言也有紧张的时刻。 安念心里暗暗发笑,悄悄看向宋则言的侧脸,他冷峻严肃的眉眼直看得她周身甜蜜。 她多么希望这几步路能够无限延长,延长到可以走一辈子,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似乎喜欢上一个人,会时不时去想一些很久远之后的事情。 八字还没有一撇的时候,安念就想到了拥有,想到了得到,想到了所有和宋则言在一起之后场景,历历在目,真实得好像已经发生过,又确切得好像一定会发生。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真面目 安念将宋则言带到孙素素的面前,脸上带着热恋中的娇俏表情,骄傲地介绍:“我的男朋友宋则言,我想应该不用我介绍他是干嘛的了吧?” 整个H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个商业奇才,仅仅用了五年,便搅乱了服装行业的格局。 宋则言看着安念类似小孩子的炫耀表情有些动容,忽然觉得原来自己的成就还有这个作用,不禁挑眉,暗暗觉得自己确实还不赖。 孙素素是只看泡沫偶像剧犯花痴,看琼瑶剧哭得死去活来的那种人。虽然也觉得安念挽着的男人身上自然流露出王者的气度,依然不信邪地蔑视道:“恐怕是怕说出来丢了面子吧?” 孙素素话刚说完,她的老公赶紧拉住她,带着无限崇拜的炙热眼神仰视着宋则言,半弯着腰伸出手来:“宋总,您好。我是丽人的服装设计师,久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需传。” 孙素素觉得很没面子,拉住她老公:“你有病吧,在公司里对上司点头哈腰,现在还要对这个陌生的男人点头哈腰。” 男人恨恨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就算我们公司老总见了宋总也要礼让三分。” 自从宋则言加入战局之后,凉沐浔就完全退出一线,看着孙素素被那个宠她爱她的老公吼了一通,摸了摸鼻子,心里乐翻了。 “丽人?”宋则言只轻轻看了看他一眼,低下头回想后,迷茫地说,“没听说过。” 孙素素和男人的脸立刻僵住了,像是烤盘上的炭烧牛排。 安念看宋则言的神情便知道他是装的,一时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宋则言瞪了她一眼,害得她活生生将笑声咽回去了。 她柔柔道:“阿言,你抽点时间出来,我们和素素吃个中午饭吧。” 宋则言浑身僵硬了一下,冷瞥了她一眼,说:“好。” 孙素素的老公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素素忘记了,我们今天还有事情,改天,改天再聚。” 还没有等到安念说话,孙素素就被她老公领着灰溜溜地离开了。 凉沐浔感情刚刚是憋着一气的,他们一走,她就乐开了花儿,笑得前俯后仰的。 可能是报应,大笑过后,她突然觉得头昏脑涨,所有的东西都在眼前旋转。 她赶紧呼道:“念念,扶着我,我有些头晕。” 安念皱着眉头,赶紧放开挽着宋则言的手,扶住她,责怪道:“瞧你跟个孩子似的,你别这么兴奋不就好了。” 凉沐浔没有说话,身上越来越没力。 安念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她们忘记吃早饭了。 她有些慌了,冲着宋则言喊:“她低血糖犯了,快到2号试衣间,我的包包里有糖。” 宋则言还在遗憾安念那么快就将手抽了出去,心里隐隐有些不舍得。被她大声喊叫吓到,赶紧冲进了试衣间。他很快就将糖递到了她的手里,安念看也没看他,接过糖之后连忙撕掉糖纸塞进她的嘴里。 只过了几分钟,凉沐浔就好了许多,看着安念说:“你看你比兔子的眼睛都还要红,我又不是要死了。” 安念拍了她的脑袋两下:“叫你自己记着每天都要三顿饭不落下,身体是自己的,我忘了,你自己怎么不记着。” 凉沐浔吐着舌头笑了,撇开话题:“还是你给的糖好吃一点。” “下一次,看我还管不管你。”看着她不将身体健康当回事儿,安念就有些烦躁,“去吃饭,难道要我扛你回去啊?” 凉沐浔眨了眨眼睛,指着宋则言:“你这个临时的男朋友怎么办?” 被她提起来,安念这才记起宋则言的存在,看着他询问道:“宋总可否赏脸,让我请您吃个便饭。” 宋则言眼神飘渺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有说便转身走向了柜台。 安念只当他是无言地拒绝了,意料之中也就没有多大失望。 她去试衣间换下身上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几个导购正在打包那些她本来打算要试的衣服。 店长脸上的笑容更甚,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的身上扫描:“安小姐,把你换下的那套给我打包吧。” 安念将手里的衣服给了她,说道:“我试了的两套都要了。” 店长慈祥地笑了笑,可那笑容里面很有些难懂的内容。当她去柜台付钱的时候,才知道刚刚那些看不懂的内容是什么了。 “安小姐是宋总的女朋友,one love是宋总旗下的公司,怎么有收钱的道理。” 安念一脸尴尬地看着宋则言,他许是收到她的信息,一手提起柜台上那些袋子,一手牵过她的手,宠溺道:“走吧,我的女朋友。” 后面的人全部呈现出捧心状。 从One love出去之后好久,安念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宋则言将那一堆装着衣服的袋子塞进她的怀里,不带半分感情地说:“我不想我的员工觉得他们的老板是还会玩过家家的小孩子,所以做戏做全套,我想你会懂。另外这些衣服给你员工价,一共三万八,在你以后的工资里面扣。” 凉沐浔还以为安念这暗恋马上要登堂入室变成明恋了,正想着如何敲诈她一笔。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都不能消化这个事实。 她看着安念一副有苦不能言的样子,只能怒火旺盛地指着宋则言,那气势和菜市场卖菜的大妈不相上下:“我就是说刚刚怎么那么怪怪的,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冷血无情的侩子手。” 宋则言嘴唇上翘,冷笑了两声:“你似乎忘记刚刚是谁帮你们解的围?” 安念伸手拉住凉沐浔,可根本就拉不住,她又叉着腰,说:“你都不知道追我家安安的人都从H市排到M市了,你今天也就出门踩了狗屎才交了这样的好运?” “那我还真是不知道。我更加不知道小姐这么生气是为哪般?买衣服是消费,消费总是要付钱的,这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若是我跟你们熟还好,可不熟,若是给你们免单,你们会以为我对你们有企图,事实上我不太愿意被你们误会。” 看着他们有争执不休的趋势,安念赶紧插话道:“你们两个够了。不管怎么说,今天宋总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这饭是要请的,至于吃不吃就是您的事儿了。” “记住你说的话,这饭我就不吃了。” 家里的老祖宗还等着呢,又耽搁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准备怎样处罚他。 一想到家里的那位老祖宗,宋则言就一个头两个大。唯一能够治住她的人又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了,留他和东辰两个男人总是对她束手无措,言听计从。 宋则言说完就坐上了车,顺便带上了门。 安念赶紧拉着旁边鼓着腮帮子的凉沐浔坐进车的后座。 宋则言转过头惊讶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我记得我已经拒绝了你的好意了。” 凉沐浔也同样惊讶地看着安念。 安念指了指那一大堆袋子,摊手道:“你拒绝是你的事。可我本来只买两件的,被你打包这么多件,还花了那么多钱我也就自认倒霉。可出于弘扬你男士的风度,你不觉得应该将我们送回家吗?” 凉沐浔觉得安念终于给自己长脸了,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宋则言眉眼浅淡,连声音都是淡淡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可以” 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简单的回答在舌头上绕了好几个弯才吐出来:“我家你还知道在哪里吧。” 宋则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放到耳边:“奶奶,我可能还要再晚点回家……” 他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段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安念顿时就惭愧起来,说道:“你奶奶在家等着,你先回去吧,我们自己打的。” 宋则言从后视镜中看到五官快要扭成团的安念,说话不自觉地染上暖意:“你刚刚说的很对,我应该有绅士风度。” 安念心想,宋则言可真是个较真儿的人。 她叹息道:“我已经表示了我的大度,接下来怎么做就随你了。” 后座的窗没有摇上去,回应她的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像送她去医院的那次,宋则言这次开车却是很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冷冷的,刀枪不入,却给人很踏实舒适的感觉。 凉沐浔见安念半天不发一言,便掐了掐她的手,她吃疼地嗯了一声,偏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凉沐浔正努力地展现着她的唇语:“你看人家后脑勺的眼神真是太lou骨了。” 安念细心地避开后视镜,回她以唇语:“关你屁事儿。” 说完话的下一秒,大腿上传来更加钻心的疼痛。 安念只叹,时光并没有让凉沐浔苍老,只是让她的手劲儿又大了不少,可怜她被她欺凌已经成了习惯,就算能够轻而易举让她骨折却奴性地只能咬牙忍痛。 安念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大腿肯定淤青了,连看宋则言后脑勺的心情都没有了。 宋则言将她们载到家门口,连一句说感谢的时间都不给她们,开着低调内敛的奥迪A8扬长而去,只留下扬尘漫天。 凉沐浔依着安念站在路边,看着空气中残留的尾气,感叹道:“我可真是你的福星,今天这事儿更是一等一的功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安念的大腿稍稍一动,便隐隐作疼,指了指自己的腿,心里十分不忿:“还报答你,我不报复你,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凉沐浔精致高挺的鼻子发出娇贵的声音:“哼。” 安念嘴里面挤出一个字:“切。” 两个奔三的女人站在马路的中间,背对着分道扬镳。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楠木可依 夜静谧得可怕,路灯下是哀伤的颓落,又或者是解脱,半空中仍旧有着一群持之以恒,想要用死亡证明追求的飞蛾。 安念抱着双肩,看着不远处闪着苍白光芒的路灯。 曾几何时,也有个少年每个放学的晚上,他都会伴着她走过这盏岁月都无法斑驳的路灯。 白日里遇到孙素素,她提起莫楠,安念的心里便一直难以平静。 莫楠是她懂事以来,见到的第一个长得无懈可击的男孩儿,所有女生都认为他是她们的白马王子,恨不得壁咚,地咚,各种咚他,只是一直没有一个人真正得逞过,所有的想法都只是未付诸行动的意yin行为。 但是安念自觉跟这些爱慕莫楠的女生不同,她至始至终都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和他交朋友。哪怕莫楠后来说他喜欢她,她都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 莫楠在安念的心中也是美好的,不同于宋则言的美好,前者是她不想破坏的,后者是她拼了命也想得到的。 安念脑海里关于莫楠的记忆,他一直很优秀,不仅是篮球队队长,还是建校以来,运动会上千米长跑记录的保持者,据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能破他的记录。 一般来说,爱运动的男生在艺术天赋上就会有缺陷,但是上天对莫楠格外优待,他运动好,又还弹得一手好琴,唱歌好听,音乐细胞好得一塌糊涂。她私以为他会在某一天红遍歌坛的。 有一年校庆,他受校长邀请弹了一首《献给爱丽丝》,台下掉落了一地的少女心。 因此,莫楠在学校是极其具有煽动力的,不仅有很多崇拜他的男生,还有一大票女友粉。每次他打篮球比赛的时候,女友粉们争先恐后来送水。水的数量夸张点来说,扭开瓶盖倒出来都够开一个海洋馆的了。 而安念和凉沐浔作为全校和莫楠走得最近的女生,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不走心地为莫楠加个油,就可以在比赛结束之后挑选自己喜欢的饮料,一箱一箱的往寝室搬。 托莫楠的福,高中的零食和饮料,她们两从来都没有花钱买过。 因为有凉沐浔,安念在寝室总能够闻到玫瑰花的香味,从含苞待放,到娇艳绽放,再到孤寂枯萎,她经历了一朵花的所有过程,也意识到了颜值的重要性。 而莫楠让她和凉沐浔吃喝不愁,就再一次证明了颜值的重要性。 凉沐浔说还证明了她和莫楠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毕竟她们都共同选了安念这个胖妞做朋友。 安念从往事中抽离出来,不由觉得愧疚。 当年的离开,还和凉沐浔共度了一晚,给了她有有迹可循。对于莫楠,她才是真正的不告而别,毫无预兆的人间蒸发。 他一定觉得对她三年的好就算给狗吃了,也比给她了强吧。 安念坐到书案前,打开电脑,登录那个七八年没有用过的邮箱。 她惊讶,里面竟然有近三千封未读邮件,全都来自一个叫做‘好风楠来’的邮箱。 好风楠来。 这是安念喜欢的一首词里面的,其中一句“好风自南来,抱石终莫举。”她记得,在学习这首词的时候,只在莫楠的面前提过她特别喜欢‘好风南来’这四个字。 这个邮箱的所属者无疑就是莫楠。 二千九百三十封邮件,正好八年。 安念心头毫无预兆地压下一块重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印象中不爱矫情的男生竟然用了这么酸腐矫情的诗句做邮箱名字,还这么多年。 这意味着什么好像已经溢于言表。 安念又登录自己没用了好多年的□□,点开莫楠的空间,发现他的空间里除了十条说说之外,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 十条说说里有两条是在她离开一周后发的,一条是:我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会等,另外一条是他的电话号码。 莫楠的电话安念从来没有存过,但是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因为他的号码实在是太特殊了,前面三位是固定的,中间四位是他的生日,末尾四位数是安念的生日。莫楠的手机号码还被凉沐浔称作继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之后的第十一大未解之谜,巧合都没有这么巧合的。 剩下的八条说说发布的时间是她每一年的生日,祝她生日快乐。 安念到现在才发现是她一直误解了莫楠对她的感情,有种紧迫感席卷心头,像是读书时候发现明天就要考试自己最棘手的科目,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复习半个字。 无措又无力。 莫楠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走路能带起一阵风,周身随时笼罩着光。可安念却是一个体重超过一百四十斤的胖子,善良的人会说她可爱,不善良的人从她身边走过便是一阵嬉笑。 安念虽然从来不自卑,但也从来自律。 她知道什么叫登对,对于莫楠这样美好的男生,她从来都没有妄想过。就算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她的爱意,她也都只当做他是在开玩笑,或者是说他只是不想让她太自卑,让她知道她也是有人喜欢的。 莫楠从来没有用深情两个字来逼迫过安念,他的感情像一团温火,虽然没有多炽烈,却绵长不熄。 也由此,安念一直没有将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表白的话挂在心上。 她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愿意跟她和凉沐玩儿,会邀请她们去看他打篮球和郊游。会带她们去上网,滑冰,会给她们弹钢琴。 她甚至还怀疑过莫楠其实是喜欢凉沐,但是凉沐那人的嘴恶毒得让这个白马王子都有些胆怯,只能围魏救赵了。 安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当时的大脑结构一定有问题,真是蠢到家了。 自责过后,安念又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她负荷不起莫楠的一片情深,特别是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位置给他的时候。 夜色浓密地袭来,让人感到窒息。 安念左思右想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要告诉莫楠,自己回来的消息。 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安念本来是想打电话过去,但是她现在心里很乱,一开口一定会不知道说什么。 好吧,就是她胆怯了。 最后她只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过去:莫楠,我回来了。 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她深深地吐出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气,从来不知道发一条短信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其实,爱与不爱还是很好分辨的。虽说她给宋则言发短信也会紧张,但是那种心跳得快要漫出来的紧张。而给莫楠发信息的紧张,是那种心疼却又无以为报的复杂情绪。 莫楠也才从国外回来,刚下飞机,没有回莫家,而是去了自己在外边买的房子。他走之前有让人来定时打扫,所以房间很干净,就像一直有人住一样。 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但是莫楠对房间的内部构造还是很熟悉的,没有开灯,关了身后的门,将行李随意地推到一边,便进了浴室。 洗澡出来,莫楠瞥到沙发上的手机在浓郁的夜色里闪着璀璨的光,信息铃声美好得像是一望无际干裂的土壤里开出了一朵坚韧而娇艳的玫瑰,每一个旋律都震动着他的神经,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跟着不规律起来。 这个手机的号码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几乎每天都在等待着它响起来,可是不管是电话还是信息铃声,八年来从来没有过。 有段时间他还以为是手机坏了,专程拿到手机维修店里去修,结果人说没坏。他不相信又重新换了个手机,可是手机还是没有响起过,然后他就相信了,手机没有坏。 只是那个他遗失的人再没有想起他。 但就算这样,莫楠仍旧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每天看一看手机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不仅习惯了看手机,也习惯了失望,到现在他已经再没有抱着任何侥幸心理。他宁愿相信是别的不认识的人弄错了号码,将信息误发给了他,也不相信是她发来的。 莫楠按亮频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H市的,他眼中的神采瞬间失色。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打开了信息。视线瞥到了里面的内容,莫楠一时失神,手机从手中滑落,摔落在地上,电池都摔了出来,机身一分为二。 莫楠慌忙从地上捡起四分五裂的手机,拼凑的时候整个手都是颤抖的。 还好手机没有摔坏,刚开机,他便忙不迭再次点开信息。 莫楠,我回来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在莫楠的脑海里炸开了,他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沸腾,每个细胞都在喧嚣。 他以为这么多年他终于能够内敛稳重地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原来只是任何人都不叫安念,那任何事也无关她而已。 承认吧,莫楠,只要碰到跟安念有关的事情,你的人生里就只有一个字,乱。 十二年前,看见一个肉呼呼的女生开心地吃着东西,眼里全没有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乱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一杯牛奶 良久过后,莫楠的心情才平复过来。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等待,不复当初勇敢,不敢再当着安念的面,大声地喊出他喜欢她,也不敢再约她到篮球场,投进一个三分球,便说一句喜欢她。 事实上,她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篮球了。 莫楠自嘲地笑了笑。 该怎么来形容他对安念的那种欢喜呢? 用冬雪形容太苍白,用秋风形容太单薄。他对她是日复一日沉淀下来的喜欢,是水滴石穿积累的喜欢。所以他呵护备至,所以他小心翼翼。 所以八年之后的第一条短信来临,他竟然连回一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长时间的沉默和感慨之后,莫楠也如法炮制地回了一条短信。 等你有时间,我们见个面。 没过多久,莫楠目不转睛盯着的手机屏幕终于又再次亮了起来。 比之前更加简短,一个字:好。 但是对于一个没有太高期望的人来说,这一个字就足够让他今天晚上彻夜难眠。 安念销声匿迹八年之后,一封云淡风轻的短信便抹去了过去这几年的时光,没有解释她无缘无故的离开,也没有一声诚恳郑重的道歉,却彻彻底底搅乱了莫楠为她画地为牢,在心间以爱为石堆砌而成的一池春水。 莫楠内心的澎湃汹涌,洪水猛兽全都冲破禁锢,像狂浪漫出,一点点地淹没他的意识,他的心一点点沦陷进深不见底的波澜里。 而对于这一切,作为始作俑者的安念却一无所知。 世间之事大多这样,才会有心安理得这么不公平的词。 可这件事又的的确确怪不得安念,喜欢一个人固然无错,可不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况且这不喜欢一个人的原因还是喜欢着另外一个人。她的精力有限,将这些精力全部用在宋则言的身上她尚且嫌不足够,又怎么分心在另外的人身上。 于安念而言,明天还要上班。 回了莫楠的短信之后又等了一会儿,再没有短信来之后,她便睡下了。 以为会睡不着,结果闭上眼睛后,睡意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来得快。 安念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凉沐浔,莫楠,他们三个当年一起旷课去爬山的事情,残阳泄下一段惊心动魄的红,洗礼着每一处红尘。她们站在山巅上,向广阔的天地张开怀抱,清风穿过发梢,它吹来大山的秘语。 “我一生潇洒不羁,放荡爱自由……” 安念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凉沐浔唱歌的声音。 意识还处于懵懂不清的状态,她闭着眼睛想了想,似乎是不可能,她十分确定昨天晚上她们是各自回的各自的家。 这样想着立刻安心,安念将被子往头上一拉,准备继续睡。 五秒钟之后,安念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死了,死了,肯定迟到。” 床头的手机又拼命地唱起来,铃声这样非主流,不用想又是凉沐浔搞的。 安念带着起床气按下了接听键,气势汹汹地说:“关于你现在给我电话,我很生气。我一大早就很生气的话,我今天一天就会心情不好,你最好给我一个十分极其特别合理的理由。” “少来,现在六点四十分,你捯饬自己二十分钟,坐车半个小时,还有三十分钟可以悠闲地吃个早餐。”凉沐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醒,还连带着打了好几个哈切,“就知道你总是忘记定闹钟,别太感动,我再睡会儿。” 如她所愿,安念很感动。 但是感动之余,她还是不忘问出自己的疑惑,隐隐带着羡慕:“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求老板让你工作,我是经理求我为他工作。所以你的上班时间是老板定,我的上班时间是自己定。”独属于凉沐浔的凉氏傲娇语气,还带着慵懒迷离的音色。 “将你的优越感建立在我的身上,你有很开心吗?”安念对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凉沐浔云淡风轻地笑了几声,随后又正经道:“我会来接你下班,你就不要挤公交了。公交车坐着还好,要是站在那上面,H市的交通堵得厉害,它走走停停的,好像一车人全在模拟站着欢好的姿势。” 安念一脸恶寒:“我代表H市所有乘坐公交的人民鄙视你,唾弃你。” “随你便吧,我真要睡了。” 凉沐浔已经挂断电话了,安念握着手机楞了好久,愤怒的表情像是水中的泡沫,化开,便是一张清甜的笑脸。 她今天心情很好。 多亏了凉沐浔那一通电话,她才有充裕的时间,和盛好一起吃了早餐,还将一杯热牛奶放到宋则言的桌子上。 宋则言的原话是要咖啡,可是大清早的就喝咖啡对身体是极其不好的,她就自作主张地替他换了牛奶。 看着奶白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静静地躺着,上空漂浮的热气氤氲了室内的空气,安念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想象着他喝牛奶之后满意的样子,心里便飞射进一束敞亮的光。 八点整的时候,宋则言就进了办公室,一眼便瞟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杯子,嗅了嗅,空气中漂浮着浓香,他楞了一下,随即不悦地皱起眉头。 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到位置上,端起杯子看也不看一眼就放到桌子的左上角,然后打开蓝色文件夹,开始工作。 安念有些奇怪,宋则言若是不喜欢,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当面指责她一番。若是他喜欢,为什么置之一旁不喝呢。 就因为那杯牛奶,安念连工作都专心不了,没事儿就朝宋则言的方向瞟,有好几次都被突然抬起头来的他抓了个正着。 她只能在他鹰凖般锐利的眼神里讪笑着低下头,继续心不在焉地工作。 终于从外面传来敲门声:“登登登。” 宋则言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有一口单宁苦涩的红酒,藏在喉咙:“请进。” 下一秒,夏东辰便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宋则言的办公桌前。 安念无聊地转着手中的笔,视线随着夏东辰的脚步,最后还是在宋则言的身上生了根。 “则言,你怎么喝牛奶呢?你不是……”传来夏东辰惊讶的声音。 安念耳尖地听见‘牛奶’两个字,敏感地看向他们,宋则言做了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她,然后夏东辰仰头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是她却像是在看哑剧一般,更加云里雾里。 随后他们两人的谈话逐渐深入,热火朝天地谈论关于春季服装销量和时尚跟风的问题,她觉得实在是没有多大意思,就随便找了一张白纸在上面随便写写画画。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了,夏东辰才离开,出门前还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充满同情。 安念要不是自制力惊人,肯定逮住他问个明白,他干嘛要同情她。 夏东辰走后,偌大的办公室又恢复成一片寂静。 直到最后,宋则言都没有把那杯牛奶喝下去。 他用笔敲了敲桌面引起正望着窗外放空的安念的注意,拿着笔尖指了指桌角的牛奶:“安特助,这杯牛奶冷掉了,收拾一下吧。” 安念在心里将宋则言骂了千百遍,可是行动起来却是相当迅捷的,端起杯子就出了办公室。 刚好在茶水间碰到夏东辰,一想到他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就实在忍不住问道:“副总,不知道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夏东辰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安念一直觉得夏东辰比宋则言亲民,从盛好那里得知的情况也确实如此。 她也就没什么顾忌,大大方方和他开着玩笑:“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你想多了。”夏东辰轻笑了两声,盯着安念的脸看着她的表情,“则言对奶制品过敏,我只是觉得现在还敢给奶制品过敏的总裁端牛奶去的人很让人佩服” 安念脸上的笑容有些兜不住了,渐渐便成了尴尬的笑。 她现在真想时间可以回到八点之前,让她能够再做一遍,她保证绝对不会自作主张。 她小声哀嚎着:“他过敏?我根本就不知道。” 夏东辰也奇怪:“你办理入职的时候,人事部的人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情?” 安念怏然:“没有。” 夏冬辰友情提示:“那你现在清楚了吧,你要记住,则言的原则是每个人都会犯错误,但是别犯第二次,要不然就直接卷铺盖回家。” 他转身离开的刹那,脸色便阴沉下来。 人事部的人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已经接二连三用各种理由赶走了宋则言身边的助理,看来是时候找个时间和经理谈一谈了。 安念仍旧留在茶水间,耳边还回荡着夏东辰最后说的那些话,又回想起宋则言不动声色的反应,有一股无名火快要冲出脑门。 如果夏东辰没有告诉她,宋则言也一定不会说,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犯第二次错误,然后就fire她。 宋则言分明就是不想她在他的公司上班,既然这样,面试她的时候就该直接拒绝她,何必费这力气把她招进来之后,又想方设法解雇她。 安念本就想不通,再加上愤怒之后就更加想不通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对峙 盛好来茶水间,看到安念杯子里的水都快要溢出来了,当事人却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赶紧跑过去关掉饮水机。 “安念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注,水满了都不知道。这可是沸水,烫到手了怎么办?”盛好责怪的话语里也透着浓浓关心。 安念仍旧处于自责当中:“总裁奶酪过敏,我还傻傻地给他端上一杯牛奶。” 盛好抓了抓头:“他骂你了?” 安念说起这个,刚刚熄灭下来的火又卷土重来,眉头蹙紧,两边的眉尖都快要触碰到一起了:“他要是骂我就好了,人家默不作声的继续工作。刚刚副总告诉我,总裁的原则是人可以犯错,但是绝不能犯同样的错两次。你说他根本都不告诉我他不喝牛奶,我要是以为他只是因为忙才没喝,第二天又给他准备牛奶,那我不就要不明不白地被解雇了吗。” 盛好问:“可是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安念听出了端倪:“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盛好点头:“办入职的时候人事部的经理专门提醒过我,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安念摇头,善解人意道:“她估计是忘了。” 盛好在同情安念的同时,猛然想起,表情变得有些愤慨:“我记起来了,你应聘那天是不是和前台有过争执,最后那个前台还被副总解雇了?” 安念对盛好突如其来的愤怒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就是人事部经理的亲戚,经理估计是在替她出气。所以才不告诉你总裁奶制品过敏,这样你就会犯错,然后总裁就会把你也炒了。”盛好说完,还不断地自我肯定,“对,一定是这样的。” 安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直听说职场黑暗,但是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现在有幸见到,实在是荣幸。” 她虽然不像凉沐浔那般人不犯她,她却主动犯人。可这不代表她就是任由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她也会主动还击。 盛好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你还笑得出来,你看着吧,像经理那个年纪的女人最是蛮不讲理的更年期,斤斤计较不说,还跟上了身的膏药,黏住你不放。我敢保证,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安念看着她一脸的生动,好笑说:“我不笑,难道还哭啊。” 盛好已经放弃了,无奈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比我都想得开。” “最差的结果不就是被开除,我能接受。不是你说的吗,既然最差的结果都能接受,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安念莞尔一笑,从盛好的手中拿过水杯,闻了闻,“好香,这是红茶吧,是什么红茶?” 盛好有些羞赧:“不是什么好茶,我自己在空地上种的一些。” “哪里,这茶很香。”安念准备再给宋则言泡一杯茶,“你现在还有没有,能给我一点吗?” 宋则言有他的禁忌,安念也有她自己的原则。咖啡喝多了确实伤身,别人她可以不管,也不屑去管,可宋则言不行。 盛好见安念喜欢,满心欢喜地回道:“我刚刚全部分给同事了,我明天再给你带吧。” “好吧。”安念拍了拍盛好的肩膀,“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要不然宋则言要说我擅离职守了。” 说着,安念便转身离开。 她总结第一天上班的心得,就是一杯牛奶带来的无限苦恼。 由此,她这一天都在发呆中度过。 下班的时候,宋则言叫住安念,眼神里充满警告的意味,说:“安特助,你去茶水间用了四十分钟,看来是工作让你太清闲了。去年的冬季销售报表,问题分析,时尚走向问题在这周结束之前,整理出来交给我。” “好的,总裁。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下班了吧?”安念指了指门的方向,问道。 宋则言一点头,安念便快速地开门离开。 她一出公司就看到一个婀娜有致的身姿,虽然已经是三月份,但是春寒料峭,安念仍旧裹得很厚,可是凉沐浔却穿得花枝招展的。 寒冬里的一支迎春花。 安念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焉巴巴地朝着她走过去。 “怎么了,上班第一天就被宋则言削成这样,你丢人不丢人?”凉沐浔丝毫没有同情心地戳着安念的脑袋。 安念抱着双肩,身子跟着颤了颤:“一言难尽,走,外面太冷了,我们上车边走边说。” “德行”凉沐浔直接拉开车门将安念塞了进去。 一路上,安念慷慨激昂,完完整整讲述了今天的牛奶事件。 凉沐浔入戏很深,眉毛纠结在一块儿,眸子里闪着寒光。人事部经理的心胸狭隘让她非常气愤,差点在高速路上把方向盘给扳断了。 安念见她情绪激动,就不敢再刺激她了,一个劲儿在旁边安抚她的情绪。 她们这才平安到了家。 第一天上班可以说是失败彻底,连宋则言的喜好都没有摸清楚。于是她想着第一天的遗憾,用第二天来完善。 但是安念忘记了一句话叫做祸患从来不单行。 当安念从盛好那里拿来茶叶,给宋则言泡了一杯茶。 宋则言抬了抬眼睛,眼光里闪过一丝冷意,不耐烦地说:“你怎么每次去茶水间都要呆半个小时及其以上,看来我昨天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完了,拿来我看看。” 安念心里暗暗咒骂着宋则言的善变。 幸亏她昨晚上失眠,又不想写小说,才加班到凌晨将那些工作提前完成了。 要不然,她一定被宋则言的心血来潮弄得手足无措。 安念将所有的文件全都装在蓝色文件夹里面,负气地用力将它放到宋则言的办公桌上。 宋则言感觉头顶一直有阴影笼罩,不由得抬起头,看见安念一直站在他面前没有动,他才询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安念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昨天告诉我这些工作只要这周内交上就可以了,为什么今天就要?” 宋则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知道特助应该做些什么吗?” 安念想了想说:“拍得了马屁,干得了重活,受得了委屈,经得起不测。” 宋则言起初是面无表情,准备了一大段公式正统的回答,却没有料到安念的回答这样奇怪。她的一番话久久萦绕在心头,半晌之后他才微微扬起唇角。 宋则言在公司里冷血出了名,可他公私分明,安念的回答很中他的意 他说:“我前几个特助给我的答案都是‘安排总裁 的行程,沟通总裁的客户,传达总裁的要求和任务,整理各类开会文件和季度报表’什么的,她们回答得很好,至少可以证明她们是经过高级培训的,是专业的。可是我喜欢你的答案,干我们这行,不能那么中规中矩,创意很重要。” 安念一边仔细听着,一边点头,然后问道:“可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宋则言向来寡言,更别说这样明白地夸一个人,可面前的女人就是这样不识好歹。 他有些不耐烦了,声音隐隐透着不悦:“你都说了要经得起不测,这就是我给你的不测。你要知道就算是既定的工作也会遇到什么事情要临时改变方案,既然能够提前做好准备,为什么还要拖延到最后非做不可的时候才做呢。” 宋则言说话就像他做事情一样周密得让她找不出破绽,她明明是想理直气壮地同他理论一番,然后争取自己的正当利益。 到最后被他连打几棒,只能认命地点头,然后回自己的座位。 宋则言在身后叫住她,手中的钢笔指向桌角的杯子,眼中虚晃着无所谓的情绪。“慢着,把这杯茶拿出去倒了,本来今天应该是你最后一天上班,这是因为你自以为是的擅作主张。可你刚刚创新的答案很让我满意,所以功过相抵。但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我的原则问题,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安念紧紧咬住下唇,心里好一阵云起云落。 过了一会儿,待到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才又重新笑盈盈地看着他,同时她看见他的眼睛里出现没有来得及掩饰的惊讶。 她有些豁出去的感觉,憋在心里的话通通说了出来:“宋总的原则就是万事皆由喜好,真是难以想象Magic lover是由你一路引上服装行业龙头宝座的。经常喝咖啡对宋总的身体有伤害,我作为特助不觉得关心你的身体健康有什么不对的。就算我今天侥幸被留下来,明天我还是会端上茶的,这也是我的原则问题。若这成为宋总开除特助的理由,那我建议宋总不用大费周张地亲自招特助了,干脆养一个听话的‘秘书’,不仅会天天给你泡咖啡,而且还可以发展一段办公室佳话。” 看着宋则言气得泛青的脸和皱着川字的眉头,安念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大张着,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冷汗。 她讨厌这种你黏乎乎的感觉。 宋则言的眼睛里透着森然又嗜血的杀气,可他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安念感觉到有无数的利剑划过皮肤,瑟瑟生疼。 她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说道:“宋总,您要是想fire我您就直说,别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 宋则言没有在她脸上看到害怕的表情,绷着的面部线条一下子便放松,端起桌子上的茶对着安念顿了一下,然后放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末了,他将空杯子递给她,像是被冤枉过后,委屈地辩解:“特殊服务就免了,我没有那个爱好。” 她紧紧绷住的弦啪嚓一声崩断,不解道:“这样就完了?” “没完。”宋则言在桌子上找了一叠文件优雅地递给她,一本正经道,“现在九点,把这些拿去打印,九点半有一个会议要用。” 安念就像刚刚跑了一万米,全身都累脱了力。 她虽然没有弄明白宋则言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善良,但还是拿着文件就往门外奔去。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工伤 工作的第二天,安念的挑战还在继续。 她站在打印机旁边打印宋则言给她的文件,刚开始打印机还挺有生机,渐渐地它的声音从清脆无杂质变得有些笼统模糊,像是上了年代的留声机卡壳的声音。 安念有不好的预感,可心里还是暗暗乞求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直到“咔次”一声打印机彻底罢工了,安念才不断唏嘘。 她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儿,可至少也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老天怎么会对她这么残忍。现在不说千钧一发至少也是紧急的时刻吧,真是天要亡她安念。 安念无奈且抱着侥幸心理地拍了拍当机的打印机,它没有反应。 她又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力度适中地踢了它两脚,结果它还是固执地没有反应。 安念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干瞪眼。 她不怕完不成宋则言安排给她的任务,况且完不成他安排的工作也是事出有因,而且是非人为的。 她只是不想宋则言看到的安念是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的女人。她想给他最好的,让他一直站在云端,被崇拜着,被羡慕着。 这时,一个女同事正好从旁边走过,安念跟见到救星一样,亲切又热情地叫喊着:“美女,麻烦你帮我看看这打印机是哪里坏了行吗?” 那个被她称作美女的同事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安特助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呢?” 安念心里惦记着复印的事情,也没有觉察到她语气中的不友好,只当她是真的不知道,继续问道:“那请问一下到哪里去找专业的维修人员?” 她有些明知故问道:“找维修人员干嘛?” 安念坦白道:“这打印机坏了呀。” “我还以为安特助那么厉害,肯定什么事情都会,结果还是花瓶啊。”她装作不小心失言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那吸血鬼般的嘴唇,“安特助我这人没有别的缺点就心直口快,你可别放在心上。” 安念还没有缓过神来,她便蹬着脚下十二厘米的恨天高,扭着夸张的臀部,捏着猫步走开。 看着她那上下极度不平衡的身材,安念竟有些同情她。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真是太眼瞎了,她那样的螺旋状物什怎么可以称作美女,真是瞎爆了,也不知道公司的人事部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招进来这样没有素质的女人。 怪只怪世态炎凉啊。 安念感慨之后又有些后悔,自己将全部的精力都耗费在文学事业和宋则言事业上了,要是读大学的时候去外面报个班学点电工什么的,肯定酷毙了。 她看了看时间,离宋则言规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算现在她找到维修部的人员应该也来不及了。 那次和凉沐浔来公司踩点的时候,发现离公司不远处的倒是有一家复印店,先不说它现在开门没有,首先她根本不能保证自己的速度可以在十五分钟内来一个限时的往返跑。 安念左思右想到最后,把心一横,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自己来修理这个机器。 她挽起袖子开始认真地对着打印机胡乱地敲着。 盛好上完厕所出来发现安念正在那里跟打印机干架,发了狠要干掉它的样子,让盛好有些蔚然起敬。 但是安好为什么要打复印机呢? 盛好一脸好奇地靠到安念的身边:“安念,你和打印机是什么仇和怨呀?” 安念推开安好:“打印机坏了,我需要打印一些文件,很急。” “让人来修不就好了。” “除了你,这一办公室的人好像都对我有点冷淡。” 盛好听安念这么一讲,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竟然还真的这么对你,我的茶都白送了?” “怎么这么说?”安念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盛好知无不言:“有同事见我和你走得近,就让我离你远一点,说是你得罪了人事部经理,她心眼小得厉害,一定要给你苦头吃。” “所以办公室除了你不怕死,还和我往来,其他同事都自然而然地选择明哲保身?”安念拍了拍盛好的肩膀,“用凉沐的话说就是两个字,仗义。” 盛好一手勾搭上安念的肩膀,她比安念稍矮,攀着有些艰难:“有的是明哲保身,有的也是羡慕嫉妒恨。你也知道只要是个女人,谁不想和咱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总裁同处一室呢?” 安念怎么都觉得盛好的话有些不对:“什么叫共处一室?” “说错了嘛,就是在同一屋檐下工作。”盛好的眼睛里满含着兴味儿,“你继续捯饬着,没准有奇迹发生,我先去帮你找个专业的师傅来。” 安念还是有些担忧:“要是人事部经理把你开除了怎么办?” “我既然已经进来了公司,就没有那么容易离开。”盛好看着安念笑着,倒退着离开。 安念也是这么想的,她既然已经进来公司,就没有那么容易离开。什么人事部经理,不管什么幺蛾子都不能让她从宋则言的身边离开。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不容易,才能靠近他。 安念迅速收回情绪,继续自己的活计。 她一面等着专业的师傅,一面倒腾这里,倒腾那里,没想到打印机居然很给面子的运作起来。 很快所有东西已经打印出来,可公司里的打印机和粉碎机是一体的,安念转个身就准备把顺便要销毁的文件塞进里面,结果发现粉碎机又没有动了。 这种问题她以前也遇到过,肯定是粉碎的残渣没有全部掏出来,卡住了。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件自己做得顺手的活儿,当下便兴奋得忘记了拔电源这回事儿,直接将手伸进去掏,也就掏了两三下,粉碎机突然开始工作起来。 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缩回手,可人和机器怎么能比,锋利的齿轮刀片狠狠划破手指,钻心的疼痛让她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啊……。” 以往练跆拳道的时候,教练也并没有因为她是女生而对她有什么放松,男子怎么被摔,她就怎么被摔,那时候身上也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晚上睡在床上不管用什么姿势都觉得全身疼。 可她现在才知道,那种疼其实还好。 安念看了看自己被划破的半个手掌,疼得蜷缩在地上,却咬紧牙齿,沉默地看着手指的血直往地上流。 许是她那惊叫声太过刺耳,所有同事都围了过来。 安念已经疼得脑袋里是晕乎乎的一片,也没有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宋则言正和夏东辰商量政府招标的那块土地问题,突然听到安念惨绝人寰的叫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整个人像是上了发条,脚下生风地跑出去。 看到安念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指指点点,她则埋着脑袋,手还在往外涌着鲜血,视线向下,地上已经有一小摊血。 他哪里还记着什么流言蜚语,几乎是没有思考直接将她抱起来。 安念没有拒绝或者挣扎,反而温顺地贴着他的胸膛,就像那次他抱着她去医院一样。 宋则言莫名觉得心疼又安逸,胸膛里被塞进了一团软而暖的棉絮。 安念被一股算不上温柔却也不霸道的力道轻轻抱起,进入了一个夯实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欧石楠的味道,那是宋则言的味道,像是镇痛剂,连手上的疼痛也一点点开始不是那么痛了。 她的意识一点点回来,她能够感受到放在腿弯和背上的手很有力,他有滚热的胸膛。 那一刻,她好像触摸到了天堂。 她知道是他。 宋则言将安念抱进办公室,然后用腿踢了门一脚便将门关上了,隔绝外面的纷扰,他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然后从办公桌的下面拿出医药箱放到她的面前。 安念一手撑在沙发上,受伤的手指举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突然发现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有人性。” “那当然,你是没看到总裁刚刚那神速的样子,完全是想和我争夺公司好好先生的前兆。”夏东辰站在一边调侃着。 “没事就别呆在这里碍眼。”宋则言接着转向安念,面无表情地说着,声线偏冷:“里面消毒水,纱布,创口贴都有,你处理一下伤口。” 安念的心里如沸腾的岩浆注入高山雪水,兹兹声过后,便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知道自己不该要求得更多,毕竟到现在,他们都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宋则言做得没错,抱她进来算是发挥人道主义精神,不亲自处理她的伤口算是不让人说闲话,也不让她产生什么不合理的幻想。 想通之后,她虽然还是有些不开心,却已经能够对着他淡淡一笑,耍赖一般掩饰自己的失望:“宋总,这算不算是工伤?会不会赔钱什么的?” 宋则言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受伤的手:“先处理一下你的手,把地弄脏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难得温柔 安念也学着宋则言的样子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继续戏谑:“要不我们一人退一步,我也不要工伤补偿,你多放我两天假就行了。” 宋则言的视线一直锁住她滴血的手,看着嫣红的血滴在白绒地毯上,像是雪地里盛开的傲骨的红梅。 他眉眼深深,浑身透着冷气,可是安念依旧言笑晏晏地看着她,像是已经感觉不到手掌处传来的疼痛,他最终还是妥协地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 安念见他打开医药箱,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就像以前看过的偶像剧里弹钢琴的手那样漂亮。 宋则言打开酒精的盖子,就顿住了,抬起头不确定地看着她,询问道:“你受得住这个吗?” 老实说她不知道,但是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当冰凉的酒精淋到伤口的时候,传来滚烫的灼热感,安念第一次领会到伤口上撒盐是怎么个痛法了。 无奈外面那么多人,她又不能叫出声,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 宋则言娴熟地处理着安念的伤口,没想到伤口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几分,他的动作已经放轻了许多,她却还是疼得皱眉。 他没有安抚人的经验,本能地开口:“我知道怎么帮你的手止血,可不知道怎么帮你的唇止血。” 安念没有理会他。 渐渐地包扎到了尾声,最痛的时刻已经过去,她又不死心地问道:“到底有没有工伤赔偿?” 宋则言真服了她:“安特助,你知道你刚刚耽搁了我多久时间,那些时间我可以签几个合同了,你说是我该赔你还是你该赔我。” “你长那么帅,那么高,那么有钱,不管你陪我,还是我陪你,都是我赚了。”话刚说完,安念就觉得失言,那话分明就像凉沐浔那个贱人才能够说得出来的。 近墨者黑,近墨者黑。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宋则言见安念已经能够开玩笑了,便将快要绕完的纱布交到她的手中,说道:“自己绕。” 安念一边绕一边看着宋则言拿起电话,只听得他说:“东辰,今天的会议由你替我主持。你知道,我这边有个难搞的受了工伤的人。” 她当然知道宋则言说的是自己。 看着宋则言又走向她这边,安念赶紧撤回了□□裸的视线,装作认真绕纱布的样子。 宋则言站在安念的面前,比坐着的她高了不少,于是微微弯腰,认真严肃地问道:“依你看,我们还要讨论关于工伤赔偿的事情吗?” 安念掷地有声:“你是老板,老板关心员工是仁爱的体现,并且我没有胁迫你替我包扎,所以你耽误时间纯属是自愿行为,与身为受害者的我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就算有关系,我也只能出于人道主义向你致谢。接下来我们就说说我受伤的事情,很简单,任务是你交给我的,若我今天不去做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受伤的,所以无可厚非就是你的责任。” 宋则言挑着眉看她,在她之前还真没见过这样伶牙俐齿又能言善辩的女人。 他似笑非笑地说:“我以前的特助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到你这里就出现了,不能证明其他什么,只能说明你蠢透了。另外我承认替你包扎是自愿浪费自己的时间,可那不是仁爱,而是同情。我只是同情这么高端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出现,同时我也在反思,这么蠢的人能不能担任特助一职务。” 她鼓着腮帮子指着宋则言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人身攻击。” 宋则言顺手一捞,抓住她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放下:“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除了你还有谁会将手伸进碎纸机里面,而且除了你谁还会不断电源就把手伸进碎纸机里面。” 安念摊开手掌制止宋则言义正言辞地讲话,一副傲娇的神态:“你别说了,算我倒霉,我不要工伤赔偿了。” 宋则言哑言:“……” 良久之后,他又问道:“需不需要去医院?” 他看她流了很多血。 安念摆了摆手,大气道:“都没有见到指骨,哪里需要去医院。” 宋则言的后腰抵在桌沿上,双腿笔直地交错着:“费用算我的,工伤。” 安念小心翼翼地看着宋则言的表情,低声问道:“要不,你折现给我。” “你还是就坐那里呆着吧。” 宋则言不再理会安念,又继续投入工作了。 安念身体健康的时候,凉沐浔不想让她挤公交,要来接她下班。她现在受伤了,她倒是忙得飞起来了,给她打了九个电话全是未接。 这种情况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是没有发生过的,安念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儿,她要是再不接电话她就准备报案了。 结果她又回了电话,一面和她说着她有多忙,一面又跟她那边的同事商量着什么。 安念见她确实忙就主动挂了电话。 宋则言进办公室的时候,安念正好挂了电话。 一盒饭放在安念的桌子上,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的。” 安念轻轻咬着唇,颇有感触地看着宋则言。 宋则言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这盒饭,状似厌烦地将他的饭也放在桌子上:“这两盒饭,你自己挑一挑你喜欢的吧。” 安念更加受宠若惊,喉咙口涌出的喜悦,让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才缓过激动的情绪,她的视线扫过两个饭盒,然后将一盒装有番茄鸡蛋的饭盒推到他的面前:“你好像很喜欢吃番茄鸡蛋,我不挑,我就吃这盒。” 宋则言不置可否,拿着他的饭盒便去了他的办公桌。 宋则言做什么都很认真,就连吃饭都是一样的,一丝不苟地静静吃着。 安念时不时抬起头看看他,恨不能将他裱成一幅画。 由于安念的手受了伤,不能做什么大量的劳动,宋则言便交代了一些分析数据的简单的活计给她。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下班的时候,宋则言再次叫住安念:“你有没有开车来?” 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她是有车一族。 安念无语:“我只是一个上班的,不是我有车,只是我朋友有车而已。” 宋则言沉默了片刻,抬头说道:“现在正是下班高峰,你的手受了伤,要是被挤到了就是伤上加伤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安念故作扭捏:“这样不好吧。” “也是,公司就是一个八卦的聚集地,我的确也不想流言蜚语影响到你的工作。”宋则言看到安念眼中的狡黠,顺着她的话说。 安念有些急了:“宋则言,你这是诚心想送我回家吗,完全没有一个老板体恤员工的样子。” 宋则言明知故问:“你的意思是?” 安念服软:“总裁,能送一下没车的,并且还受了伤的员工回个家吗?” “没问题。”宋则言从安念的身边擦肩而过,走在前头。 安念突然觉得宋则言其实还蛮可爱的。 要是让他知道她现在心里的想法,估计她今天是要挤公交回家了。 安念摆脱脑子里面不切实际的想法,赶紧跟上了他。 她第二天的上班总结,总的来说又是失败的,还受了伤。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因为是他 宋则言让安念第二天不用去上班了,去了也是没有多大用处,倒不如在家里休息几天,他给她几天假就当做工伤赔偿。 就这样,才上两天班的安念就又开始休息了。 盛好上班的时候总是悄悄给安念打电话,诉说没有她,她是多么的枯燥无聊。 安念以为是因为她的原因,让她也被同事排挤了。 结果是这小妞儿因为她受伤了,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同事的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上,她主动以一人单薄的力量排挤所有人。 于是她赢了所有人,但是最后却被孤独打败。 这是安念呆家里这么久,听到的最好笑的事情。 虽然笑出来是很不厚道的,但是安念还是没有忍住。想起盛好那张可爱的圆脸,跟所有人宣战的样子,真是越想越滑稽。 周五的时候,安念突然收到萧时延寄来的快递,心想着终于想起还有她这个师妹来了,兴冲冲地拆开快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书,而且还全是她自己的书。 一共十本,她拿起最上层的那本书,里面夹了一封信,看凌厉的笔锋就知道是萧时延写的。信里的内容是让她将这些书全都签上名字,还邀请她周六去听他讲课,顺便将这些书带给他。 安念当然不会拒绝去看一个半灌水的老师是怎么样祸害学生的,况且她也早有这个打算。 说起来萧时延也在那里当了一两个月的老师了,竟然没有被投诉,想来他的脸是帮了他很大一部分忙的。 她不得不感叹凉沐浔说得对,世界上所有强大的力量,在一张无懈可击的脸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这个世界真是黑白不分,只分丑和美。不过一定程度上看也算是一个有原则的世界了,只不过对丑的人有些残酷罢了。 周六的时候,安念如约提着十本书去B大赴萧时延的约。 今天的落霞格外的拼命,将整片天空都烧成了血红色,场面壮阔绚烂。 她款款走在B大的学校里,一草一木都被镀上一层薄薄的余辉,一叶两色,红绿相间,鲜明艳丽。 安念在这里读过大一,所有关于这里的记忆最印象深刻的也就只有她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宋则言,尽管那个时候还隔着小小的一方屏幕。 宋则言的眸子像一潭深渊,流深水静地往她的心里注入寒泉,冷彻心骨,却让她越发地清醒,也更加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要做上帝从宋则言身上抽走的那一根肋骨。 说实在的,在B大的一年也是她读书生涯里最辛苦的一年。 学校每年都有一个和国外大学的交换生名额,八年前的那次交换生名额,正好是和宋则言读的大学交换,但是名额只有一个,几乎全校的人都在争取这个名额。 她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才从他们当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安念想事情想得认真,没有发现前面有人,直直地撞进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 几乎是刹那间,她便触电一般退了出来。 她闻到了熟悉的欧石楠的香味儿。 是宋则言。 至今除了他,她再没有在其他人的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 安念一抬头,出现在视线里的果然是宋则言的脸。 她惊愕:“宋则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则言的视线扫过她的手,仍旧包扎着,但是还提着一袋看似有些重量的东西:“好像我应该问你吧,我放你假是让你在家里养伤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伤的是手,又不是伤的腿。”安念好笑道,“我大学的时候在这里读过一年,听一个师妹说这个学校来了一个特别年轻,关键是还特别帅气的男老师,她让我来听听他上课。” 安念不想让宋则言知道她是受了萧时延的邀请而来的,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提前就知晓这个男老师就是萧时延。 宋则言的声音冷淡:“没想到你也花痴。” “不能这么说,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安念忽略他言语的淡漠,转而问道,“现在该你说说吧?” “宋氏集团旗下有个关于服装设计教育的公司,和这个学校达成联盟。每周定期派人来给服装设计学院的学生讲课,这次轮到我了。” “什么时候开始?” 宋则言抬起手看了看时间:“马上。” 安念低头思忖,萧时延的课还要两个小时才开始,去听完宋则言讲课,再去听他讲课还来得及。 她询问道:“我可以去听听吗?” 他有些漫不经心:“凭你自愿。” “那好,你是主讲的老师,你先进去。我先将我带的东西给我的师妹,然后我就来。”说着,安念转身就跑。 宋则言张口欲叫住她,可惜她的速度太快,已经快要跑出他的视线。 他摇了摇头。 地点都不知道,她要怎么来? 安念将签名好的书给了萧时延之后,便要去听宋则言讲课,但是猛然想起她连他在哪里上课都不知道。 她随便拉了几个学生问了问服装设计学院是在哪里上课的,问好之后她便去了,结果发现教室空无一人。 安念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那些个学生骗她的,可是骗她干嘛呢? 安念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了,就直接给宋则言拨打了一个电话。 宋则言接到安念的电话就知道她是要干嘛,直接说:“南区学术报告厅。” 说罢,没有等安念说一句话就将电话挂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不怀好意地问道“老师,你以前上课之前都是会把手机关机的,这次怎么没有关呢?” 一个男生颇有见地地说:“刚刚打电话来的是男的,一定是老师的好丽友。如果是女的,那就一定是老师的女朋友。” “你们知道的还真多。”宋则言装出一副严肃的脸,转而调侃,“怎么不上天呢?” 全场哄然大笑。 宋则言上课的时候并不像在公司那般严肃,时常都能让底下的学生开怀大笑,但是他自己却镇静淡定,仿若未知。 安念到现场的时候,宋则言已经讲课开始了十几分钟。 学术报告厅可容纳一千人,结果全都坐满了,各个过道全都站满了人。以前B大也经常请一些学术界的大咖来开讲座,为了不让大咖冷场,各个班分配名额,被点名的人必须去参加讲座。 所以这种盛况安念还从来没有见过的,看来宋则言在他们学校也挺受欢迎的。 宋则言也不知道为什么,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他一眼就看见了安念。 她跟这些大学生站在一起,真是毫无违和感。 他看见她在跟学生聊天。 安念没有感受到讲台投来的视线,拍了拍身前站着的学生:“美女,你们是什么专业的?” “国际外贸。” “我是她朋友,外语系的。” 安念实在不知道这两个专业的学生能够跟服装设计产生什么关联。 于是不懂就问:“这个不是服装设计吗,你们怎么会来?” “因为讲课的是宋则言呀,他讲什么不重要,只要是他在讲。”说完,女生还止不住地脸红了,“来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安念瞬间明了,回以浅笑。 她不觉得有任何一点点的吃醋,倒不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以为宋则言吃醋的身份。 而是她也是从这样美好的年纪走过来的,她知道这个年纪里的每个女生心目当中都会有个梦幻的王子。那个王子,她不会渴望得到,但只要想起就会觉得很美好。就算在那之后很多年,就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那也是一个值得收藏的人。 多好啊,她爱着的男人也正被许许多多的人爱着,这些爱一定能让他的生命里多很多很多的美好。 安念希望他幸福,所以不嫉妒。 宋则言的声音本就充满磁性,在话筒的扩散中变得更加低沉温润。 安念沉浸在这种声音里仿佛觉得回到了学生时代,上自己喜欢的老师的课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还会有些意犹未尽。 宋则言的课很快就到了尾声,安念全程站着,脚也有些发麻了,活动了一下,目光继续在他的身上流连。 “两个小时的课就要结束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同学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过你们只有十分钟。”宋则言说完便看了看时间。 他还真的是一丝不苟。 “宋老师,前段时间你在时装界的盛会上说要推出花嫁系列,你能给我们具体讲讲这个系列吗?” 一个长发及腰的女生站了起来。 “当然可以。” 安念正翘首以待,看宋则言会怎么讲。 却不料宋则言毫无预兆地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隔着有些远的距离,虽然看不清他脸上具像的表情,但是她似乎能够想象到此时此刻,他的眼角一定闪过戏谑的笑:“现在请我的助理,也是花嫁系列的灵感贡献者,安小姐,上来给这位同学答疑解惑。大家欢迎。” 安念本来是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听着耳边雷动的掌声,安念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挡箭牌 “宋老师,她就是那个百合女孩儿?”一个男生的声音穿透掌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都充满期待地等着宋则言的回答。 宋则言却沉默了,但是只有一会儿的时间,便又重新抬起头来,长睫挂着笑意,像一把黑色的羽扇在眼睑偷偷留下诱惑的影。 他很容易地就将一个充满暧昧气息的问题推给了他们:“你们觉得如果花嫁系列,她适合什么?” 同学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大声喊道:“百合。” 安念郁闷地想流泪,那感觉就像整个场子的人都在调侃她一个人。 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头奔过都比这个好受。 宋则言见安念像是被定住一般,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不由得威胁道:“安念,快上来吧。要不然我以你老板的身份命令你。” 宋则言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安念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安念上来之后,宋则言便将讲台正中间的位置让给她,自己站到一旁的位置。 仍旧是那个女孩儿,她的妆容成熟,可是仍旧难以掩盖眼中的稚嫩:“安老师,你的灵感为什么是花的嫁纱,而不是其他布料的裙子,或者衣服呢?” 安念站到台上之后倒是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紧张,她莞尔笑道:“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女生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安念会在公众场合问她这种问题,脸上飞来一抹娇俏的绯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宋则言都有片刻的惊愕,他弄不清安念是想干什么。 于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安念看着女生就像是看到十□□岁时候的自己,若是那个时候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她的脸一定比她更加滚烫。 那是多么隐秘的心思,又是多么隐秘的欢喜呀。 没想到眨眼间,她已经爱了宋则言这么多年,在他未曾有分毫知晓的时候,她始终都在全力以赴。从年少谈情□□会羞怯,到如今能够坦然地问着别人的爱情。 宋则言,他功不可没。 安念双手放松地摆放在讲台上,眉目温恬,像是卧在水中的静亭:“别害羞,能有一个人可以想念,可以牵挂,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他们所有人只会羡慕你,而不是对你说三道四。” 女孩儿像是被安念鼓舞了一般,点了点头。 她身旁的男生主动举手,以一种坚定宣告的神态,声音高亢响亮:“报告老师,我就是她男朋友。” 全场又是一阵沸腾。 这是他们对爱情最直接的称颂,以轰动,以热烈。 这本该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爱情,纯粹温柔,被羡慕着,被祝福着。 “安静。”安念平抬起双手,声音里的内容丰富而有层次,“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一定要穿着这世界上最美的婚纱,漂漂亮亮地嫁给他?” 女生尽管脸红,但男朋友正在一旁期待地看着她,她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的问题就不言而喻了。我也有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想和他在一起,穿着最漂亮的婚纱,把最美好的自己交给最美好的他。对于每个女生来说,婚纱代表幸福,她不需要太多,但一生至少要有一件。”安念神态平和,眼睛闪烁着晶亮的光芒,“而衣服对于我而言,从来都不是死物。它是活的生命,它有自己存在的形态和意义。同样我也从来不认为植物是死物,他们会呼吸,也会交谈,只是我们杂念太多,听不到自然的声音。我就在想,那么为何它们就不能将彼此融合到一起?事实证明它们是能够很好的融合在一起的,Magic lover推出的‘花嫁’系列第一件百合婚纱很受欢迎。” 每个设计的创意都来自生活,无可厚非,安念的花嫁创意很完美。 宋则言之前还在想她是因为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才有的这个创意。 原来是因为一个人。 宋则言相信,一定如安念所说,她真的很爱很爱那个人。只有浓重的爱,才能有如此隆重的设计。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灯光下的安念在他的目光里静止,黑发如坚韧的海藻一般攫住他的心脏。她眉眼如画,画里坐落着最险峻的山川,流淌着最温驯的河流,天地妙音,清风明月,包容一切的有无。 但从这一刻开始,他也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她有她的心上人,他便不用抵制她的靠近,不用害怕她的靠近,乱了他既定的方向。 坐在很靠后的一个男生站起来问道:“安老师,我觉得你的服装设计理念很新颖别致,下次还能给我们讲课吗?” “那得问我的老板了。”安念将目光看向宋则言。 她眼中含着脉脉柔情,在灯光的熏染下,飘着一层迷离的雾气,像是刚从深水中打捞出的绝世明珠。 宋则言,你听到了吗?你懂吗? 刚刚的那番话不是说给任何一个人听的,它只属于你,只属于你。 “我保证下一次让你们见到她。”宋则言又看了看时间,“我们该离开了,同学们下个月见。” 宋则言的手撑着安念的背,带着她往报告厅外走。 安念推开他的手,对着刚刚提问的女孩儿说:“如果将来你们能够一起走下去,你们直接来公司拿‘花嫁’系列的婚纱,我自己花钱买来送给你。” “谢谢,安老师,你的婚纱送定了。”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仍旧有稚气,但是却是从未有过的倔强表情。 安念可真希望如此。 安念和宋则言从学术报告厅走出来,立刻涌来几个年轻的女大学生。 安念眼疾手快地躲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没有被狂热的女粉丝包围。 她听到有个大胆的女声直接问道:“宋则言,我叫张灵,市场营销专业的,我今年二十一。我喜欢你很久了,能给我留个号码吗?” 宋则言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没有丝毫狼狈,他从容地拨开这些女生,让安念再不能清闲地置身事外。 “我想她不会愿意我给你们号码,抱歉。”宋则言自然而然地走向安念,从她的肩上拿过她挎着的包,顺便揽上她的肩膀。 宋则言的手落在安念的肩头,有一个世界的沉重,她担起来却又轻如鸿羽。 那一刻,宇宙洪荒,天崩地裂都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安念的眼中有惊愕也有来不及掩饰的欢喜:“你……” “这次换你配合我演戏了。”宋则言放在安念肩头的手又紧了紧。 安念立刻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挡箭牌。 听到宋则言的话,她们的目光都纷纷投到安念的身上。 安念今天穿得很简单,雪纺的白色连衣裙,上身搭了一件浅色的牛仔衣,衣服上的花纹是她自己的随手涂鸦,仔细看不规则,但穿在身上却能够给人与众不同的感觉。 她的五官虽不是凉沐浔那种让人见一眼便觉得惊艳的类型,胜在眉如远山,眼如近水,合则一幅风华无限的画。更令人难以忽视的是她淡然若风,沉静温雅的气质,如水清潋,如歌泠泠。 该是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起宋则言这样的男人。 女生们的心中虽仍旧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离开的时候仍旧窸窸窣窣地说着些什么。 等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之后,宋则言的手便拿了下来,顺便将她的包重新挂回了她的肩膀。 宋则言不走心地道谢:“谢谢。” 安念不接受:“你这是先斩后奏。” 宋则言说得理所当然:“我是你老板。” 安念被噎得无话可说。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最后看着宋则言一副所有事儿都跟我没关的样子,她也就只能自己咽回去了。 又走了一段路,安念准备借此机会打探一下他和莫霏的真实关系:“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你说了她们就不会要你的号码了。” 宋则言目光平视着远处,声音清淡:“知道什么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安念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 她真想不那么了解他,这样的话就不会想到他这句话的背后意义,实际上是承认了他和莫霏的男女朋友关系。 “你女朋友很漂亮,跟你很相配。”安念感觉自己心里长出了一根倒着的刺,一点点扎进心房的最深处。 痛得她止不住握紧手心,尖尖的指甲陷入肉里,却仍不能分担心里的疼半分。 “特助,不要谈论老板的私事。” 安念跟没有听见他已经泛着冷意的话一样,轻笑出声:“我觉得莫小姐不会这么不大方的,不就给一个号码?” 她和宋则言一样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如果不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掩饰。 宋则言眼中的波光晦暗明灭,变幻莫测:“我每天很忙,没必要帮别人免费教育处于青春萌动期的孩子。” 安念不同意宋则言对刚刚那个女生的判定,她替她抱不平:“她们都二十一岁了,不是孩子,也知道自己的选择了,或许对你一见钟情。” 宋则言很残忍:“那我刚刚的做法就更正确了,没有可能就不给希望。” 安念借题发挥地问道:“你刚刚的做法就不怕我想入非非?”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你比光还暖 “你不会的,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二十六了,很成熟,也很理性,你更知道现实和梦的区别。”宋则言停下脚步来,脸上除了漠然,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况且……,算了。” 他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些没说完的话是‘况且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不担心你会想入非非。’ 安念没空去追究算了之前,他想要说什么。 她只知道宋则言说她知道现实和梦的区别。 她当然知道啊,就是会不会痛的区别。 可就算她知道了还是会忍不住做梦,这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成了习惯。 安念对宋则言的爱从八年前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经了然于心。 她坚信这种爱会永远不死的生长。 她爱他是冰冻三尺,是生生不息地蔓延进每一滴浓稠的血肉里,在她的体内绘成了一副壮丽的画。画里是血色长天,恢宏落日,还有迎风而立的他。 安念静默了许久,突然说起:“宋则言,如果我说我要辞职,你会怎么办?” 宋则言不明所以地看着安念,她嘴角微扬起,他却闻到风中有隐隐约约的苦味。 她的表情告诉他,她是认真的。 错愕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在他的脸上站稳脚,就被他惊人的自控能力掩饰得无影无踪:“为什么,薪资不满意,还是其他?” “我觉得你的女朋友不会允许你招一个女的特助,而且还是在我很优秀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后续麻烦,我只能主动辞职了。” 若是换作以前,宋则言绝对不会向自己的员工解释他的感□□情。 但在安念那么认真地向他阐述辞职理由的时候,他平静的心第一次刮过大风,掀起了轩然波澜。 波澜的深处传来一股声音,别让她离开。 宋则言来不及分析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声音。 “我和莫霏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只是需要照顾她。” 他不知道安念会不会get到他要表达的意思,但是这已经是他能退步的最后底线。 如果她真的下定决心要辞职,他就算再惋惜也不会再挽留。 安念现在多怀念那个不谙世事的年纪,那个时候还没有爱上宋则言,最爱的是风中的自己和可以拥抱在怀中的自由。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所有关于她情绪的开关,安念都给了宋则言。 因为他的一句话,她悲,因为他的另一句话,她喜。 爱上一个人,还真是悲喜不由己。 可爱上的那个人又像是中了蛊一样,一面受着折磨,一面又贪恋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真真的疯魔,真真的不成活。 虽然宋则言没有直接回答安念的问题,但是她知道这已经宋则言最大的让步。 “如果没有事情,跟我去听听那个新来的老师讲课吧,中国古代文学。”安念只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他。 “可以”宋则言问,”你知道路吗?” 安念没有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路?”宋则言见安念没有反应,已经皱起了眉头。 “知道,我在这里读过一年的书,而且我也是中文系的,我知道古代文学的专用教室在哪里。” 安念怕宋则言不相信,用手指了指前面那棵大梧桐树遮掩住一大部分的楼栋说。 萧时延上的课且不说是中文系的主干课,单是看在他颜值的面子上,平日里爱在寝室睡美容觉的女生也全都来了。 安念和宋则言就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好在视野开阔,有话筒,声音也该是听得见的。 当萧时延出现在教室里,安念故作惊讶:“怎么会是他?” “我以为你知道。”宋则言狐疑地看着安念,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安念的表情自然:“我师妹没有告诉我是萧时延。” 无果之后,宋则言的视线便重新回到萧时延的身上。 他只是疑惑:“他竟然还会教书?” 安念没有回答,萧时延仅有的关于古代文学的知识还是前几个月她帮他临时恶补的,当时要是早知道他是用来祸害祖国花朵的,她是肯定不会做这个助纣为虐的帮凶的。 但是当萧时延开始全程照本宣科的时候,宋则言便理解了,言语间有难以控制的嫌弃:“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安念双唇抿出笑意,淡淡地摇头。 上课到一半,萧时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他眸色深深地环视了一下周围,视线在触及到讲台下面某个从未抬起过头来的女人身上,突地柔软下来。 他的声音仍旧是一贯的清冷:“同学们,我说奖励那些从来没有来上过课的人,每人一本言歌的书,还附带言歌的亲笔签名。我说到做到,现在我这里有十本,那些从来没有来上过课的举手,上过课的就不要举了,要不然我查到了,你就等着我的惩罚吧。” “老师,现在不允许体罚学生。” “体罚是武罚,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我喜欢用文罚,比如抄一抄唐家三少最红的那部叫《斗罗大陆》的作品。”萧时延在讲台上踱步,补充道,“最好是抄十页就换一种字体,不然会让我产生审美疲劳。” 台下一片唏嘘声,而后便是一大批言歌的粉丝全都举手。 管他文罚还是武罚,脑残粉就该有脑残粉的样子,何惧唐家三少,又何惧《斗罗大陆》区区几百万字,手抄废了还有脚呢。 所有人都踊跃地举手。 原来是这个用处。 安念无语,他竟然又开始消费她的名字。 可萧时延给不来上课的人奖励,这样本末倒置,一定会助长学生不来上课的风气。 这要是被学校领导知道了,恐怕不是捐几栋楼就能搞定的事情吧,起码还得将学校这些年欠下的账给还清了才行。 谁知道,萧时延突然转向教室门口,边招手,边说:“班导,你可以进来了,这些人是谁你认识,我不认识。” 萧时延口中的班导是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老头子,头顶一圈都是油亮油亮的,像个边沿穿着蕾丝黑裙子的灯泡。 班导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紧不慢地宣布:“你们这些举手的每个人交三十块充当班费。” 顿时下面的学生一片怨声载道。 安念恍然大悟,这才是萧时延的风格,还以为他突然转性了。 萧时延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郁心安:“这十本书上的签名不是假的,但是我只奖励给我最眼熟的人,也就是经常来上课的。” 知道郁心安喜欢言歌,但是她又不肯要他的任何东西。 只有这样她才能要,毕竟这是一种奖励,不只她一个人有。 宋则言一开始便觉得这是个玩笑,但萧时延却很肯定那个签名的原装性。 他不得不惊讶,那个处女作便惊艳文坛的神秘作者,她的书一经发售便被抢空,很多人连她的书都买不到,萧时延竟然能弄到十本签名书。 他和原作者一定是认识,或者是他的朋友有认识的。 经过这个翻转的插曲之后,萧时延又开始上课,他讲到《越人歌》。 安念从包里面掏出一个印花小本,在本子上写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君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越人歌》里最美的两句,也是流传最广泛的两句。 宋则言虽然很好奇她在写什么,但是他仍旧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 安念写完之后,感叹道:“学了那么多的外国文学之后,还是觉得中国古代的文学更加富有韵味儿。” 宋则言不知道安念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叹:“怎么说呢?” “我特别喜欢民国时期结婚请柬上的文字‘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安念想了想,声音绵软地念着。 宋则言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面目沉静,突兀地说了一句:“看来你真的是很喜欢你喜欢的那个人。” 安念说过喜欢一个人就很想嫁给她,所以会想到婚纱。她喜欢古代结婚的请柬,也可以由此及彼地推导出她想嫁给她喜欢的那个男人。 安念好半天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也没有准备解释,有些事情,披云戴雾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安念和他各自说着不同的话题,但是丝毫不妨碍交流:“我也很喜欢诗经。《风雨》篇中说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安念马上就要念叨到最喜欢的两句,念给她最喜欢的人听,心里堆积着隐秘的欢喜。 她想做夜晚灿烂的烟花,将所有心思都交付给夜色,绽放给所有有情有义的人。看她赤城地爱着一个人,怀着满满当当的情意将温暖的话给予他听,也给自己听。 宋则言没等到她念,淡然地接了下两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安念惊喜:“你也看《诗经》?” “我奶奶很喜欢《诗经》,小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是听故事长大的,我们家的孩子都是听奶奶念《诗经》长大的,听多了想记不得都难。”宋则言或许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侧脸的线条柔和,没有表情的脸上也似乎染上了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上午要去做双眼皮了,也就今天中午突然心血来潮,百度了一下比较好的医院,就趁着这股冲动预约了,预约之后我就给要好的朋友发了一条我要是更加丑了不要嫌弃我的信息。ps:我一定是做双眼皮里最草率的。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一眼看穿 安念在美国C大上学的时候就很遗憾自己晚生了宋则言那么多年,没能在他最应该恋爱的年纪出现在他的面前。而这一刻,她觉得心满意足,仿佛弥补了那些她不曾参与的他读书时代的遗憾。 暗恋的那个人的心里的确要得多,可她很容易满足呀。 古代文学的课一般都是三小节连着一起上的,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宋则言说有些口渴,安念便陪着他一起出来了。 两个人并肩走在余温袅绕的小路上,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路边的三色堇像是流连的斑斓蛱蝶,一丛丛,开得灿烂而盛大。风从宋则言的肩头绕过,吹来了欧石楠的清香,消弭了香樟树的味道。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一群大汗淋漓正在休息的少年对着安念吹起了口哨。多半是将她当做同年纪的学生了。 其实到了安念这个年纪,这些青春的悸动早已经不能在她的心里掀起任何涟漪。 但这些口哨声都是赞美,安念虽然不能接纳,但是她仍旧抱着感恩的心情,所以一直带着微笑。 谁说过呢,你的生命中不管出现了谁,他都是合该出现的。他走不要挽留,命运终究会帮你过滤掉那些过客,他来,或者流泪满面或者笑容满面也要张开怀抱拥抱他,因为他的到来是在茫茫人海中认错了许多人,有过多少次的失望才找到的你,他才是你的长驻客。 不管是过客还是常驻客,是爱过你一程,还是将会爱你一生,你都应该虔诚感谢的。 这些安念早就懂了,因为宋则言。 走过篮球场,宋则言才漫不经心地说:“你果真很像大学生,他们如果知道你现在的年纪,一定会觉得自己的口哨吹错了。” “宋则言,你真的很不会说话,你在采访中表现出的绅士都是装出来的吗。”听到前半句还心怀窃喜的安念立马就笑意收敛了。 女人的年纪竟然也能说得这么坦然。 宋则言没有说话,眼角却有藏不住的笑意溢出。 校园超市离着教学楼并不是很远,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 宋则言从冰柜里拿了两瓶矿泉水,顺手递给安念,再掏出钱包给钱。 “有没有零钱,今天收到的全是大票子,我们的零钱全都找光了。”守着超市的老婆婆有些为难地看着宋则言。 宋则言的钱包里不喜欢放零钱,那种鼓鼓囊囊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安念有专门的零钱包,里面全是零碎的硬币或者纸币,存到一定的时候就给老妈买菜,现在正好带在身上。 安念掏出五块钱递给老婆婆:“婆婆,我有。” 给完钱,安念就拉了一把尴尬地站在原地的宋则言:“看什么看,难道你要一直站在这里给超市当活招牌。” 宋则言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让女人买单,有些不习惯。” “这次如果让你给了钱,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买单的女人,就一瓶矿泉水就打发我了。” 宋则言的话变多了之后,安念也自在一些了,坦然地开起了玩笑。 宋则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念,眼光飘渺,像透过安念在看她身后的远山。 的确,出于工作,他请过很多女人吃饭,每次都是五星级酒店,账单自然不是一笔小数。可他却是第一次这么自在的和一个女人漫步在校园里,喝三块钱不到的矿泉水。 因着安念脸上的愉悦,他也觉得格外的放松。 安念和宋则言买过水之后又回到了教室。 将剩下的课上完之后,安念去跟萧时延打了个招呼,告诉他,她来听过课了,上得不是一般的差,已经是一种极致了,没准过段日子校长又会让他捐大楼,才肯让他继续留在学校误人子弟。 安念和宋则言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H市的夜色向来浓重,又来势汹汹,可今天却落幕得分外温柔。晚风习习,捎来一池荷花里潜藏的带着芬芳的凉意,也吹来路旁梧桐的私语。 莫楠自从上次接到安念的信息之后,一直在等着她的邀约,但是一直都没有等到。 吃过晚饭之后,他突然心血来潮,想着回之前读高中的学校看看,高中的学校离着安念的大学不远,而且是必经之路。 莫楠曾幻想过千百种再次和安念相见的情况,但是没有想到会是在她学校的门口。 时光突然延展,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视线里出走这八年,近乎是梦魇的时间。 莫楠先看见安念,她瘦了很多,头发也留长了,现在的安念跟他印象中的女孩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一眼便认出她就是安念。 而且十分确定。 他喊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将这八年来的思念全都倾吐出来:“安念。” 听到分外熟悉的声音,安念蓦地顿住脚步。 很快便对声音的归属下了定义。 莫楠! 宋则言离得安念很近,感觉到她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身体猛然一震。 他有些好奇地顺着声音望过去,朦胧苍白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休闲装扮的男人,他背着光,看不到脸上任何表情,但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能看到那个男人所有目光中都深深地镌刻着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的名字。 他们? 宋则言被深情刺中,有些别扭地别过眼去。 “你好像会有事情,我还是先离开了。” “则言哥,怎么会是你?” 宋则言已经走出了数步,却被那深情呼唤着安念的男子叫住。 安念和宋则言同时怔楞。 一会儿的时间,莫楠已经走了过来。 宋则言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莫楠,莫霏的弟弟。他小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几次,现在竟然也生得阳光清雅,风质翩翩了。 宋则言突然有了一种长者的感觉:“小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 安念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交谈,诧异地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他是莫霏的弟弟。”宋则言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安念更加诧异:“你是莫霏的弟弟,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姐姐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没有问过我,我总不能每天把我姐挂在嘴边吧。”莫楠的视线像钉子一般定在安念的身上,目光比水更温柔,声音里沉浸着浓浓的宠溺,“安念,你怎么和则言哥认识的。” “上司和下属” “跳舞打架” 安念和宋则言一同说道,但是答案却丝毫不同。 “到底怎么认识的?”莫楠有些糊涂。 但是不糊涂的是宋则言和安念之间有种让他嫉妒的氛围,就算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他都感觉自己是个难以插足进去,无关轻重的人。 “诚如他说,先跳舞后打架,现在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不要再问了,详细的说来话长。”安念将两个人的答案综合了一下。 “原来小楠就是你喜欢的人。” 安念的局促,宋则言全看在眼里,她是在担心莫楠看见她和他在一起,心有所嫉吧。 安念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宋则言,眼神里游离着受伤的情绪,第一次无遮无掩地坦露在宋则言的面前。 宋则言被她眼睛里的哀伤震住,难以承受地别过眼睛,看向远处迷离的霓虹。 听到宋则言的话,莫楠的心头不是没有喜悦滑过。但是他是何等的了解安念,她若是喜欢他,何故离开八年之久却未曾给过他半点音讯。 况且安念望着宋则言,满眼的伤痛,他都看在眼里。 她是在为宋则言的那句话难过? 莫楠爱了安念这么多年,虽然一直都是单方面的相思,可若论要谈论爱情这个词,他是极有资格的。 就像此时此刻的安念,她的眼中有泪水,却也有爱意。这爱意是义无反顾,又无怨无悔。莫楠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之间有故事,可则言哥却也不是假装出来的神色如常。 那么这个故事只是属于安念一个人的情深似海。 不过安念的一个眼神,莫楠竟将她遮遮掩掩的所有情深推测得分毫不差。 爱这个字眼本身就是一个奇迹,那么在这个字上衍生出的所有技能都变得不足为奇。 莫楠的喉头涌现出苦涩:“则言哥,你说念念喜欢我,你听谁说的?” “你还是问她自己吧,我还有些事情先回去了。”宋则言面色阴郁,转身便离开。 安念看着宋则言离开的背影,好像整个世界都开始下雪了,曾经天气回春的感觉好像都是幻想,只有寒风和冻雪才是最真实的。 安念突然觉得格外的冷,好像身体里的血液全都被冻住了一般 ,蹲在凉风里久久地沉默。 那一刻,莫楠知道,他猜对了。 可是他不想猜对,因为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他等了八年的那个女孩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楠靠近她的脚步都变得千斤般沉重,他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眼眶有些发红:“念念,你怎么了?” 安念知道她不该将这些情绪摊在莫楠的面前,她也不该如此冷淡地对待一个等了她八年的男人。可她要是再不走,情绪一定会千里决堤。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我们终会好的 安念站起身就迈出了离开的脚步,走出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背对着莫楠,用满是疲倦的声音说:“莫楠,我累了,我想回去。” 莫楠只想把那把会插在他心上的刀交给安念:“念念,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莫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安念再不知道用什么来补偿他。 “宋则言。”莫楠固执地给自己的心上再补上一刀,”因为宋则言,是吗?” 安念身子僵直,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又迈出脚步。 她边走边笑,直到笑出了眼泪来,滑入嘴角,她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她以为她已经掩藏得足够好,可是莫楠一眼便看得出她的深情在谁身上。宋则言却轻飘飘地一句便将她的爱情弄得去向不明。 莫楠看着安念忧伤的背影,像这个城市的冬季里倒垂的暗夜,铺天盖地的肃杀,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有些人,就算明知道得不到,却总想要一头撞上南墙,头破血流,方才能清醒。 比如安念,比如他。 宋则言开着车在B大的周围转圈,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但是也没想要离开。 在绕着B大转了五十几圈的时候,他在后门的门槛上看到安念。 她孤独地坐在台阶上,整个脑袋都埋在膝盖里,双手抱着小腿。 她的个子在女人中算是很高的,一米六五,没想到蜷缩起来竟然只有这么小小的一团,黑暗里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他看得心里一紧。 宋则言将车停到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或许她只是在跟莫楠吵架,他马上就会来找她。 但是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安念一直都维持着那个动作,四周也没有看到莫楠的身影。 宋则言不再等了,打开车门朝着她走去,心里莫名地泛起微微的疼,像是一个早有预兆的伤口,在一只无形的大手里,被撕扯开来。 她的哀伤仿佛隔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却越来越深地蔓延进他的心里。 最后,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犹豫片刻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念以为是莫楠,并没有抬起头。 宋则言又再接再厉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念有些气恼地抬起了头,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就一顿吼:“莫楠,我讨厌你。” 她讨厌他的一眼看穿,更讨厌他眼睛里的心疼与同情,那好像代表着她的希望早已经成了一种绝望,只是她一直从未看清过这个事实。 她不喜欢这样残酷的眼神。 她也讨厌他给的爱情,让她不得不成为一个冷酷残忍的人。 宋则言从来没有看过安念失态的样子,而现在的她头发乱糟糟的,满脸的泪水,眼眶和鼻头都红肿一片。 他们果然是吵架了。 “刚刚在报告厅不还说你很喜欢很喜欢他吗,原来感情真的都是这么善变的,一会儿可以爱得深刻,一会就可以很讨厌。” 宋则言仿若无意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尖刀刺进血肉,安念只是沉沉地看着他,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宋则言,你觉得你很聪明是吗?”安念面对着宋则言的自以为是,歇斯底里地喊出声,“我不喜欢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宋则言鼻子里哼出一声,女人生气的时候都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着跟心里完全相反的话。 安念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央求说:“宋则言,能抱抱我吗?就一下,我不会跟别人说,莫霏也不会知道。” 从来没有女人这么直白地向他提出这样亲密的要求,就算是莫霏也没有这样问过,因为她知道就算她问了他也会拒绝。所以她通常都是先斩后奏,她也知道他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按照通常情况来说,宋则言是应该拒绝的。 可是看着她的眼眶里还圈养着泪,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又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宋则言鬼使神差地张开手,一点点将她抱进怀里,一点点收紧自己的怀抱。 两颗心贴得很近,能够感觉到遍布在彼此身上经络纵横的跳动旋律。两颗心又感觉很远,他们彼此塞住耳朵,却又埋怨听不到声音。 苍色月光撒了欢地照耀在人间,像是起了一层迷人的雾色,天地间所有生灵都屏着呼吸静静地沉默着,聆听着…… 宋则言打破沉默的氛围:“安念,莫楠真的很优秀,你……” “宋则言,我求你,现在别说话,别说话。”安念反手搂着宋则言,紧了又紧。 就让她趁着宋则言的误会,趁着不小心在宋则言面前暴露情绪,让她好好地放纵一把。这样的勇气只有在最脆弱的时候有,但是她却又是一个没有资格总是脆弱的人。 这世界上优秀的人何止千万,如果她选择伴侣的标准只是优秀,她又何苦这么死守着一个人。 宋则言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怀里的安念突然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像一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站在无人的街道上无措地放声大哭。 宋则言是个有洁癖的人,他感觉得到衬衫已经被她的泪水濡湿,那些不够热的温度却仿佛能够灼烧他的皮肤。 他也跟着生疼。 宋则言没有哄过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让她不再哭了,至少不要哭得这么大声。时不时路过一两个人,都是以看渣男的眼光看着他,这让他格外的别扭。 事实证明男人对于女人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可以无师自通。 他另一只手缓缓移动到她的后背,轻轻地安慰:“What will be the past, everything will be good. ” (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一切会很好。) 十几年前,宋则言的爷爷因为患了不治之症而去,那个时候家里因为给他治病早就已经债台高筑,而奶奶的身体又一直不好,倾城还小,东辰和他又在读书。 说起来,那真是宋则言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一直支撑着他走过来的就是爷爷生命最后之际留给他的一句话,就是刚刚他对安念说的那句。 What will be the past, everything will be good. (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一切会很好。) 第二卷 山月不知心里事 第69章 第一章 三人行 卷前语:相知才懂得,懂得故慈悲。而他从来不懂她,也未曾对她有过一点点的慈悲。但凡是有一点点,她都不可能如此狼狈。 安念只是个病人,喜他为疾,药石无医 宋则言虽是个医生,石佛无心,袖手清观 四月,H市被河面的破冰,桃树上的红花,绿树上的抽枝吐芽,绿茵的破土而出,热情地唤醒。 这个城市经历了多少四季轮回,却保持着最初的新鲜,每个时辰,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有别样的惊喜。 室内的空气里仍旧漂浮着茉莉香,沉甸甸地钻入人的鼻翼。 安念的大脑一点点开始清醒,最后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晚上在宋则言面前出糗的样子仍旧历历在目,她不信邪地重新倒到床上,再一次睁开眼睛。 原来不是做梦,她昨天晚上竟然真的请求宋则言,让他抱她了。 安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则言了,上班的路上一直都是忐忑着。越是靠近公司,心情就越紧张,这种紧张的情绪到了办公室就已经达到了一种极致。 虽然紧张,但是安念却仍旧心思细腻,她发现所有员工看她的眼光都很奇怪,即使之前看她的眼神也不友好,但是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充满不屑和鄙夷。 安念隐约听得见她们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可至于内容她硬是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 她路过盛好的办公桌,看见她一脸阴沉,像是一个即将要愤怒得爆炸的炸弹,她不由得好奇地问:“盛好,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谁惹你了?” 盛好手中正握着水杯,毫不犹豫地摔在地上。 瓷杯在地上绽开了花,突然炸响的声音引起了一些女同事的惊诈声,就连安念也身子一颤。 盛好在安念的莫名其妙中站起了身,她像个高傲的女王一样,视线从从同事们的身上一扫而过: “我还真就看不起你们这帮名牌大学出来的学生了,你们读几年大学,学的都是如何嚼舌根,如何暗地说人坏话,连基本的勇气都学没了吗 安念这才知道同事们嘀嘀咕咕的实际上是在议论她,而盛好顶着全公司的压力挺她。 “盛好,你有病吧,就因为一 个靠不正常手段得到工作的女人,你觉得值得?” 安念看向说话的人,她记得她,上次打印机坏了,她也奚落过她。 盛好像个为安念战斗的勇士,脸上的桀骜不驯像极了生气时候的凉沐浔:“我只知道在所有人都不管我死活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挺身而出。我不管值得不值得,我就是听不惯你们背后嚼舌根。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们想孤立她的事情永远达不了目的,只要我在一天,她就绝对孤立不了。” 安念终于能够体会到那句话的意思,有时候一个人就是一整个世界。就像现在这样,尽管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所有人都好像对她有成见或者见不得她半点好。但是只要有盛好一个人在,她就觉得以一人之力抗世界之力也未尝不可,因为她也有一个世界。 在盛好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反抗宣言之后,作为当事人的安念倒是要淡定从容了许多,拍了拍她的肩膀:“谢了,下班一起吃饭,也顺便了解了解,你听到的,他们口中的我。” 盛好有些担忧地看着安念,说:“你别放在心上。” “我心没那么大,放一些不相干和烧心的人在心上。”安念笑了笑,便走进了办公室。 因为外面的一场小事儿,她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还没等安念对昨天的事情做出解释,宋则言便抬起头来,指了指腕表:“你迟到了39秒钟,这个月工资里扣两百。” 安念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准的,刚好八点。” 宋则言目光幽深,面沉如水地反问:“是我的时间准,还是你的时间准?” 安念无奈妥协:“你的。” 宋则言见安念呆愣地站在原地,没有要准备进入工作的意思,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昨天……昨天我……” 宋则言轻描淡写地说:“昨天没什么,不过是我在你悲伤欲绝的时候友情赞助了一个怀抱,仅此而已。” 安念眼睛一亮,抠住了字眼:“友情赞助,你是说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 宋则言别扭地说:“你如果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我就这么想。”安念的心情雀跃了起来,眼里眉梢都闪着欣喜,“总裁,我去工作了。” 虽然宋则言没有直接说出他们现在是朋友的关系,但是他已经默认了,安念这一天都感到非常愉悦。 她甚至觉得那些说和爱的人做不成朋友的人可真是矫情,能和爱的人从朋友做起,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上好的安排。 下班按照原定计划请盛好吃饭,将凉沐浔也叫了出来,这也算是让她们两个正式见一见面。 盛好看着安念的笔不断地在菜单上滑动,旁边的服务员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盛好一边对着人尴尬地笑,桌子下的手一边拉着安念的衣摆。 安念正勾画得起劲儿,抽时间回过头来问道:“盛好,你是要点菜吗?” 她看着安念画过勾的地方,为难道:“我们就两个人,你点太多我们怎么吃得了。” “谁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还有谁?” “我发小,她胃口很好,你看着她吃饭过后,你的胃口也会很好的。所以以防再次点菜,我还不如一开始多点一些,反正没弄脏都是可以退的。” 盛好听见还有人要来,立刻就有些局促了:“你发小好相处吗?我今天是不是穿得很随便。” 她早就看出安念的家庭一定是非富即贵,她的朋友也一定是有钱人,但是并不是所有有钱人都能够像安念这样好相处。 安念看出了盛好的紧张,拉着她的手:“你会喜欢她的,我想她也会喜欢你的。” 说实在的,凉沐浔是个难以把控的人,她还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盛好,但是先安慰她是重要的事情。 凉沐浔对这家火锅情有独钟,要不是安念在减肥,她肯定每天都带着她来这个地方胡吃海喝,报复社会。 哦,是回馈社会。 今天她也不知道安念是哪根筋不正常,竟然说请她吃饭,这种机会百年难遇。她本来已经在家里准备吃饭了,接到电话,放下碗筷,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跑。 凉沐浔这个女人无论在哪种喧闹嘈杂的地方,哪怕是在不上档次的大排档,她也是最耀眼的那个。 她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安念一抬头便看见了她。 站起来对着门口招手:“凉沐,这边快来。” 凉沐浔转过头便看见安念,下一秒也看见她身边的盛好,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好个安小妞,竟然敢背着她到处拈花惹草。 凉沐浔气势汹汹地朝着安念走去,堂而皇之地坐在盛好的对面。 纵使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凉沐浔的来者不善。 盛好更是紧张了,她看了看安念,安念只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凉沐浔拉着未开封的筷子在桌子上敲过来敲过去:“念念,都叫来吃饭了,还不给本宫介绍介绍。” “好咧,小的遵命。”安念正准备介绍来着,却发现盛好的额头开始冒汗,好笑道,“盛好,你别怕,她就这个样,什么高冷女神范儿全都是装的。” 凉沐浔虽然长得漂亮,可是一直都不怎么受女人的待见,可能都觉得她长的就像是有杀伤力的人,一般的女人都会对她避而远之。 她本来还想吓唬吓唬盛好,结果就直接被安念给揭穿了,她也不得不破功。 “盛好,你评论评论,我女神范儿还用装吗?我走哪儿都是女神范儿,天生的。美丽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跟她这种后天吃水煮白菜捯饬出来的完全不重样儿。”凉沐浔从包里拿出一张卸妆纸,擦掉了自己的烈焰红唇,末了,补充道,“我和安念就是廉价樱桃和车厘子的区别。” 盛好惊愕得嘴巴都合不拢。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也没有见过这么能说的女人。当这两种特质融合成一个人,她惊讶的同时也感到惊艳。 凉沐浔用胳膊捅了捅安念,一脸骄傲:“看到没,人家直接用崇拜的眼神表达对我美貌的赞扬。哪里像你死鸭子嘴硬。学着点。” “好啦,叫你来吃东西的,又不是叫你来脱口秀的。”安念塞了一片涮好的心肺塞进她的嘴里。 凉沐浔没看见是什么东西,嚼了一会儿,软绵绵的还特有韧劲儿。 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嘴里正吃着的东西的真实形状。 心肺! 凉沐忙赶紧吐到垃圾桶里,大口大口的喝饮料漱口。 凉沐浔纠结痛苦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去医院洗个口腔:“安念,你是要恶心死我是不是,你喜欢吃这种东西我已经容忍了,你竟然还让我吃这种东西,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也觉得心肺挺恶心的。”盛好很是理解凉沐浔此时此刻的感受,脸上也是一片纠结。 凉沐浔像是找到同道中人,伸出手说:“知己呀,来击个掌先。” 安念做可怜状:“你们这是准备合力攻击我了,公司的人欺负我,现在连你们都欺负我。” 第70章 第二章 我们 凉沐浔立马变得严肃:“谁欺负你?” 安念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就怕凉沐浔放在心上,特别释然地说:“没事儿,就一群孩子普遍具有酸葡萄心理。” 盛好给安念的碗里夹了一个无骨凤爪:“安念你别太放在心上,枪打出头鸟,这种事情我在公司里面常常能见到,习惯了也就好了。” 凉沐浔表现出十足的兴趣:“不对,到底怎么回事儿,仔细跟我说说。” 盛好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况且公司里的人说的话又实在是不好听,现在被凉沐浔一问,她就有些不吐不快了。 “公司里的人说安念是个没什么用的花瓶,不知道是凭借什么手段争取到的位置,他们还有人在周末的时候看到她和总裁在某大学的后门搂在一起。还说她只是弄伤了手,总裁就放了她差不多一周的假,总裁和安念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以上大部分是事实,安念无可反驳,也跟凉沐浔一样颇感兴趣地看着盛好:“她们还说我什么了,我倒是想听听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比较新鲜的形容坏女人的词。” 安念知道人在极端愤怒的时候想象力也是爆棚的,他们能够将人体的各个器官都解剖出来骂了又骂。 盛好一边观察着安念的表情变化,一边犹犹豫豫地说:“他们说你是心机婊,表面看起来单纯无害,其实一肚子坏水。” 凉沐浔立马就放心下来,不屑一顾地说:“原来是这种级别的,看来不用我出手了。” 盛好本来还有些担心安念受不了,但见她一直莹莹笑着。 “真的很没新意。”安念给她们都倒了果汁儿,大方道,“不说他们这些头脑简单的小孩子了,今天这餐算我的,你们一定别给我省着。” “不不不,这餐应该我来请。”盛好一直都想报答安念上次面试的时候的恩情,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凉沐浔打下她的手,语气里有些豪迈:“这餐你就让她请,我们从来没有跟其他女人这么和平共处吃过东西,吃过这一顿,我们就是朋友了。” 盛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她都很难交到朋友,她虽然想真心的对别人,但是别人总是利用她的真心,把她当做傻子一样利用。 可是她并不傻,至少她感觉得到凉沐浔和安念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而且他们两个人虽然从见面一直在掐架,但是她们之间的友谊灿烂得让她这个坐在旁边的人都觉得温暖耀眼。 能加入她们,她感到很荣幸,但是又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怎么会有人才结交没有几天,就会想要跟她掏心掏肺。 “就是这个意思。”安念见盛好有些不相信,举起杯子,“来干一杯。” “干什么干呀,就请吃个最廉价的火锅还干一杯,你真是抠门到一定境界了。还让我们随便吃,我们就算把肚皮剖开了吃也吃不下去多少啊。”凉沐浔眯上一只眼睛,用筷子指着安念,“就你贼。” 凉沐浔将果汁递到盛好的手上,跟她碰了杯:“我们自己碰杯,别管她。对了,我叫凉沐浔,你叫我沐浔,叫她念念就是了,我们都这样叫她。” 盛好很喜欢凉沐浔口中说出的“我们”两个字。 她们真是很好的人呀,会顾虑到她的感受。 盛好笑着抿了一口。 三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有说有笑地从店里人山人海吃到最后只有零星的几桌人。 盛好直到肚子吃得快要炸开的时候才理解安念最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跟不同的人吃饭,你的饭量也是会跟着变化的。 她们三个就这么聊着聊着就吃得已经直不起腰了。 安念付了钱之后,整个人都无力地挂在凉沐浔的身上。 凉沐浔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立刻觉得自己男友力爆棚。 她也很快进入角色,言语间不无炫耀的意思:“朕开了豪车来,要不要载着爱妃们去兜兜风,消化消化。” 安念已经饱到说话都会肚子疼了,小声地哼哼:“正有此意。” 安念和凉沐浔纷纷看向盛好。 盛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当然会去。 “今天念念开车,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凉沐浔一向都是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大手一挥让她和盛好等在车上。 没过多久,便见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箱啤酒。 安念拍了拍盛好的肩膀,说:“我现在十分同情你。” 凉沐浔的酒量可是跟着他老爸到处应酬练出来的,她妈外出谈判也经常会带上她。可是安念却是非常严重的酒精过敏症,因此凉沐一直在抱怨连个陪她喝酒的人都没有,今天她怎么可能会放过盛好。 安念嘱咐凉沐浔:“凉沐,你悠着点,她可不像你从小跟着你爸喝通了。” 盛好眼神微眯,目光迷离,气势却很昂扬:“没事儿,今天沐浔想怎么喝,我都奉陪到底,今朝有酒今朝醉。” 安念怎么觉着盛好还没有喝酒就已经醉得不轻。 得了,反正有车,随她们怎么喝,她都能将她们拉回去。 安念的车速可日行万里,车速快得让盛好和凉沐浔都热血沸腾。 跑车的敞篷打开,两个人站在后座上,一手扶着车框,一手拿着酒瓶干杯,长长的头发在呼啸而过的大风中狂乱地飞舞在夜色里。 “盛盛” “沐浔。” “我们干杯。” 两个人的声音伴着香醇的小麦发酵的酒香味儿传入安念的鼻子里。 “安念,要不要喂你一口。”盛好喝了一瓶之后,又开了一瓶。 “她倒是想喝,可是她严重的酒精过敏,她小的时候,安爸安妈有事儿没有在她生日的时候赶回来,她就在我家过生日。我老爸让她喝了一杯酒,差点没有要了她的命。”凉沐浔张扬地笑了笑,“所以我现在这么宠着她,完全跟她个人魅力没什么关系,权当父债女偿。” 盛好已经有了一丝醉意,呵呵地笑了一阵后,指着凉沐浔说:“沐浔,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凉沐浔眉目隐约在飞舞的发丝中,更显得妖娆,她似乎对盛好太过平凡的赞扬有些不满:“这句话我听多了,换一句。” 盛好非常认真标准地对着安念和凉沐浔鞠躬:“谢谢你,谢谢安念,能够做我的朋友。” “让你夸我,怎么走煽情路线了。”凉沐浔满脸嫌弃,“来来来,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找到个可以跟我喝酒的人了。” 于是凉沐浔一开心,彻底将盛好喝趴下了。 安念和凉沐浔合力将盛好扶回她的家里,人刚放到沙发上,凉沐浔就匆忙逃离。 安念眼疾手快,从身后将她拉住:“让你悠着点,看把人家喝成这样,你又逃得干干净净。” 凉沐浔扶着头,皱眉:“刚刚喝的酒后劲儿有点大,我现在有些头昏昏的,你再不让我走,估计你要照顾两个了。” 安念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喝的可是啤酒,还后劲儿大。你怎么不说单宁太涩,喝得你心头发苦呢。“ “你还别说,真有点。知我者莫若念念。”凉沐浔虚着眼睛,迷离地看着安念,耍赖道,“别挽留我了,我走了。” 喝醉了酒的人沉得厉害,安念一个人没办法将她扶上楼去,没办法只能将她老妈从床上扯起来,母女两齐心协力才将盛好扶进房间里。 “念念,她是你朋友吗,怎么会喝得这么醉?”安妈问道。 盛好是安念的朋友,她不想自己的老妈误会:“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是个好姑娘。公司里面有很多人在说我的闲言闲语,她一直站在我这边,不惜跟她们所有人作对。是凉沐没个收敛才将她喝成这个样。” 安妈为自己的心思而愧疚:“明天早点叫醒我,我给她熬点醒酒汤,要不然明天头疼,还怎么上班。” “你赶紧回去睡,我给她熬就够了。”安念推着安妈妈出去。 看了一眼醉得人事不知的盛好,她叹了叹气,就开始给她将满身酒气的衣服脱掉。 安念发现这女人看着小小的一只,身材还真是挺深藏不露。 她发觉自己想得越来越歪的时候赶紧给她套上自己的衣服,又端来一盆热水,给她擦脸,擦手。 盛好迷迷糊糊,突然睁开眼睛,眼睛里一片明晃晃的水意,像是月光下的深潭,轻悠悠地荡着□□。 她猛地抓住安念的手,放到脸上,温柔地呢喃:“妈妈,我好想你,好想……” 安念想要挣脱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盛好唤着妈妈的声音让人听得不禁鼻头一酸。 说着说着,她就又睡了过去,这次很久都没有再醒过来。 安念好不容易才将手从她紧紧捏成拳头的手里面抽了出来。 她将盛好整个人收拾好了之后,已经过了十二点。从来没有这么晚睡的她,此刻大脑里面已经是一片混沌,也随意地倒在她身边睡下了。 第71章 第三章 身世酸楚 可爱的铃声响起的时候,窗外两颗玉兰树,枝头结满了粉白的玉兰花,密密匝匝的像是一树雪,一束绽放的粉色烟火。 盛好在馥郁芬芳中醒来,看到被子全部都在自己的身上,安念则睡在一边床沿上抱着双肩摇摇欲坠。 鼻头不由得泛酸,眼眶也开始发热,她赶忙将被子盖在安念的身上。 安念这时候也正好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盛好:“你醒了,头痛吗,我去给你熬点醒酒汤。” 盛好忙摁住她:“不痛,不用熬了。” “没事儿,不麻烦,反正也要起来上班了。”安念从床上坐了起来。 盛好飞快地穿好衣服,眼睛一直都没有直视安念:“安念,你先去上班,我先回家一趟就来。” 安念刚睡醒,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跑出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盛好又跑了回来,她站在安念的面前,声有哽咽:“昨天晚上是你给我擦的脸吧,从来没有人那么温柔地对我,像个母亲一样。” 安念被她眼中禁锢的热泪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准备说些让她不要放在心上的话,她又已经跑远。 她这才觉得盛好的情绪有些不对,天色还这么早,这样跑出去,会不会出事儿啊。 安念慌忙拿起床头的手机给凉沐浔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她根本没有给凉沐说话的机会:“别问为什么,盛盛好像有些什么事儿,她红着眼睛,从我家匆匆跑出去了,我们赶紧追上去。” 凉沐浔听到这里,那些想要戏谑安念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穿上衣服就去开车了。 两个人开车追出去,刚好看着盛好坐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车,她们就停停走走地跟在公交车的后面。 “这是我懂得审美以来最放肆的一回,别说化妆什么的,我连脸都没有来得及洗,真是对不起H市的市民。”凉沐浔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抱怨着。 安念只能用甜言蜜语来填补她那跟黑洞一样无敌的虚荣心:“你素颜更美。” 凉沐浔不知好歹,仍旧一脸傲娇:“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要化妆。” 黑洞填补失败。 安念难得跟她说,作势要去抢方向盘:“那你现在下车,我自己开车。我的初衷也只是想要你的车,谁让你跟着了。” 凉沐浔趁着红灯停车的空档,满是鄙夷的眼神在安念的身上刷了一遍:“谁跟着你了,我跟着盛好,她也是我朋友,况且昨天晚上还是我把她给喝趴了。” 既然凉沐浔不再抱怨,安念也不再接话,心心念念的全是盛好。 公交车在回云站就停下,盛好也下了车,凉沐浔就远远地开车跟着。 就算是这样,也算得上是很拙劣的跟踪技术,只要稍微留心便能看到有人跟踪。但是盛好一门心思地想着那个等了自己一夜没睡的人就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一点点的加快。 “没想到H市还有巷子这么窄的地方,刚好够一辆车进去,等会估计你们要帮我推车出来。”凉沐浔惊诧地跟着盛好进了一条偏僻狭窄的路。 安念没有想到盛好的家境如此不好,至少她在她面前表现的都是豁达乐观。她的脸上会有那般温暖的笑容,一定是在穷困的环境里自己铸了一颗强壮的心吧。 她的心头酸酸涩涩的。 到最后车实在是进不去了,安念和凉沐浔就下了车,要不然这车就真的没法开出去了。 她们跟着盛好来到一个类似北京四合院的四面封闭的院子里,院子里到处铺着苍青色的苔藓,四面的房子墙缝狰狞,看上去都有些岌岌可危,还有很多房子二楼的木窗户全都摇摇晃晃的,快要掉下来的样子。很多柱子也都开始被一些莫名的白色斑点覆盖,想来应该是腐坏的前兆。 正当着路口的房门前坐着一位骨瘦如柴的老爷爷,皮肤黝黑,脸上皱褶跟喀斯特地貌一样纵横,他眼巴巴地望着路口的地方。 盛好直直地冲向门口的老人。 她缓缓地蹲在老人的脚边,声音轻柔而愧疚:“爷爷,你在这里等了我一晚上吗?” “小好乖,小好不哭,爷爷担心你,睡不着就起来吹吹风。你昨晚上去哪里了?”爷爷一双黝黑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向盛好的脸,模模糊糊地揩着她脸上的泪。 “都是小好不好,以后再也不会让爷爷担心。”盛好扶着爷爷起身,“爷爷,我扶你去床上躺着休息,你身子冰冷的。” 安念起初还有些不明白,她不过是给了盛好一颗糖,一个面包,一瓶奶,她怎么就能够恨不能以身报答,还在公司那么维护她。 她现在懂了,穷人家的小孩,别人不经意的善举便会被在他们经年不愈的伤口里缝进一束治愈的暖光,让她们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加深刻地铭记于心。 凉沐浔还想要过去,安念将她拦在路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吧,她一定不希望我们知道。” 凉沐浔神色忧虑,愧疚地说:“我昨天不该拉着她喝这么多酒,现在虽说是春天了,夜里还是凉得厉害,她爷爷看上去身体不是很好,这样等一夜也不知道出没出什么问题。” “盛好是个善良的姑娘,她不会怪你的,你也别自责。”安念安慰道。 盛好给爷爷洗完脚之后,出来倒洗脚水,正好看到路口站着的两个人,虽然是背对着她的视线,但是她仍旧能够看出这两个人就是安念和凉沐浔。 盛好低敛眉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召唤道:“念念,沐浔,你们过来坐坐吧。” 安念听到盛好的叫喊才发现她们两个说得忘我,已经暴露了。 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出现在盛好的面前。 盛好没有说一句话便转身进屋,端了两个破旧却还算干净的凳子出来:“你们还是在外面坐吧,家里光线太暗了。” 爷爷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却很好使:“小好,家里来人了吗?” “是呀,是我的两个朋友,爷爷,你先睡吧。”盛好大声地朝着里屋喊道。 若是换作其他人,凉沐浔一定不会坐这个凳子。 安念了解凉沐浔的洁癖有多可怕,看着被柴烟熏得黢黑的凳子,还怕凉沐浔当场发飙,却看她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眼角微微地有些抽搐,她一屁股便坐了下去,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凉沐浔从来都是这般善解人意。 坐好之后,盛好便主动交代起自己的家庭情况:“你们刚刚看到的是我爷爷,我们家就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 安念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刚问出口,安念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肯定问到了她的伤心事。昨天晚上,盛好醉得人事不省还握着她的手呢喃着想妈妈。 盛好说着说着,情绪便有些低落:“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出车祸死了,我从小是爷爷带大的。 爷爷的眼睛一直都是看不见的,他还能动的时候就摸索着给工厂穿珠子赚钱。现在他老了,眼睛又看不见了,行动也不利索,还经常生病。穷人是生不起病的,虽然我每一份工作工资都不错,可是和爷爷的病需要的钱比起来就只能算九牛一毛了。” 那藏在阳光背后的一面竟如此枯败。 盛好的独立坚强比起她纯真的笑容更能震撼她们,也更能引起她们的疼惜。 安念越发觉得自己说得没错,盛好是个很好的姑娘。 凉沐浔摸了摸盛好的头,精致的脸上布满了怜惜:“爷爷是什么病?我认识很多好的医生。” “都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现在就经常咳嗽,很多时候还会咳嗽出血来。但是他总是笑着跟我说没事儿没事儿,他还要陪着我很久很久。”盛好说着就掉下泪来,嘴角却仍旧挂着笑意,“可我心疼他。” 盛好说的每一句话,尽管在她们这些未曾真实经历过的人听起来都觉得心酸,可她至始至终都是笑着的。 安念知道她是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她说她心疼爷爷,其实她们也心疼她。 她小小的身体,原来早早地就要学会撑起一个家。 安念和凉沐浔对视了一眼,她们都决定要对这个看似坚强的姑娘好一些,再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已经把别扭先生的下部写好了,坏消息是通篇修改更需要时间。 第72章 第四章 流言蜚语 盛好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将自己的家庭背景告诉了安念和凉沐浔。 她很开心没有在她们的眼睛里看到同情的神色。 虽然很羡慕其他有爸妈的孩子,可是她有全天下最好的爷爷,所以她并没有觉得生活有多艰难,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盛好每天晚上下班回来都要给爷爷把午饭做好,但是昨晚喝醉睡在了安念家,只能趁现在做。安念和凉沐浔便跟着她一起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凉沐浔活了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去过菜市场,顶多是陪着安念的妈妈去过超市买菜,但是看着满地的烂菜叶,脏脏的血水,她却觉得没有那么闹心,反而觉得骄傲,Louis Vuitton最新限量款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觉得格外踏实。 为着一个人,做什么都是有意义的。 她要对这个叫做盛好的姑娘好一点。 这么折腾了一场,她们三个人上班都迟到了,但是她们的心情都格外的好。 就算安念和盛好被人事部那个内分泌失调的女人口吐白沫地训斥了半天,她们的心头也没有半点阴霾产生。 就算凉沐浔好死不死地今天遇到背后超级大boss的临检,扣了她半个月的工资,她也没有觉得今天不该迟到。 凉沐浔还拉着安念和盛好建立了一个讨论群。 “你们怎么样,还活着吗?”凉沐浔发了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安念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我们还好,就那人事部的经理看上去有些不好,骂了我们半天,我们硬是没有听进去半句。” “我看你那么认真,还以为你在认真听,结果你竟然也没有听进去。” “我完全放空了,什么都听不见。” 凉沐浔先发了一个举手的图片:“我证明,念念放空的时候,你就算把嘴巴说烂了,她缓过神来或许还会问你嘴怎么烂了。” 盛好仿佛能够想象到凉沐浔那个歇斯底里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旁边的同事见盛好看着手机屏幕傻笑,疑惑地问:“盛好,你看什么这么好笑?” “就一个搞笑的微博。”盛好敷衍地答道,转而又投入聊天里。 凉沐浔又开始制造气氛:“你们猜,我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谁知道你看到什么了。”安念没有半点兴趣。 “你看到什么了。”盛好是对什么都有兴趣的。 盛好在内容的后面连打了好几个感叹号:“还是盛好善解人意。我看到了我们旅行社的大boss了。” “然后呢,然后呢”盛好总觉得还有故事。 安念虽然没有发话,但是说真的,她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能够被凉沐浔拿出来讲的男人,一定各个方面都很不错。 凉沐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Boss那零毛孔的细腻肌肤,发了一个不服气的表情:“他竟然是个十分年轻的大老板,我问过经理了,他说老板三十二了。我看他顶多二十五六的样子,应该是打了不少的玻尿酸和肉毒杆菌,要不然怎么可能保养得这么好。” 安念突然冒出来:“你现在二十六,我看着你像十八岁的小姑娘,你是不是也在脸上烧钱了。” “我是烧钱了,但是我是自然护养。你们冰箱里面冻着的都是吃的,我房间里有个专门的冰箱,里面全是面膜和护肤品。”凉沐浔说得异常自豪。 安念开始借力打力地酸凉沐浔:“我看盛好的皮肤也很好,她好像什么都不擦。” “我嫌麻烦,每天要照顾爷爷,我也没有那个时间。”盛好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我们的话题到此终止,简直跟你们聊不下去了。”凉沐浔发了个傲娇的表情之后,便销声匿迹。 群里由最初的吵闹,变得静悄悄的。 三个人纷纷在不同的地方拿着手机,对着已经黑了的屏幕,微微笑着。 能够结交到两三个好友,能一起抱怨,拌嘴。 这日子可真有奔头。 至于公司里面那些有心人故意散播的流言蜚语,安念采取的是不理会的冷淡处理。她以为有心人见到这些流言蜚语没有给她的生活和工作带来影响,就会就此罢手。却没有想到她的不理会却更加激怒了有心人,公司的流言蜚语非但没有烟消云散,反而更加不堪入耳。 宋则言和夏东辰正好在公司门口遇到,夏东辰在公司员工里的人气一直是要比宋则言高的,听到的消息自然是比他要丰富全面。 “哥,你最近听到公司里的传言没有?” “你觉得我是有这个闲心,还是有这种无聊的爱好?”宋则言反问道,他的脚步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是关于你和安念的。”夏东辰说出症结处,见宋则言的表情有一点变化,他赶紧继续补充,“坊间传闻说你和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工作关系,你们私底下其实是住在一起的。” “设计部的人传出的谣言?”宋则言的眉头皱得很深。 按照他看来,只有设计部的人在之前见过安念。 “设计部的人是辟谣的人,都说你有女朋友,但不是安念。”夏东辰神色如常,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然后谣言就变成了安念是小三,插足你的生活。你因私忘公,将她招揽在身边。” 宋则言一向对这些事情都不放在眼里,但就不知道安念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会怎么样了,问道:“安念知道吗?” “你觉得呢?”夏东辰反问。 办公室就那么大,总会传入安念的耳朵里。 宋则言没有再说话,前面有两个人正在热议的员工。 “你听说没,那个安念好像是总裁的地下情人。总裁现在将她调到自己身边,也不知道她使的是什么狐媚手段。” “谁知道呢,女人嘛,只要会用手段,什么样的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你怎么不把总裁手到擒来。” “我有男朋友了嘛。” “这两个人,让她们领了工资走人吧。”宋则言说完便进入了总裁专用电梯。 “又不是我传的谣言,为什么要惩罚我跟人挤电梯?”夏东辰看着缓缓关上的电梯欲哭无泪。 第73章 第五章 公愤 安念去茶水间洗杯子的时候,看到两个同事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离开了。她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安念觉得莫名其妙。 她跑去问盛好:“盛好,她们怎么会离开?” 盛好像是江湖百晓生,有问必答,有答且生动:“听说是因为她们在背后议论你和总裁,结果好巧不巧被总裁听到了,就被开除了。” 安念恍然大悟:“难怪用那种恨不得千刀万剐我的眼神看着我。” 知道真相,她并没有觉得愧疚,坦然地进了办公室。 安念径直走到宋则言的面前,说:“总裁,你这招杀鸡儆猴用得不是很高明,我猜一定达不到你要的效果,反而还会激起民愤。谣言的传播土壤和传播时间都是有限制的,采取不理会的手段,这种谣言会在一定时间内达到一个□□。但是过了这个□□,谣言自然不存在了。” 宋则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是镇定自若。” 安念亮了亮拳头,笑道:“我倒是想打她们一顿,可惜她们不是很经得起打,我就只能大人大量忍他们了。想做宰相的人就不能这么小肚鸡肠的,总裁,你说是不是?” 没等到宋则言的回答,安念便撇了撇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事实证明安念说得的确没错,宋则言开除一两个人倒还是轻易的,总不能将整个公司的人都开除吧。造谣的人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煽动公司所有人都反对总裁将私人感情混入公事。 流言蜚语达到了安念所说的□□,而且更甚。 夏东辰很急切地进了办公室:“哥,你激起民愤了。” 宋则言不疾不徐地说:“上次安念就已经预测到了这个结果。” 夏东辰淡淡地问道:“这样下去恐怕不好吧,你总得拿出点办法来,要不然公司里面的所有人都八卦来了,哪里有什么心思干事情。” “再看看吧,不行的话就只有把安念解雇,毕竟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导致所有人的情绪不稳定。” 宋则言好像早有安排,“辞退的时候,让她自己写辞职信,算是主动辞职。” 夏东辰坏笑:“哥,你对安念真的是有情有义一些,听着惟妙惟肖的传言,再联想你对安念的特别,我都有些相信谣言了。” 宋则言瞪了夏东辰一眼:“你知道什么,安念早就知道今天的结果,要主动辞职是她自己要求的。说到底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 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有欠妥当,如果当时他不是那么急于处理,安念是一定不用离开的。 夏东辰感叹:“女人做到像安念这么聪明,还真是不怎么可爱。” 宋则言云淡风轻便戳中了某人的脊梁骨:“倾城倒是可爱,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哥--”夏东辰突然就变得严肃,声音冷到极致,像是浸泡在冰山汇集的水里。 “你出吧。”宋则言才不理会他的伤心,直接下了逐客令。 夏东辰离开之后,宋则言放下手中的笔,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 他真的要这么轻易就辞退安念,为什么会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绪。 她除了有些设计的天赋,甚至是连一个助理基本的听从老板的准则都没有做到。她当助理这些日子,他早晨就再难喝到咖啡了。 最后,宋则言还是想看看安念自己怎么处理这些事情,过两天就是莫霏的毕业典礼,他之前答应过她要去参加。 这些事情等他从美国回来再说吧。 宋则言没有将要去美国的消息告知安念,她只知道从来不会迟到的人竟然到了中午都还没有到办公室。 她给他打了电话,居然是关机。 后来安念又连续打了好几十通电话都是关机,她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便去到夏东辰的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 “请进。” 夏东辰看到进来的人有些微微的惊讶,但转瞬又觉得很正常。 安念克制着担忧的情绪,平静地问道:“总裁今天没有来,我打电话给他也一直在关机当中,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夏东辰手中的笔没有丝毫的停留,不断地在纸上滑动着。 安念疑惑:“飞机上?” 宋则言并没有告诉她他要出差的事情。 夏东辰停下了手上的笔,抬头看着安念,以公式化的口吻说道:“他有点事情要去处理,有给你留工作,我等下传给你。” 安念压抑着心中的愤愤不平:“好。既然总裁没什么事儿,我就不打扰你了。” 安念从夏东辰的办公室退出去之后,又回到了办公室。 宋则言在的时候没有觉得,现在她一个人,便觉得偌大的房间又空旷了一些。 她双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盯着宋则言坐的椅子发呆,时不时缓过神来看时间。 秒针绕着钟轴跑了无数圈之后,她终于等到快要下班,准备去上个厕所了就收拾收拾回家了。 可谁知道,厕所好进,出来不易。 明明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可是出来的时候她却拼了命也打不开门了,傻子都知道一定是谁在外面锁住了厕所门。 这种只在电视里才见到的桥段竟然让她给遇上了,安念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下班时间,所有人下班之后,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安念又气愤又焦急地拍打着厕所的木板,嘴里还大声嚎叫着,希望有人听见能够来救她。 可素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由于她拍打厕所门板的时候用力过猛,导致门上那桶本就风雨飘摇的水立刻倾身而下,并且一滴不漏地淋在了她的身上。 从掉进来的桶,安念便可以知道那是拖地用的水。 原本就盘得比较松的头发已经散落了下来,还有脏水顺着发丝或滴到地面上,或顺着脸颊留下来,她闻到类似臭水沟发霉的味道不禁干呕起来。 春寒料峭,H市夜晚的温度比冬天好不了多少,安念全身湿透过后,水分的蒸发渐渐带走她的体温,身上也越发的冰凉,嘴唇都忍不住抽搐起来,身体也跟着哆嗦。 她不由得紧紧抱住自己。 心里唯一的亮便是这盏没有熄灭的电灯。 突然,周围的光亮全都关闭,满室的漆黑,周围是一片静默。 安念知道这是下班了。 她有幽闭空间恐惧症,六岁的时候因为不想去练跆拳道和散打,安爸爸将她关在杂物房里面。关了三天之后,她就愿意去了,可从那以后也就怕黑,怕一个人呆在四面封闭的狭小空间里。 安念感觉周围的黑像是浓密的雾气将自己紧紧地包围着,呼吸急促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整个人缩在角落里,满眼的恐惧。 她努力克制着手的抽搐从兜里掏出手机,第一个想打给他的人就是宋则言。可是她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打给他又有什么用呢,将自己的狼狈讲给他听吗,想乞求他的同情,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水的安慰? 或许这些都没有,他只会给她一个不耐烦的冷嘲热讽。 安念不知道她正想着的那个人,他此刻正身处在大西洋彼岸。 海浪声嚣,呼唤难达。 第74章 第六章 才子佳人 美国C大的毕业典礼在一座名为柯谷拉的欧式庄园中举行,这座庄园是私人庄园,但是每年C大的毕业典礼都能够到这里举行。 据说是因为庄园的女主人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她一直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很抑郁,甚至想就此告别这个充满色彩的人世间。男主人为了让她开心地生活下去,便修建了这座庄园,风格是女主人喜欢的风格,就连名字也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 这座庄园每天都可以接待游客,不收取参观的钱财,只要来访的游客带来他们来的那个地方的美食,带走他们在庄园创造的垃圾,还有给自己的太太讲一个故事就行了。他欢迎来访的人越多越好,这样的话太太就可以吃遍各种好吃的,听到好多好多的故事,这些事情就算她在眼睛看得到的情况下也是做不到的。 举行毕业典礼有成千的人参加,当然不能要每个人都说一个故事给女主人听。男主人也没有提到这个要求,他说他的太太听到这么多年轻的声音就已经止不住愉悦的心情了。 男主人现在已经七十岁了,他说他的太太比他还要大两岁,如果是三十年前失明的话,那么男主人就不离不弃地陪在女主人的身边四十多年了,这还是保守估计。 保守的估计就已经是一个人的半生,半生只爱过一个人,这是多么奇迹又多么温馨的事情。 宋则言让男主人带他去见女主人,那是一个看上去就觉得她很幸福的女人,她坐在轮椅上,面对着落地窗外面的世界,他只看得见她像白雪一样柔软的头发,扎着现在年轻姑娘才会扎着的丸子头。 男主人看着女主人的眼神柔和得像是融化了的巧克力,语言里满是宠溺:“她现在已经能够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的缤纷了,这是我这四十年来最伟大的成功。” 宋则言还没有出声,女主人就已经转过身来,沉淀着智慧和优雅的声音:“你又带人来给我讲故事了?” “不是,他只是想来看看你。” 宋则言却点了点头:“我是来给您讲故事的。” 男主人笑了笑,给女主人披上一件衣服之后便退了下去。 “小伙子,你想给我讲什么故事呀。不用告诉我是不是关于你自己的事情,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婆婆是个瞎子,也看不清你的表情,你就算哭得泪流满面对着婆婆也不会觉得丢人。” 宋则言其实不知道自己要讲什么,现在想想要讲什么,脑海里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安念。 于是他就用一口流利的英语给她讲了他和安念之间的事情,不过却是站在第三个人的角度去述说的。 不过几个月的事情,宋则言再浓缩一下,半个小时就讲完了。 “小伙子,你这个故事还没有完。”女主人笑得很温和。 “讲完了。” 女主人坚决地摇了摇头:“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故事完结了再来给我讲后面发生的事情。” 宋则言无法反驳女主人一脸的坚定。 说完了故事,他就告别了女主人,再次回到人潮攒动的大堂。 香槟交错,衣香鬓影。 宋则言突然觉得了然无趣,他很想见到一个人。 这个人她不论说什么都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和阳光里她发丝垂下的弧度出奇的一致。 他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掏出手机,能让他留号码的数过来数过去不过五六个人,而这些号码他根本就不用存在手机上,全都记得。 所以到目前为止,他的手机里只有安念一个人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还是她当初硬存上去的。 想起机场的一幕,宋则言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发觉舒展的眉眼,深邃的瞳孔里第一次灿若繁星。 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人。 他不再犹豫,拨出手机里这个唯一的号码。 身陷囹圄的安念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宋则言的名字,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 说时迟那时快,她几乎是瞬间便按下了接听键。 “是宋则言吗?”安念下班之后都不会再叫他总裁。 宋则言胸口憋着很多的话,可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沉吟半晌后说:“我让夏东辰交给你的工作,他告诉你没有?” 多么义正言辞的理由。 宋则言自己内心有些气恼。 “说了,我也已经完成了。”听着宋则言的声音,安念将寒冷和害怕忘到了九霄云外。 爱情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有时候它是穿肠毒酒,饮下它的人都痛不欲生。有时候它又能拯救所有绝望。 这个话题过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可是只要能够听到那边存在着浅浅的呼吸声,只要她能感受到他还在,她就觉得格外的安心。 宋则言突然问道,声音格外的轻柔:“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安念几乎脱口而出,但是说出口后又觉得有些暧昧,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我时刻准备递交辞呈,公司上下对我的怨言实在是太大了。” 宋则言从安念的口中听到辞职,有些隐隐的愤怒:“我十点结束这边的事情,十点半的飞机,明天下午就能来公司上班了,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 “则言,你今天可是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的,怎么躲到这个角落来了,caloon让我们为毕业会开舞呢?” “则言,你和angel真是才子佳人。”caloon说着一口唇正的美式英语,干净利索。 电话还没有挂断,安念清清楚楚地听见电话那端传来莫霏娇怯的声音,带着浓情蜜意。 同样她也听到外国老师说的那句话,虽然她在国外呆了三四年,但是外语一直都不怎么样,可她还是听懂了最后两个单词,才子,佳人。 才子佳人,这个词是安念在美国C大听到的最多的词,所有人都说宋则言和angel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现在才知道angel原来就是莫霏。 她早已目睹他们的深情。 这就是宋则言说的,他和莫霏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 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安念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测,她主动挂断了宋则言的电话。 黑暗再次充斥了她的视野,甚至比之前更加浓郁压迫,她想闭上眼睛,可是又怕闭上眼睛之后更加黑得深沉。 她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沙漠里干涸着的一尾鱼,连心跳都变得微弱。 可眼泪仍旧有意识的往外涌出。 她做不到不去想宋则言,可越是去想她就越是觉得呼吸不过来。身体里有些地方痛得厉害,她想去抓抓挠挠,可总是找不到确定的地方。 第75章 第七章 恶作剧 安念努力保持着平静,握着手机的手比之前更加颤抖得厉害,快要连手机都握不紧,她一个键一个键,艰难地给凉沐浔打了一个电话。 凉沐浔因为上次迟到被好不容易到访一次的大boss抓到过后,大boss让她跟着他一起接纳一个旅行团。 多达几十人的旅行团,各说各国的话,但是就只有她一个翻译,累得她连一口水都没有机会喝,可是大boss仍旧没有要去增加一名翻译的意思。 于是凉沐浔知道他在整她。 这就彻底激发了凉沐浔的斗志,他越是要看到她的狼狈,那么她就越是不要表现出狼狈。为期十天的旅行还有最后一天就结束了,凉沐浔也没有为自己向大boss求过一次情。 不过凉沐浔就算累得口干舌燥,接安念电话的速度也是风驰电掣的:“念念,让我猜猜看你现在在干什么。哈,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很想很想我把。好啦,我也想你。” 听到凉沐浔的声音,安念便再也忍不住了,沙哑的声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恐惧:“阿浔,我害怕。” 凉沐浔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一颗心像是被丝线捆紧。 要问天不怕地不怕的凉沐浔最怕什么。 她平生最害怕的就是安念这么颤抖低吟地叫她阿浔的时候。 记忆中只有两次她像今天这样叫过她,一次是凉沐浔七岁那年生了很严重的病,需要大量输血,可她的血型很特殊,医院血库又供血不足。凉爸凉妈的血型都不能匹配之后,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 那时还只有七岁的安念像个小大人一样,她站在她的面前,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大,还涓涓地留着泪,她对她说:“阿浔,有我在你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大人们包括当时的凉沐浔也都认为那是小姐妹情深加上年少不懂事说的玩笑话。 哪知道,安念硬是要求为她输血,可是她那么小完全不适合输血。况且她也是从小身体弱不禁风,细胳膊细腿的又能有多少血,医生第一时间拒绝了她的请求。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安念会站在众人的面前拿着水果刀放在手腕上,威胁医生,如果不让她输血,她就自己割腕。 那时候凉沐浔既感动又着实吓了一跳。 为了怕她做傻事,医生意思意思地抽了一点点血,骗她说够了。她毕竟是个孩子,很容易就相信了白衣天使的话。 虽然到最后凉沐浔能够活到现在靠的并不是安念那些微不足道的血,可是在她心里,她欠她一条命。 再一次就是安念不告而别的那个晚上,她带走了她送给她的衣服和她们一起共同的所有记忆,唯独将她一个人留下了。 这一走就是八年。 如今,当安念再次这样叫她,凉沐浔依然觉得心疼和心惊。 她连手机都有些拿不稳,用尽全力紧紧按着手机,慌张地地问:“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安念半天不说话,只是小声地哭。 凉沐浔听着电话里传来无助的哭声和渐渐放大的急促呼吸声,她更加焦急:“念念,你是不是幽闭恐惧症又犯了?” 她知道安念有幽闭恐惧症。 安念终于抑制住了情绪,哽咽出声:“我在公司,你带一件干净衣服来。” 凉沐浔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挂电话。 她正在工作,但是她来不及跟任何人解释,直接往外面冲,但是却被大boss 拦住了。 “擅离职守,难道不需要给一个解释吗?” “我不做了,还需要给解释吗?”凉沐浔此刻心急如焚,简直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管他是什么大boss ,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直接推开他,跑了出去。 凉沐浔跑了出去之后又转身回来。 大Boss冷言冷语地讥讽道:“回来是干什么,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这份工作?” 凉沐浔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去扒他身上的衣服,在所有人的错愕眼光中,拿着老板的衣服奔了出去。 “这衣服算是我借你的,我会给你洗干净还给你,或者给你按照这个款式买一件一模一样的。” 凉沐浔的电话没有挂,她听见了所有的事情,几乎能够猜到她的焦急。 “念念,你别怕,我很快就到。”凉沐浔倒车出库,加速前进。 听着凉沐浔的声音,从来都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安念往墙角越挤着越深,慢慢蜷缩成一团。 没有再听到安念的声音,凉沐浔一点也不安心,声音冷而坚硬:“念念,如果不想我发飙,你现在的样子最好别太惨。” 安念终于知道她一直找不到男朋友的原因了。 “念念,你在吗,说句话。”凉沐浔一边看着车况,一边关注安念的动向。 她知道凉沐浔一定是很担心,已经能够听到车速激起的风声,便学着她的口气威胁道:“我在,开车慢点,要是你敢用少于三十分钟的时间到我面前,我们就此友尽。” 她知道就算她这样说,凉沐浔还是不会听的。 那些友尽的话就算她认真在说她也是不会相信的,况且她自己也不信。 果然,二十分钟整,凉沐浔便气喘吁吁地来到厕所,打开所有的灯,也打开了插上铁棍的厕所门。 她看着缩在角落里,楚楚可怜地等着她来的安念,她只能狠狠地咬住唇。 安念感受到灯光,缓缓抬起埋在膝盖里的脑袋,看着面前满面阴沉的凉沐浔,苦笑地看着她:“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滑稽?” 凉沐浔面色比她还难看,就像被整蛊的是她一样,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亏我还觉得你变了,怎么还是这么不会保护自己,不是被抓伤,就是像现在这样。你用跆拳道殴我的气势哪里去了?真是快被你气死了。” 安念瘪了瘪嘴,扯着自己的衣服:“我要换衣服。” “换衣服有什么用,去楼下找个地方洗洗。”生气过后,凉沐浔更多的是心疼,“谁干的?你打算怎么办,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安念反问道:“要不然呢?” 凉沐浔真想将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你不是特助吗,直接一纸诉状告到他们的顶头上司那里。” 安念低下头,重重地摇了摇头:“的确,一纸诉状对于我来说很简单,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理性的人知道我是受害者,爱搬弄是非的人便会觉得宋则言有意包庇我,人言可畏,他们暗地里会怎样说宋则言。你还没有真的爱上过一个人,等你真的爱上了,别人说他的不好比说你的不是还让你觉得难受。你会想,我高高放在心尖上崇拜的人,怎么可以被别人背后议论诋毁。” 凉沐浔摸了摸了安念的头,表情夸张:“你疯了还是发烧了?” 安念可怜巴巴地抱着双肩:“我冷。” 凉沐浔无奈地甩手,将抢来的外套披在安念湿透了的衣服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他妈的,算我欠你的。” 安念歉意地笑了笑。 凉沐浔又紧紧将安念抱住,她咬着唇:“念念,我难受。” “我知道你有洁癖,离我远一点就不难受了。” “念念,不许开玩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凉沐浔将安念抱得更紧。 安念摸了摸凉沐浔的脑袋,宽慰道:“我没事儿,真的。” “我要来Magic lover上班,我看谁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你。”凉沐浔的上牙床咬在后牙槽里,态度坚决。 “你要是来了,是想我再暗恋宋则言几个八年?”安念知道凉沐浔的这个话若是不加以阻止,她就可能会当真。 “好了好了,不说废话了,我们赶紧去找个地方洗洗。” 凉沐浔半抱着安念从厕所出去,正好遇见回公司取东西的夏东辰。 夏东辰看到凉沐浔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公司什么时候变得谁都可以进来了。 但是看到安念的时候,他的愠怒就变成了诧异。 安念头发湿透了,嘴唇冷得发青,全身都已经湿透了,还隐隐散发着一种恶臭。 “你,你怎么了?”夏东辰问道。 凉沐浔现在本就一肚子火气,既然看到夏东辰,她正准备将自己一肚子的火气全都发出来,安念却掐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说什么。 凉沐浔狠狠地瞪了安念一眼,最终却如她所愿,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76章 第八章 真相 安念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尽可能自然好看的笑容:“上厕所,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还顺便打翻了地上用来拖地的一桶水,最后就这个样子了。” 她的表情平淡得没有半点不真实的成分,夏东辰将信将疑:“真的?” 凉沐浔一时没有忍住:“这样的话你也信?” 安念生怕她说出了真相,握住她的手暗暗使力。 迫于安念的淫威,凉沐浔才赶紧改口说:“千真万确,她就是这么蠢,甚至比这还蠢。你等着看吧,只要她还呆在这个公司,一定就会蠢出新高度。” “夏副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离开了。虽然这个不是冬天,但是还是有些冷的。”安念应景地打了一个哈欠。 凉沐浔连一个好好跟夏东辰道别的机会都不给安念,一搂一紧便带着她离开了。 公司附近就有一家疗养管,凉沐浔径直将她往里面带。 安念进去之后,所有的侍应脸上的表情都很尴尬,直接弄得安念的表情也很尴尬。 疗养管里站着七八个侍应,最后你推我让地选出了领班的,她不走心地问:“两位小姐,你们想做什么?” “我来疗养馆来吃火锅,涮牛羊肉,腰花猪脑鹅肠也各来几份。”凉沐浔看着她们满眼的嫌弃,火气就噌噌地往上窜。 领班讪笑道:“小姐,你这是在开玩笑呢,疗养馆哪里来的火锅呢?” 凉沐浔呛声说:“既然这样你问个什么鬼,我又不是大字不识,既然进来了我就知道自己来干什么。” “可是她,这……”领班的指了指安念,有些艰难地开口。 安念看出了领班的为难,替她解围:“凉沐,我们还是回去吧。” 凉沐浔回头对着她喷道:“回去个鬼,这里都嫌弃你,我的车更嫌弃你,”| 安念知道凉沐浔说的是气话,她在气她的不争气。 凉沐浔冷冷地问道:“你们现在是想怎么样,是不想接待我们是吧?” “我们实在是……”领班有些为难地将目光再次投放到看着好说话一些的安念的身上。 “安念,你最好给我闭嘴。”凉沐浔看着安念又准备开口,厉声道,“去把你们经理给我叫来。” 领班很快就把经理叫来了。 凉沐浔是这里的常客,还是黑金vip会员,经理当然是认识的。 经理热情地和凉沐浔打招呼:“凉小姐,你可是好久都没有来了。” 凉沐浔的视线颇有深意地在侍应的身上扫了几下,冷笑说:“我是好久没有来了,还以为已经换了一批人了呢,这对待顾客的态度和之前让我办卡的态度真是差之千里。” 经理知道凉沐浔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一针见血,但还是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安念就像是个懵懂的孩子静静地站在凉沐浔的身边,听着她不断蹦出来的金句。 她正在写的小说是有凉沐浔的份儿的,她这些句子她句句都觉得很棒,舍不得放弃。可是如果全都用在小说里,这本小说就不是预期的写她和宋则言的故事,而变成了凉沐浔的口水录了。 经理严肃地呵斥:“凉小姐是我们店的黑金vip,还不赶快带她们去准备。” 凉沐浔也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见好就收:“你们带她去就行了。” 安念回身问:“你去干吗?” “我去给你买一套衣服,里里外外都给你弄得臭死了。”凉沐浔后知后觉,现在才想着来嫌弃了。 凉沐浔走了,安念反倒是轻松了一些,要不然她一定又会孜孜不倦地数落她。 可惜凉沐浔办事最是有效率,很快就回来了,安念想要的清净也并没有清净多久。 凉沐浔进了安念的房间,将衣服扔到一边。 “念念,我想了想,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恶劣。你一定不能就这么轻易就算了,要不然她当你是软柿子,想捏就捏,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很频繁的发生的。”凉沐浔在安念的眼前踱来踱去。 安念指了指自己,反问道:“我是软柿子吗?” 凉沐浔毫不犹豫地答道:“目前看来你是。” 安念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说:“好了,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让你看到我的反击。” 凉沐浔知道安念的决定,她是阻止不了的。 “记住你说的话,下次就算你不反击,我跟盛好也会将那个整蛊的人击成猪头。”她亮出了小小的粉拳。 从疗养管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安妈知道她怕黑,房间里的电灯都会亮着。不管外面有多少狂风暴雨等着她,只要踏足家这个地方,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可以过去的。 或许只有安念这样的人才能够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能坐在电脑面前,用文字将自己经历的一点一滴敲打出来。 然而对于安念而言,这是她和宋则言见面之后发生的事情,好的坏的,她都格外珍惜。 第二天,安念一如既往去公司去得很早。 公司每天都会有阿姨来打扫,但是只有宋则言的这个办公室是不允许阿姨进去的,所以打扫办公室的活计就落到安念的头上了。 这里擦擦,那里抹抹,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下午宋则言就要回来了。 午餐时间,安念的老妈昨天晚上做了很多好吃的,她今天就是带的饭,也顺便给盛好带了饭。 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吃着两份几乎一模一样的饭菜。 “你妈妈的手艺真好,我妈妈要是没死的话,做的饭一定也是这么好吃。”盛好一边吃一边感慨。 “我妈最爱听人赞扬她的厨艺,你要是喜欢吃的话,我妈肯定欢迎你天天来我们家蹭饭。毕竟我们吃了这么多年,已经不能吃到她厨艺有什么提高了。”安念知道盛好是个敏感的姑娘,她不会去同情她。 盛好一口答应,眼睛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线,像一只阳光底下晒着太阳之后,慵懒的猫咪。 “好呀,有空我就去。”盛好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昨天晚上是怎么一回事儿,沐浔气得快疯了。” 安念一语带过:“没事儿,不过是某些人看语言不能让我受到实质的影响,便改成了用一些不光明的手段。” 她将所有不快的情绪全都写进了书里,她也就没觉得很委屈了。 盛好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是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不过我觉得沐浔说得是对的,你这样只会纵容他们更加欺负你。” “我吃完了,去洗碗了。”安念不愿再就着这件事继续讨论下去。 安念将碗洗干净之后便去了一趟洗手间,觉得时间太过于漫长,便玩儿着水果连连看的游戏来消磨时间。 她已经打到44关,可是这关已经打了一个月都没有通关。 安念天真地以为厕所会比较有利于玩游戏,可是几局之后她就有些心凉了,偏执地将游戏直接卸载了。 “经理,我们昨天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如果安念将这件事告诉总裁,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文清咳了咳,又说道,“我跟着总裁多少年,她才跟总裁多少年,总裁不会为了新来的人而失去我这个得力助手的,所以就算他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公司最近的流言蜚语都是直指他和安念,他如果因为这件事大肆惩罚,就更加坐实了流言。” 一直都知道李文清恨不得立马将她轰出公司,但是她还是以为昨天的事情只是其他同事做的,完全没有想到她一个堂堂的经理竟然会跟她耍这种整蛊的手段。 安念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怒火,她怎么能够要求一个类人猿懂得人类文明,学会尊重人,不在人后面说人是非呢,这样的要求对于她来说未免太过苛刻。 愤愤不平之后,安念也慢慢冷静下来,忽然发觉李文清其实说得一点没错,她不打算告诉宋规则言的原因,就是她不确定宋则言是不是会帮她打抱不平。 她心里是很清楚的,他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放弃整个团队。 谁说的呢,只要不报希望就不会有太多的失望。 安念知道宋规则言给的失望,她承受不起。 她对宋则言的爱就像是装满水的塑料袋,它可以承受一些竹签的穿肠过,并且不表露出任何痛苦。可是如果不间断地往它身上扎竹签,装满水的塑料袋始终是会破的。她还不想那么快就到濒临破败漏水的临界点,能躲过的竹签,她尽量不让它从爱上穿过。 外面的话还在继续:“像她这种花瓶,就想靠着青春和脸蛋过活,宋总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她打错了算盘。” “她不过是个脑子里装满自以为是的心计的小丫头片子,哪里比得上经理的花容月貌,聪明智慧。”李文清旁边的女人故意拔尖了声音,没命地吹捧,“经理,你不是喜欢宋总吗,我们可都觉得宋总对你不一般啊,你这个当事人怎么看的?” 李文清的声音变得有些羞涩:“你们这些人一天不干正事,可真能八卦的。我和宋总的事情哪里轮到你们打听了。” 水龙头哗哗的声音停止之后,她们才嬉笑着离开。 第77章 第九章 反击 安念打开卫生间的门,甩着蹲麻的脚从卫生间出来,这是她有史以来最不开心的一次去厕所的经历,比起昨晚被淋得像落汤鸡还要不开心。 安念本就心情不爽,一个同事又告诉她说李文清让她冲一杯咖啡,送到她的办公室。 盛好就在她的旁边,立马拍案而起:“安念是宋总的特助,李文清再横不过就是一个人事部经理,居然想要和宋总享受一样的待遇,胆儿这么肥,野心可见啊。” 盛好的揶揄扫光了安念心里的阴霾,她笑了笑说:“一个上司打压小员工的小事硬是被你扭曲成了政治阴谋论,脑子这么聪明,装得够深啊。” 盛好鼻子都快气歪了:“你还笑得出来,我怎么看你就不像是一个被欺负到家门口还不会还手的人。我昨天在群里可是向沐浔保证过,再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帮你出头的。” 安念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人家这不还没有欺负到我的家门口吗?” 盛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鄙视她的程度已经到了翻白眼。 “好了,这头我自己来出。我向你保证,她要是敢欺负到我家门口,我就敢跳到她头上宣布占领她的领土,剥夺她的主权,绝不做出丧权辱国的事情。”安念在盛好的面前慷慨陈词地立下军令状,而后怡然走向茶水间。 这并不是安念敷衍盛好的说辞,这是她此时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犯不着让这种人踩在自己的头上快活。 李文清听到敲门声,知道是谁来了,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等她敲了几次之后,才不耐烦地开口:“进来。” 安念在门外就已经开导好自己,文明社会暂时拒绝暴力。 她还是想要以理服人的。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走到李文清的面前,然后稳稳地放到她的办公桌上:“经理,这是你要的咖啡。” 李文清嫌弃地看了一眼咖啡,翘着兰花指端起咖啡,又小小抿了一口,装腔作势地喊道:“你这是要烫死我吗?换一杯。” 安念端起杯子,发现确实有些烫了,二话不说又给她换了一杯温度适中的。 李文清重复了刚刚一系列自认为高雅,实则做作的动作,然后又惊叫道:“这咖啡怎么这么苦,我喝不下去,赶紧给我换一杯。” 安念再一次端着杯子从她的办公室退了出来,盛好连正眼都没有瞧她。 这一次,她怕李文清再找茬,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合适才端进去给她的。 李文清没有用手,直接俯身凑到杯子面前闻了闻:“放这么多奶,腻都腻死人了。我看你冲的咖啡连猪都不会喝。” 她见安念规规矩矩地站着,心想是一个好欺负的软柿子,便一句话更比一句话严厉过分:“连杯咖啡都充不好,你有什么资格呆在宋总的身边。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行,我见过比你漂亮十倍百倍的,还不是被宋总遣送回家了。” 安念早早地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她本想有些话听听就过了,可看到她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又想到自己不久前对盛好做出的保证。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了。 李文清现在不仅仅是欺负到她的家门口,简直是欺负到她的头上了,再不揭竿而起,丧权辱国是迟早的事情。 趁着李文清说话间歇,她微微抬起手将桌子使劲一拍,学着电视剧里面古惑仔吓唬人的桥段,眼神凌厉,语气凶狠:“那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安念的态度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前后判若两人,李文清默默地用脚撑着地带着椅子向后滑动,不死心道:“这种咖啡我怎么会喝。这可是公司里面,你还想打人?” 安念看着她怕事的动作,鄙视地笑了笑:“我没想打你,你这样的身体恐怕受不起我一拳。我只是想证明你是猪而已,是你自己说我泡的咖啡连猪都不喝。” 李文清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怒不可遏:“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小特助,敢戏弄我?你和那个盛好沆瀣一气,以为我不知道,整个公司都是我的眼线。我给了她机会让她不要跟你搅合在一起,对她没有好处,她偏不听。她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没背景,一个三流学校毕业的学生,光是有几个证书,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你先走,下一个走的就是她。” “别以为你现在呆在宋总身边,你就一劳永逸了。宋总就会收你做身边的人,就凭你还达不到宋总挑选暖床人的标准。” 安念沉沉的眸子,幽暗得深不见底,她有些懒得说话,静静听着她还能够说出多难听的话。 “现在有很多年轻小姑娘,什么本事儿都没有,就想靠着男人上位,到最后人财两失,什么也没有得到。” “宋总向来洁身自好,这么多年来,虽然事业如日中天,却没有一条花边新闻,外界得知的也不过是他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至于真相是什么,谁也没有真正弄明白过。”李文清越说越愤慨,简直就停不下来,“Magic lover是凭借真本事吃饭的地方,而不是靠chuang上功夫吃饭的地方,我好心提醒你,最好自觉离开,免得到时候非走不可,那就难堪了。” 凉沐浔有句话虽然说得粗鄙,却在情在理。 她说这世道是真是又流氓又荒唐,将不给脸不要脸的人强化升级成给脸不要脸的人,还越给越不要。 安念淡定地打断她的话:“说完了吗?要不我们换个地方,顺便把下午茶喝了吧。” 李文清没有想到安念会这样镇静,任凭她诋毁侮辱,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欣然听着,无动于衷到像是在听别人的事。 她蓄势好久重重的一拳却不偏不倚地打在棉花上,这让她的心里产生极大的挫败感。 安念见李文清半天没有回答,显然是已经说完了。 她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缓缓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冬日暖阳透过窗子斜斜地打在她的身上,恬静美好的样子。 安念对着李文清粲然一笑,准确无误地将一整杯咖啡从李文清的脑袋上淋了下去。 李文清惊愕之余,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一巴掌朝着安念的脸挥过去,若是没有阻挡,安念的脸上一定会留下五根痕迹深深的手指印。 安念冷笑着,轻而易举便钳住她的手:“就算我是个花瓶。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花瓶。你得感谢你满身的咖啡,我怕脏了我的手,要不然绝对打残你。H市区最好的医院,我还是能供养你住在那里一两年的,这工作嘛,我大不了不做了。” 安念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从飞机上下来便赶来公司的宋则言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本来以为她上次跟他提起辞职的事情是无可奈何做出的最后决定。但是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很在乎这个工作,这个工作甚至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他还想着出面帮她解决一下流言蜚语的事情,可是既然她自己都不为了留在这个工作岗位做出努力,他又何必为了一个容易半途而废的人多此一举呢。 “总裁,你怎么回来了?”盛好就一个转眼,宋则言就出现在眼前了,她吓得赶紧扯着高八调的声调,大咧咧的喊道。 宋则言蹙眉看了盛好一眼。 盛好悻悻地闭上嘴,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安念,安念,你现在该不是已经在李文清的头上动土了吧,这个时候选的不是很对呀。 盛好只能在心里为安念祈祷了。 因着盛好这一嗓子,办公室里面的安念和李文清都知道宋则言回来了。 安念只有一瞬的紧张,转眼便镇定无比,毕竟这件事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一丁点的错。 李文清阴狠地看了安念一眼,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总裁,你总算是回来了,我都已经不知道要把她怎么办了,这个安念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文清满身都是咖啡店的香味,头发和脸上都是褐色的液体,有些地方已经有些干涸,但是却留下褐黄的印迹。 整个人狼狈不堪。 宋则言眼神幽幽地看向安念,语气冰冷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安念准备将录了音的手机给他,可是突然想到里面的录音实在不适合让所有人听到。她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宋则言是总裁,他的面子就是他在团队里面的号召力保障。 “没错,咖啡是我泼的。入职的时候我交上去了一分体检报告,报告里没有显示我神经有什么问题。只要是正常人,那么所有行为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你问她。”安念咬文嚼字地说了一长串,最后又将回答问题的主动权抛给李文清。 她就是想看看李文清的编造能力和想象能力能够丰富到什么地步。 第78章 第十章 离开 盛好看着战争不断升级,幸亏她早有预料地给凉沐浔发了微信,让她赶紧过来,支援战争,安念明显不敌。 凉沐浔接到盛好的电话,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来不及弄懂。毕竟盛好发了好多个焦急的表情,那么就一定是很紧急的事情。 她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一边大叫着‘惨了惨了,车又要被封了’,一边却毫不犹豫地轰油门,好好的跑车开得像战斗飞机一般。 凉沐浔到公司的时候,正好就看见宋则言让安念道歉。 宋则言说得理所当然:“既然你说不出像样的原因,那你给李经理道个歉吧。” “你应该知道没有这个可能。”安念的脸上有笑意,但是柔软的眼波里确是满满当当的坚韧。 在某些地方,安念和宋则言其实还是很相像的,她也是说没有可能,就真的没有可能。 除非他宋则言说如果不道歉,他就永远不会喜欢她。 那么安念一定回毫不犹豫的道歉,毕竟所有原则在跟宋则言三个字正面撞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了。 除了宋则言拿出自己威胁她道歉,那么再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让她道这个是别人的错的歉。 宋则言被安念的倔强激怒,严厉地下着最后的通牒:“我最后说一遍,道歉还是离开?”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凉沐浔却是知道宋则言当着这么多人对安念咄咄逼人,她的心有多痛。 她喜欢的人因为一个不属于她的错,而让她认错,她又有多痛。可是不管她的心里有多痛,她脸上始终都是挂着笑容的。 印象中的安念不是这样的,她的情绪变化最是无常,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哭笑都不由己。为了能够像如今这般镇定自若,神态安然,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可是让她吃了这么多苦的人还这样义正言辞地逼她,凉沐浔再也看不下去。 凉沐浔将安念拉到自己的身后,挡在她的面前:“道歉道什么谦,她做错什么了?” 宋则言每次看见凉沐浔都没有什么好事儿,本能地愤怒:“我的公司什么时候可以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安念看了一眼人群里通风报信的盛好,她已经不好意思地转过了身子,不敢看安念。 安念问道:“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我回去,看着你被人欺负死呀,我不回去。”凉沐小声道,“要回去,我也得问清楚再回去。” 安念一直沉默,凉沐浔又一直聒噪,宋则言已经没有耐心知道什么实情了,说道:“递交辞呈吧,这个月做了一半,这一半的工资就当是给文清赔这身衣服吧,但愿她能够原谅你。“ 盛好很怕失去这份工作,要不然她和爷爷的生活就没有了保障,但是看着安念被李文清冤枉,而总裁又盲目地要让安念走,她义不容辞地跳出来解释。 “总裁,我知道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安念她……” 凉沐浔看着宋则言满脸无情,打断了盛好的话:“盛盛,你不用解释了,安念今天这职还非辞不可了,跟着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老板,每天的工资还不够消气。” 凉沐浔见宋则言态度这么差,赶紧从盛好那里拿纸和笔,写了辞职信拍在他的胸膛上:“这就是辞职信,你拿好了。” 李文清仗着宋则言为她说话,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安念你还是管管你的朋友吧,我们毕竟是大公司。咋咋呼呼的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我也是为了你好。” 她怎么知道,宋则言只是碍于公司其他人,再则安念的处理方式让他有些失望。 安念听了李文清的话,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番凉沐浔,她估计来得太急,穿得很随意,更重要的是一点妆容都没有,估计是连脸都没有洗。 但是并不是因为这样李文清就能对凉沐指指点点,先前她已经说了盛好,早就看她不惯了,既然辞职信已经写了,那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在我朋友面前承诺过,如果别人偏要欺负到我头上,那么我一定反击。”安念从容地走到她面前,笑了笑,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扇过去,正好打在她的脸上:“我朋友怎样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她见世面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吧。海洋三千米探索探过吗,海里的生物你报得出哪些名字,祖国大好河山你去过哪里,各国语言你又会哪几种。说别人是土包子的时候最好是打听一下别人的底,有些话说出来其实是打自己的脸的。真正的土包子其实就是你自己。” 李文清正想还手,挥过来的手再次被安念接住了,她指了指凉沐浔:“我之前的半个月工资就给你赔礼道歉了,至于这一巴掌的钱你就只能找她要了,我替她打的。你大可狮子大开口,她有钱。” 其实安念当时好怕凉沐浔又像平常那样跳出来说:“我爸爸是局长。” 安念当着宋则言的面扇了他护着的人,这无异于是在打宋则言的脸。 他平生最不喜欢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现在安念竟然当着他的面上演他最不喜欢的一幕,扮演的还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咄咄逼人的刻薄女人。 宋则言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眸光阴鸷里透着熊熊火焰:“安念,你还当我是总裁没有?” 安念看了看凉沐浔,她的眼中有着坚定的支持。 她还怕什么呢。 安念重新回看着宋则言,不卑不亢地说:“写辞职信前,我尊你敬你。写了之后,你是什么与我无关,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 “念念,你真的要走啊,你向总裁解释一下,又不是你的错。”盛好发现安念是认真的,急不可耐地站了出来。 有些事情不是解释不解释的问题,因为宋则言,她连一点小小的误会都想要解释。可又因为是他,就算是天大的误会她也不想说什么。 早在八年前,她就将所有的选择权交给了宋则言,解不解释不在她,而是在宋则言的态度上。 这样的心情只能等盛好诚诚恳恳地爱上一个人之后才会明白的。 “盛盛,别担心,我们会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安念只是淡淡地回她一笑,她转身将手机卡取出来,然后将手机递给了宋则言,“这个给你,里面的录音好好听一听。温馨提示,一个人听就够了,毕竟从狗嘴里吐出的话不是那么好听。另注,希望你别求我回来。再见,宋则言。” 安念和在乎的人告别从来不会用拜拜,那叠起的韵律好像就是说过之后就真的再也不能见面了一样,一别经年看起来太过残忍。但是再见却是一种期望,并不是真的离开,就算离开也是为了更华丽美好地回来。 安念转身要走的时候,凉沐浔拉着她:“竟然人都要走了,咱得把人欠咱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昨天晚上下班是谁将安安关在厕所,还泼了她一身脏水的。”凉沐浔纤细的手指指向了人群的周围,一脸严肃。 宋则言眼角一跳,想起昨天晚上给安念打电话的时候,她异乎寻常的的沉默和温顺,凉沐浔说的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她竟然被人关在厕所里了。 宋则言看向安念,她不甘示弱地回视,眼中盈满笑意。 不抱怨如此。安念,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凉沐浔也不想想,这样粗暴直接地问,有谁会承认。 安念知道没有个结果,这小妞是不会走的,而她在宋则言面前的镇定都是强装的,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她便指了指李文清。 凉沐浔找到了目标,她嘴角露出女王般邪魅的笑,高跟鞋在地上敲出冷硬的声音,她一掌挥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像安念那么顺利,而是被李文清反手抓住。 李文清轻轻一推,凉沐浔因为高跟鞋太高,直接就崴了脚,跌落在地上。 在印象中,凉沐浔一直在外表现的都是高冷美艳范儿或者毒舌刻薄范儿,但是从来也没有丢过脸,这应该是她以后的人生里再也不愿意回想起的一幕。 安念赶紧将凉沐浔扶了起来。 凉沐浔不解:“为什么我刚看你上手挺容易的?” “我练了差不多二十年的跆拳道,力道和速度都比你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安念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脚,脚踝已经有一些轻微的红肿。 还好不是太厉害,要不然她一定再送李文清一耳光。 安念看着李文清一脸得意的样子,冷笑不止:“本来我刚刚给你一耳光,你现在让她崴了脚,我们也算扯平。可在我心中,你至少也得再挨个百来个耳光,才配得起凉沐的轻轻一崴。 凉沐浔为了挽回失落的面子,推开安念来扶她的手,硬生生地自己走到盛好的面前,霸气道:“小妞好好工作,她要是敢为难你,我下次往她脸上泼红油漆。” 盛好拉着安念不让走:“总裁,安念她……” 宋则言不再理会,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安念走到公司门口停住,转过身来面对着所有朝着她看过来的曾经的同事:“我之前不想说你们什么,但是既然今天要走了,我就来说说吧。你们不曾了解我这个人,更不曾见到我做了你们口中的龌蹉的事情,这个社会现在是语言暴力,你们觉得你们这么多人用语言来伤害一个女人,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我来公司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从来没有依靠任何人。你们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我也是,美国c大建校以来第二个以满分毕业的学生。你们就算没有去过,也应该听说过这个变态的学校要想拿满分是比中□□还难的事情。所以请记住,你们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永远不要当做是那个人的全部,这会让你们过早的对一个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第79章 第十一章 那么巧那么幸运 宋则言到了晚上才拿出安念的手机,打开录音文件。 里面是李文清将安念关在厕所里,供认不讳的事情,还有李文清在办公室里面言辞拙劣地说的那些侮辱人的话。 一切都已经明白。 宋则言再次做了错误的选择。 可是明明那么委屈,安念却一点儿也不解释。他还能想起安念跟他告别的一幕,眼中的笑意和决绝都预示着她不会再回来。 宋则言突然间有点心烦,想要找一件事情来发泄一下。 他给夏东辰打了一个电话:“东辰,B大的篮球场,打一场球吧。” “现在?你没搞错吧。”夏东辰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情,犹豫了片刻说道,“对了,昨天晚上我看到安念从厕所出来,满身恶臭,脸色苍白,还一副很恐惧的样子。我想要问一下来着,但是她和凉沐浔都没有要说的样子。” 宋则言眸色阴冷,声音如这漫无边际的黑夜一般沉得可怕:“我都知道了,明天让文清递交辞呈吧。” 夏东辰对于宋则言的决定有些出乎意料:“出了什么事儿了,她可是公司的老员工了,有什么错不能好好说说,改正就好了。” “就因为是老员工,她才不该犯一些低级的错误。这是我的决定。” “好吧。篮球场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挂断电话之后,宋则言又想起了莫楠,顺便把他也叫上一起。 宋则言和莫楠离篮球场比较近,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到。 莫楠并没有因为安念的事情,就对宋则言有了间隙:“则言哥,怎么这么晚了还想打球?” “听你姐说你以前是你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拉你出来练练。” 莫楠笑道:“我也是看我姐的面子上,才出来陪你练练的,高中毕业之后就再没有打过篮球了。” 宋则言问:“太忙了?” 莫楠自嘲道:“因为看我打篮球的人突然有一天消失了。” “安念。”宋则言很确定。 莫楠点了点头。 “她还好吗?”宋则言更加确定安念和莫楠之间的关系,补充道,“今天。” 莫楠有些心急:“今天?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不知道?”宋则言问道。 莫楠自嘲地笑了笑,她怎么会让他知道。他的深情将她逼得更远了,她要不起便逃避。 “你去问她吧,顺便帮我跟她说声抱歉。”宋则言也不愿意多说,“来,打球。” …… 安念本来是准备睡觉的,但是凉沐浔睡不着便将她也拉起来陪她去散步。没有散步的好去处,便想着去大学校园走走。 凉沐浔曾经最想的就是和安念一起在大学校园里并肩去食堂吃饭,但是她去了她的学校,她却走了。 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等了八年,才能和你在同一个大学校园里散步。”凉沐浔又开始感慨。 安念对凉沐浔总是心怀愧疚:“你喜欢,我每天都陪你来走走。” 凉沐浔的视线却已经没有在安念的身上,她竖着耳朵,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听,竟然现在还有打篮球的声音,我们去看看。” 她说风就是雨,拖着安念便往篮球场的方向去了。 凉沐浔之所以会选择和莫楠做朋友,看上的就是他投篮的姿势,她当初迷恋《灌篮高手》到了一种神经质的地步。 所以她一眼便认出了正在投篮的人,惊呼:“莫楠。” 可是在安念的眼里,只要有宋则言存在的地方,所有人都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她的眼里哪里还能看到其他。 “宋则言。”安念低声道。 凉沐浔这才认真看了看和莫楠打球的两个,一个是夏东辰,一个是宋则言。 她没好气地说道:“宋则言,宋则言,你就知道宋则言。他为了那个恶心女人都已经将你辞退了,你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爱他都已经来不及,哪里会有怨恨呢。 莫楠回身的时候看到远处的身影,一下子便认出:“念念,沐浔,你们怎么在这里,快过来。” 凉沐浔先过去,安念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几瓶水。 宋则言见安念转身就走,还以为她是在因为白天的事情不爽,当下也没了打球的心思:“你们先打,我先去休息了。东辰,脚受不了就下来休息。” “我知道。” 夏东辰十五岁之前都是不敢打篮球的,他不喜欢看到场上所有的人生命蓬勃地奔跑着,让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与正常人的不同。 他跑不到这么快,也跑不了这么稳。 但是后来被宋则言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然后又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一个晚上,他总算是想通了。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心魔在作祟,没有任何人会瞧不起他,一直都是他自己担心别人瞧不起。一个正常人站在篮球场上,他只有打得非常惊艳才能赢得掌声。可是只要他站在篮球场上,就会得到掌声,假如他再打得好,那就已经完全可以被人膜拜。 有一段时间他跟着宋则言拼了命地打球,这才发现篮球是个不错的发泄方法,至少没有喝酒痛得那么销魂。 宋则言下场之后,凉沐浔便将高跟鞋脱掉了,兴冲冲地跑上去:“你们不介意我加入一个吧?” “沐浔,你的洁癖给治好了?”莫楠看着她光着脚丫在地上踩来踩去。 他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她现在就跟踩在千百万个细菌上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安念和宋则言制造机会嘛。姐妹是用来做什么的,就是为了自残以全其对方的。 只要安念能够开心,就算现在地上是屎,她也壮烈地踩上去了。 凉沐浔发觉自己头脑里怎么能够想这么恶心的东西,赶紧撇开这个念头。 “来来来,打球,我一点儿都不会,你们两个人要教我。”凉沐忙决定以一人之力帮安念绊住这两个电灯泡。 安念买水回来,看着大大咧咧满场飞的凉沐浔,有种大跌眼镜的感觉。 宋则言看到她满脸惊讶:“你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天性解放的样子?” 安念仍旧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见过比这更天性解放的样子,但是凉沐忙穿着高跟鞋的时候就有一种天生的责任感,高跟鞋需要美丽优雅。” “她的鞋子已经脱在这里了。”宋则言看了看她手中的水,“原来你是去买水了。” “要不然呢,你以为我还在介意白天的事情,转头就走?”安念反问道。 很显然,她一语说中了宋则言的心事。 其实宋则言很喜欢和安念的谈话方式,很放松。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吧。” 安念坐了下来。 宋则言从一旁的包里掏出安念的手机还给她,他说:“你今天为什么不说” 安念接过手机,说得正经:“没有辞职的时候我还是特助,特助以总裁的利益为主,那里那么多人,多伤你面子。” 宋则言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回来吧。” 安念轻而易举便拒绝道:“不了,我今天才辞职,你就将我召回去,以后还怎么管他们呢。况且我说过我要你求我回去的,公司现在又没有求我的地方,况且你也不是轻易求人的。我说的没错是吧。” “有没有人说过跟你聊天很有一种挫败感,你总把别人要说的话放在你要说的话后面,全都说光了。” 宋则言,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在很多人的心里都是愚蠢的,这所有的聪明都只想要展现给你。 她记得他曾在节目中说过,他喜欢聪明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夸我聪明?” “因为你聪明,就能够感觉到我在夸你,有些事情不必要说得那么明白,该理解的总会理解的。” “说得挺对。” “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宋则言突然转了一个话题。 安念知道他说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安念呶了呶嘴,问道:“你知道幽闭恐惧症吗?” 宋则言眼神变了变:“听过,你有?” “有这个症状的人,在密闭的黑暗空间里呼吸都成了困难,更何况说话了,况且告诉你有什么用,等你飞十几个小时,然后再让我道歉,再把我开除。”安念玩笑道。 宋则言知道她还是对他有怨的,别扭地问道:“怎么会有这个病?” “小时候的事情了不提了,宋总裁说的不要随意过问别人的私事,我现在还给你?”安念从座位上起身,提着水向着篮球场中间走去。 自从安念走向宋则言,莫楠的心思就已经没有在篮球场上了。 “你们停一停,先喝口水吧。” 安念挨个儿给她们分发了水。 宋则言经过一轮休息,便替下了夏东辰。他们三个便坐在一旁看他们两个人打球。 第80章 第十二章 不做朋友了 凉沐浔对宋则言有些刮目相看:“说真的,宋则言打球还不赖,莫楠可是我们学校篮球队队长,他竟然能够跟他打成平手。” 长得帅,还能打球,这就是凉沐浔的择偶标准,宋则言完全超标合格了。 “则言其实打球一直都很棒,读大学的时候学校的篮球队队长就邀请了则言,但是则言没有加入。” “难怪。”凉沐浔淡淡地说道,视线又落到了夏东辰有些不方便的那条腿上,”其实我觉得你也打得不错,要不是……” 安念就像预先知道凉沐浔说什么,呵斥道:“凉沐。” 凉沐浔被安念的严厉吓到,但转瞬就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错话了。 凉沐浔充满歉意地看着夏东辰:“我没有别的意思。” 夏东辰声音里有着沉淀的底气和经年累月堆积的自信,淡然一笑:“我知道。”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凉沐浔见夏东辰好像并不care他的脚,便问道。 夏东辰点了点头。 “你的脚是从小就这样,还是后天受的伤。” “小时候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这样了” 凉沐浔拍了拍夏东辰的肩膀,安慰道:“幸亏你长得好看,自身又有能力,这点残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安念笑道:“不是残缺,这是上天为了区别他和别人的不同。” 夏东辰楞了一下,眉眼舒展:“安念,你知道吗,你跟我哥说了同样的话。” “这是上天为了找到他们两个人的相同点。”凉沐浔有样学样,别有深意地说道。 安念瞪了凉沐浔一眼,但是黑夜里,她好像根本都没有看见。 宋则言和莫楠打球也打得差不多了,出了一身汗。 他们朝着这边走来。 宋则言向夏东辰伸出了一只手:“走吧,东辰。” “她们?”夏东辰起身后指了指安念。 “莫楠会送她们的。” 说罢,宋则言便已经转身,夏东辰也跟着后面离开。 安念从来没有坐过其他男人的副驾驶位置,她固执地认为男人的副驾驶位置都是留给自己的女朋友的。 但是凉沐浔就没有这样的讲究,她觉得前面视野好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安念出国没有多久,莫楠也出国了,今天算是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见,凉沐浔对着莫楠上下其手。 凉沐浔喜笑颜开地感叹:“不错嘛,身材还是这么棒。” “沐浔,你别闹,我在开车呢。”莫楠一头的的黑线。 这个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懂得尊重他。 凉沐浔可没有忘记问责:“好了,不闹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 莫楠回头看可看安念:“念念知道。” “念念知道?”凉沐浔疑惑地往后看着,安念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有凉沐浔在,安念要自在许多,她平静地说道:“我之前给他发过信息,后来也见过一面。” “好啊,你们竟然悄悄见面,不告诉我。” 凉沐浔什么都不知道,却成功将局面弄得有些尴尬。 安念不说话,这沉默只能由着莫楠来打破:“念念,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则言哥让我向你表达他的歉意?” 凉沐浔一脸愤愤不平:“哪里是光表达歉意就成的,她被公司的同事整蛊,满身的污水,后来那个人还恶人先告状,他就把念念炒了。” “凉沐,你今天的话真的很多。” “念念,宋则言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欢他。”莫楠确定。 “你知道了?”凉沐浔惊讶。 凉沐浔的话直接被忽略。 “念念,你为什么宁愿费尽心力地去找另外一个对你漠不关心的人,却不愿往回头看一个一直都站在原地等你的人呢?” 凉沐浔的脑袋上降落了一个焦雷,这是怎么回事儿,千年不开花的铁树终于开花了,莫楠居然开窍了,这是要告白了。 不过好像已经晚了八年,当年不管她使出什么方法,这人就跟木桩一样没有任何动作,除了默默地守护在安念的身边。 可惜他不知道安念一直拿他当姐妹来看。 凉沐浔此时此刻作为一个高瓦数的电灯泡,恨不得在车门上打一个洞,钻出去,将空间全部都留给他们两个人。 “莫楠,如果八年前说出这些话,我想我们会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你要让我怎么收回我八年的相思,我又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否定为了将这份相思能摆在明面上,而做出的努力呢。” 莫楠还在安念的话中痛苦得无以复加。 安念更是抛下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莫楠,我没法承受你的爱情,也没办法在得知你的爱意之后,继续昧着良心享受你的任何呵护,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吧。” 莫楠的心被猛烈地击碎。 他将车停到路边,没有回头,但是他头上悬挂的镜子上可以看到他眼神里的巨大痛苦。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里压抑的苦楚快要溢出来:“念念,为什么这样逼我?” “不是逼你,我想要帮你,这算是偿还一点点你曾经在我身上付出的深情。莫楠,我不值得你做任何事情。”安念的神态很决绝。 “如果到最后,你都没能跟宋则言在一起呢,我还有机会吗?” “如果到最后我没能跟宋则言在一起,我会随便找一个人就嫁了,但是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是你。” 莫楠是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值得一个比她更好的姑娘,她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合适去跟他在一起,而不是因为爱呢。她的爱已经一分一毫都不再剩下,全都给了宋则言。就算没能和宋则言在一起,那些付出的爱就像是泼在地上的水,它已经渗进去了,再也收不回来了。 凉沐浔没有说一句话,她明白安念的。她没有做错,既然已经确定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那么就干脆断了他的任何念想。 “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对你存有一丝念头,我会安安心心,认认真真地找一个喜欢我的女人,而我也会慢慢喜欢上她,然后我们就会结婚。”莫楠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眼中的伤痛让任何人看着都有些不忍,“念念,这样的保证还能做朋友吗?” 安念承受着内心巨大的愧疚,无奈道:“莫楠,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 莫楠的喉头涌上苦涩:“别说对不起,朋友之间不存在这几个字的。走,我送你们回家。” 这个晚上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也是安念唯一一次没有在睡前想起宋则言的夜晚,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始终是莫楠那双布满痛楚的眼睛和他那种近乎绝望的表情。 他期期艾艾地等了她八年,却等来了这种结果。 他是安念最不想伤害的人,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将他伤得彻底。她是爱过的,她正爱着。她曾想象过她爱而不得的场景,那并不比死来得轻松。 既然这么痛苦,安念怎么忍心,莫楠因为自己而将这些痛苦一一都尝受一遍呢。 而被彻底拒绝的莫楠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了一晚上的酒,直到醉倒在瓶瓶罐罐里。 第81章 第十三章 有求于她 安念不上班的日子里,安妈妈每天高兴得都合不拢嘴,她早就不想让她去上那个劳什子班。现在家里不缺钱了,念念去上班,每天早出晚归,她这个当妈的和女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都很难见上她一面。 现在好了,什么时候想见,直接去安念的床上捞人就对了。 安念一辞职就辞成功了,凉沐浔的却没有辞掉,原因也是她根本就不想辞职,毕竟如此高薪,又如此清闲的工作,只此一家,别无他处。很多时候她几乎一个月都没有事情做,平常随时可以请假,请多久都可以。 凉沐浔要上班,没有她的打扰,安念便静下心来写她的《岂言不念安》,从在M市第一次遇见宋则言写起,到现在已经二十几万字了,比起之前写的《枕着你的容颜入睡》写得顺畅多了。 好像和宋则言发生的一点一滴全都能写进故事,每个字里行间都是情意和生动。 安妈妈说要弥补安念缺失的母爱,每天三个人吃饭,但是她却要做七个菜,凉沐浔就像是长了狗鼻子一般,总是来她家蹭饭,还美其名曰为了避免她们家的浪费。 安念知道盛好每天晚上都会将爷爷的午饭做好,她怕他不会用微波炉,将自己弄伤,便将饭菜放到邻居胖大婶儿那里。每每到了中午,胖大婶儿就会给爷爷把饭热好了,端给爷爷吃。所以没上班之后,安念便常去爷爷那里,每次去之前都会悉心炖上一锅汤给爷爷带去。 安妈妈看着安念又开始打包汤,便知道安念又要去看盛好的爷爷。 “不愧是我生的女儿,真是善良又美好的姑娘。”安妈妈捧着安念的脸揉了揉,眼中转而露出失望之色,“这么美好的姑娘怎么就没有人爱呢,现在的男人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有眼光?” “最有眼光的都已经娶了你,你还要怎么样?”安念打趣道。 “每次提到你的终身大事,你就跟我转移话题,要么就是充愣装傻。姑娘,你二十六了,该着手自己的幸福了。”安妈妈语重心长地说。 “妈,我该走了,要不然爷爷就喝不到热汤了。”安念拨开老妈的手。 “这孩子。”安妈妈看着安念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叹气。 安卿树放下手中的报纸:“清平,女儿这才回来多久,你就这么着急将他嫁出去,到时候有你哭的。” 李清平反驳:“说得好像你就不会哭了一样。” 安卿树笑道:“好好好,我们夫妻两抱在一起哭。” …… 安念这段时间常来看爷爷,爷爷看不到东西之后,耳朵就变得特别灵敏,听他说他已经能够听出盛好的脚步声,现在他又能听出安念的脚步声了。 安念才刚走进院子里,爷爷就开始叫喊道:小念,爷爷不是让你今天不来了吗,多麻烦。” 爷爷起身正准备给安念端板凳,安念赶紧将他重新按回了座位:“爷爷,我来。” 安念坐在爷爷的旁边,将带来的鸡汤打开:“爷爷,这汤还是热的,咱们要趁热喝。” 安念怕爷爷洒在衣服上,便一勺一勺地喂他。 “小念呀,你跟小好一样是个好姑娘,上天一定会善待好姑娘的。” “希望如此。” 安念十分喜欢现在的生活,已经不需要其他的善待。如果真是看她不容易,那么就让宋则言能够接纳她的心意。除此之外,她也再没有什么不满,也再没有什么想得到了。 伺候爷爷将汤喝完了之后,安念一直陪爷爷说话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并且她接到了萧时延的电话。 “三师兄,你原来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妹呀?”自从上次听他上课,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萧时延了。 萧时延说:“向远回来了。” 我惊讶:“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通知我一声?” 萧时延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回来快半个月了吧。” 她埋怨:“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无所谓地说着:“我忙得很,这种小事就忘记了。” “他怎么也不来找我呢?” “他最近也忙着装修房子,他说等装修好了再来找你。” “装修房子?他想在H市安身立命了呀?” “这个你得要问他,就这样了,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告诉你一声,以免我又给忘了。” 安念还想多说两句,结果萧时延已经匆匆将电话挂断了。 萧时延虽然总是挖苦她,但是从来都是让她先挂电话的,现在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挂电话,就等她挂电话的时间,他究竟是有多来不及呀。 安念无语地准备将手机收回包里,还拿在手心里又开始响了起来。 竟然是宋则言打来的。 安念有些片刻的怔愣,接通后没有立刻说话。 宋则言的声音有着独属于他的清淡:“安念,在吗?” “嗯。”安念点头。 忽地想起电话那端的人根本就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真是有些傻。 “晚上有空吗?” 安念有微微地怔愣:“有啊,怎么了?” 宋则言说:“一起吃个饭吧。” 安念几乎是一口答应:“好。” “你先到B大的篮球场来。” 安念这才听出宋则言说话的时候还在喘气,看来打电话之前他是在打篮球。 安念去到B大的篮球场,宋则言穿着一套篮球服,发丝渗出的汗珠在夜光灯的照耀下,颗颗分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只看得到白光里他夜色模糊了的剪影,已经惊为天人。 宋则言投了一个三分球之后,球一落地,他便抱着球走向安念。 “今天怎么一个人打球,没有约夏东辰?” “或者说没有约莫楠?”宋则言问道。 安念的神色很认真:“其实这个事情是没有必要和你解释的,但是别人将我和另外一个人绑在一起,况且还是在不是事实的情况下,我不喜欢这样。” 宋则言自然而然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先让我换一身衣服,再去吃饭。” 宋则言将安念带到夏东辰亲自设计,亲自监督施工的city羽毛球馆。 她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等他,他便进洗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宋则言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西装革履,严肃认真的人。 宋则言见安念一直低着头,走到她的面前:“走吧。” 安念走在宋则言的旁边,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这句话不是应该在你上我的车之前就问出来的吗,你不觉得现在问已经有些迟了吗?” “我觉得不迟。” 车子在一家西餐厅停了下来。 “我有事情要求你。”宋则言双手把着方向盘,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安念。 “你说出来,能帮你的我自然会帮你,不能帮你的你请我吃多少饭也帮不了你。” “现在已经七点了,不管我有求不有求你,请你吃顿饭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你在介意什么?” “我没有介意什么呀。”安念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顺便敲了敲车门,”不是要请我吃饭,还不赶快。” 宋则言从车里出来。 这是H市最好的西餐厅,价格贵得令人咋舌。 宋则言穿的这么工整,一看就是精英范儿,可是她确实穿得很随便,比平常凉沐浔嗤之以鼻的那些衣服更加随便。 如果让凉沐浔看到,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说她站在宋则言的旁边,像是他家的保姆。 安念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她坦然地跟在宋则言的身旁进去了。 宋则言在这里是有自己固定的房间,他亮出一张蓝色的卡,便有人来带他们进入房间。 安念一直在等宋则言说的有求于她,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宋则言有求于她,她真是觉得受宠若惊,但同时又有些难以置信,这样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怎么能够不好奇。 安念就算吃饭的时候都时不时地看一眼宋则言,他吃饭的时候都是很安静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清贵气质。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地吃完了饭。 安念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可以说什么事情了吧?” 宋则言也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我想这次,我真的要求你回公司了。” “嗯?”安念有些不明白。 “Arnol来H市了,他要举行以“梦国度”为主题的画展,业内人士都知道Arnol是Carey最得意的弟子,这不仅是他第一次在H市举行画展,更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举行画展,听说他还要在这个画展上推出他的服装设计系列‘天国的嫁衣’”。 “他的服装系列早有风声露出,所有服装集团全都想将他的设计买来。我得到消息说他有意向和Dream合作,另外陈氏集团的尚华也在积极地拉拢,我们Magic lover刚获得“时尚风向标”的奖项不久,这对我们公司会是一次严重的打脸,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们想争取做这次画展的举办方,并且购买到‘天国的嫁衣’系列,如果能够招揽Arnol进我们公司做设计总监,那就更好。” 宋则言说的话每个字分开她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就有些不明白了:“我还是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 第82章 第十四章 难题 宋则言放在桌子上的手半握成拳,曲起的指骨贴着桌子放着:“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要让你做什么,可我总觉得应该来找你。” 安念怎么受得了宋则言这样温软的语气,她想,哪怕宋则言现在让她去赴汤蹈火,她也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安念开始为宋则言的迷茫抽丝剥茧:“你们有去找过Arnol吗?” “他根本就不给任何一个公司见面的机会,只是让所有公司将设计部的名单交给他,还特地嘱咐一个人都不能漏。我们都将名单交上去了,然后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一丁点消息了。”宋则言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明亮,他看着安念,一语中的:“我总感觉他是在找什么人。” 安念被宋则言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背后汨汨地流汗。 宋则言说得没错,陆向远就是在找人,而且就是在找她。 陆向远知道萧时延和她都是不会告诉他她在哪里工作的,他大概就想着她回国就算找工作也一定是会找设计方面的工作,并且会挑选大型的公司,才会想到让这些公司上交设计部的名单。 “你或许想多了,凡是有才的人必定有很多怪癖。”安念故意将宋则言往错误的想法上引导。 宋则言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 安念再一次打断,转移话题道:“没有什么可是的,一定是我说的那样。对了,你三个月前有没有去参加M市的一个慈善拍卖会?” 三个月前的那场拍卖会汇集了国内外的商界名流,一向不愿意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师兄们都尽数出席,想来宋则言也应该去了。 不出所料,宋则言点了点头。 安念的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那你应该知道帝国五少在那次竞拍会上,纷纷出价竞拍一枚戒指吧。” 宋则言还记得,那枚戒指竞拍出了那次拍卖会的最高价,都是被那五个人互相哄抬,抬到的那么高的价格,但是后来却被一个胖女人拍走了。当时还奇怪,他们看中的东西,竟然会让别的人拍走。 “他们既然将戒指拍到那么高的价格,说明Arnol很想要。”安念缓缓从脖子里扯出项链,纤细的项链上吊着的就是那枚被胖女人拍走的戒指,“最后拍走戒指的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将戒指送给我了。” 事情的全部真相是,安念说过很喜欢这枚戒指,所以师兄们拍卖的时候就决定将它拍回来做她的生日礼物。但是他们在究竟是作为谁送给安念的生日礼物的时候没有达成一致,最后便决定价高者得。安念怕他们几个乱来,就让她在M市的同学,帮着她竞价,师兄们也是知道她是她同学,才没有继续竞拍的。 安念毫不犹豫地将戒指放到宋则言的手中:“我想,如果你往Arnol的邮箱传一个这个戒指的照片,他估计会愿意见你。” 宋则言诧异地看着安念,且不说这个戒指有多贵重,就冲她将戒指放到他手中的姿势,完全没有半点不舍的样子,就像是对待一件她早就想要丢掉的东西一样随便。 安念前倾的身子微微向后移了一些,不疾不徐地说道:“别这么看着我,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谈价钱了。” 宋则言恍然大悟:“你要卖多少钱?” “当然是拍来多少钱,就算你多少钱。” 她拍下这个戒指的时候已经算是天价了,后来肉疼得她几天都没有睡好,如果能借此机会转卖给宋则言,一则将自己戴过的东西寄存到自己喜欢的人身上,一则能够弥补自己经济上的损失。 这也未尝不是因祸得福。 就是不知道宋则言会不会答应,毕竟价钱已经高出了这枚戒指本身的价值很多了。 “成交。”宋则言很爽快,“不过,你真的不回Magic lover了吗?我已经把李文清辞退了,公司里面的流言我也已经处理了。” 安念婉言拒绝:“再看吧,你先将你手头现在最棘手的事情处理了再说。” 宋则言也不再规劝,如果她愿意回来,Magic lover随时欢迎。如果她不愿意回来,他也不能强求。 在那之后,宋则言按照安念说的方法将戒指的照片发给Arnol之后,他果然接受了他的邀请见面。 两人约在露天咖啡店见面。 陆向远刚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之前见过就不再做过多的介绍了,我决定跟你们公司合作。” 宋则言纵使也觉得安念的说法行得通,但是也没有料到这么行得通。 他思忖着,那枚戒指难道有什么其他的价值 宋则言虽疑惑,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好,戒指我会很快送到你的手上。” 陆向远又不是真的想要这枚戒指,只是为了确定安念究竟在哪个公司上班。这枚戒指安念说贵得让她头疼,她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宋则言能够拿出戒指,一定是安念给他的,这也说明安念就在Magic lover。 安念在哪个公司,他自然会把举办画展的权利交给哪个公司。 陆向远伸出一只手,声音如同寒冬里还未被冻结的涓涓细流,冰冷清越:“不用了,我会将我画展的所有图片传到你们公司的邮箱里。十天之内,我想要一个符合我画风和主题思想的文案。” Arnol竟然不要戒指。 宋则言就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 但是他现在该思考的问题不是Arnol为什么不要戒指,而是该怎么交出让他满意的文案。 宋则言觉得自己已经算是难搞的人了,但是今天总算是见到比他还难搞的人。 刚开始连人都不愿意见,现在见了又要公司帮着他写什么文案。每一幅画作都是画者的心血,都是他的有感而发,这让别的人怎么去揣测他的心意。 除非那个人是Acelin,可是他到哪里去找这个神秘莫测的品鉴师。 “带合同来了吗?”陆向远向来是个爽快的人,知道是安念所在的公司,更没有什么犹豫的了,直接问道。 宋则言本来是没有打算带合同的,心想今天只是来交涉一番,要签合同再怎么都会有一段交涉的时期。还好他来之前,安念特意打电话来提醒他,让他带着合同,她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反正就让他将合同带上就行了。 他起初还觉得莫名其妙,没想到现在果真有了用处。 宋则言赶紧从文件夹里拿出两份合同:“一式两份,你看看合约的内容有没有什么不妥,没有的话就在末尾签字就好了。” 陆向远拿着合同漫不经心地翻阅了一下,然后拿过宋则言手中的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里的咖啡没有什么味道,我想宋总你也不是很喜欢。”陆向远突然站起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宋则言仍旧温润有礼地点头,目送陆向远离开。 他没有想到安念的这枚戒指竟然买得这样值得,虽然的确有些贵,但是能换来Arnol的合同就已经物超所值了。 宋则言回到公司,他的邮箱里就已经有了Arnol发来的作品,他赶紧将工作任务分配到文案策划的手里,让他们十天之内交出让Arnol满意的文案。 策划部的人为能够在这个case里面大展拳脚感到激动不已,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大展身手。 宋则言却不像他们那般有信心,甚至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顺利。 他的手里握着安念的戒指,缓缓捏紧时硌得手掌生疼。 三天后,Magic lover的文案策划都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很快便完成了宋则言交给他们的工作。 宋则言传送给Arnol之前先看过一遍,他们交上来的东西看似精致华丽,却都是空有其表,不能引起浏览者的共鸣。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文案被退回的准备。 事实上,邮件回得很快,不仅是否定还有威胁。Arnol说若是三天之内拿不出让他满意的文案,他就算是赔违约金也会换其他公司的。 陆向远看到宋则言传来的邮件,只看了几句便知道并不是出自安念。他之前也让安念帮他写过文案,但是她直接拒绝了,现在正好乘着这个机会完成他没有完全的愿望。 但是见宋则言这般敷衍,就直接给他下最后的通牒。 宋则言知道公司的策划们已经尽力了,但是这确实不是他们能够完成的工作,就算是他也不行。 困惑之际,他突然想起了上次在M市,安念为他画的扇面题写的句子,文化底蕴和理解能力都很强。 他蓦地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一个最合适做这个工作的人,他有些拨开云雾见月明的豁然,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强烈的信任感,可就是确信安念一定能够做到。 再次接到宋则言的电话,安念以为宋则言是来报喜的。 安念没有等到宋则言开口,便说道:“宋则言,你上次签合同的时候已经感谢过我一次了,没必要三番两次来感谢我。况且我又不是免费帮你做这些的,你付了钱的。” 宋则言想当面跟她谈这件事情,直接地问道:“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当然是在我家呀。”安念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地问道,“不是,你这是要干嘛?” “见了面再说。”宋则言直接挂断了电话。 宋则言来得很快,安念也早早地等在路口,他直接从车上下来,不由分说地将她塞进了车里,然后自己再从车的那边钻进来。 安念困惑:“宋则言,你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宋则言表情认真:“我想很诚恳地邀请你重新回到公司。” “你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我回不回公司有什么区别吗?”这是宋则言第三次让她回公司,她的心里已经动摇了,但是嘴上却仍旧拒绝道。 宋则言准备再接再厉地劝谏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第83章 第十五章 锋芒初露 宋则言接通电话,那边传来莫霏兴高采烈的声音,细腻的声线里塞满了阳光:“则言,我回国了。现在已经到机场了,快来接我。” 宋则言看了看安念:“我现在有事儿,我让东辰来接你。” 安念已经听到了莫霏的声音,别扭地转过头看向窗外,眼睛瞬间没有任何焦点,眼神也空洞无神。 车速带着大片的低矮灌木迅速地向后带去,两边的虞美人开得正盛。 “我要是想让东辰来接我,怎么会给你打电话。我回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见到你,我不管,就是要你来接我。” “好吧,你在机场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宋则言想了想到机场的距离也不是多远,便跟莫霏妥协道。 “宋则言,你有事情的话,我就先下车。”安念无可否认自己说这句话是有置气的成分。 宋则言的语气里有商量的成分:“如果你不忙的话,我们接了莫霏之后再谈这件事。” 他这样说话,安念拒绝都是没有办法的,她一个待岗在家的无业游民能忙什么。 安念点了点头,无奈地撇过头去。 很快就到了机场。 安念没有跟着宋则言一起下车,而是在车上等着。 今天的天气很应景,也很应她的心情。黑云压得很低,能够预料到一场风雨欲来,整个H市将会被沉重的雨帘笼罩起来。 莫霏从飞机场一出来便看见了宋则言,放下手中拖着的行李,像一只欢快的蝴蝶飞扑进宋则言的怀抱。 安念目睹这一幕,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仁慈。 她不该来的。 越到后来,安念就越发的后悔。 莫霏和宋则言亲切会面结束之后,她便挽着他向着安念这个方向走来。 靠近宋则言的车,莫霏才发现车里还有人,并且是自己一只耿耿于怀的安念。上次宋则言就是因为她没有送她去机场,直接将她扔在的士里就不管了。 “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莫霏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地指了指她坐着的位置,“我已经坐惯了则言的副驾驶,恐怕坐其他位置有些不习惯,还请安小姐体谅一下我。” 宋则言已经去帮莫霏放行李去了,对她们的对话一无所知。 安念觉得有些尴尬,没有继续霸占着副驾驶的位置。 虽然感觉脸上被莫霏打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疼,但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从副驾驶的座位换到后排的座位。 宋则言放好行李回来,见安念换了位置,问道:“你坐得好好的,怎么就换位置了。” 莫霏站在宋则言的背后,踮着脚,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念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说我这么久没有回来了,一定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所以才把位置给我了。” 好一个自导自演,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戏子,没有经过一点后天的培养,都能自然而然地演出嫉妒,演出心机。 安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表示同意莫霏所说的话。 宋则言不明所以地看着莫霏:“可是我们明明不久前才见过。”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爱计较,既然安念已经将位置让给我了,总不能让她又换回来了吧。”莫霏将宋则言推进车里,自己也利索地坐了进来,自然地嚷嚷着,“我肚子都快要饿死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我还有事情做……” “做事情也还是要先填饱肚子再说。”莫霏将安念也拉了进来,“就算你不饿,安念也已经饿了,你总不能将安念饿着了吧。” 安念眼睁睁地看着莫霏又拿她说事儿,但是她语速过快,思维完全都没有障碍,就算是胡编乱造也编得游刃有余,不给她插一句话的机会。 “想吃什么?”宋则言问道。 “吃牛排,我更想喝点mosrty里的红酒。”莫霏攀着宋则言的肩膀,眼睛笑弯,如一架造型精美的桥梁。 安念两次被莫霏下了绊子,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整个心里就跟别谁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顿一样难受。 还好,很快车便停了下来。 安念这才发现,莫霏坐个飞机都穿得这么隆重,完全没有人怀疑她是去参加什么上流社会的宴会,而不只是来吃个小小的牛排。 安念也管不得自己现在穿得有多寒酸,坦然地跟在他们两的身后。 mosrty是H市唯一一家全英文经营的西餐厅。不管是菜单,所有在餐厅里能够看到的图文,还是服务员,他们使用的语言都是英语。 安念从踏进餐厅的第一步就已经感受到满满的恶意。 但越是这样,她越是放松。 莫霏对她有敌意,一定是她嗅到了宋则言对她有什么不同,这些不同也许是安念不曾发觉的,但是作为对宋则言很喜欢的莫霏来说,她就很敏感。 安念很感谢莫霏的敌意,能够对人造成威胁是女人最值得骄傲的一种本事。 安念曾经和凉沐浔开玩笑,要是以后她们爱上同一个人怎么办,凉沐浔就直言完全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她对她完全没有威胁。 他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莫霏亲切热情地将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递给安念,眼神里却透露出狡黠:“安念你是客人,你先点你爱吃的。” 安念并没有觉得自己英文不好是一件多丢脸的事情,就像会自己扭开瓶盖的人都难以幸福,而总是让别人扭瓶盖的最后都过得很幸福是一个道理的。 莫霏只看到不会英文是安念的短处,但是她却不知道对于其他很多方面都很优秀的安念来说,这个不会英文的短处是其他男人追求她的一个缺口,太完美的女人谁敢有非分之想。 安念很坦然地将菜单递给宋则言,语言里听不出半点波澜:“我英文不是很好,至少还没有达到可以熟练看菜单的程度。但是好在我不挑食,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莫霏本来是准备看她的笑话,但是却没有想到她这么镇定,反而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了。 宋则言从安念的手中接过菜单,用纯正流畅的英语熟练地点了三分黑椒牛排,和蔬菜浓汤。 “慢着,再拿一瓶你们店里面的招牌酒。”莫霏叫住已经转身离开的服务员,她的声音有着国外人独有的热情和魅惑,让人感受到一种直达骨子里的酥软。 莫霏以为服务员没有听到,还有些惋惜,但是没有过多久服务员就已经将一瓶酒送上来了,甚至是比正餐都还要快。 莫霏就果断地开了红酒,给安念倒了一杯,又为宋则言倒了一杯,最后自己斟满了一杯。 莫霏举起杯子:“安念,这个酒真是好喝得不得了。” 安念有些为难地看着莫霏:“抱歉,我不喝酒。” 莫霏的嘴角微微扬起,眸光里已经有了鄙夷:“没事儿,这个店里的招牌红酒可不是那些烂大街的红酒,味道别有一番滋味儿。” 这个餐厅可不是谁都有机会来的,这里的红酒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品尝的,她的目的就是要让安念知道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什么叫做门当户对和高不可攀。 安念当然了解莫霏心里想的什么,这也正是她为什么要去国外进修的原因。她不想任何人说她配不起宋则言,不允许她珍之重之的爱情受到任何人恶意的诟病。 如果她够完美,他们的爱情才会完美。 这是她一直努力的原因和动力。 安念仍旧温柔地笑着,婉言拒绝:“抱歉,我真的不喝酒。” 宋则言见安念再三推辞喝酒,又想到面试的时候她也是拒绝喝酒的。 现在看来她大概是不会喝酒。 莫霏不懈地推荐着:“安念,你该不是没有喝过红酒吧。不过没关系,这和那些不入流的红酒不一样,不会喝酒的人也能承受这个低酒精度数的。” 安念虽然从来不喝酒,但是经常和师兄们混在一起,没有吃过猪肉,却总是看到过猪跑。没有喝过红酒,但是总是看过他们喝红酒。 有的时候他们觉得他们在一边喝酒将安念冷落了,良心不安的时候就会拉着她一起来做游戏,做的游戏就是拿很多不同年份和品种成分的酒分别装在不同的杯子里面,然后通过闻味道和观察色泽来判断它的年份和成分以及它所属的等级。 刚开始安念就是一只菜得不能再菜的鸟,后来在师兄们的指导之下,她找到了一些窍门,再加上经常的练习,渐渐地她也能猜对了,但是一般情况下她要猜三次才能够猜准。 安念只能祈求这次能够长点面子,一定要一次成功。 安念一只手优雅地执起高脚杯,有模有样地晃了晃红酒,鼻翼贴近酒杯的边沿,轻轻地嗅了一口。 她笑了笑,轻启薄唇:“酒香浓郁,口感丰富,味道强劲,还有桑葚果的香和黑胡椒味。嗯,还有淡淡的蜜瓜味,应该是西拉和赤霞珠混合酿造的。D.R.C罗曼尼康帝,年份较近,在同一红酒品牌里算得上是中等偏上。” 安念闻到过比这好的酒,只不过在梁司严的酒柜里。 宋则言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应托盘里端着的红酒,制作成分那一面正好对着他。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第84章 第十六章 应战 莫霏本来是想奚落安念一番,好看她的笑话,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给她制造了一个在宋则言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想想心里就郁结丛生。 此后,莫霏就一直表现得对任何事都兴趣阑珊,就连她一直吵着嚷着要吃的牛排上来之后,她都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却没有一口是进了肚子里面的。 安念知道她没有如莫霏的愿望在宋则言面前丢脸,她一定很失望。 想到这里,她坐在他们两人身边也不那么如坐针毡了,反而比之前从容大方了许多。 莫霏其实有一句话是说得对了的,这里的牛排还是真的不错,改天有机会带着盛好和凉沐浔来试一试。 “莫霏,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宋则言吃东西的时候一直都很专注,抬起头来,才见莫霏一直都没有吃,疑惑地问道。 宋则言这么久才发现她一口都没有吃,莫霏气得嘟着嘴,眸光里都迸射出火花。 “太难切了,你帮我切。”莫霏直接将盘子推到宋则言的面前。 安念撇了撇嘴。 宋则言无奈地看了看安念,她将头撇向一边,看着窗外更加低沉的乌云,入了神。 他撤回视线,将莫霏递过来的盘子又往胸前移了一寸,然后一点点帮着她切了。 享用着宋则言切好的牛排,莫霏的心情好了许多,吃得也欢快起来。 总之,三个人还算和谐地将这顿饭吃完了。 “饭也吃完了,宋总,我们该谈一下正事了吧,我还得回家呢。”安念没有宋则言那么沉得住气,她已经呆在他们身边看着他对她的纵容半天了,这对于一个暗恋他这么多年的人无疑是一种类似炮烙的酷刑。 她忍得已经够久,就算她现在离开,也不会有任何人能说她怯懦。 很多人对深爱的人和事总是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 宋则言眉头微拧,直言:“Arnol虽然与我们公司签了合同,但是他要 我们拿出关于他要展览的画作的文案,还必须要符合他的心意,我们策划部的文案已经拿出过一次成品,非但没有获得首肯,反而激怒了他。他说三天之内如果没有拿出让他满意的文案,那么他宁愿赔偿违约金也要换公司。” 莫霏在一旁调侃:“则言,没有想到你也有被人逼成这个样子的时候?” 安念有些无奈,陆向远这哪里是在逼宋则言,他分明就是在逼迫她。他肯定是认为她现在就在宋则言的公司,然后趁机让她帮他写文案。之前他也让她写过,但是她根本就没有给他劝说的机会,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所以你是想让我?”安念没有说下去,但是她知道宋则言懂。 宋则言见安念的言语里已经有了松动,感紧趁热打铁:“我想让你回公司,然后协同策划部以最快的速度拿出合适的文案。” 安念言不从心地谦虚着:“你的策划部可都是各个大学的才子才女,我怎么能行。” “若是将你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虽然安念懂宋则言的意思,他不过是在说她的学历放在他们的学历面前,他们的学历就被秒杀成渣了。但是莫霏不知道安念的学历,宋则言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就蒙上了一些暧昧的颜色了。 莫霏的语气里带着问责的意思:“则言,安小姐之前在你的公司上班?” 宋则言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莫霏没有感觉到宋则言的不满,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没什么问题,我实际上想说的是,我这么快从美国回来,也是我爸爸的安排。我们Dream也很想拿下这次画展的举办权,所以我回来帮他。” 宋则言平静地说:“那这么说我们现在是竞争对手了。” 莫霏娇嗔地说道,眼神迅速地掠过安念:“怕了吧。” 安念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宋则言看向安念,言辞恳切:“安念,公司现在很需要你。” 安念多想问一句,莫则言,那你呢。 “我明天就会回公司上班。”不管莫霏怎么看,但这算是安念接受她的挑战,也是明着对她的宣战。 莫霏攀着宋则言的手,被他不经意躲过,脸上的笑容僵住,却转瞬恢复骄傲的情绪:“则言,你说这次争夺,是我会赢还是安小姐会赢呢?” “看最终结果。”宋则言不喜欢参与这种无聊的猜测。 输赢就和黑白一样分明,明明可以到了最后一览无余,为什么要在事前做无用的猜疑。难道就为了在结果的时候发表一句不出我所料的感慨,还是其他什么的。 宋则言的回答让莫霏有些挫败,安念的镇定也让她觉得自卑。 她不知道安念是怎么做到,在无论从外表,才华,家世上来看都力压她的她面前,她竟然还能够如此从容。 如果安念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她一定会告诉她,只有心无所物的人才会去羡慕别人的人生,而她的心里有宋则言,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不羡慕别人的人生那么就不会将自己和任何人做比较,没有比较哪里来的差距。 在安念的眼里,莫霏和她就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人,心里唯一的紧张不过就是身边坐着宋则言。 …… 安念答应宋则言的事情当然就会算数。 第二天她就准时地出现在办公室里面。 宋则言之前所说的办公室流言已经澄清,所用的办法不过就是将安念的简历公布了出来,告诉他们提供‘花嫁系列’灵感的就是安念。 大多的人崇拜从C大走出的学生,上次安念离职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她的学历,那个时候就已经对她刮目相看。现在的话,他们看安念就好像她的身上镀上一层光。 别说她给总裁当特助了,就算她坐上副总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 安念虽然为人谦和,但是她内心十分清楚,什么是朋友,什么是言语之交,说过就过了。她见同事们也都不像先前那般对她有攻击力,也宽容地对着他们笑笑。 但也仅仅限于笑笑。 安念要重新回公司的消息没有告诉盛好,她径直走向盛好的时候,她正一边在看报纸,一边在吃早餐。 “盛盛,早啊。”安念的声音里有着难以言说的雀跃。 听见安念的声音,盛好惊讶地抬起头:“念念,你这么早来看我,出什么事儿了?” “谁有空来看你,我上班来的。” 盛好在脑子里反应半天,突然激动地跳起来,紧紧地搂着安念:“你说你要回来上班了,不是我做梦吧。可想死我了,没有你在的日子里都没有人陪我吃午饭了。” “感情你就想着我陪你吃午饭。”安念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转过身去不理会盛好。 盛好死死挽住安念的手弯,在她身上蹭过来蹭过去:“当然不只这些呀,我们还可以一起八卦,一起吃了午饭去逛街,一起在茶水间偷懒。” “该放开了,宋则言快来了,我先去给他泡一杯茶。”安念扒拉下盛好的手,又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径直走向了办公室。 这才离开没有多久,安念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想念这个地方。 世间这么大,可只有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抬眼的地方便能看到他,不管是皱眉,还是眨眼,她所经历的他脸上的表情,都串联成最美的景。 宋则言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盛好那一脸兴致就知道安念已经到了。 第一次去办公室,内心有了一点点的期待感,这种期待感被他捕获,但是他却有些莫名其妙。 一定是被Arnol烦到了。 宋则言打开门便看到低着头认真工作的安念,和他桌子上漂浮着缕缕白烟的水,淡淡地茶香溢满了整个房间,和着他身上的欧石楠香味,调和成别致的气息。 闻起来温暖得有些醉人。 安念抬头正好看见宋则言投来的视线,便说道:“总裁,早上好。” 宋则言点了点头,便回到座位上,虽然还是不爱喝红茶,但是也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 他将那杯茶喝了之后,清了清嗓子:“我把那些作品全部都发到你的邮箱里,你查收一下,需要文案策划部的什么配合你就跟我说。” 安念淡然地说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 宋则言摇了摇头:“你还没有看图,数量太大了,有一百多张画,你一个人完成不了。” 安念盈盈一笑,眼神坚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说出来。” 就像她爱他,不知道他是否会爱她,所以她选择沉默一样。 宋则言挑了挑眉,看安念的样子就是成竹在胸,应该是对这件事情很有把握了。虽然感觉有些不可能,可就因为是安念说出的这句话,他莫名觉得信任。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说吧?” “暂时没有。”安念果断地答道。 宋则言摊了摊手,他这次或许是找对人了。 若是这次能够成功,他的这个特助真是招得前所未有的值得,既能干琐碎的事情,又能担当大任。 第85章 第十七章 夜宵 很快,安念收到宋则言发来的邮件,打开迅速地浏览了一会儿,其中有很多画都是她见过的,当然没有见过的更多。 安念突然抬起头,说道:“我需要一本《诗经》,一本《楚辞》。” 宋则言的背后就是一整个书架的书,但大都是管理或者心理学,成功学的书,于是他吩咐其他同事去楼下的书店买了两本书过来。 宋则言的办公室很大,有一个落地窗,落地窗的旁边还有一个飘窗,安念毫不犹豫地躺在上面。 头枕着绵软的抱枕,看着书中透着情调的文字,真是一种惬意的感觉。 于是,第一天安念就看了一天的书,宋则言以为她是在找灵感,没有干涉。 然后,第二天安念仍旧是看了一天的书,宋则言虽然已经有些急了,但是看她看得那么认真,不时间眉头还露出笑意,一定是没有什么问题,也克制着自己不去干涉。 夏东辰眼看着时间就快要到了,而莫霏已经打电话说她已经将文案送到Arnol的邮箱了。可是安念这边却没有半点动静,每天捧着两本书在看,丝毫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他没有宋则言那般相信安念的实力,所以他想知道安念究竟是要干什么。 安念在外接水的时候,盛好就告诉她,夏东辰找她。 安念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夏东辰正拿着一个相框看得出神,指腹轻轻柔柔地抚摸着照片上笑得如同春晓之花的女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倾城,这些年你难道都没有后悔离开过。 他随即又自嘲道,宋倾城,多么骄傲的女人,她如今已万人瞩目,怎么会后悔。 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她的残忍,每想一次,就多恨她几分。 安念见夏东辰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出于好奇故意放轻了脚步,慢慢地靠近他。 见他拿着相框看得痴迷,完全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相框里一个温文儒雅的男生眼含着笑意,将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抱在怀里,那个男生便是少年时候的夏东辰,阳光年轻。让她惊讶的是那个女孩儿像极了如今影视歌坛炙手可热的新晋女神宋倾城,只是欠缺了一些岁月赋予的沉淀和气质,不如宋倾城的美艳妖娆和女神的气焰。 夏东辰抬起头发现安念惊讶的表情,匆忙将相框收了起来,疏离道:“进来怎么不敲门?” 安念平静地说:“我敲过了,你没有回应。” 安念想起夏东辰刚刚的神情,分明是深爱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夏东辰楞住了半晌,才幽幽道来:“只是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罢了。” 安念对这个答案极其不满意,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专注,那分明就是用情极深。 “是吗?” 夏东辰见她的脸上是怀疑的神色,心里长久隐蔽的秘密被人揭穿,他有些困窘。 带着警告的意味说:“安特助,今天若换做是宋则言,你肯定是要被fire的,凡事好奇心不要太重。” 她吐了吐舌头,如玉公子夏东辰也是一个情深不寿的痴情儿吧,若是宋则言言能够用他看那个照片里的女孩的眼神看她一眼,那么她愿拿此后所有的幸运来换。 自知踏入夏东辰的禁地,赶紧撤了回来,她一本正经地说着:“盛好说副总找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夏东辰故意施压,想让她有些紧迫的感觉:“我听说莫霏已经将文案写完了,可是你还没有动笔,你该不会是不行吧,我们公司可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若是这次失败了,你就会成为公司的罪人的。” 安念不以为意地说:“既然我接受这个工作就有十足的信心。” 不管怎么说,莫霏就是必输无疑,因为对方是陆向远,因为莫霏不是安念,而陆向远只想要安念的文案。陆向远跟她这么多年,对她的文字风格早已经熟悉,他一定分辨得出来那不是她写的。 夏东辰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莫霏很优秀,是个很棘手的对手。” 安念乘机打听着情敌的真实情况:“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过宋则言,莫霏和你是美国C大的三剑客。但是为什么你们两个人毕业了,莫霏现在才毕业。” 夏东辰觉得这些没有什么可保密的,直言道:“莫霏是跟我们一起毕业的,但是她又去其他学校进修,不久前是她的外国文学专业博士毕业,也就是你说的中文系。” “她输定了。”安念轻笑着,眼中当荡漾着坚韧的光芒,像是远山吹来的一阵风,“如果副总只是来关心进度的,我想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夏东辰不知道安念为什么会有必胜的把握,但除了相信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点了点头。 就算被夏东辰召见之后,安念也并没有因此变得匆忙起来,回到办公室仍旧不急不缓地看着她的《诗经》《楚辞》 到了Arnol规定的最后一天,宋则言进办公室,见她仍旧在飘窗上看书。 宋则言终于忍不住问:“安念,明天就要交稿子了,你还什么都没有做,来得及吗?” 安念合上书,从飘窗上下来:“我刚好将两本书都细致地翻阅完了,可以动工了。” “你确定你能写完?”就算从现在开始,好像也来不及吧。 “还没有试过,不知道。”安念坦白地说道。 宋则言突然发现给她的信任好像有些过多了,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看她了。 为了让她能够专心工作,他就不再打扰她了,让她能够安安静静地写文案。 安念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动着,完全没有瓶颈。 宋则言被安念的速度惊愕到,已经一个小时了,除了中途她停下来揉了揉脖子,思路就一直没有断过。 真的这么行云流水? 宋则言对她写出来的文字充满了好奇,以至于一天都没法好好工作,视线总是不经意就从文件上飘到了安念的身上。 对于安念来说,陆向远的那些画,写文案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够了,但是安念灵感如泉涌,几个版本的文案无法割舍就只能全部都写下来让宋则言挑选。 所以直到所有人都下了班,安念的手指仍旧在键盘上飞快地滑动着。 安念抬起头来,揉了揉脖子,看到窗外天色已晚,便对宋则言说道:“我今晚上可能会熬夜,总裁,你先回去吧。” 宋则言记着安念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他怎么会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是为公司在加班,我这个做总裁的当然要在。你别管我,做你的,我自己也有很多工作积压着,就当是提前处理就好了。” 安念只是笑笑,便低下头继续工作。 一点钟的时候,她的肚子就有些饿了,咕噜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更被无声地扩大。 宋则言朝着她看过来,安念尴尬地笑了笑:“我以前很胖有一个原因就是爱吃宵夜,过了十二点就会肚子饿,饿了就想要吃。后来减肥就再也没有超过十二点睡,也就再也没有吃过夜宵。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我饿了很正常。” 安念费力气讲了一大串,宋则言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表示理解,反而是有些兴味盎然的样子。 “我已经叫过夜宵了,清淡一点的,七彩汤圆。” 汤圆很快就送来了,但是却只有一份儿,很大的一份儿。 安念和宋则言都不约而同地问道:“怎么只有一份儿?” “订单上就是一份儿。”送汤圆的人疑惑道。 宋则言看了看订单,发现是自己点错了。将两份混合在一起点了一个大份儿了。 无奈道:“你走吧。” 送汤圆的人抓着后脑勺,憨厚不解地离开了。 宋则言谦让道:“你先吃,我再叫一份儿吧。” “这么多,我怎么可能吃得完,不用这么浪费了,我们吃一份儿吧。”安念揭开碗盖,又将筷子扳开递给宋则言,“我只要一根筷子就行了,你如果觉得不雅,就将一根筷子分为两份儿,你放心我不会看你吃汤圆的样子。” 安念从大碗里串了好些个汤圆放在碗盖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 宋则言拿着手里的一根筷子有些为难,但是他见安念一个串进嘴里很轻松,愉快的样子,便也学着做起来,但只咬了一口他便觉得这个方法不太适合他。 于是他又照着安念说的将一根筷子一分为二。 男人的手本来就有些大,宋则言拿着袖珍的筷子,行动十分不便。 而信誓旦旦说不会看宋则言吃汤圆的安念,趁着他认认真真跟汤圆搏斗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直到她闷闷地笑出声,宋则言才发现。 宋则言眼神里全是危险的气息,愠怒道:“安念。” 安念赶紧摇头,笑声却更大了:“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宋则言推到一边:“算了算了不吃了” 安念明知故问:“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了。” “过来吃吧,全都是你的。” 安念也不拒绝,直接跑了过去,将一大碗汤圆都拉到自己的身前。 “这个汤圆是什么做的,竟然还是七种颜色。” 宋则言脱口而出:“色素。” 吓得安念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你觉得我会吃色素做的汤圆吗,这些都是各种颜色的蔬菜汁液揉成的汤圆面团。” 安念满脸郁猝地看着地上的筷子:“你赔我的筷子。” “给你。”宋则言将他的筷子递给了她。 安念也没有嫌弃,接了过来,在宋则言手上难以操作的筷子,到了安念的手上与平常的筷子没有什么不同,使用得十分顺畅。 宋则言看她欢快的一个接一个的将彩色的汤圆吃进嘴里,心里就郁结,更何况安念还每吃一个都露出无比享受的表情。 第86章 第十八章 交换秘密 安念吃饱之后就又开始以饱满的情绪投入工作。 陆向远所有的画中,她最喜欢的是《摇曳》,整个画面是暗灰色,不是灰色,不是暗色,不是黑色,就如同人类孤独的心境。 画面上只有一株蒲公英,无风自摇曳,周围还有飞舞的蒲公英花絮,那种对自由的向往汇聚成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冲击着现代人被束缚起来的灵魂。 这幅画看起来单调,实则韵味内藏。 安念知道陆向远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他的眼神中是绵绵不断的恨意和磐石一般的坚韧,他的眸光呆滞却让人震撼,那种直击打人心灵的痛,让人不由得心紧。 画面上的不是蒲公英,那是陆向远,他在自己画自己。 安念转了两圈笔,再敲了敲两下头,便提笔:你喜欢热闹,却总是不知不觉一个人。你喜欢阳光,却总是将悲伤灌进心脏。看得懂你的人,却也不愿意被你沾染,看不懂你的人又在羡慕你的自在飞,而你却说你了无依。 另外一幅是安念陪着陆向远完成的。 那其实也是个巧合,她和向远本来是出去爬山玩的,却在路上看到一对情侣,女生受了伤,让男生扶着她下山去。男生却直接把她背起来,向着山顶出发,说是想让她看到山顶的日出。 陆向远马上架好画板,画下男生背着女生上山的背影。那幅画还是安念起的名字叫《背上一个世界》。 想到这里,她又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宋则言,他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姿势,一点没有动。 于是她低下头继续写着:上帝曾筑一条荆棘的路,路的尽头有最虔诚的光。他问相爱的人,愿不愿意赤脚走过?有的人在路的开端选择放开了彼此的手,有的牵手走到中途,血肉模糊后骇然离场。那最后被圣光所渡的两个人,他们因为彼此心疼,一个人的脚下流着血,一个人心里留着血,但那流血的地方最后都变成了他们最坚强的地方。 写着写着,安念顿觉感伤。 她从前不相信爱情,现在却将幸福孤注一掷。 宋则言他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他一定不知道这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她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要爱,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坚强到这种地步。 在此之前,安念从来没有想过可以离宋则言这么近,写着她最喜欢的文字,偶尔抬头看着最爱的他,至少有一刻,她是很满足的。 空旷的办公室里,时不时传出碳素笔摩擦纸张的声音和不断的键盘声。她和宋则言都认真地做着事情,她沉迷于他专心的影子,陷入文字的漩涡。 等到安念停笔的时候,远处已经泛起鱼肚白,细微的晨光在大山的怀抱中孕育,带着远山的沉默和重量缓缓地托举起一夜的黑。 终于在凌晨六点钟的时候完成了所有稿子。 安念拿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她有点小小的得意,毕竟是中文系科班出身,她自己都很满意自己写的文字。 宋则言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睫毛好长。若冬日里能挂几颗雪粒,那将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宋则言突然睁开眼睛,将安念眼睛里还来不及收回的深情尽收眼底,那些深情好似直达他心底,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焰,灼烧得他生疼,却又温暖如斯。 “你醒了,我……”宋则言醒得猝不及防,安念的手都无措得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挥落了他放在桌上的文件。 文件夹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吓得安念浑身一颤。 “安念,你在紧张什么?”宋则言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 “我……我看见你睡着了,准备给你披一件衣服,结果你突然醒了,吓到我了。”安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证明自己确实是被他吓到了。 宋则言也没有在追究:“你完成了吗?” 安念点了点头:“你来看看。” 宋则言起身跟着安念的身后来到电脑前,看着配图下面的文字。 因着安念的文字,他仿佛更能够明白陆向远画中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个文字已经不是画的帮衬,而是对画的升华。 那个Acelin也不过如此吧,还真是高手在民间。 “我觉得你很适合做品鉴师。”宋则言看过之后下了结论。 安念连忙摆手:“我?我肯定不行。” 宋则言肯定:“我觉得你可以。” “你这算是在称赞我吗?” “很明显不是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 安念看着他嘴角噙着的笑意,心里一片柔软:“宋则言,有没有人说过你一笑倾城。” 宋则言的心情很好,就算熬了一个通宵,疲惫也早就被安念文字里面的灵气一扫而光:“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形容女人的词来形容男人。” “那好,我对你说,宋则言,你真是一笑倾城。” 安念说得很认真,宋则言知道那不是玩笑话。 宋则言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半天,才别扭地说道:“你昨天加了班,今天我放你假吧,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Arnol怪癖多多,谁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吧,反正明天就是周末了。”安念问道,“你需要回家一趟吗?” 宋则言摇头。 安念提议道:“还有几个小时才上班,在办公室呆了一整天,不如出去走走。” 宋则言点头:“好。” 安念和他沿着公司门口正对着那条路走。 转眼又要迎来盛夏,春光总是短暂,清早已经感觉不到冷意。 安念双手塞在衣兜里,微微偏头看向宋则言:“听说莫霏早就交稿了,你说Arnol会选择谁的?” 宋则言目光一直直视着前方:“反正一定不是莫霏,如果是她,Arnol早就已经向我们提出解约了,而不是等到现在,说明莫霏的没入他的眼。莫霏心性高,估计正在气头上,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久不来找我。” 安念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不断迈出的脚尖:“她没有来找你,看起来,你很失望。” 宋则言走出一段路,才缓缓说道:“安念,随意猜测别人的心思是个不好的习惯。” 安念心里一紧:“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宋则言吁出一口气,声如春风,吹开了两岸桃红:“说真的,我很喜欢和你聊天。” 安念听他这么说,便是没有生气,心情又放松了许多:“但是我觉得你话很少。” 宋则言说出真相“因为能跟我聊天的人很少。” 安念捂住心里一时悸动:“我相信莫霏不会不愿意跟你聊。” “有些事情我不想跟她聊。” 安念停住脚步,面向他,神态平静却认真:“那我可以吗?” 她保证,他的所有事情都锁进她的心里,谁都不会知道,谁也盗不走,那些是宋则言的秘密,也会成为她最深的秘密。 宋则言微微侧着身子,俯低的眸子直视地看着安念。 “你不是说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吗?”安念补充道,努力保持平静,但是语言里的紧张还是有轻微地泄露,“我一定是最好的听众。” 宋则言心里微微一动,安念如果加入商业谈判,一定会是一个谈判高手,她的眼睛里会有一种让你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他淡淡一笑:“如果我们能做个交换的话?” 安念不解:“交换?” 宋则言一本正经地说:“你先告诉我一个你最深的秘密,我再告诉你一个。这样的话我才能放心地跟你交流。” 安念噗嗤一声笑出来,宋则言认真说话的样子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宋则言蹙着眉头,疑惑说:“这个有什么好笑的,人与人需要信任,但是也需要有个保障?” 安念强忍住笑意,点头表示同意:“你说得很对。” 宋则言满含着期待地问:“那你愿意吗?” 他自己也说不出自己想知道安念什么秘密,但是打心里觉得如果知道了她的秘密,自己便会对她来说有些不一样。 第87章 第十九章 近情情怯 安念直接用行动回答宋则言那个愿不愿意的问题。 “你还记得我在会议厅讲到的那个我很喜欢很喜欢的男生吗?我给你讲他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完整版本到现在就只有凉沐知道。” 虽然她并不能真的将故事的完整版本告诉宋则言,但是能向他稍稍透露自己的心情,已经算是优待。 宋则言已经做好了倾听的准备,可是心里却有些怪异的感觉。 “喜欢他的时候,我才十八岁,那时候正在B大念大一。那时候他就已经很好了,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生,他获得过国际大奖,并且在一个很大的公司上班,前途可以说无可限量。我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只要有喜欢这么无常的情绪就够了,需要门当户对,需要棋逢对手,还需要对感情负责。可是我深深地意识到这辈子如果没有跟他在一起,将会是我来这世上走这一遭最大的遗憾。于是,我决定为了他改变我自己,我要成长为一个足以与他相配的人。我抛下父母,朋友,一个人跑到美国留学,后来又去到M市奋斗。刚开始没有家里的经济支持,我过得很辛苦,但是好在所有辛苦没有白费,我终于成了全新的我,一个配得上他的我。” 宋则言看到安念脸上满是幸福的样子,觉得有些刺眼:“那你和他现在呢?” 安念低笑:“我在成长,他也在成长。爱一个人,是无论何时,无论你成长到什么地步,你见到他的时候,就会成自动仰望的心态和姿势。” 宋则言问:“你们没能在一起?” 安念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但是我不会放弃。” 宋则言表情变得很严肃:“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评判你这段感情,但或许会血本无归。” “怎么会血本无归呢,若不是他,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优秀。”安念即时终止了话题,“好了,该你了。” 宋则言沉默了一会儿,不疾不徐地说:“我想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和莫霏订婚了。” 安念的背都僵硬,鼻头发酸,从喉咙口涌出苦涩:“你要和莫霏订婚?你不是说你们……” “订婚可以是因为爱情,也可以是因为其他任何事情。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说不想将就就能够不将就。” 安念咬着唇角:“那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人甘心将一生的幸福交出去?” 宋则言又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你不觉得我跟莫霏很合适?连东辰都这么说。” “你没有见过更好的人,你怎么觉得不会有更合适你的人?”安念说着说着,便背过身去。 “你怎么了?”宋则言觉得安念有些反常,站在她的身后问道。 安念抬起手,擦着眼睛,喉咙又干又涩:“被风吹来的沙子迷了眼睛。” 宋则言怀疑地说:“我们走的是顺风的方向。” “我从来走的都是逆风的风向。”安念转过脸来,眼眶红红的,话里有话。 宋则言突然没了话说,看见安念的眼泪,会有一种让他感到窒息的心疼。 安念突然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们回去吧。” 宋则言嗫嚅了嘴唇,最终却没有说一句话。 回去的时候,路边卖早餐的小摊已经摆了出来,热气蒸腾到空中,浸入谁的眼中,红了眼眶。 安念沉默了一路,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宋则言在一个卖粥的地方坐了下来。 “老板,两碗海鲜粥。” 宋则言从来没有在街边吃东西,表情和身体都有些排斥。 安念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凄然:“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呢?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是凭意识去觉得好坏,而是去经历,去感受的。” 听了安念的话,宋则言身心都静了下来,不再觉得不自在。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老板将两碗粥分别摆在安念和宋则言的面前。 自从粥上来之后,安念就更加安静,她的头越埋越低。 宋则言觉得有些不对劲,叫道:“安念。” 安念没有作声。 “安念。”他再叫了一声。 她还是没有作声,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直都没有停。 宋则言将她的头抬起来,看到的却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一向从容的宋则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问:“你怎么哭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安念哭,也不是第一次为她的哭而心疼,可他也明显感受到这次的情绪比上次的情绪波动大得翻了好几翻。 安念双手抓住宋则言的肩膀,神情低落到极致:“要是我喜欢的人也跟你一样的想法,我怎么和他在一起,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宋则言,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安念最不想在宋则言的面前流泪,可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看着他那样轻易便宣判了他的爱情,也给她的爱情判了死刑。她不甘,她愤怒,千万种情绪最后只得变成无奈。 她想将自己沉入海里,不想有任何意识,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也不想知道任何和宋则言有关的任何事情。 “不会的,你跟我不一样。你这么诚心诚意地努力靠近他,他一定会看到你的心意的。” 宋则言有些被她的情绪震慑到,抽了几张纸给安念擦了擦泪水,“还要上班呢,你这样哭,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将所有的脆弱明明白白地摆在他的面前。 他想要帮她,但是又觉得那么无能为力。 直到后来,宋则言才知道,那天面对着她哭得脱力的女人,表达的已经是她压抑过后所表达出来的最安静的情意。 爱愈深,情至简。 安念发泄了一下,强大的心性慢慢地克制自己的情绪,等到稍微平复,她红着眼眶看着宋则言:“今天放我的假吧。” 见识过她的崩溃,宋则言不可能不答应。 安念几乎是直奔凉沐浔的家,她在床上找到凉沐浔。 凉沐浔正睡得天昏地暗,被人掀开被子,本来正准备发脾气,但是一看安念满脸都是泪痕,眼睛还红红的,当即便清醒了。 她起身跪在床上,双后抓住她的胳膊,焦急又心疼:“怎么了,念念?” 听了凉沐浔的关心,安念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别哭呀,看你哭,我也想哭了,” 凉沐浔和安念都是不容易哭的姑娘,可越是这样哭起来就更加惹人心疼。 安念一把抱住凉沐:“凉沐,他要订婚了,我终究还是来不及。” 凉沐浔一头雾水:“宋则言?他要订婚,跟谁?” “莫~霏。” “怎么会这么突然?” 安念哭得声音发颤:“宋则~言亲口告~诉我的。” 凉沐浔始终是局外人,理智还在:“你给我振作点,他究竟是怎么说的,你把原话告诉我。” 安念努力克制住情绪,抽抽搭搭地将那些话重新说了一遍。 凉沐浔撇开心里对安念的疼惜,拍了拍她的脑袋:“他这不是没有确定吗,可能,只是可能,况且他也明白说了他不喜欢莫霏,他和莫霏只是合适。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你该不会这么容易就要放弃了吧。” 末了,凉沐浔趾高气昂地表态:“我就觉得他跟你最合适。” 什么事情只要被凉沐浔分析一番,就会绝处逢生。 安念又哭又笑。 凉沐浔就着睡衣的袖口擦了擦她脸上的泪,半是安抚半是威胁说:“好了,这些情况你早就该想到的,既然已经努力这么多年,那么没有到最后一刻,你绝对不能放弃,我也不会允许你放弃的。如果你说放弃,我立马现在就去宋则言的面前,将你喜欢他八年的事情告诉他。” 安念最怕的就是她胡来。 她有些急:“你别,我想要的是他的感情,不是同情。” 安念的手机开始震动,她以为是宋则言打来的电话,结果一看号码,是陆向远。 安念清了清嗓子:“陆向远,你还好意思打电话来,你搞这么多幺蛾子出来,是想累死我?” 陆向远是什么人,一听她声音便觉得不对劲儿,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哭过了?” 凉沐浔听安念说那头是陆向远,便手舞足蹈地表示让她开扩音。 安念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旧照着做了。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你是想累死我吗?”实则转移话题的是安念。 “念念,这可是你逼我的。” “那还是我的错啰。” 陆向远也适时转移话题:“你周末的时候来看看我的新房子吧。” 安念看似平静的话里带着淡淡的威胁:“你的意思是我不来,你还是要毁约了?” 陆向远无奈地说:“我已经给宋则言打了电话,让写文案的人将复印件给我送过来。” “你就欺负我善良,可劲儿折腾我。” 陆向远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上午就来,地址发你手机上。” 他怕安念不来,赶紧挂了电话。 宋则言其实在安念之前接到陆向远的电话,想起安念今天心情不好,便没有给她电话,准备等到星期一再说。可是一整天,他的脑海里就一直浮现出安念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一直想打电话问问安念,她现在觉得怎么样了,但是一直又在犹豫,至于犹豫什么他不清楚。 直到晚上他才想通,他和安念都已经互相交换了秘密,而且他们是朋友了,朋友有事儿,打个电话关心关心,没有什么。 接到宋则言的电话安念一点儿也不惊讶,而且自从白日里陆向远打过电话之后,她一直就在等待宋则言的电话。 毕竟需要她亲自送复印件给陆向远。 宋则言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越发低沉厚重:“安念,你好些了吗?” 安念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我没事儿,女人总是会多愁善感的。” 宋则言无话可说,心里暗暗有些着急:“我就是问一问,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 安念问:“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说?” 这次倒是轮到宋则言疑惑了:“什么事情?” “陆向远的事情就没有后续了?” “他让你亲自给他送复印件去。” “我明天就去。” “上班的时候再去吧。” “你给我打电话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星期一,你不会觉得晚了吗?” 宋则言有些好笑:“安念,你又在揣测我了。” 安念也笑了笑,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老毛病,一时间也改不过来。” “我本来就打算星期一的时候才告诉你这件事,只是没有想到你会主动问。”宋则言本来没有必要解释的,却还是说道,“我只是单纯地想问你好些了没?” 对于自己的自作聪明,安念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高兴:“谢谢。” “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的秘密。” 宋则言话里所表达的意思就是我们是朋友,所以不用客气。 安念笑着回答:“那一定要帮我保密。” “嗯。”宋则言的声音比今晚的月色更加柔和,“我会的,你也一样。就这样吧,早点睡。” 晚安,我的宋则言。 第88章 第二十章 地下拳手 安念根据陆向远发来的地址,再按着百度地图的指示在一个地方下车,然后剩下的路就要靠步行。 她是个路痴,并且还不能够熟练的使用百度地图。 简单来说她就是看不懂百度地图,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彻底迷失了方向。 晴了大半个月的H市终于下起了雨,安念抬头,那些雨像是一截一截被斩断削尖的短箭,直直地射向她。 安念更加确信,陆向远果真是来折腾她的。 雨势来得凶猛,安念的身子很快就被湿透了。 她直接将文件夹护在腹部下,弯着腰给陆向远打了一个电话。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陆向远倒是说得快:“今天下雨,你不方便还是别来了。” “我都要到了,你让我别来了。”安念看了看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物,怒火中烧地吼道“平安银行面前的十字路口,带把伞。立刻,马上。” 陆向远捕捉到安念没有伞的信息,挂了电话之后,从玄关处拿了一把伞就飞奔出门。 虽然也没有到H市太久,但是他还是很快就在路口找到被大雨冲刷的安念。 安念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陆向远,直到感觉头顶没有水泼下来的时候,才抬头一看,头上顶着伞。 陆向远轻声责怪:“怎么站在雨里,不去旁边躲一躲。” 安念说得无所谓:“雨势太大了,反正都湿了。” 陆向远搂着安念,将所有的伞都偏向她,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剩下在伞里的身子也被安念的湿衣服沾湿。 安念现在简直就是怨气冲天:“百度地图不是说只有几百米吗,怎么这么远?” “你的意思我懂。”陆向远在安念的面前蹲了下来,舍身取义地说,“上来吧。” 安念也不客气,熟门熟路地爬上了他的背。 陆向远是最晚进师门的,但他和安念的关系是最好的。也许是年龄相差无几,少了沟通的障碍。 陆向远只比她晚来两年,按照排行应该叫她师姐,只是他很少叫过。念在陆向远对她长期有恩,她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安念这个人其实是很懒的,尤其讨厌走远路,和师兄弟们干事的时候,她一不开心就站在原地不动。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师兄和四师兄有了妻子也就自动避嫌了,二师兄就称自己是个文弱书生,三师兄直接眼神秒杀,只有陆向远会一边嫌弃得要命,却还是背着她走。 曾几何时,安念害怕陆向远对她的感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纯粹,还问过他是不是喜欢她。 记得那时候她很紧张,生怕他说出是,他们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相处。不过还好,陆向远一副居高临下,心高气傲的样子。他不住地戳着安念的脑袋说,真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什么,你这么笨,我把你当我的妹妹就是对你的恩德了,你还想要我喜欢你,别开玩笑了。 从那开始,安念放了一百个心。她是独子,家里没有兄弟姐妹,陆向远在她心里仅仅是个特别贴心的哥哥。 陆向远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冷,但是他的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坚实温暖,有时候会想,只要在他背上全世界都会安静下来,那是一种只有亲人才能给的窝心的感觉。 安念松松垮垮地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背,享受着他给她的没有期限且纯粹的宠爱。 想当初,安念被师傅看中成了他的第一个关门女弟子,师傅对她跟对其他师兄一点也不一样,他定了那时的她看起来很苛刻的条件,要想跟着他学习画画和设计方面的知识,首先得给他老人家按摩和做饭。 正是因为如此,现如今,安念的按摩手艺和厨艺也已经是和她赏画方面的成就并列了,夸张点说,可能还要更胜一筹。 很长一段时间,安念都以为师傅之所以对她区别待遇,只是因为她年纪小,又是最晚入师门的人。 直到陆向远的到来,她才知道她苦难的学艺生涯并不能归咎于自己所想的原因。 师傅一直在说陆向远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实际上陆向远归根究底都是安念挖掘的。 安念一直想看看地下黑拳是不是像电视里面演的那么血腥,便吵着让梁司严带她去。他起初是不愿意带她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的,但是又耐不住她的请求,便抽空带她去见识见识。 一进地下拳场,昏暗的灯光,贲张的血脉,耳边的喧嚣叫喊,挥舞的拳头,横飞的血肉, 安念进去之后就被里面沸腾,残忍的声音震惊,不自觉地皱眉。 “打他……打死他” “往死里打。” 死亡这个词在他们的嘴里说出得那么轻易,甚至还从另一个层面上代表着胜利。 “这个拳手不错。” 跟梁司严相处这么久,很少听过他夸一个人,如果他夸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应该是相当不错了。 安念顺着梁司严的视线看过去,定格在格斗台上,那个偏瘦一点的少年,个子却是很高的,他的眼睛跟宋则言的眼睛很像,唯一的不同就是宋则言的眼睛中总是有丝丝缕缕的忧伤缠绕着,而这个男生眼中有着深重的戾气。他眼神血腥得像是看着一头猛兽而不是看着一个人,而他要将他撕碎。 “这个小伙子虽然不错,不过他今天有些不走运,第一次来就遇上地下黑拳的公认拳王。” “他知道是拳王,他是因为佣金比平常高,才来的。” “他肯定没命拿钱走人,反正我压的是拳王。”那个人刚说完,便看到那个稍微清瘦一点的男人重重地挨了一拳,“好好好,打死他,拳王打死他。” 安念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少年的眼睛会有一种被吸引,却又格外窒息的感觉,她不断地往人群里面挤进去,挤到最里面。 拳王不愧是拳王,有几次都将那个少年压制在身下,乱拳击打他的腮部,他的脸上布满了汗水,若不是他的面孔清润,他眸子中的倾盆恨意快要将人燃烧得血肉灰飞。 安念知道他身体里的力量已经被掏空了,若是再这样打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地下黑拳的最大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没有什么点到为止,双方为了钱哪怕只有一点力气都会斗争到最后,两虎相争最后的结果都是必有一伤。 安念不知为何,突然看哭了:“别打了,你别打了,你会死的。” 她在离少年近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梁司严到后来都有些不理解,她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悲伤。 她没说,只是笑笑。 哪怕他只是有一点点像宋则言,她也不愿意看到他受到半点伤害。 梁司严拉住她,脸上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又有些担忧:“地下黑拳是不能随意喊停,这些下注的人不会愿意的,拳庄更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安念拉住梁司严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师兄,你救救他,我不想他死。我知道你能够救他的。” 梁司严黑白两道上都有极广的资源,而且都有震慑力,所以安念知道他能够救他的。 梁司严以为安念是认识上面的那个少年,看在她情绪这么崩溃的份儿上,他也没有立马去询问,而是跟一旁做裁判的人说了一句话。 很快裁判叫了停。 所有人都开始抱怨。 梁司严站上了格斗台,不怒自威:“大家今天的所有损失都算在我的头上。” 虽然没有尽兴,但是没有输钱,大家也没有过于激动的情绪。 安念赶紧跑上格斗台,那个少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嘴角的血水流出,混合着汗水让他看起来血性而狂野。 他其实并不瘦,甚至他身上的肌理分明,肌肉紧实,只是和拳王比起来他就要清瘦许多。 安念将他的上半身从地上抬起来,抱在怀里,为他擦了脸上的汗水和血水,她自己却哭得不停。 后来她就把他带回师傅的面前,刚开始师兄们就说是给安念请的保镖,没有想到他在画画和设计上很有天赋,师傅就直接收他为徒了。 陆向远融入他们这个集体其实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最开始的时候,安念觉得那时的他像是一只孤僻的小兽,只要有人靠近他,他便会用令人生畏的眼神看着对方。 安念在陆向远的眼睛里看到漫无边际的伤痛,却也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希望。她想,他那令人害怕的眼神也只是逞强,只是没人保护自己只能自我保护的无奈。 这双神似宋则言的眼睛流露出那样让人绝望的眼光,安念每每都感觉刺痛。 那个时候,面对陆向远,安念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若他的世界一直荒凉,那么她来的那一秒,就要给他热闹。若是没有人爱他对他好,那么就由着她来对他好。 刚开始陆向远也是很排斥安念的,没办法,她就只有发挥超级厚脸皮的精神没日没夜地缠着他,让他跟她说话,让他陪着她玩。虽然每次都是她自导自演,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 可坚持不懈地干一件事的人,上天总会给她应有的回报,在安念努力忘记形象与人格尊严的自我牺牲下,陆向远逐渐走出自己,慢慢开始和周围的人接触。到现在,哪里还见得到自闭的影子。 安念陷入回忆里。 第89章 第二十一章 她爱的风格 陆向远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偶尔踩在被风干的叶子上,发出叶脉断裂的声音。 背上的人半天没有动静,暖暖的一片,陆向远的声音变得格外轻,这些年他已经学着温暖,只为她一个人而学的温暖。 他问道:“你该不是睡着了吧?” 安念摸了摸陆向远背上越渐突出的骨头:“是不是我走了,你都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陆向远笑着说:“你也轻了不少。” 安念最重的时候,陆向远要很吃力很吃力才抱得动,就算抱起来也坚持不过两秒。 安念的脑袋趴在陆向远的肩膀上,脸也贴在他的背上:“前些天凉沐浔说我腰上又长肉了,这几天三餐便刻意少吃了些。你也知道我能减下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凉沐浔?”陆向远身子一颤,停下了脚步,眼光幽暗。 若是安念看到此时此刻的他,一定会发现他又回到了最初时候的那个他,浑身散发着冷气,眼神中充满喷薄的恨意。 安念发现他突然沉默了,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陆向远眼中的恨意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清冷的波光:“凉沐浔是你的朋友吗?” “就是我常向你们说起的那个女人。” 陆向远又开始迈出步子:“常听你谈起她,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她。” 安念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有机会,她也就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才没有缠着我。” 谈起凉沐浔,安念总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是陆向远突然沉默下来,她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回去。 两个人静默了一路。 陆向远的住处是一处非常隐蔽的高档住宅,算是低调的奢华。 “你浑身都湿透了,先去洗一洗,浴室里面有我新买的浴袍,你先穿着。” 安念虽然跟陆向远关系亲密,但是有些话还是有些难以启齿,面部表情格外纠结。 陆向远很快便读懂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家里有烘干机,浴室够大 ,你将烘干机放到安全地方使用。” 于是安念抱着烘干机心安地进了浴室。 烘干衣服要一些时间,安念便一直泡在浴缸里。 大约一个小时,陆向远在外面等得有些焦急了,他担心她在浴缸里睡着了,便在浴室门外敲着:“念念,你是不是睡着了?” 安念被叫醒,回应道:“是睡着了,现在醒了。” 安念穿好浴袍,便将湿湿的衣服又放在烘干机上。 她从浴室出来之后,就将陆向远有推进了浴室:“你身上也湿透了,也去洗一洗,免得我心有愧疚。” 安念坐在Rolf Benz最近上市的全球限量沙发上,调皮地试验着沙发的弹性,还不忘四下打量整个房间的布置。 惊奇的发现,蓝黑色的窗帘,抽象派的壁画全是陆向远大老远从M市搬过来的。 陆向远喜好地中海风格的装修格调,白灰泥墙、连续的拱廊与拱门,海蓝色的门窗。这些设计元素精细的拼凑起来,便会形成一种蔚蓝色的浪漫情怀,海天一色、艳阳高照的纯美自然。 地中海风格中他又尤其爱意大利的家居风格,推崇休闲享受,比起蓝白相间的清凉风格,意大利的房子设计更钟情于阳光的味道。 安念站起来,揣测地走向阳台,拉开窗帘,果真如她所想。阳台很宽,薄荷绿的遮阳伞下是几把翠绿的藤椅。早上太阳初起的时候,约三五个好友喝喝茶,聊聊天,格外的写意。 陆向远已经从浴室出来,从厨房里面端出来一杯热牛奶,见安念站在玻璃门前观望着阳台的风光,隐隐自豪道:“还行吧。” 安念接过他端来的热牛奶,说道:“不错,不错,是你喜欢的南意大利地中海装修风格。你把M市的房间都搬过来了,看样子是准备在H市大展拳脚了。” 是的,房间的设计风格,里面的家具,一切的一切都还原了他在M市的房间。 陆向远暗暗自嘲着,就因为她和师兄们聊天的时候说到喜欢房间里充满阳光的味道,他就不可自拔地迷上意大利地中海风格的装修。 他双手搭在安念的双肩,将她转身过来,推着她重新坐到沙发上,他也在她的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你现在在Magic lover担任的是什么职业?。” 安念的视线越过了面前的陆向远,看向了他身后了书架,眼神中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情绪。 她站起身走向近处的书架,视线触及那些罗列整齐,规整分类的书籍:“你不是吧,陆向远,你把家具搬来了还不止,居然把这些书都搬来了。老头子本来还能看着这些对你有所怀念,你倒是好,一个念想都不给他留,你可是他嘴里常念叨的最得意的弟子。” 陆向远仍旧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上半身微微后转,表情平静。 似乎安念说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安念又看了看落地窗前的那盆植物,有一种想要晕倒的冲动:“你居然还把植物都弄过来了,告诉我,你脑子里面的构造是怎样的。” 陆向远被安念逼问得不好意思,别扭地说道:“我怕不习惯。” 听罢,安念毫不犹豫地对他竖起大拇指。难怪师傅总悄悄对她说,师兄弟中就数他最骚包。 陆向远看安念的注意力完全在他的房间的装修上,有些不满:“念念,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在Magiv lover干什么,设计总监?” “设计总监?宋则言才看不上我呢。”安念又想起了自己在宋则言面前班门弄斧地改三师兄的设计。 也不知道当时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这么做的。 “那你是?” “总裁特助。”安念仰着下巴,一脸骄傲。 陆向远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师傅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要训你。就算你的画工是师兄弟里最差的一个,可比起一般的设计师还是好太多,做Magic lover的设计总监也是绰绰有余,你怎么?” “我们今天不谈这个,我是来办正事的,给你送文案。”安念指了指自己用身体保护的文件,“应该没有打湿了。” “我发觉你脾气变好了许多。” 安念一个擒拿,陆向远的手便被安念反剪在身后。 陆向远没有预料到她会说动手就动手,一只手被束缚在身后,一根筋被绷得直直的,痛得他嘶嘶的吸气。 若不是因为她穿着浴袍,再加上又不想伤了她,要不然安念哪里那么容易就束缚住他。 “以后要是再敢这么威胁我帮你做事,看我不折了你两条胳膊。” “哪里还有以后,没有以后了。”陆向远顺着安念的话说。 安念这才放开了手,让他可以自由活动。 陆向远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关心着她的近况:“念念,这段日子还好吗?” “除了想大哥,二哥们,其他都很好,跟以前梦里梦见的一样好。” M市的日子再好,她也还是做梦都想回来。 陆向远眼中的光泽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你去找他了吗?” 安念点头。 “那你们……” “向远,我们不谈这些事情好不好?”安念拉着陆向远的袖子,“你很久没有吃我做的饭菜了,冰箱里面有没有原材料,我给你做吃的。” 陆向远知道安念这是在逃避,她不想继续谈论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总会拿吃的来转移话题,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也知道,回H市的这半年,她过得很好,因为家人,因为朋友。但她也过得不好,因为那个她爱而不得的男人。 他不知道她以后是否会得偿所愿,可至少现在还没有。 陆向远也不再强迫她了,任由她去。而且她说的没错,他是想吃她做的菜了。 但最想的还是她。 安念在厨房忙起来的时候就有一种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感觉,切切拌拌好不欢快。 陆向远也难得享受和安念单独一起的时光。 第90章 第二十二章 突然造访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起,陆向远有些疑惑。 他在H市没有认识的人,三师兄肯定没空,安念又已经在这里了,那么会是谁呢。 他带着疑惑打开了门,便看见宋则言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 宋则言在一个小时之前接到凉沐浔的电话,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安念为什么把电话号码给她。她就噼里啪啦开说了,她说安念一个人去找陆向远了。后来又解释了一个女人去找一个单身的还有怪癖的男人总是不好的,会发生什么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云云。 宋则言本来觉得没有什么的,但是听她分析得有理有据,然后他就开着车一路狂飙到了这里。 安念对于厨房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陆向远对于宋则言的不请自来,并没有什么好的态度:“不知道宋总来我住的地方有何贵干?” 宋则言的视线在房间里环视了一下,没有看见人:“安念说今天来给你送文案,她现在离开了吗?” 陆向远的视线看向厨房:“她在厨房。” 说着,厨房的门就打开了,安念端着两盘菜就出来了,与宋则言的视线撞个正着。 宋则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念的装扮,视线又在陆向远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间,眼眸中立刻燃起怒火,挥手便是一拳过去。 陆向远猝不及防,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也被激起了怒火。两个人跟干柴遇到烈火,转眼间就打得不可开交。 安念知道宋则言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来不及窘迫,赶紧放下手中的两盘菜,闭着眼睛冲到正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个人中间。 “宋则言你别打了,你没看见外面那么大雨吗。我没带伞,就借用他家浴室洗了个澡而已。”安念又指了指陆向远,“他也打湿了。” 想了想,这个解释好像没有那么有可信度。 安念有些想流泪,可就是事实呀。 宋则言压抑着怒火:“你送文案还附送替人做饭?” “我饿了呀,反正有现成的材料。” “饭做好了吗?” 安念点头。 “文件送完了吗?” 安念继续点头。 “那还不走?” 安念有些为难:“我衣服没干,这样怎么出去。” 宋则言愤怒得睚眦欲裂:“你不走,我走。” 宋则言来得也快,离开得也快,都让安念来不及反应。 安念想叫住他,结果连他的背影都没有捕捉到。 她在心里暗暗叹着气。 陆向远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念念,你把工作辞了吧,我也不跟他们公司签约了,我签Dream。” “好了,你是人傻钱多吗?毁约是这么好毁的吗,何必浪费钱。”安念将陆向远拉到床上坐着,回到厨房给他煮了两个滚伤口用的鸡蛋。 “来给我看看,还帅不帅了。”安念将陆向远的脑袋扒拉了过来,左右瞧了瞧。 挺严重的。 但是宋则言能这么愤怒,安念这心里却是很开心的,当然这不能说出来,要不然她该跟向远打起来了。 陆向远说:“没想到宋则言的功夫也不错。” 安念为宋则言代言:“哪里是不错,宋则言的功夫跟大师兄比也只高不低。” “你怎么知道?”陆向远立刻就坐不住了,“他是不是打过你的?” “你这是什么思维,我知道他功夫好,就是被他打过呀。也许是看到他打别人呢。” 陆向远这才眉目舒展。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你不辞职也行,我因为你挨了这么重的一拳,你得想点法子补偿我。” 安念谨慎地看着他:“什么法子?” “你难道不应该请我去你家里吃吃饭,也让我见见叔叔阿姨?” 安念是正有此意,但是就不想如他的愿。 她斜着眼睛看他:“你见过有人死皮耐脸地要求人家请吃饭的吗。还有你是我什么人啊,就要见我爸妈了。” 陆向远低下头,不再说话。 安念试探地询问着:“喂,生气了啊。” 没有人回答她。两个人都安静下来,轻轻说一句话都会有连绵的回音。 她低声下气有讨好的意思:“真生气了啊。”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最后她掏出手机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妈,晚上多做点好吃的。我带个人回来。” “念念,是男的吗?是我女婿吗,是我女婿吗?”安妈像是千年媳妇熬成婆,话语间皆是心酸。 陆向远听到安妈妈的肺腑之言,严肃的脸立刻撕开,笑出了声来。 安念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肚子上,恍然无事地对着电话那头愧疚道:“你倒是想,可怎么会呢?” “念念,你被安妈妈逼婚了。”陆向远一脸的幸灾乐祸。 “既然知道,在我爸妈的面前就不要表现得太好,要不然他们一定将我打包好塞给你,包邮还恕不退还。”安念嘱咐道。 陆向远的长相出众,只要不摆出一副谁都欠他八百万的样子,就是中年妇女喜欢的样子。 安念看着陆向远的这张脸就有些担忧,这带他回家吃饭,好像不是很明智的决定。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谁,管它呢,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起初安念以为将陆向远带回家吃饭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哪里知道他是这么会来事儿的人。离她的家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陆向远就将车停在超市面前,没有提前给她知会一声便下了车。她怀着好奇的心情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大包小包地提着回来。 安念只是稍微瞥了一眼,全是一些中老年人吃的用的。 她警惕地看着,嘴里不无嘲讽:“向远,我不是说让你不要表现的吗?你这是干嘛,贿赂我爸妈呀。人长得帅,还知礼仪,你是想让我爸妈爱死你是不是。” 陆向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僵,撇了撇嘴:“我初次登门,出于礼貌也应该给叔叔阿姨买些东西。” 安念想了想,他说得确实没有错。 可看着他那张难得春风得意的脸,就觉得有问题,可问题出自哪里她就不得而知了。 通常来说,安爸安妈总会有个人在家里,所以安念打小便没有带钥匙的习惯。利索地按了几次门铃,门才打开。 安念才瞥到老爸英俊的面孔一眼,原先站在她身后的陆向远没有绅士风度地挤到她的身前,还十分顺手地将手上一大堆东西全都扔到她的手上,抱着她爸跟见了亲爹似的。 嘴里还特欢快地叫着:“叔叔,真高兴见到你。” 安卿树笑着朝房间里面喊道:“清平,念念的男朋友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陆向远淡淡地笑着,也没有解释的倾向。 安爸和安妈一样,都渴望安念能什么时候带个女婿回来,要是能直接带个大胖孙子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可安爸还是比较有理智的,用求证的目光看着她。 安念带着歉意,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陆向远,老爸你别理他,他刚从M市回来,那股热情澎湃的劲儿头还没有过去,礼仪之邦的谦逊有礼还在坐车赶回来的路上。” 安卿树恍然大悟,小小失望过后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便鼓舞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念念了,真是得好好感谢你。” 陆向远有些埋怨地看着安念。 安念将手里的东西全都递给他:“小伙子,既然照顾我这么久了,不介意再在照顾我一下吧。” 安卿树颇具威严地瞪了安念一眼,那意思就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客人就应该是座上宾,你个做主人的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怎么能让人家忙活呢。 于是陆向远心安理得地推着安爸进去了,留她一个人在门外,爹都已经不疼了,她没办法只能拖着重物跟着后面进门了。 这次安念是得重新认识认识陆向远了,他的话一直不多,但是却跟老爸老妈聊得热火朝天。 不光是老实敦厚的安爸,连聪明智慧的安妈都被他唬得团团转,结果他们聊开了,晚餐的任务就毫无疑问地落到安念的头上了。 李清平买了多少菜,安念就做了多少菜,手脚麻利,倒是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做好了。 他们三个不知道谈论什么谈论得这么起劲儿,互相往对方身上喷着唾沫星子。 其乐融融的样子看得安念都有些羡慕了:“安家老头子和老婆子,还有那个外人,你们还要不要吃饭了。” 安念因为心里不爽,只是随口一说,便收到两道恨不得吃了她的尖锐目光。安爸安妈的立场已经很明显地偏向陆向远,她低下头赶紧往嘴里趴着饭。 一阵感慨,她真的是亲生的吗。 第91章 第二十三章 忽觉冷意 “向远,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平常没有好好吃饭,来多吃点。”李清平跟个经验老道的推销员一样,由此及彼,抑扬顿挫地推销着自家女儿,“念念的手艺比我的手艺都要好,邻居都说谁要是以后娶了他,简直祖坟都要冒青烟。” 陆向远啧啧称赞:“我们都很喜欢吃念念做的菜。” “虽然念念这个孩子脾气有些不好,但是特别居家,不像有的姑娘喜欢到处乱跑。” “妈,你在说什么呢,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呀。”安念挑眉又看向不断附和安妈的陆向远,“还有你,我妈疯,你这么配合干嘛,都好好的吃饭。” “别管她,我们家我说了算。”李清平白了安念一眼,继续推销。 还别说,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还是值得赞扬的。 陆向远嘴特贱地将老人家吹捧得高高的,那些恶心煽情的话让她这个亲生闺女都说不出口,他却说得顺溜得像是排练了无数次一样自然。 李清平也毫无自知自明地尽数收下来自陆向远昧着良心的赞扬。看着陆向远远对付两个中年妇女妇男游刃有余,安念恨不得将手里的碗扣到他的头上。 饭间,李清平还多次明里暗里地示意安念,陆向远是一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安卿树更是很好地履行了他要好好感谢陆向远的承诺,两个人跟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样,安爸豪气不减当年,一个没有收住当晚直接把陆向远撂倒在饭桌上。 李清平积极地张罗着为陆向远收拾一间客房,被安念言行如一地阻挠拒绝了。 陆向远的酒量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那么一点酒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哪里那么容易就醉得人事不醒了。 虽然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李清平糊涂啊,或者说她也在装糊涂,巴不得陆向远留下来。她的小胳膊始终没有扭过老妈的大腿,陆向远顺利被安置进楼下的客房,她还被安妈按在沙发上说教了半天,最后还是安爸喝醉酒,大发善心催促着喋喋不休的安妈上楼去了。 一边上楼梯,李清平还在不可置信地念叨着:“老安,这是咱们女儿吗?以前小的时候看到路边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就伤心老半天,怎么离家几年就这么没有同情心了。” 安念指了指床上睁开眼睛的陆向远,气呼呼道:“我怎么就没有良心了。我还把我的被子都分一条给你了。” 陆向远得寸进尺:“这个枕头太低了,再给我一个。” “再给你一个是吧。”安念笑得诡异,一个轻松的高抬腿然后落下,目标是陆向远的肚子。 随即传来惊世骇俗的呼痛声。 在如此刺耳的声音里,安念清晰地分辨出老妈气势汹汹下楼的声音,赶紧落荒而逃。 晚上聊天的时候,安念将正式拿下陆向远画展举办权的事情告诉了盛好,还让她先不要传出去。 结果,她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她拿下陆向远画展举办权的事情已经在公司传开了。 公司上下都对她有了更为彻底的改观,从身到心的佩服。 见着安念个个的嘴都要笑到后脑勺去了,眼神里都充满了崇拜。 安念一见这个情况就知道是盛好的嘴没有严实,背负着公司上下所有人的灼热目光,她路过盛好的办公桌,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辛辣的眼神。 其中深意让盛好自己去反思领会。 安念去到办公室,宋则言还没有来,一边哼着歌一边打扫着办公室的清洁。 虽然她仍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在一个不熟的男人家里洗澡,穿睡袍,做饭。 但是她今天的心情还是好到爆表, 安念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宋则言不追问,她也就当这一篇章翻了过去,管宋则言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如果宋则言追问,她就死咬着昨天的答案,不松口,反正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为什么要怕。 想通之后,安念的心情就更加舒畅了,哼歌的声音也忘记了收住。 宋则言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安念的声音像是流水滑过琴弦,激起带着凉意的清音:“我站在茶园抬头望着天,想像你会在山的那一边。我说再喝一碗我熬的茶汤,你说你现在马上要渡江,渡江到那遥远的寒冷北方,就怕你的手会冻僵。你何时会来喝我熬得茶汤,这次我会多放一 些……” 安念看着宋则言似笑非笑的表情,硬着头皮小声结束自己的歌:“老姜。” 宋则言一言不发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没有再看她一眼。 安念见宋则言的冷漠,之前心里想好的一切方法全都推翻,眼神里闪过一抹焦急和忐忑:“宋则言,昨天我和陆向远他……” “安特助,我要指出两点。第一,上班时间,请叫我总裁,第二,你和陆向远怎么样,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合同是否稳固了。”宋则言挑了挑凝重冷酷的眉,一脸的阴晴不定。 安念忽觉胸口遭遇强烈的一击,虽是外伤,却一直一直痛到了身体里。 她勉力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可眼神中的受伤却难以完全掩饰:“陆向远不会再改变心意。” 宋则言冷哼一声,低下头不再看她。 安念发现她和宋则言明显好转的关系,却又因为她的经营不善,突然跌回了解放前。 心底的失落无止境地蔓延。 夏东辰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而安念和宋则言除了上午说过话之后就再没有一句交流。 宋则言并没有将安念的文案得到陆向远认可的事情告诉夏东辰,他还是从公司员工的口中得知的。 夏东辰知道宋则言亲自接触过这个案子,也知道他连陆向远的面都没见着。就算后来能见着他的面也是因为安念的一枚戒指,后来又是安念的文案帮着他真真正正的拿下了这个案子。 说起来,这个case就是安念完成的。 连宋则言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安念却做到了,而且时间快得惊人。夏东辰不得不再一次对安念刮目相看。 他本来是想恭贺恭贺安念,但是一进办公室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就像开了冷气一样,比外面冷多了。 夏东辰谨慎地试探着,呼吸都变得轻微:“则言,搞定了陆向远的事情,你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宋则言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谁提到陆向远,但是一无所知的夏东辰偏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则言斜飞过一个冷彻骨的眼神,声音冷而烈:“我现在没空陪你闲聊。” 夏东辰心领神会,终于知道冷气从何而来。 可是谁招惹的他?安念? 她看上去不像这么有胆量的人。 宋则言心情不好的时候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凡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的人都不会选择现在去惹他。 夏东辰不去碰宋则言这个钉子,便直接去和安念交谈了。 他平淡的语气里却包含着赞赏:“安念,我有想过你能拿下这个案子,只是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快。” 安念语气平平,并无居功至伟的骄傲:“我觉得能做宋总的特助必须有这个能力。” “我真是糊涂了,你可是中文系的才女,文案什么的自然是难不到你。”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安念,“不过,我很好奇,难道陆向远就没有为难你,他可是很难搞的?” 宋则言手中的奋笔疾书的笔突地停了下来,精神力不由地全集中在耳朵上,全然没有注意到笔尖的墨迹已经化开来,晕染在文件上,像一朵羞怯的花骨。 安念深知夏东辰也不好糊弄,便装模作样地认真思考了一下子,想好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她平铺直叙,仍旧是语调平平,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昨天下了很大的雨,他让我等天气好了再去,但是我还是去了。这说明态度的重要性。另外李经理以前不总说我是个花瓶吗,其实花瓶也有花瓶的用处,或许我正是陆向远那个怪咖喜欢的那一类型花瓶吧。” 夏东辰从安念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微微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说你用的美人计?” ‘啪’的一声,宋则言手中的笔落到了地上,夏东辰和安念都同时看向了宋则言。 他不慌不忙地弯腰捡起了钢笔,笔尖已经弯曲。 安念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很小的盒子,走过去放到宋则言的面前。 “这是什么?”宋则言抬眼,冷冷地问道。 “Parker钢笔头。”说完,安念便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安念,你真的做得很细致。”夏东辰笑了笑,话题又回到最初,“我刚刚理解错误没有,你搞定陆向远,用的是不是美人计?” 安念开始毫无顾忌地瞎掰:“三十六计中有讲到用军事力量无法征服敌人的时候,就要改为糖衣炮弹,投其所好。所以有时候花瓶利用得好可是一件厉害得不得了的武器。” 安念讲得虽然散漫,却也不无道理,一时间让夏东辰也找不出丝毫破绽,认可道:“行军布阵的方法都用上了,看来让你做则言的特助真是屈才了。” 安念微微点头,说道:“夏总严重了,我既然接下这个案子就务必要做到最好。” “你现在可是公司里的大红人了。”夏东辰虽然不知道宋则言在生什么气,当通过刚刚的观察,这件事跟安念脱不了干系,于是试验地刺激着他,“则言,安念帮公司搞定了这么大的一个合同,你是不是该奖励她点什么?” “什么时候轮到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了?”宋则言怒不可遏,大概是觉得情绪过于激动,遂又闷闷地说道,“我自有安排。” 第92章 第二十四章 如此境遇 安念将宋则言的话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原来还真的有奖励。 安念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讨价还价道:“奖励倒是不用了,不如总裁答应我一个要求,保证不杀人不放火,不违反你的任何底线和原则。” 宋则言看见安念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一口回拒她:“我宁愿你要奖励。” 安念白了他一眼:“天生的阴谋家,只有你喝敌人的血吃敌人的肉,却不让敌人有半分得利。” 宋则言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比喻,有些惊喜:“这是我这几天听过的最好的称赞。” “称赞什么呀,这个案子可不是你搞定的。”夏东辰调侃道。 “看来我有必要去你家一趟了。”宋则言挑了挑清俊的眉,似笑非笑地说着。 夏东辰慌忙摆手,满脸的恐惧和无奈:“你可别来,我不想和你打游戏。” 游戏就是夏东辰的辛酸史,当初他热心地教会了宋则言,结果被他反超。验证了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至理名言。而夏东辰这个前浪更惨,宋则言不仅仅是拍死他,简直就有虐他成狂的趋势,活生生将他这个前辈玩儿死在沙滩上。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在别人面前说自己也会玩游戏。 “副总,你也玩儿游戏?” 安念遇到同道中人,眼睛里露出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欣喜。她每次要跟师兄们一起玩儿游戏都是会被他们以忙做借口拒绝的。 欣喜之余也有些惊讶,他们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有空玩儿游戏。 夏东辰听到‘也’字,便知道安念也会玩儿游戏。 关键是他心想安念一个女人肯定没有自己玩得好,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垫底的。 他克制住内心的汹涌情绪,强装淡定:“你也玩儿?” “LOL”安念点了点头。 “则言,lol。”夏东辰跟宋则言对视了一眼,表情别有深意。 宋则言当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鄙夷道:“夏东辰,你也就只有这点出息。” 夏东辰无所谓地拉了个凳子坐到安念的旁边。 之后,他就和安念相见恨晚地聊到了一起,就着游戏这个话题谈论得一时刹不住车。 直到室内空气又低了好几度,才发现被他们忽略的宋则言正在以一种剜人肉的目光看着他们。 安念想到了鹰凖,宋则言的眼神充满了盯死猎物的狠辣和锐利。 安念攥着手心,紧张地回头,对着宋则言哂笑道:“总裁,要不我们一起聊。” 夏东辰接话道:“别管他,他和游戏之间只存在征服的关系,完全没有契合的乐趣。” 虽然话是这样说,安念可不敢真不管他,夏东辰再大可还是个副的。 宋则言睥睨地看了夏东辰一眼。 他和他之间才存在征服的关系。 不就是会玩游戏吗,她有必要用那种崇拜得炙热的眼光盯着人家,还不带眨眼睛的。 宋则言修长的手指微微曲成v字形,眼神晦暗明灭,流转着让人难以揣测的光泽。 他轻轻地叩击着桌面:“夏东辰,你最近是太闲了是吧,居然跑到我办公室聊天来了。要不派你去非洲开拓市场吧,反正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夏东辰背部猛地一顿,笑容僵在脸上,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进而扭曲。 开什么玩笑,那个毒蛇猛兽随时随地乱窜的地方他才不愿意去。 “登登登”传来不轻不重地敲门声音。 夏东辰提起的心瞬间沉落,如临大赦一般。 夏东辰看了看门口,沉声说道:“进来。” 莫霏推开门便看到夏东辰也在,一脸亲密:“东辰,你也在,正好,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都回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和你一起吃过饭呢。” “好啊。”夏东辰淡淡地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打趣道,“莫霏,我和则言都以为你要闭关半年呢?” 莫霏心性高得厉害,有次在学校做设计输给了另外一个女生,他和则言就有一学期没有看到她。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说在闭关修炼,准备下次比赛力压上次赢过她的女生。 这次莫霏输给安念,她肯定难以接受。 莫霏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突然捏紧,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便重新笑开来:“为什么要闭关?安念能够拿稳这个合同,是她的本事。但是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没有本事了,只是我的本事不对陆向远的口而已。” 莫霏说这话倒是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她只是想说明她没有拿下这个合同,不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只是她拥有的能力跟这个合同所要求的能力不符合而已。 但是听在宋则言的耳朵里就有了更深层的意思了,他看向安念。 安念对于宋则言这突如其来的回望有些不明就里,但是他目光里毫无掩饰的嫌恶和淡淡的鄙夷却刺痛着她。 他不爱她,他就是她柔弱至极的软肋,言语尚且伤之肺腑,何况是如此玄寒的眸光。 宋则言直接起身,走到门口才回头,森然地说:“不是说要吃饭吗?” 夏东辰出于礼貌地问:“安念,一起去吧?” 安念正准备回答,手机响了,她抱歉地看了一眼:“你们去吧,我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莫楠的声音:“念念,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现在也刚好下班,一起吃个饭吧。” 怕安念不同意,莫楠又补充道:“你不用想太多,我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你还介意的话,我们把沐浔叫上一起吧。” 安念有些不忍。 莫楠在她心中还是曾经那个披着光的少年,虽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但是她习惯看他被所有人爱着的时候,脸上光明磊落又明媚的帅气。 星辰坠落,过程也许绚烂。但它终归沉寂苍山,或静归深海,再无生息。她不愿记忆中那个耀眼的少年以这样卑微胆怯地姿态面对她。 爱上谁都没有错,而莫楠也该始终耀眼着。 安念无奈地吁出一口气:“好吧,你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东辰,看来安小姐已经有约了。”莫霏才不想他们的铁三角,被其他女人乱入。 “那一起下楼吧。”夏东辰也不再勉强。 一行人下楼,莫霏一眼便看到莫楠站在门口,惊喜地跑过去,抱住莫楠:“小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对,你什么时候对姐这么热情了,居然还会来找我?” “姐,既然你已经发觉不对了,就应该知道我不是来找你的。”莫楠有些尴尬地推开莫霏。 他这个姐在国外呆的日子太长了,任何场合都能对他又搂又抱。开心起来的时候还会抱着狂亲一通,知道的人会说是姐弟情深,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宋则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安念。 他知道莫楠是来找她的,她说过她和莫楠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在她告诉他那个属于她的秘密之后,他就已经完全确定了。 可是他也同样确定,她虽然不喜欢莫楠,莫楠却是喜欢她的,而且很喜欢。 莫楠看着安念的那种眼神让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他三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神,但是他却在宝木胡氏的眼睛里见过。 他不过是误闯了她和另外一个男人,无关爷爷的男人的境界。宝木胡氏抚摸着照片上那张慵懒颓废的脸,眼睛里笑出泪来。 宋则言不否认宝木胡氏对爷爷有着特殊且深刻的感情,但是唯有那个照片上的男人才是更为脚踏实地的爱。 莫霏敲了敲莫楠的脑袋:“没良心的家伙。” 莫楠避开几步,瞪着莫霏:“姐,我都多大了,你还敲我的头。” “多大了我都是你姐。”莫霏一脸地趾高气昂,艳丽的唇色更加鲜活生动,像是名贵的油画里一笔锦上添花的色彩。 莫楠不再跟莫霏纠缠,跑到安念的身边,眼眸里一泓清莹的水都快滴出来:“念念,想吃什么?” “我没有什么想法啊,你决定就好。”安念忽地觉得这样的情况真是尴尬,迫不及待想让莫楠带她离开这里,“我们走吧。” 莫霏刚刚的确不愿意让安念跟着一起去,但是现在她倒是觉得让她和莫楠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气氛一定会很好。 她拦住了安念的去路,笑得娇媚:“原来你就是小楠一直不肯相亲要等的那个女孩,我还看过你以前的照片儿呢,那个时候你实在是太胖了,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认出来。” “姐,不知道你就别乱说话。”莫楠见安念的脸色不好,便出言呵斥道。 “我哪里有乱说话,你敢说你钱包里面的那张照片不是安念,脸型虽然瘦了不少,可眼睛我是不会认错的。”说着,莫霏便伸手去抢莫楠的钱包。 莫楠巧妙地躲过莫霏的手,愠怒道:“姐,你干什么?”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和安念是要去吃饭吗,我们也是去吃饭的。姐今天开心,请你们吃饭。”莫霏揉了揉莫楠的头发,惹得他一阵嫌弃。 第93章 第二十五章 两处相思 若不是这么多人都在,安念真想不管不顾地离开这里。 被人喜欢,被人爱或者被人收藏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莫霏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让她觉得难堪。 “算了吧,我和念念可不想在你们C大三剑客里当电灯泡。”莫楠直接拉过安念的手,带着她离开。 他怎么会忽略安念平淡的表情下所掩饰的失落。 他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儿,怎么会舍得让她亲眼看着她喜欢的人和其他女人亲密无间。哪怕她的无措受伤已经像一根剧毒的刺,直直地戳着他的心窝,他都是要带她离开的。 莫霏看着莫楠和安念离开的背影,别有用心地感叹道:“小楠和安念看起来还真是相配。” 这句话是说给宋则言听的。 宋则言没有答话,夏东辰却跟着附和:“莫楠喜欢安念这样的女孩子也很正常,她的确很不错。” 夏东辰的夸赞也让莫霏有些气恼:“东辰,你可不常夸女人的。” 夏东辰忙安慰:“我不是经常夸你吗?”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宋则言沉默了良久,突兀地说道:“莫霏,莫楠和安念是不可能的,让他放手吧。” 对于他突然蹦出来的话,夏东辰和莫霏都有些惊愕。 后者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是失落。 莫霏有些看不清此时此刻的宋则言,虽然一直都没有看清过他,可至少觉得她有在向他靠近,虽然很慢,但方向是对的。可现在她迷茫了,宋则言不知不觉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划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有种握紧拳头,也不抓不住任何东西的感觉。 无力得想要吼叫出什么,但是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莫霏怀揣着恐惧,艰难地发出声音。 她自己都已经能够感受到声音沙哑得难听,这是落败者的语气。 她可真害怕宋则言说出她心里预想的答案。 “我答应过安念永远不会说出来的,但我是为了莫楠好,否则到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他。”宋则言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安念在心里藏了一个八年的男人,这样的地位岂是一天一月一年的付出便能代替的位置。他从来不赞同飞蛾扑火的行为,安念早已经扑进火中,他来不及告诫,至少不要再让莫楠陷得那么深。 不过,宋则言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安念在心里藏了那个男人多久,莫楠心里装着安念的时间就更久。要说飞蛾扑火,莫楠扑得比谁都早,比谁都不知疲倦。 宋则言终究是不知,爱情如同命运一般,也有轮回。轮回里没有牵紧谁的手,轮回里就乱了顺序。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解,谁又能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没有一次飞蛾扑火,没有一次奋不顾身,难道等对的人从天而降? 醒醒吧,生活总是爱跟人开玩笑,不努力,只能成笑柄。 莫霏心里一阵发苦,他们才认识多久,竟然都已经拥有不能对人说的秘密。 “宋则言,你把我当什么了?”莫霏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助又痛苦的情绪,她死命地捏紧手中的包,手背上青筋嶙峋。 宋则言一脸疑惑,不知道莫霏为什么要这么问,更不知道她突然的愤怒是为何。 莫霏见宋则言一言不发,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一掌推向他的胸膛,歇斯底里地冲着他喊道:“宋则言,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她和小楠的事情,你凭什么知道她的秘密。我跟在你身边十一年了,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没有等到宋则言的回答,莫霏便哭着跑开了。 留下仍旧一脸无措的宋则言。 宋则言的视线仍旧看着莫霏离开的方向,尽管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莫霏的身影:“东辰,莫霏她怎么了?” 夏东辰一副情路资深人士的神情,嫌弃道:“你没看出来她吃醋了吗?” 宋则言眼眸中的疑云更甚:“她吃谁的醋。” 夏东辰暴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让她告诉她弟弟,他和安念没有可能,那么安念和谁有可能,和你吗?” 宋则言犹豫片刻,才笼统地解释道:“安念心里有喜欢的人,我不想莫楠陷得太深。” “你不故作深沉会死?早说明白了,莫霏也不会那么伤心。”夏东辰恍然,白了宋则言一眼,“刚刚我都想问你和安念是什么关系了,更别说莫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你。” 宋则言看着安念离开的方向,有些情绪也被她牵引着离开。 他表情忽地变得飘渺,声音都变得飘忽:“我知道,我也会跟她结婚的,这是我对她爸的承诺。” “则言,莫霏在你身边呆了十一年,你对她难道仅仅就是因为你对她爸的承诺,没有其他感情吗?” “感情?东辰,你扪心自问,这种东西留给你最多的是什么?如果痛苦比快乐多,我要它有什么用。”宋则言淡淡的笑着,可是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他眼眸里的寒星,耀得夏东辰心里发凉。 那些压制在心底深处的恨意,如海啸袭来,摧毁了所有佯装的安然无恙。 的确,爱情给他剩下最多的是痛苦。 可就算痛苦比快乐多,他也始终舍不得丢弃忘记。 看不见她,不会死。记不起她,却不能活。 离开宋则言的视线,安念撒开莫楠的手就开始狂奔。 可是她的脚下踩着又尖又细的高跟鞋,随时都要折断的样子,她还跑得那样快,看得莫楠心惊肉跳,赶紧追上去。 安念习武之身,尽管穿着高跟鞋,跑起来的速度还是追风蹑马,莫楠一时半会儿没有将她抓住,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的眼前摔到在地。 莫楠跑到安念身边的时候,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不哭不闹,安静得让人想哭。 “念念,你的脚受伤了没?”莫楠蹲到他身边,看她的脚踝已经有些轻微的扭伤。 莫楠见她不说话,叹了一口气:“念念,我姐是无心的,她不清楚我们的事情。” 安念又想起了陆向远告诉她的那个秘密:“莫楠,宋则言要和莫霏结婚是真的吗?” 莫楠说:“这件事是很早以前就确定了的,至于确切的时间我不知道。” “我去美国和M市的这些年,就是怕出现什么变故,让凉沐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消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他和莫霏的事情。” “他们两个以前是在美国读书,后来则言哥又在国内发展事业,我姐一直就在国外进修,所以没有消息传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相爱吗?” 正如凉沐浔所说,他们还没有结婚。宋则言也说过只是因为合适,如果是这样,她绝对不会放弃。 莫楠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虽然则言哥从没有对外说过他和我姐的关系,但是他曾经为了我姐飞遍了整个欧洲,就为了找她最爱的咖啡。另外,则言哥也是我姐举荐给我爸的,则言哥大学一毕业便来Dream当的首席设计师,虽然他当时已经有一些成就,可是和公司里面的老设计师比起来资质尚浅,我爸力排众议将他留了下来,后来还将公司的主力设计团队借给他,才有了现在Magic lover,我爸算是则言哥的伯乐。” 莫楠的话让安念的思绪回到了八年前,一见钟情的相亲节目里,主持人问宋则言为女生做过自己觉得最花时间的事情是什么?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为一个女生找咖啡飞遍了整个欧洲,原来那个女人就是莫霏。 她又不由得想起宋则言在节目里说的择偶的标准,一点点拼凑出来就是莫霏的样子。 宋则言是个不喜欢用语言表达爱意的男人,他的纵容和照顾,他的陪伴和随叫随到就已经说明了这个女生在他的生命中的重要性。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莫霏的感觉就是喜欢,或者说是爱,而不是他所说的适合。 能坐到宋则言现在的位置上,还有谁能够强迫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他既然决定和莫霏结婚,除了因为爱,她再也想不出其他让自己宽心的理由。 女人啊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相可能是自己承受不了的,可还是想知道,知道之后又揪心地后悔,为什么那样好奇,好奇得伤了自己的心。 安念终于知晓,不管怎么努力,她始终输在了起跑线上上。她现在能帮助宋则言做的,莫霏早已经几年前就为他做了。 心肝脾肺都绞在一起,疼得难以言喻。 “念念,我姐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她也毕业了,我爸一定会在近期将他们的婚事提上议程的。”莫楠看着安念,见她唇色一点点苍白,也有些于心不忍,“你还好吧?” 安念仰着下巴,对着莫楠展露出笑意,灿烂得有些凄凉。 她笑得有些痛。 一瓣一瓣的心渐渐破碎,像是一朵娇红的花被大风吹得零落,美得触目惊心。 莫楠的这一番话刺痛了安念,也刺痛着他自己。 他爱着的这个女孩儿,他希望她能一直平安喜乐,就算这些平安喜乐都不是他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文的人是很少啦,但在看的还是给点反应呗,说说是文章太流水了还是怎么的 第94章 第二十六章 最难将息 H市临近盛夏,日头一天更比一天明媚。 风头不噪,可人心颇烦。 莫霏来公司越发频繁了,上午来的时候就会带一大堆早茶,分给同事吃,下午来的时候就会带一大堆下午茶。 很明显的收买人心。 弄得公司上上下下天天巴望着莫霏的到来。 当然这里不包括安念。 安念中午没有带饭,听盛好说楼下新开了一家面馆,里面的过桥米线很有云南的风味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便跟着去了。 回到公司的时候,安念还在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一股蛋糕的香甜味道,这段时间她已经熟悉了这个味道。 这个味道就代表着莫霏,被过桥米线安抚的心又开始烦闷起来。 不出所料,打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安念一眼便看到那纤细的身影正笑盈盈地和宋则言谈论着什么,见她开门打断了他们,娇俏的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 莫霏指着安念,口出不善:“安念,私下里你和则言是朋友。但是现在是上班,你是员工,他是总裁。你进门不知道敲门吗?则言这人就是善良,让你们这些员工变得这么没有规矩。” 自从那天晚上听过莫楠的那番话之后,安念一晚上没有睡,大脑一直做着坚持还是放弃的选择题。 她总归是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坚强,脑海里的那杆秤默默地偏向了放弃。 门登户对,才子佳人,□□,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支撑自己不要放弃,又有什么借口鼓励自己去争取。 但是她并没有将这个决定告诉凉沐浔,她要是知道之后,一定会跑到宋则言的面前,将她所有的秘密都平铺在他的面前,那么她才是真正的输得毫无尊严。 既然决定要放弃,安念也就不再考虑要在宋则言的面前留个好印象,最好是再次把她炒了,她也有离开的理由。 安念直接走到宋则言的位置,将手上夏东辰让她交给他的文件尽数扔在桌子上。 本就心情不好加上莫霏还不怕死地来撞她的枪口,那她也不会让她欺负了去:“特助守则三十二条,总裁不喜欢人家打扰,特助进来的时候不用敲门。毕竟这里是Magic lover不是Dream。莫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几日不见,安念的嘴上功夫见长,不再像之前那般温顺,她能够感受到她从内到外表达出的反击。 莫霏气结,用目光向宋则言求助:“宋则言,你看她……” 上次莫霏因为安念哭着跑开,最后还是宋则言找到她,心平气和地解释给她听。她相信自己这十多年的不离不弃,在宋则言的心中一定有非比寻常的地方。 这个地位也许不是最重要,但是至少能够碾压安念。 宋则言看了一眼安念,打断莫霏的撒娇:“好了,安特助说得是对的。你天天往我公司跑,的确很影响我工作。” 莫霏睥睨地看了安念一眼,凑得宋则言更近,傲人的曲线快要贴到他的胸膛,媚眼如丝地盯着他的脸:“我刚刚不就是和你谈工作的吗?” 天啊,这哪里是千金小姐的样子,洋墨水谁都喝过,还没有见过她这样随时随地xing骚扰的。 可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安念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不同派别的小人在争论。 “你刚刚说了些什么?”宋则言将莫霏的手从脖子上拿了下来,还顺便将她推开了一些。 莫霏心里有些不高兴,可脸上还是大大方方地笑着:“我说莫氏集团想要和宋氏联合,共同举办这场画展。” 安念站在旁边看着最近都在上演的场景,冷笑了声,不屑道:“莫小姐,你想让宋总陪你吃饭,简单明了一点。如果真想复杂创新一些,请别同样的理由用上三次以上。这是我对你最诚恳的建议,希望你能接受。” 安念真是一点上班的心思也没有了,他们就尽情去享受烛光晚餐吧。 她正好可以早些下班回家,调整心态。 宋则言抿着唇,眼里有难以掩饰的笑意。 莫霏的意图被安念这样直接地拆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宋则言,你这个特助活像个刺猬一样。” “就算我是刺猬,可别人要是不动我,我也就不会伤害别人。觉得我刺人的人往往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安念站到宋则言的办公桌前,不再看着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转而看着宋则言,“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想请半天假。” 宋则言眉毛微凛,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安念直接忽视旁边抓狂的莫霏,踩着胜利的步子大踏步迈出了办公室。 刚出了办公室,她就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满眼是碎裂的伤痕。 快要到初夏的天,竟还是这般彻骨的冷。 在安念生命中消失了大半个月的凉沐浔终于又打电话来了,听着那“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骚包铃声依然有些不习惯。 电话刚放到耳边,金属的凉意都被凉沐浔热情如火山爆发的声音给暖热了,手机贴着耳边,连带着耳朵都有些发热:“安安,我真是想死你了。” 安念真的从她浮夸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她对她的想念,不得不说这些日子的失眠有一部分原因是没有接到她的午夜骚扰电话。 安念抛开最近所有的不愉快,笑道:“这些天是被歹徒绑架了吗,你爸现在才拿钱把你赎回来啊?看来真是不爱你。”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好的很。”凉沐浔又开始喋喋不休,“你不知道我这些天过的什么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个老板真是变态,让我跟他去给什么政要官员当翻译。首先要地狱式训练半个月。我起初没有当回事儿,结果还真是比地狱都还地狱,身上没钱,没手机。他们跟软禁高考出题老师一个样子,关键是给我地狱式训练的就是大boss,他自己既然会干嘛还要折腾我这么久。我现在好不容易看见阳光,第一个想到的是你,有没有感动到泪流满面。” “我高兴得很,哪里有时间泪流满面。”安念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何时溢出的泪,淡淡地笑了笑,戏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这些天真是我过得最阳光明媚的日子了。” 安念的眼神落寞下来。 其实,她过得一点也不好,她终究要错过宋则言了。 世上之事,十之八九不是按照你心里的走向发生的。可是安念的人生里,她所想所思,十之八九都达成所愿,宋则言就是她概率小之又小的求而不得。 电话那边凉沐浔气得跳脚:“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人啊?亏我心心念念着你,你却不想我,盛好刚刚都说超级想我。” 安念逮着她话里的漏洞,不依不饶:“说漏嘴了吧,不是说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我的吗?” 凉沐浔诡辩得义正言辞,不用组织语言,也能顺畅利索:“我第一个电话给了她,但最好的爱早就给你了。” “凉沐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的。”安念调侃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该不是跟你们大boss学的吧。咦,我怎么觉得他有些喜欢你呢。凉沐浔,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反正你又不想我,你有宋则言就什么都够了,谁理我呀?”凉沐浔醋味都通过电话飘到安念的鼻尖了。 安念揶揄够了,便开始安抚道:“晚上来我家给你做好吃的,你点什么,我做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不过留着下次。”凉沐浔贼笑着,“晚上陪我去相亲。我被软禁的这些天只能看相亲节目,看得上瘾了,一回来便让我老妈帮我安排一个男人相亲。我妈一早做好了不抱外孙的准备了,结果我这么一提,快把我妈乐疯了。一个小时不到,帮我约了十个男人,看来接下来的一周都不会无聊了。” 凉沐浔虽然看着没心没肺,行事全凭喜好,自由如风,但是她却很有主见。在没有真正遇到那个对的人的时候,她的爱情都是儿戏,她的真心自然也藏得好好的,不会拿出来给不对的人消遣。 因为这样,她是最让人省心的朋友,就算她恋爱次数多得安念双手加上双脚都数不过来。但是安念从来没有过深夜陪凉沐一起咒骂负心汉的经历。 不管是分手还是被分手都在凉沐浔的意料之中,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 很多人说凉沐浔是个坏女孩儿,可单单凭借交男朋友的多少便判断一个女人的好坏,安念不接受。她们都不曾像她一样了解凉沐,她们也不知道凉沐交往了那么多个男朋友,直到现在初牵,初抱,初吻都还在。谁会相信现在还能有这么纯情的女孩儿,谁又会相信凉沐就是这样的女孩儿? 凉沐浔从来不稀得解释。安念也一样,这么好的女孩儿,她知道就好。 退一万步说,就算凉沐浔真的是个坏女孩儿,那她也还是她的凉沐,她的阿浔。 第95章 第二十七章 时光温情 夜色来得猝不及防,就像某个人的身影,不容反抗地住进一个人的身体里。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成了多余。 梧桐疏影横斜,摇晃着苍白的月光,那拂花的凉意,像极了谁的叹息。 安念将素色的流苏窗帘拉上,撤离落地窗前。 她穿上一条灰色缩脚休闲裤,上身穿着粉色套头卫衣,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本来还想略施薄粉,可怕自己抢了主角的风头,便素颜朝天地出门了。 凉沐浔见安念从家里出来,素得没有一点油水。 她嘴角开始抽搐,对着安念浑身上下指指点点,还嗤之以鼻:“我靠,你真是太寒碜了,我会觉得很丢脸。” 安念配合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今天是谁相亲。 如果是她和宋则言相亲,她肯定打扮得亮瞎他的眼。 无奈凉沐浔对于美丽有着近乎疯狂执着的追求,一直对着安念叨叨不休。 安念听得耳朵泛疼,直接捂住她的嘴:“你简直就是唐僧转世,我求你别念了,我这不是怕抢了你风头吗?” 凉沐浔性感的薄唇划动起诱人的弧度,醉人的酒窝盛着今晚的月光,眼里汪着莹澈的水波:“就算你把影后宋倾城的御用造型师蔚然请来,你也抢不了我的风头。风头随时都长在我身上的,谁抢得走。” 凉沐浔平生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当着安念的面,纤长白皙的手便捧着胸,往中间拨弄了两下。 阴影叠生,深沟诱惑。 安念受了刺激,不再理会她,直接坐进车里静一静了。 凉沐浔坐上车之后,又开始炫耀:“我的新车怎么样?” “奢侈。”安念刚出门便看到这辆骚气冲天的跑车了,再找不到比这两个字更能够形容这辆车了。 凉沐浔摇了摇头,指了指安念:“你那是什么表情,惊艳中带点鄙视,鄙视中带点羡慕,羡慕中又带些遗憾。” 安念还真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的文化造诣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高的。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是不是趁着我离家出走的这几年时间,在家里猛k书啊,词汇积累得不错。不过我只想告诉你真是想多了。我只有一个想法,你那上一周班就放一个月假的工作能够养活你吗。”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凉沐浔的手搭上安念的肩膀,尖尖的下巴翘到了天上,眼中光彩流转,“我老妈说我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肯相亲就是想安定下来了,也不会满世界乱跑。所以为了嘉奖我的悬崖勒马,她便答应我一个要求。你也知道我妈那个人,明明就很有钱,却像一只铁公鸡一毛不拔,好不容易给我这么一个拔毛的好机会,当然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眼看着凉沐浔那架势像是要从凉妈妈的一毛不拔讲到她心酸的童年,安念赶紧伸出一只手:“打住,赶紧开车,相亲去迟了可不好。” 凉沐浔被安念这样一说,刚刚想要说的话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只能无奈终止。 一路上,凉沐浔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边开车边手舞足蹈,全身都在扭动。 安念以往都是不会系安全带的,现在心甘情愿地系上了。不系安全带是习惯,可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在遇到生命遭到威胁的事情上来看,也是可以改变的。 凉沐浔突然偏过头来,嗓音像是红酒润过喉咙一样,优雅迷离,又透着浓浓的心疼:“念念,你害怕啊?” 安念白了她一眼,不是明知故问吗。 心里的傲气最后还是妥协,怂样地点了点头。 凉沐浔一边嘴角漾起诡异的弧度,眼神极闪极亮:“那这样呢?” 说完,她已经双手放开了方向盘。 安念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其实很想上去掐着她的脖子打她一顿,但是这样的情况不能刺激到她,否则她们两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凉沐浔的玩心一直很大,可她做事情向来很有分寸。 这一刻,安念有些恐惧,她竟然不知道凉沐浔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又是想要干什么。 她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脸拉下来,严肃道:“疯够了,就握紧方向盘。” 凉沐浔没有反对,稳稳握住方向盘,安念的七魂八魄这才归了原位。 她正准备狠狠敲凉沐浔的脑袋,可是她却比她先开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凄凉和疼惜:“念念,我只是想吓吓你,我喜欢看你手足无措躲在我身后的样子。现在的你太冷静,你在国外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变得像现在这般从容镇定。你从来都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傻姑娘,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你在M市的那些年,我若是查,想要知道你在哪里很容易。可是我又想啊,念念总不能一直躲在我的背后啊,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追逐过一样东西,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我该支持她才对。可是现在你回来了,很多东西看上去没有变,实际上早已经面目全非。念念,我是不是错了,当初应该说什么都要把你带回来的。” H市的夜景是出了名的,安念坐在车上,两边的风景带着夜色的神秘从两旁呼啸而过,灿烂迷离。 她打开窗子,手不自觉地抓紧窗沿,恨不得抠下一层红色的漆来。 疾风朝着她打来,眼眶中有些湿热,吹着风才不至于掉下来。 安念眼眶中的温热发酵在烈风里,酿出微酸袅袅。 她和凉沐浔从七岁便相识,算得上一起长大。 记忆里,凉沐浔从来没有这样平静地和她讲过话。她的生活在安念的眼里除了随性,还是随性,在她的世界只有想不想做的事情,没有能不能做的事情。这并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很牛逼的老爸,而是因为这就是她,只是她,不会让自己受约束,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曾经安念也怀着崇拜的心理暗暗想,那个女孩子多么耀眼,她是多么的想成为她。现在看来,其实她们就是一样的,不用成为她。曾经安念感性软弱,现在果敢坚强,曾经凉沐浔肆意妄为,虽然现在她依旧没变,但是却多了柔软忧伤。 真的,她们都见证了彼此最邋遢和最好的时光。 那些变了的,只是她们都变得更好。 那些最重要的东西一直在那里,没有蒙尘,没有生锈,也没有腐坏,时间将它们镀得更加熠熠生辉。 她相信如果有人伤害她,凉沐绝对是第一个拎着棍子替她报仇的那个。而她也一样做得到,不管是以前懦弱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做得到。 亲爱的永远亲爱,真好。 等到情绪稳定了些,安念摇上窗户,将头轻轻地靠上凉沐浔的肩上,她的身体一僵,声音都变得有些别扭:“太恶心了,滚远点。” 安念执意地靠着她,双手还搂住她的腰:“凉沐,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快乐。” 凉沐浔的眼神有些泛着冷光:“很快乐?包括宋则言和莫霏经常成双成对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包括宋则言和莫霏将要结婚。念念,你以为你能瞒着我多久。” 凉沐浔首先给盛好打电话的原因,就是想要问问宋则言的状况,只要知道宋则言的近况,就知道安念的。 她给安念打电话之前还想着,如果安念的心情是好的,既然她没有打算告诉她,那么她就装作不知道。 可是安念表现得太过无所谓,她看着她的笑就觉得烦躁。 她宁愿她哭出来。 安念低下头,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没事儿的,我拿得起,我就放得下。” 凉沐浔有些恨铁不成钢:“念念,我说过,我不允许你放弃。” 安念有些烦躁:“那你是要让莫霏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拆散她和宋则言的坏女人吗?” “坏女人就坏女人,要不然你的八年努力就这样没了。”仍旧是凉式野蛮。 安念眼神凄惶,嘴角溢出苍白的笑声:“莫霏跟着宋则言十一年了,我的八年在莫霏的面前会不会单薄得有些可笑。” 时间对于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只有安念这种经历过漫长的等待的人才知道的。她懂莫霏的,若不是爱上同一个男人,或许她们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凉沐浔激她:“如果要放手,你就辞职,然后回M市去,我也去。” 她摇头:“我不回去,我也不辞职。” 凉沐浔的远山眉黛倒竖:“念念,你干嘛这么糟践你自己。” “我捏紧的东西,不管你用多大的力气都是撬不开的。”安念举起一个拳头,露出出一个伤感无奈的笑,她突然松手,“但是痛了,我就会自然松手。” “他妈的,我竟然会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凉沐浔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最后无奈道。 安念笑了笑:“本来就很有道理。” 凉沐浔将话题回到今天的正事儿:“算了算了,我才不管你这些破事儿,我今天可是要相亲的。” 安念抱着凉沐浔,眉眼平静柔和:“只要不是失去你,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宋则言又有什么关系。”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凉沐浔此时一定是嘴角弯弯,笑意藏在深深的眼底。 以前远远见她张扬笑着露出满口白牙,觉得这女孩真是开心。后来了解后才知道,大笑是很容易装出来的,她真正开心的时候,只会嘴角弯出最恰当暖心的弧度,不隐藏不肆虐。 那时候,所有光景都定格。 第96章 第二十八章 相亲记 因为凉沐浔发神经地超速开了一会儿车,她们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四十八秒。 凉沐浔后悔死了,这相亲怎么可以女方早到了,对方一定以为她是嫁不出去的女人,饥渴得很。 安念拉着喋喋不休的凉沐浔走了进去。 里面人很少,很静雅,浪漫的贝斯声,婉转长情。 她左右看了看里面的环境,以绿色为主要基调,打造自然的主题,无论桌椅还是装修风格都是现代简约,不得不说这男的也挺有情调的,。 凉沐浔拍了拍安念的肩,指了指那个身材踏入微胖领域,还有向胖子发展趋向的男子,惊讶道:“天啊,这个型号,这个款式,我hold不住啊。” 安念看着凉沐浔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赶紧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了。 只能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安念惋惜地看了看她,感慨道:“你到底是把你老妈逼成什么样了,现在是不是只要是男人都能拉来给你相亲。要是你再一头昏脑胀地同意了,她就准敲锣打鼓闹得人尽皆知地给你张罗婚礼。” 凉沐浔摊了摊手,无奈道:“钟杰,他说他今天会手拿一支玫瑰花,上身穿粉色,下身穿卡其色。我当时一听,这男子不错,粉色衬衫那得是绝顶帅哥才穿得出来的,心里还暗想自己捡到一个宝。怎料想他居然穿着粉色短袖,胸前还有一个极其可爱的冰雪皇后图案。卡其色的休闲裤还在膝盖上面,他坐在那里,裤子短得快赶上我的热裤了。” 说着说着凉沐忙感觉快要吐出来了,他的确是挑战了凉沐浔对美的苛刻,刷新了她所能容忍的着装下限。 “现实再残酷,我们还是不应该躲避,应该直面困难。”安念安慰地握紧她的手,拉着用力挣扎的她向着那位奇葩男士走去。 见她们毫不客气地直接落座,那男子居然挑起兰花指,细声软语地说:“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安念和凉沐浔面面相觑,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安念用眼神示意凉沐浔,她真的确定是这人吗。 这人分明是娘炮,特别具有妇女之友的潜质。 凉沐浔摇了摇头,也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钟杰。” 钟杰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安念还算比较冷静,只是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凉沐浔有气无力地哀叹道:“我就是凉沐浔。” 钟杰皱着他那纤细的柳叶眉,粉红的唇嘟起来:“你怎么没有按照规定拿玫瑰花呢?” 凉沐浔此时此刻真想掀桌子,然后将对面这个让她恶心的男人扁一顿。 可惜人太多,她是个美人,美人是不能在公众场合动粗的。 凉沐浔不断地在心里劝慰自己,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她语气尖酸又刻薄,白眼不断地往对面送:“我嫌拿着玫瑰花又丑又俗。” 安念已经习惯了凉沐浔的刻薄。 不过出国这么多年,什么大世面没有见过,安念并不对这样的人群有什么歧视。爱情既然可以没有国界,为什么不可以没有性别。 再看凉沐浔,她的脸像是嵌进桌子里面去了。 钟杰的虚着眼睛在凉沐浔的脸上打量,还不断地发出嗤笑声,绵软而娇气:“虽然你长得没有我亲爱的漂亮,但是能够跟我结婚,帮我生孩子,堵住那帮世俗人的口,我还是能够勉勉强强地接受你的。” 安念一时没有防备,喝进嘴里的水尽数喷了出来。 得了,凉沐浔终于在刻薄和自信上遇到对手了。 安念充满期待地看着凉沐浔,期待她的金句串烧。 但是凉沐浔没能如安念所愿,在她的眼里,这样的人根本都不配她毒舌。 她黑着脸,直接站了起来,弯腰便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下来,不分三七二十一揪住钟杰的衣领,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到他的身上,就像密集的雨点。 凉沐浔一边打还一边数落。 “我没有你亲爱的漂亮,你是眼睛瞎吧。” “我还跟你结婚,你当我眼睛瞎是吧。” “我还帮你生孩子,老娘今天打得你生不出孩子。” “你还勉强接受我,就你这个恶心样,你配都不配提起我。” 凉沐浔发飙的时候,安念都只能退到一边去,杀伤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安念只能暗自觉得钟杰还算是幸运的,从穿高跟鞋起就是穿细跟的凉沐浔,这次却穿了一双粗跟的,难道她是知道今天会有她要出手的项目。 钟杰发现凉沐浔的疯狂之后,就开始到处逃窜。 凉沐浔则在他身后挥舞着高跟鞋,追得是不依不饶。 事态发展到最后,就是老板叫来了警察。 钟杰看到警察就赶紧往他们身后躲,然后指着凉沐浔,哀声连连:“警察叔叔,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关起来,她用高跟鞋打得我浑身好疼好疼的。” 凉沐浔都有些同情被钟杰扯住衣袖的警察了,昨晚吃的饭都想要吐出来了吧。 安念在一旁捂嘴偷笑。 钟杰的兰花指又对准了安念:“还有她,她是帮凶。” 安念无语:“我分明什么都没有干?” “你就是帮凶。”钟杰一口咬定。 “对,你就是帮凶。”凉沐浔也附和道。 安念和钟杰都满脸惊愕。 “凉沐浔你疯了啊。”安念困惑地叫道。 她们不是闺蜜的吗。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凉沐浔现在烦躁得要命,特别是在那个娘炮还在用眼神挑衅她的时候:“你跟一个神经病争论什么,他说你是帮凶,你就是帮凶,想澄清的话自己跟警察叔叔讲。” 正巧,莫霏和宋则言来这家餐厅吃晚餐。 莫霏最先看到被警察围在中间的安念,她立马转到宋则言的身前,挡住安念,柔声说道:“则言,我不想吃意大利菜的,我们换一家餐厅吧。” 宋则言不喜欢因为吃饭而到处奔波:“这里不只是有意大利菜,还有其他的。” 莫霏只能耍赖了:“我就是不想吃这家的,换一家嘛,又用不了多少时间。” “你告呀,你就去告啊,我还说你找同妻呢,我也正好要去告你。” 凉沐浔高昂而愤怒的声音正好叫住宋则言。 宋则言转过身来,便见到被警察围在中间的安念。 他瞳孔微眯,眼神里透着危险的光。 她又惹什么事情了? 莫霏拉着宋则言的手使了使力道:“则言,别管他们了,你的身份也不好管这些事情。” “你早看见了?”宋则言撇开她的手,声音有些冷,虽是疑问的话,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没有等莫霏的回答,他就直接走向了安念。 安念也算是参案人员,无奈地看着凉沐浔激烈地和钟杰做口舌之争,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站着宋则言。 宋则言的声音在安念的头顶幽幽地响起:“安念,你又干什么了,还把警察招来了?” 她真是他这五年里招得最会惹事的特助。 宋则言却没有想到,她惹她的事,关他什么事,合同里并没有规定特助在外面惹事,还需要老板来摆平的。 安念顿时心跳加速,就像整个人被悬空在悬崖上,那般惊慌。 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组织了一下理由,却发现想不出来万无一失的理由。 她无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先生,你别怪你女朋友了,她是被冤枉的。是她的朋友将那个男人打了,那个男人现在要告她。”一旁热心的人连忙帮安念解释道。 “你胡说什么呢,她不是他女朋友。”莫霏厉声呵斥说话的人。 宋则言直接忽略莫霏,目光死死地钉在安念的身上:“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陪她来相亲。”凉沐浔就是个奇女子,一边和钟杰斗得不可开交,还能顾着安念这边。 安念已经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 宋则言目光如炬,语气里有火焰翻腾:“你要相亲?你不是……” 安念迎视宋则言的目光,微哂:“人是会变的,知道得不到,若是再继续守着,这不是傻吗?” 莫霏看了看穿着奇装异服的钟杰,一个五根手指全都张开的手掌捂着嘴巴,像是公园大妈清晨扫公园时候在草堆旁边看到死尸同样的惊讶:“安念,你这眼光可是不行呀,他和我弟弟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安念讪笑:“莫霏,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热心,管天管地,还管我嫁人。” 莫霏挽住宋则言的手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然也就没有拒绝。 “这也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当然谁都想找个好的男人,但这世界上好男人也没有那么多。” 莫霏边说边向宋则言的肩膀上靠。 安念哼了一声,不就是想炫耀吗,幼稚。 见安念不动声色,凉沐浔忍不住了,她不再跟钟杰两个纠缠,直接将手上的咖啡大力地摔在桌子上,然后指着莫霏的鼻子:“闭上你的臭嘴,你当我家念念没人好欺负是不?” 见安念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宋则言眼神阴冷。 第97章 第二十九章 他是那个人 宋则言向前一步,大手一挥,便将凉沐浔指着莫霏的手打开了,面沉如水,眸深如清潭:“难道我站在莫霏的旁边,你就当我是摆设?” 宋则言的话虽然是针对凉沐浔,眼睛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念,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一样。 四个警察站在那里都快糊涂了,这边吵完了,这边又开始吵,那到底要带谁回去。 凉沐浔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样子:“安安,他欺负我。” 宋则言那么明显的维护,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却越来越凉。 她交叉在胸前的手不住地搓着肩膀,希图能够暖和一些。 宋则言,他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他可以为了维护她,愿意和女人恶语相向。 安念也不怕他误会了,眉眼凝着冰霜:“宋则言,你别欺人太甚。我相亲相得好好的,你和莫小姐突然冒出来,现在还恶人告状。” 宋则言看着她,冷笑一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安特助何必借口身体抱恙来请假,你若是说你来相亲,或许我还会开车送你一程。” 凉沐浔原本说自己是陪安念来相亲是想刺激刺激宋则言,毕竟他们已经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如果宋则言对安念有感觉,他一定会吃醋的。 但是宋则言好像没有。 她知道他的话对安念有多大的伤害,见她没有反应,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念念,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安念转过头对她笑笑。 她不是说过了吗,宋则言不是他们,若是他们她才懒得见识,可宋则言不同,她得相方设法地和他一般见识,虽然有时候会有些不好受。 凉沐浔慢慢放开她的手,安念知道她懂了。 再回头,安念已经将眼睛里那些没有压抑住的一点点哀伤掩饰住了,脸上全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宋总,我是突然一下子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连这相亲也是突然一下子想起来的。人都是很冲动的动物,我不像宋总你克制能力这么强。” “你们要吵架等我们办完事情再吵。”警察指了指安念和凉沐浔,“现在你们两个先跟我回警察局,他要告你们故意伤害罪。” “Arnol,Arnol,你有没有听我在讲话。” 陆向远回过神来,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事情要处理一下。” 他其实从安念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她,但是她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他知道那是凉沐浔,但是他不想见到她。 后来她们闹到警察来,他本想出去帮忙,结果宋则言便出现了。他本来以为宋则言会帮忙,结果他竟然袖手旁观,没办法他就只有出现了。 “慢着。” 听到熟悉中凉薄又清越的声音,凉沐浔猛地转过头去。 视线里出现一个挺拔高挑的男人,一身休闲的西装穿在身上,有英伦的摩登感又不失去潇洒清逸的气质。他的五官轮廓分明,每一处都是上天鬼斧神工的杰作,完美得像是古希腊雕像一般。 若得此子,心何不归? 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耳边好像有个天使在说,凉沐浔,你等了那么久,不都是为了他。 安念惊讶地问道:“陆向远,你怎么在这里?” 陆向远?难怪声音这么熟悉。 凉沐浔鬼使神差地走向他,一句话都不说就翻开他的手掌,看到手掌心的正中间有一颗红色的痣,她笑得眼睛弯弯的:“你的手上也有一颗红痣呀。”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般高兴,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像是身体的本能表现,看见他就会笑。这不是一对必然的因果关系,却让她想到了一个词——宿命。 陆向远顷刻便从凉沐浔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面沉如水,声寒如雪:“你还见过谁的手上有红痣。” 凉沐浔一米七的个子,穿上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仍旧只及陆向远的下巴。 她仰着脖颈,笑容粲然,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星子:“在我梦里呀。” 安念有些恶寒,凉沐浔搭讪的方式也太逊了。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影响感受的条件那么多,时间,地点,环境,哪怕是不同的人都会影响感受。或许只有凉沐浔自己听得到此时此刻内心的声音,好像她等了好久的人,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这个人突然降临在她的面前。 她并没有在搭讪,她真的经常会梦到一个男孩儿,他会对着她很温柔的笑,他还会摸着她的头,宠溺地说,小浔,小浔,现在是小美人,长大以后就是大美人。 只是梦里,安念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样子,但是她记得他的掌心有颗红痣。 方才她也是不由自主地翻开陆向远的手掌,竟然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有红痣,内心的窃喜像盛开的一树烟花,炫目而热烈。 她私以为那就是陆向远和她的隐秘联系。 陆向远并没有被打动,冷冷地绕过凉沐浔,走向安念:“你都没有参与这件事,怎么不解释呢?” 安念言简意赅:“累。” 陆向远冷着的脸一点点暖起来,突得笑出声来。 “我帮你解释。”他说完,便对着警察说,“警察同志,这位姑娘是被杨杰冤枉的,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些顾客,他们都是可以证明的。” “对呀,对呀,不是她” “跟她没关系。” 莫霏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了,别人或许不认识,但是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Arnol,没想到他竟然愿意帮安念,而且看上去他们好像还很熟。 莫霏的语气有些泛酸,更带着一缕不服气:“他和安念认识,难怪会那么容易就把合同给你们公司。” 莫霏一语惊醒梦中人。 宋则言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好像都是牵扯进安念,陆向远的合同才拿下来的。 难道他就是安念喜欢了很久的人。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她为什么会毫无防备地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洗澡,还会换上浴袍。因为是她喜欢的男人,她才不会担心自己出任何事情。 这也就不难移解释她为什么会跟帝国五少有联系了,因为她喜欢的人是陆向远,她当然要靠近。 “我们走吧。”宋则言眸色阴冷,眸光里凝结着寒霜。 警察在结合了所有的意见之后,决定只将凉沐浔一个人带回去:“我们就只带这个女人回去吧。” 杨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还站到了陆向远的面前,一双桃花眼媚眼如丝地看着陆向远,声音柔得像水:“帅哥,你长得比我亲爱的还好看,你和她们是朋友吗?” “死变态,滚远点吧你。”凉沐浔拿着手上的高跟鞋吓唬他。 杨杰有了阴影,连着退了几步:“帅哥,你要是告诉我电话号码和名字,我就不告这个女人。” “那你还是告我吧。”凉沐浔果断道。 让陆向远和他有瓜葛,她才不要。 安念这会儿的时间才搞明白,杨杰这是看上了陆向远。 既然这样,事情就变得好解决多了。 安念直勾勾地看着陆向远,满眼的乞求:”陆大师,你救人救到底,把我朋友也救了吧,就给他留个名字和号码吧。” 陆向远伸出手来,安念知道他这是同意了,立刻眉开眼笑地从包里掏出纸和笔。 杨杰见陆向远已经开始写了,就开始驱散警察:“各位警察同志,辛苦了,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不告那个女人了。” 几个警察被他们这么儿戏的态度激怒了:“你们把人家的餐厅弄成这个样子,还没事儿,都给我带回去,有什么理由都回去再说。” 于是安念和凉沐浔生平第一次进警察局还是因为一次奇葩的相亲。 最后还是陆向远将她和凉沐浔保了出去。 第98章 第三十章世间唯有你 H市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浓重,月光罩着的人间霓虹如盛开的繁花,初夏的风黏黏糊糊地吹过,摇碎了花下的月影。 陆向远开车送安念和凉沐浔回家。 凉沐浔坐在后座,为了做自我介绍,半个身体倾向前座,脸上的表情热情又积极:“陆向远,我叫凉沐浔。我妈说女人如水,所以我的名字里都带着水,凉是凉爽的凉,沐是沐浴的沐,浔是寻找的浔加三点水。” 陆向远不由得会想起从前,也有个刚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对着她,这么古灵精怪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但是现在想来,他除了恨再记不得其他任何感觉。 陆向远的目光倏地变紧,抓着方向盘的的手蓦然抓牢,修长的手指有些泛青。 他淡淡地答道:“我知道你是念念的朋友。” 凉沐浔继续喋喋不休:“我不只是她的朋友,我有预感我会成为你的女朋友。” 安念惊愕地看着凉沐浔,她却像是没有看到安念一样,盯着陆向远的视线热情如火。 她该不是被钟杰上身了吧。 陆向远眉头轻皱:“你的预感应该不会准。” 凉沐浔情绪有些激烈,眉眼生动:“为什么呀,我这么美丽大方,你这么风流蕴藉,我们默契到衣服的牌子都是一样的。你手上有红痣,我脚下有红痣,这就是命中注定。我们要是不在一起,一定会天理不容的。” 凉沐浔的脚底的确是有红痣的。 安念的视线转移到陆向远的衣服上,又看了看凉沐浔的衣服上。 果然是一个牌子的。 安念有些无语,凉沐这攻势也太猛了吧,为了追男人不仅观察力上升了几个层次,还连自己一起诅咒了。 “我们在一起才会天理不容。”陆向远挑了挑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你是第一个不被我美色俘获的男人,我欣赏你,更要得到你。”凉沐浔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猎物,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嘴里吐着豪言壮志。 陆向远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再接话,默默地开着车。 没人说话之后,凉沐浔也就靠着后座休息养神了。 她除了在做冒险运动的时候浑身跟打了鸡血一样,平常向来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人。今天跟钟杰真是大动干戈的一天,想来现在就已经累得不行,刚刚还强撑着调戏了陆向远了一番,现在更是筋疲力尽了。 依照安念对凉沐浔的了解,她回去之后,跟凉妈妈肯定还要大干一场,毕竟凉妈妈介绍的这个人连安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陆向远将她们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安念洗完澡躺到床上,拿起手机看到群里有九十几条未看信息,她一下子拉到头,从头看起。 凉沐浔在群里沸腾:你们猜我刚刚跟陈翼屏女士斗嘴谁赢了? 安念调侃:“还用说,当然是你,凉妈妈早就被你的冷血无情伤害得遍体鳞伤了。哪像你反倒是越挫越勇,完全没有爱心,没有同情心。” 盛好不明就里:“沐浔,你和你妈妈不和呀?” 安念一语道破:“听说过相爱相杀吗,越相杀越相爱。” 盛好发了一个晕圈的表情过来。 凉沐浔一副老委屈的表情:“谁和她相爱了,她打小跟我不对盘。不对,是我打小跟她不对盘。谁叫她老是嫉妒我的脸,我可是她生的,她至于吗?” 安念反驳:“她可是你妈,你至于吗?” “安念,你是谁一头的。”凉沐浔怒。 “我站理那一头” 凉沐浔见安念已经临阵倒戈,便将主意打到盛好的头上:“盛好,你站哪一头?” “我总算是看明白了,我也站安念那一头。” 安念迫不及待将凉沐浔今天的反常主动分享给盛好:“盛好,你应该知道Arnol吧。今天我陪盛好去相亲,出了些事情,然后Arnol帮我们解决的。凉沐浔调戏了他,还说要得到他。” “我分明是认真的,被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我在开玩笑。” “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你真的喜欢上Arnol了!” 盛好虽然对陆向远只闻其人,不见其身,但天才总有一些特殊的,常人不能理解的癖好。 她担忧道:“沐浔,你准备还没恋爱就开始失恋吧,他一看就是那种难搞的人。” 凉沐浔发过一张烈焰红唇的图片,彰显她美艳高贵的美:“太好搞的人,我遇到很多,可我一个也没有看上。我这种层次的人就适合征服难搞的人,这样才会有成就感和快感。” “那祝福你,我的宝贝浔。” 晚安,盛盛 安念仍旧觉得凉沐浔这次是三分热度:“那祝福你,我的宝贝浔。” 晚安,念念。 安念拿着手机,手机不断地响起提示音,凉沐浔一个人还在群里叫嚣着。 都说了晚安,安念决心不理她,便将手机关了静音。 她和陆向远认识了这么多年,她清楚他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左眼角会向上挑,眼中有笑却并不到眼底。 陆向远不喜欢凉沐浔,甚至还有些排斥。 她相信凉沐肯定也看出来了。 所以安念放心,凉沐做事总爱出格,但还算是有分寸,她不担心她栽跟头。 可是安念后来才知道,她错了,凉沐之前那些年全都是混迹过来的。她从来没有遇到真正的爱情,所以从不栽跟头,都是她让人栽跟头。可这次不一样,从一开始凉沐浔就是认真的,真正的爱情只会让人乱了分寸。 从周一到周五,安念在上班的时间里,听安妈妈说,凉沐浔平均每天相五个男人,五天相了二十五个男人。每个相亲对象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最短的三十八秒,还哭着跑了出去。 于是一周的时间内,安妈妈的朋友全都被凉沐浔得罪了遍。 母女两的跨世恩怨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连安妈妈都神神秘秘地将安念拉到一边,问凉沐浔和凉妈之间发生了深仇大恨。 她们恩怨到不可调和的时候,凉妈妈直接抱着凉沐的被子枕头来安念的家,接着再拎着凉沐浔的耳朵过来。 “我的朋友们全都被你得罪遍了,我最近在争取她们的原谅。她们什么原谅我,你就什么时候给我滚回来。”凉妈妈像是扔一个垃圾一样,将凉沐忙扔在沙发上。 凉沐浔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耳朵,凑到李清平面前:“那她们还是别原谅你了,我也不用滚回去了,安妈妈和安爸爸不知道有多喜欢我。” 陈翼屏女士不遗余力地拆穿:“喜欢你,喜欢你那张将人说得喷血的嘴呀。” “你管不着,您赶紧回去吧,没事儿的话,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陈翼屏直接要被气死了。 “阿平,我要跟你换女儿。” 凉沐浔怂恿道:“安妈妈,跟她换。” 安念看着这一大一小不吵不欢的两母女,笑得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凉沐浔和陈翼屏见安念竟然笑得那么厉害,两个人都不吵了,诧异地看着安念。 心想这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 安念好半天才克制住,抬起笑得通红的脸:“不吵了?” 她将放在沙发上的凉沐浔的被子枕头重新塞回凉妈妈的手里,再将凉沐浔也推到凉妈妈的身边:“凉妈妈,我妈不换女儿,您要是有这个需求,去问问别家吧。” “全世界都不爱我了。”凉沐浔放声哭喊,娟秀的眉隐没在泛着水意的眸光里。 于是陈翼屏又拎着凉沐浔的耳朵原路返回,一边拧,还一边说道:“给我回去跪着,跪到知道错误再给我起来。” 凉沐浔抚摸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委屈道:“那今天晚饭能吃吗?” 陈翼屏没好气地说:“吃了再跪。” 凉沐浔得寸进尺:“晚饭有蜜汁儿炖鱿鱼吗?” 陈翼屏有些烦了:“我请问你,哪天没有。” “你还算是个有人性的妈。” 听着凉妈妈和凉沐浔富有生气和戏剧性的对白,安念不由得再次笑出声。 “真羡慕你凉妈妈和浔浔。” 安念攀上妈妈的肩,笑道:“你的意思也是要我每天跟你从早吵到晚,你不是凉妈妈,她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你强,我要是对你一点不好你不得哭死。我就离出走,您都快抑郁了。我要再像凉沐那样对你,您还不得疯了。” 李清平点头赞同:“说得也对。” 不过还是很羡慕,她们两看着喜庆。 自从凉妈妈将凉沐浔带回去之后,安念一直关心事情的发展动态。 后来根据凉妈妈的叙述,凉沐浔最后认了错,还一一给她的朋友们赔礼道歉,甚至还跟着凉妈妈一起去到那些跟她相亲的的男人家赔礼道歉了。 凉妈妈也取得朋友们的原谅,她和凉沐浔的母女关系也缓和了那么一点点,就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要是哪天凉沐浔和凉妈妈站在一起不斗嘴,估计凉爸爸都有些不习惯。 第99章 第三十一章 再一次见面 解禁后的凉沐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缠着安念,让她将陆向远约出来。 正如安念所想,凉沐浔的确知道陆向远不喜欢他,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从小到大不喜欢她的人还少吗,她不照样生活得如此潇洒自如。 所以她自小练成神功,别人不喜欢她并不会影响她对别人的喜欢,安念这个朋友不就是她用这样的心态骗来的。 后来的后来,凉沐浔才会明白,那时的自己不知道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是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自由加了锁,锁住了心,也锁住了自由。她是风筝,可她掌控不了牵引自己的线,她就永远做不成真正的鸟。 凉沐浔做不到潇洒自如。 安念耐不住凉沐浔孜孜不倦,日益加码的骚扰,便和陆向远约在青藤。 青藤是H市唯一一家专注做茶点的百年老店,也是米其林认证的三星茶点店,这家店现在的老板是第二十代传人。 茶点采用中西结合的方式,蒸煮烘焙之间切换得游刃有余,茶点湿润入口,油而不腻,香甜久久停留在唇齿。这些味蕾感受全都来自热衷面点的安念和凉沐浔的综合评价。 陆向远特地问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安念知晓他是以为她会带着凉沐浔。 她生怕陆向远拒绝,便没有说其实最主要的就是凉沐浔要约的。 由于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的车,她和凉沐浔到的时候,陆向远已经在了。 看见安念身旁对他挤眉弄眼的凉沐浔,陆向远眼睛里亮着的光芒瞬间熄灭了。 认识安念以来,她还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什么。 安念坐下来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 由于错在她,所以她试图解释缓解气氛:“我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凉沐,我想着反正我们都这么熟了,然后就带她一起来了。而且她有会员卡,这里可以打折的。” 陆向远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呷了一口,冷情地反问道:“跟我们吃饭,什么时候要你结过账?” 那意思就是跟我吃饭需要打折? 陆向远说得没错,跟师兄们一起吃饭,她身上从来都是不用带钱的。 安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凉沐浔见陆向远对她的排斥已经不再掩饰,但是她也不恼火。 优秀的人总会有一段互相看不惯的过程,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第一眼就看惯了他,大概是因为她天赋聪明,知道最后自己总会看惯他,与其浪费很长的时间不如一见钟情。但是她不能拿自己做标准要求他也第一眼就看惯她,对她一见钟情。 此时的凉沐浔认为时间能够拉近她和陆向远的距离。 “陆向远,你别刺念念了,是我让她约你出来的。”凉沐浔直接端起陆向远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陆向远的眼睛蓦地睁大,眸色里面的愤怒风云翻滚。 “向远,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是我的好朋友,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早就想介绍你们两个人认识了。上次太晚了,所以我才找机会约你出来的。”安念的手覆在陆向远放在桌子上的手上,眼神里满是内疚。 陆向远内心里暗暗叹着气,他分明可以愤然离席的,可是看着安念的眼神,他就走不了了。 既然这样那就看看吧,他也很想知道在那种残忍自私的家庭里,凉沐浔长成了什么样子。 陆向远沉眸,语气淡漠得像是每个字都裹上了一层敲不碎的寒冰:“陆向远,我和安念是同门。” 安念见陆向远已经妥协了,兴冲冲在旁边补充道:“是同门,更是师弟。” 陆向远瞪了她一眼,她才又改口道:“他比我大,所以一直也没有叫过,我到现在还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师姐。” 凉沐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眼迷人:“凉沐浔,从小就长这么美,这一点念念可以证明。” 安念在一边狂点头。 她还能证明凉沐浔从小就这么自恋,不不不,是自信。 陆向远冷笑:“从小?念念从小就跟你在一起吗?” 她和念念从小在一起,那么他从小又是跟谁在一起的。 凉沐浔在陆向远的语气里听出了怀疑,也没有多想,如他所愿地解释道:“七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陆向远心领神会,她们应该是他离开之后相识的。 说起凉沐浔的语言天赋,安念只能称奇:“凉沐不仅仅是漂亮,她还是个语言天才,她会好多种语言,而且都不是略懂皮毛,全都是精通。” “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你要把你的电话给我吗?”凉沐浔已经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陆向远。 安念今天算是长了见识,这果然是比她当初硬掏出宋则言的电话,将自己的号码存上去要上档次得多。 陆向远看了看安念,默默地按了几个键,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随后又绅士地将菜单递给安念和凉沐浔,低沉迷离的嗓音像是隔着一层白纱听着泉水流淌的声音,清朗悠扬:“lady first。” 凉沐浔眼睛一亮,略显羞涩地看着远:“you are very gentlmen。” 安念赶紧双手合十,向着陆向远拜:“求你别和她说洋文,她会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鹦鹉说个不停,最后说到听的那个人七窍流血而死的。” 凉沐浔见安念诋毁她,伸手在桌子底下掐了掐安念大腿上的肉,脸上却是一副娇羞的小女人样子:“我哪有?” 安念鄙夷地看了看凉沐,她的眼神简直就直勾勾地看着陆向远,完全没有一点胆怯娇羞。 安念忐忑惊悚地点完了,便将菜单交给陆向远。她很快也点完了,就交给了陆向远。 陆向远看了看,抬起头,挑了挑眉,有些吃惊:“你们确定点这些?” 安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她和凉沐浔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直到点的东西全部摆上桌,安念才知道陆向远那诡异的眼神是为了什么。 她们竟然点了五六种喝的,只有两盘茶点,就连服务生都用一种想不通的眼神看着她们。 造成这种状况的,除了凉沐浔没有别人。 安念诘问道:“你确定你要喝这么多?” 凉沐浔朝着安念吐了吐舌头,无所谓道:“它们的名字都太好听了,我难以舍弃。” 安念无奈地看着陆向远:“我忘记说她还有个特点就是奢侈,通俗点来说就是浪费。” 凉沐浔从中挑选了一杯墨绿的饮料拿在手上,一边搅拌,一边教导着安念:“什么奢侈?这叫生活,我只是不想被任何事情约束着,有得选择和不选择其实都是一种能力,而我刚好自己有这种能力。我为什么还要纠结半天,只为了想出喝那杯水。有这个时间我都能赚好些喝水的钱了。” 陆向远将面前的黑森林蛋糕推到安念的面前:“我给你点的,你点了卡布奇诺,正好配着吃。” 凉沐浔发现手中最喜欢喝的抹茶奶泡突然变得无味,意兴阑珊地放到桌子上。 她们的位置靠窗,看了看窗外的一方明媚,阳光正好照进来在他的手上镌刻出耀眼的光斑。 凉沐浔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倏地开口:“陆向远,你可真是体贴,我越发觉得喜欢你,简直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了。” 当然,凉沐浔说得有些夸张了,此时的她根本还不知道真正的难以自拔是种在心里的情绪,想呼喊都呼喊不出来的无力。 她现在仅有的感觉便是从来没有尝试过,有人只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变得兴奋。 她前些日子的疯狂相亲,不过就是想试一试,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陆向远。 那些相亲的对象其实也不像她说的那样难堪,可是脑海里存着陆向远的样子,凉沐浔便越看他们越看不进眼。 看过陆向远的人,还会对谁有心。 她知道自己的兵家重地在陆向远的面前完全就没有抵御能力,她甚至觉得她和陆向远并不是第一次相识,而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她不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她私以为对陆向远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久别重逢。 凉沐浔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坚定,她默默地点头,像是在赞同自己的话:“陆向远,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没有半句假话,我发誓。” 凉沐浔竟然真的举起手来发誓。 安念突然从板凳上坐直了身体,凉沐浔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人,她凡是说过三次的事情就一定是出自内心的。 这还是凉沐浔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说我喜欢你,如果安念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在陆向远的面前说了三次我喜欢你了。 凉沐浔是认真的,安念不再有一点疑惑。 虽然陆向远此时此刻的眼神很可怕,但是她不得不为凉沐浔说话:“向远,这是凉沐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表白,我证明她是认真的。” 安念的心里隐隐地担忧着,凉沐浔越是认真,她就越是担心她。 陆向远的视线在安念的身上停留了几秒,星眸如水,黑得要流出墨汁来。转向凉沐浔的时候,他的表情又有些复杂,年少的记忆和日渐成长的仇恨交织在一起。 第100章 第三十二章 诚诚恳恳爱一人 接下来的谈话,凉沐浔和陆向远全程高能。 安念只能从他们丰富而有层次的表情都有些争锋相对和不甘示弱,至于他们谈话的内容她一句也听不懂。 由此她肯定他们一定是用德语在交流,她英语不好可不至于一句不懂。而除了英语,陆向远就只会德语了。 安念几次三番想要插嘴,但最后都是无果,无奈她只能就着凉沐浔点的那些茶水喝个痛快。差不过半个小时之后,安念已经咕噜噜解决了两杯饮料,肚子撑得不行。 陆向远突然偏头看向安念: Ich liebe dich。(我爱你) 这句德语陆向远曾经教过她,他说这是一种交际礼仪,男人称赞女人漂亮,女人称赞男人英俊都可以用这句。 安念笑得温婉,像空谷轻绽的幽兰,优雅得体地回道:“Ich liebe dich。” 凉沐浔的目光却突然变冷,远山眉挂着寂寥深重。 刚刚是陆向远先开始用德语交流的,后来她才知道他只是不想让安念听懂。他给她讲了安念和自己发生的故事,讲了他们在一起的朝夕相处,讲了他对安念的喜欢。 凉沐浔只是笑了笑,安念曾经的预言看来成真了,她们会对同一个男人有了牵连。不同的是,她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爱安念。 谈话的最后,凉沐浔告诉陆向远,她不是安念,想要的自然是努力争取,不管他喜不喜欢念念,只要他和念念没有在一起,她就要喜欢他到他也喜欢上她为止。 说完这话的那一刻,凉沐浔都被自己惊讶到了,她从来不会说一些自己不确定的话来规范自己,或者说来给人创造打脸的机会。可她这次说得这么顺畅,好像真的会一直喜欢陆向远一样。 看到陆向远那么深情自然地用德语向安念表达爱意,她虽然觉得不舒服可还是可以接受,但是看到念念笑着回应他的时候,凉沐就觉得有种闷闷的感觉了。 念念已经决定放弃宋则言了,那她现在是要准备接受陆向远吗? 可是凉沐浔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懂她,但是却不相信安念看不出来她的认真。 安念见凉沐浔满眼沉默,觉得奇怪。 她不就是被陆向远夸了一句吗? 突然陆向远的助理打电话来,他接了电话之后,便道歉说:“念念,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 安念根本没有来得及说话,凉沐浔已经站了起来,善解人意道:“当然是正事重要,你先走吧。我和念念再待会儿也要回家了,下次聚。” 陆向远走了之后,凉沐浔抱怨道:“真是渴死我了。”接着便抱着面前的茶水猛灌。 谁知道陆向远前脚刚走,又突然折回来了。 凉沐浔喝水的粗鲁样子被陆向远看到,她猛地朝着对面的位置喷了出去。 安念嫌弃地递给她一些纸巾:“你喝慢点,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用得着喝得这样猛吗?” 凉沐浔擦了擦嘴,立马狡辩,还睁大眼睛瞪着安念:“我明明喝得慢条斯理的,吐出来是因为被陆向远吓着了。” 陆向远远拍了拍胸膛,还一副后怕的样子。 他肯定觉得幸运,要是他还坐在那里,那一口茶会全部一滴不剩地喷到他的身上。 安念看着惊呆在一旁的陆向远,好心提醒道:“你不是很忙吗?回来干什么?” 陆向远将两张卡放到安念的手中:“这里是画展的邀请卡,你和凉沐浔一起来看看。” 他的视线全程都在安念的身上,直到再次离开也没有看过凉沐浔一眼。 凉沐浔心里郁闷,难道是她的魅力值下降了。就算他喜欢安念,也不至于喜欢到再也不瞧上其他女人,况且这个女人还这么美丽漂亮。 自从陆向远离开之后,凉沐浔就开始沉默,安念问话她也回答得漫不经心,前言不搭后语。 凉沐浔今天一点儿也不正常。 由于最擅长制造气氛的人今天魂魄没有归位,安念很早就结账了。 两个人各自回家之后,安念连鞋都没有来得及脱掉,凉沐浔便打来了电话。 安念正想问有什么事儿不能刚刚说完,非要打电话说,真是浪费。 凉沐浔便带着愤怒斩钉截铁地问:“问你一个事儿,你是不是同时喜欢两个男人?” 安念弄不懂她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反驳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只爱宋则言一个男人。” 凉沐浔认定她脚踏两只船:“你今天对陆向远说Ich liebe dich,还喜笑颜开。” “向远夸我漂亮,我当然要夸她帅气呀,这是礼仪用语,我当然需要礼尚往来。”安念笑了笑,“向远不就是没有夸你吗?” 凉沐浔松了一口气,可转瞬心里又堵得更加厉害。 安念,你这个傻子,Ich liebe dich怎么会是夸赞,它是我爱你的意思。当然陆向远也很傻,你看他多么小心翼翼地喜欢你,连我爱你他都只能用欺骗的方式告诉你。 活到这么大,凉大小姐谈过不少的恋爱,可从来没有动过心。可见到陆向远的第一眼,凉沐浔的心里便射进一缕阳光,有个声音明亮叫嚷着:抓住他,抓住他。 可当她知道这一缕阳光更多的照在别人的身上,而这个别人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她是又羡慕又心疼。 她爱上的竟然是陆向远已经给了别人的爱情。 凉沐浔静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就勉勉强强地相信你一次,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他的哪些情史?” 安念轻咳了两声,突然变得郑重严肃:“我也有一个问题,但是我只会问你这一次,所以你要认真回答我。” 安念还没有开口,凉沐浔基本就已经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她说:“你问吧,我保证用十二分的真诚。”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陆向远?” 凉沐浔斩钉截铁地说:“是。” 凉沐浔认真的事情便果断决绝,她不会说太多的话,但是能让你听出她的决心。 陆向远呀,陆向远,请你别伤害这个姑娘。 这是安念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她沉思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将情报给凉沐:“他没有情史,至少在我认识他之后没有,至于之前,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陆向远那么优秀,但你却不喜欢他?”凉沐浔问的时候,心情是忐忑的,“如果陆向远向你表白,你会同意吗?” 安念长长地叹气,幽幽道:“莫楠难道就没有陆向远优秀吗?难道这些年你的身边就没有出现过优秀的男人吗,可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爱,甚至喜欢都没有,你顶多说这个男人有点意思。其实你我都懂,优秀不等于爱情。所以凉沐,不要顾虑我,安念只会做凉沐浔的后盾,永远不会做凉沐浔的绊脚石。我和向远是朋友,向远也只把我当妹妹看。” 凉沐浔的心情有些复杂。 安念,她总是看不见身边的爱,莫楠是这样,陆向远也是这样。 但这次凉沐浔要感谢安念的看不见。 “我最近已经不熬夜了,话说过了25岁的女人要学着爱惜自己,我的皮肤有开始老化的倾向了。所以晚安。” 安念语重心长地教导着:“我给你一个友情忠告,对于向远,你更重要的还是打开他的心,不要太急切。他并不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如果他是这样的人你当然很容易就能上手,可是要真是这样的人你也就不屑上手了。” 凉沐浔在电话那边敷衍地点头:“安念你真是老了,比我妈还唠叨。我挂了。” “哎,你……” 安念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只是想提醒她别忘了画展的事情,没有几天了,怕她玩儿着玩儿着给忘了。 自从那天晚上的那个电话之后,凉沐浔就跟安念玩起了失踪,每次打电话她要么就是用户很busy,要不就直接关机。 安念倒不是有要紧事情找她,只是眼看着陆向远的画展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凉沐浔的入场券还在她这里。 安念一共有四张票,莫楠给了她两张,陆向远给了她两张。萧时延想要三张入场券,但是不想求陆向远,怕他笑话他。 安念便慷慨地送了三张给他。 反正她和盛好是宋则言安排在会场维持秩序的员工,她们有工作证可以入场,所以是不需要入场券的。 安念又看了看时间,决定先去会场,凉沐浔要是去看画展就一定会找她。 下楼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安念心想一定是凉沐浔。 她兴高采烈地去开门,便看到穿着一身冰蓝色的紧身抹胸小礼服的人儿,胸前一堆细小的亮片,像是海洋上漂浮着终年不化的雪,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冰雪般莹透。凉沐浔不像往日的妆容那么浓烈,只是略微施了薄粉,看上去跟没有化妆一样。 安念看过凉沐浔各种美好的样子,还是看呆了。 她拍手惊叹:“凉沐,你真是太美了。” “那可不,我化了四个小时的妆。”凉沐浔高贵得跟女王一般,傲娇地说道。 第101章 第三十三章 愿有缘 “可我怎么觉得跟没有化妆一样。”说着,安念抬起手准备摸一摸。 凉沐浔赶紧打下她的手,一脸高贵地嫌弃:“你懂什么,化了妆看上去像没有化妆,这才是化妆的最高境界。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是不懂的,我们赶紧走吧,快来不及了。” 安念更多的是不忿:“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安念上前一步,搂住安念的脖子:“封闭式减肥呀,你回来这段时间我的食量大增,腰上长了一点点肉。这件衣服的腰身特别纤细,但凡是我腰上多一点点肉,穿上就不好看。” 安念的白眼快翻上了天:“你要是站在大街上吼一声你要减肥,你准没有命回来。” 凉沐浔一米七的个子,体重从来没有超过一百斤。她唯一的那一点重量还就全都集中在胸和屁股上了,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她这样的女人如果还需要减肥,全世界的女人都活不下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凉沐浔突然停了下来,惊诧地捂住嘴巴,“你就穿这样啊?” 安念摊了摊手,无奈道:“我没有你这么好命,你才是去参加画展的,我是去工作的。” 凉沐浔拍了拍安念的肩头:“对呀,你是Magic lover 的员工,今天就辛苦你了,带着我参观参观。” 她拍下她的手,睥睨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御用的呀,我是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又不是带着你浏览的人。” “没有你,我看不懂画呀。”凉沐浔说得理所当然。 安念无语,干脆道:“那你别去了。” “别别别,我怎么能够不去呢,陆向远邀请我去的,我要是不去,他得多失望。”说起陆向远,凉沐浔就止不住地心花怒放。 对于凉沐浔的自信,分分钟都能够让安念佩服得五体投地。 安念实话实说:“我觉得他并不是特别想邀请你去。” “你这种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错的,我就觉得他特别想邀请我去。”凉沐浔说道。 安念留下自我陶醉的凉沐浔,坐上了车。 “哎,你怎么走了……”凉沐浔追上去。 安念怕凉沐浔再发疯,自动自发地坐在驾驶的位置上。 一路飞速狂飙,凉沐浔也被安念的速度征服得不断咽口水,下车的时候要不是手扶着车身,差点就一个趔趄摔在地上了。 主题为‘梦国度’ 的 Arnol个人画展如期举行,Magic lover 作为举办方,将旗下即将开张的服装店 only love暂时改造成画廊来展览他的画作。 此次画展邀请了很多业界权威来共同探讨品评,同时也邀请了很多服装设计公司的掌权人物前来观摩,其中也不乏很多名流政客。有的人纯粹是为了欣赏,有的人则是为了寻找好东西收藏,还有的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用心只在Arnol的‘天国的嫁衣’系列上。 凉沐浔刚进画廊,望着琳琅满目的印象派画作便感叹:“到处都是艺术气息,这里面的人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些气质。” 安念在人群里东张西望地搜寻着宋则言的身影,还不忘附和道:“那当然。” 凉沐浔一脸疑惑地看着安念,惋惜:“你说你在M市呆了那么多年,又出书又品画,那不是文青才做得出来的吗。可你的气质呢,被狗吃了还是被丢了。” 安念有些无语:“你满口都是粗鄙的话,真不知道向远怎么会邀请你?” 凉沐浔了甩头发,笑得妩媚:“因为我比你漂亮。” 她真的无语了:“……” 宋则言已经向盛好问了好几次安念在哪里了,她就已经连续向总裁撒了三个谎,要么就是安念去上厕所了,要么就是安念带一个老婆婆去上厕所了,她的脑子已经不能支持她再编造出第四个谎话了。 可是安念到现在还没有来,急死盛好了。 盛好站在人群里踮着脚尖,视线不断地在门口处徘徊。 终于把姑奶奶给盼来了,她兴奋地招着手:“念念,沐浔,这儿呢,这儿呢,最矮的这里,只看得到手的这里。” 安念和凉沐浔听着声音到处望,最终看到人头里一只纤细的胳膊漏了出来。 凉沐浔首先瞧见,蹲在地上笑得抽搐。 “你裙子太短了,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安念站在凉沐浔的身边,一边无奈地拉着她,一边受着周围目光的尴尬。 凉沐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再给我五秒钟,盛盛这个小矮子,还不穿高跟鞋。” 安念并不觉得好笑,凉沐浔的笑点比她的自信还要莫名其妙。 凉沐浔掐时间倒是掐得准,说五秒钟,果然很快就站了起来,脸上一片平静,除了脸蛋上有些涨红的色泽。没有可以看出来她是笑过的。 凉沐浔又是一副女王的做派:“走吧。” 盛好看见安念,拉着她的手:“你可来了,总裁都找了你好几次了。” 安念问:“你怎么说的?” 凉沐浔猜测着:“依着我对盛盛这情商和智商的了解,多半是你去上厕所了,你陪人去上厕所了之类的理由。” 盛好蓦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太强了,竟然全都猜对。” 安念无语:“是你太弱了,这理由,谁相信。算了,不管了,我们赶紧各就各位。” 盛好这才看清凉沐浔,眼睛都看直了,摇着身子:“沐浔,美得我浑身都颤抖了。” “你颤抖有什么用,我要让陆向远颤抖。”凉沐浔丝毫不领情,流转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游离。 她在寻找陆向远。 “那祝你成功,我们就先去工作了。” 安念拉着盛好混入人群里各司其职,留下凉沐浔一个人感受艺术的博大精深。 当然这维持秩序只不过是一个说法而已,既然不是对外广泛开放的画展,凡是现在来的人心里自然有一种秩序制约着他们。 她们哪里还需要维持什么秩序。 安念的视线在全场逡巡了几遍之后,便落定到一个角落,那里灯光有些暗,宋则言依然是西装笔挺,可怎么也看不厌。 他和向远,莫楠,莫霏以及其他公司的老总站在一起,一手拿着红酒,一手放在兜里,时而侃侃而谈,时而笑意盎然。 安念最钟意的,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突然其中一个漂亮的外国女人指了指安念的这个方向,宋则言便转过头,她还来不及撤离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于是两个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幸亏隔着距离,他看不见其实她已经红了脸。 宋则言见过不少好看的女人,安念虽然没有莫霏那样立体精致的五官,甚至身材也比她差了不少。可她的身上有一种其他女人身上没有的气质,要说具体是什么气质,他倒真是说不出来。 是岁月沉淀的优雅,是时光雕琢的恬静,亦或是其他闪着光的品质。 宋则言又转过头去和他们说了几句:“你们先聊,我还有些事儿。” 陆向远却已经先一步走向了安念。 莫霏在身后拉着宋则言:“看来安念和Arnol的关系果然是非比寻常,这么说来这次你们真的就是胜之不武。” “姐,你在说什么呢?念念和Arnol能有什么关系,她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莫楠说罢也走向了安念。 安念看着两个男人走来,头都有些大了。 “你穿职业装的样子真好看。”陆向远的手正伸向她的头,安念赶紧躲开。 她厉声警告道:“Arnol,这里人这么多,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只是友好的提醒,但是只有陆向远知道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他随性地收回自己的手,将刚刚走过来时候从侍应的盘子里端过来的一杯红酒递到她的手上:“我邀请我的伯乐喝一杯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安念怒瞪了他一眼,向远又想搞什么鬼。 陆向远直接忽略她的眼神,跟她碰了碰杯,仰头喝尽。 安念直接将手中的红酒倒到他的酒杯里:“那么爱喝,酒全喝了吧 。” “等会儿会有惊喜给你。”陆向远无所谓地将安念倒过来的酒也喝尽,又神秘地笑了笑,没有给安念留一个询问的机会便离开了。 随后而来的莫楠看着Arnol离去的背影,他没有错过他嘴角噙着的笑,那分明彰显着他和安念聊天聊得很愉快。 莫楠问:“念念,你和Arnol之前认识?” 谁都知道Arnol最不近人情,刚刚聊天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他的冷漠,全程都是冰山脸,可是刚刚和念念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脸上便有了笑容。 他也开始怀疑念念和他的关系了。 安念这些年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拒绝和帝国五少扯上关系,早就练就了一身睁眼说瞎话,还不脸红的本领:“我要是能认识他就好了,只不过是他很喜欢我给他写的文案,问我能不能够长期合作。” 莫楠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安念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便只能作罢。 “沐浔呢,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安念指了指被缠住的陆向远:“她在那儿呢,她不是来看画的,她是来看人的。” “她和Arnol是怎么扯上关系的?”莫楠难以将如火般热情的凉沐浔和如冰的Arnol联系在一起。 他忘记的是凉沐浔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冰冷凉薄。 “有缘的人自然会遇上,无缘的人遇上也走不到一起。”安念感慨道,“就看她和Arnol的缘分到了没?” 两个都是她的朋友,这件事她不会去插手。 安念虽然说的是凉沐浔,可莫楠却听得暗暗伤神。 他不知道这句话说的是他,还是安念自己,或者是他们。 第102章 第三十四章 庆相逢 如果莫楠注意到某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有一双汪着水泽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 他便会知道,安念的话或许说的就是她。 其实盛好的心里一直藏着六年前那个盛夏的傍晚,火烧云将天边烧成绽放的烟花,像九月盛放的雏菊。 只是她以为她忘记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藏在她心里的那个少年,长大之后是这样清冽庄重的模样,一时间感动得泪流满面。 对于人这种说凉薄不凉薄,说长情又不长情的生物来说,能让他们最恒久的记忆下来的只有两样东西,极致的悲和极致的欢。 显然对于盛好来说,莫楠属于后者。 他是她近乎绝望的生活里唯一的欢喜,像是破裂的冰面下藏着喷薄的,火热的,猛烈的,野性燎原的岩浆。 有生之年,她庆幸还能和他相逢。 他或许连她名字都已经忘记,尽管隔着人海,她依旧沉溺在他温柔的眼眸里,尽管那抹温柔不是为她,从来不是。 凉沐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陆向远那里飘向了盛好的身后,看见她的背部不断地抽搐,好奇地绕到她的面前。 看到盛好一张泪涔涔的小脸之后,吓了她一跳:“盛盛,你怎么哭了?” “开心。”盛好撤回了视线,面容平静地回答道。 凉沐浔揉了揉盛好的脑袋:“你这妞儿开心也能哭。” 她没有再追究,她知道盛好嘴角的笑不是假的。 只是什么会让盛好喜极而泣? 那一定是顶好的事情。 凉沐浔顺着盛好刚刚看过去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站着莫楠。 难道盛好和莫楠有什么纠葛?不可能呀,安念没有走之前,莫楠身边如果出现其他女性,她们不可能不知道。安念走之后,莫楠也就接着出国了,但是盛好却没有出过国。 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凉沐浔就不再想了。 她看见莫霏正拉着宋则言靠近安念。 凉沐浔立刻警惕起来,拉着盛好,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好样的,趁着我们念念身边没有人就要去欺负她,盛盛,我们去帮忙。” 盛好根本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被凉沐浔拖着走,差一点就重心不稳压在她的身上了 。 凉沐浔赶到安念身边的时候,莫霏正把手中的红酒递给了安念,巧笑嫣然,每句话里都夹枪带棒地讽刺着安念:“虽然你不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的合同,但是我还是要恭喜你,毕竟除了我们,其他人都是不知道实情的。就连我那个傻弟弟,也不相信你和陆向远是有关系的。” “你就是莫楠的姐姐,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像。莫楠那么敦厚热情,平易近人。而你就……凉沐浔做出一副很难评价的样子,视线却在她的身段上来回地巡视。 末了,她从安念的手上接过红酒,主动地碰了碰莫霏手上的杯子,欲言又止道:“算了算了不说了,莫小姐懂就够了。我要说的都在酒里的,我干杯,你随意。” “怎么又是你这个疯婆子,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你?是谁邀请的你,这么没有素质?”莫霏大怒。 “莫霏,你有种就再说一遍。”安念真的生气了,怒瞪着她。 练武之人自有一种不可屈折的傲骨。 盛好见安念生气了,突然觉得有了强大靠山。 凉沐浔也说安念一般不生气,生气之后拳头和腿脚比笔杆子更厉害。 虽然有些不道德,可是她现在就真的好想看看安念真正发飙起来的样子。 莫霏被安念当众这么一吼,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撑着胆子,气焰却差了一截:“我说她是个疯女人。在餐厅里面不顾形象地追着别人打,不是疯女人是什么。” 凉沐浔见安念要替她出头,她这个当事人倒是退居二线。 安念直接一巴掌甩过去,却被宋则言稳稳地接住,暴怒的声音:“安念,你不要太过分了。” “宋则言,我们打一架吧。”安念不去看宋则言的眼睛,被他攥在手里的手腕痛得快要断掉一般。 她现在不想跟他说任何多余的话。 安念拉着宋则言的手,一条腿放置在他的重心处,狠狠地曲向他的膝盖,若不是宋则言反应灵敏,早就倒了下去。 宋则言擒住安念的双手,黑沉着脸:“安念,你是想砸了这个展览会吗?” 安念满腹委屈全度化作愤怒:“原来你还记得这是展览会,这可是我们公司举办的。莫霏质疑我,不就是质疑公司吗?可是你却在一旁袖手旁观。如果你是觉得我不应该赢了莫霏,你就不应该让我回公司。” 安念趁着他走神的空挡,攻他下盘。 周围的人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其中还有一个人是展览的举办方,他们并不以为是打架,而是认为是主办方特地在展览开始前安排的特别节目。 他们甚至都鼓起掌来。 莫楠和陆向远也被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盛好和莫楠站得近,他就近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盛好被莫楠问到,感觉像是饥渴的人接到从天而降的馅饼一样,迫不及待道:“你姐先是冷嘲热讽安念得到合同不是靠的实力,而是靠的和陆向远的关系。然后又说沐浔是疯婆子,安念生气了。最后宋则言帮着你姐,结果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凉沐浔挤到陆向远的身边,兴趣盎然地问:“陆向远,你说念念和宋则言谁会打赢?” “我等不到他们打出结果。”陆向远话刚说完就冲了出去,来到两个人的中间,隔腿挡手,将他们分开。 安念和宋则言见陆向远都来了,两个人也不再打斗了。 “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莫楠将围观的人散去,“展览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莫霏赶紧凑上来,拉着宋则言打量:“则言,你没有什么事儿吧?” “宋则言,我要是早知道你们的内部矛盾还没有解决的话,我就不会跟你们签合同。”陆向远的视线冰冷地扫过莫霏,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你的文案我看过了,没有什么感觉。安念的文案宋则言应该看过,是不是凭借实力得到的合同,他最清楚。” 盛好的话,陆向远也听得清清楚楚。安念在他们的保护下几时受过这种委屈,他绝对不允许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欺负她。 莫楠眸色黑深,愠怒:“姐,念念和沐浔是我朋友,你为什么要针对她们?” 莫霏受到自己亲弟弟的指责,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针对她们?” “谁针对谁知道。”凉沐浔凉凉地开口。 莫霏被噎住:“你……” 安念嘱咐道:“好了,展览会要开始了,我和盛好还有工作,莫楠你陪着沐浔。” 莫楠知道所谓陪着沐浔,不过是看着她。凉沐浔的胆子大得能通天,不管打不打得过,先打了再说。 安念怕她闹事儿。 毕竟这是她替宋则言做的第一件事儿,她不想搞砸。 “陆向远,你赶紧上台吧,没有你展览会也开始不了。”安念催促着陆向远。 他这才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大厅的正中间专门搭建一个临时的主席台。 主席台上传来温润清越的声音:“谢谢大家百忙之中参加我的个人画展,在座各位很多都是我的前辈,还望您们能够给出宝贵的意见,让我能够改正自己的不足。另外今天我还请了一个特别来宾,我想让她替我解读这些画作。” 安念听陆向远这么说,立刻觉得事情不妙,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念念,你干嘛?”盛好见安念往她的身后躲,有些奇怪地问道。 安念小声呵斥:“别说话,我得走了。” 陆向远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大大方方对着台下的安念挥手:“安小姐,请上台。” 莫霏眉头皱起,眼神里全是嫉妒:“还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会让安念解读他的画,一般不应该是画作者自己解读的吗?” 宋则言的视线探究地在安念和陆向远之间来回逡巡。 尽管陆向远也在刻意和安念保持着距离,可是他眉眼间显露出来的宠溺和保护是骗不了人的。 他就是安念喜欢的那个人。 宋则言几乎能够确定,但是这种确定让他感觉喉咙像是卡着一根鱼刺一般,吞不下去吐不出来,浑身难受。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明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吃鱼。 安念已经感受到自己背后承载着所有人的注目,她想溜是溜不了了。 她最多和陆向远有些小打小闹,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明知道她不想暴露身份,他居然还会这样整她, 见安念没上台的趋势,陆向远还亲自下台来为她引路,他装作没有看见她吃人的目光,云淡风轻地笑着。 众目睽睽之下,安念没有办法拒绝,正准备硬着头皮上。 这时,一位老艺术家提出质疑:“Aronl,难道这位小姑娘也是艺术界的新起之秀?” 宋则言的目光倏地一下凝聚着光,安念的身份也是他一直存疑的地方。东辰也查过安念,但除了他已经知道的,就没有查出什么有意义的信息来。 第103章 第三十五章 辣佳人 安念死死地盯着陆向远,紧紧地捏着他的手,生怕他说出自己的身份,见他对着她笑了一下,她忐忑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陆向远对着老者微微弯了弯腰,声音就像清泉缓缓流淌:“前辈,她并不是艺术界的,她只是一个能读懂我所有作品的伯乐。您应该知道我们这些搞艺术的其实是寂寞的,不少人会花大价钱购买我们的画作来当收藏,可他们之中又有几个人能尽懂画中深意。” “既然这样,小姑娘那就看你表现了。”陆向远说得在理,老者也不再出声,眼角的褶子挤在一起,看安念的眼神是符合他年纪的深不可测。 陆向远将安念之前写的文案交还到她的手里。 不管怎么说,凡是怯场皆是由于自卑,或许是害怕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舞台,又或者是怕承受不起观众的掌声。但是如果这个人够强大,他便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安念就是这样,她一点也不紧张,哪怕下面站着宋则言。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像今天一样,问心无愧地爱着他,荣辱不惊地站在他面前。 她闭上眼睛,缓缓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进入状态之后,就像是和师兄师弟一起探讨一样。“第一幅画,画名《摇曳》……” 安念的声音如绕桥流水,缠绵悱恻。 话语里自成意境,芝兰馥郁芬芳,岸芷红花,清风重山,叠峦起伏。 听着唯美的文字,欣赏着高水平的画作,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尽兴。 安念的文笔清新隽永,让人回味悠长。 那样细致贴切的描述让人很难相信是由一个不懂画的人写出来的。解读一幅画,听着是具体的,实际上是让画家抽象的心境通过文字在纸上平铺直述出来,就他而言顶多能够阐述自己的画作,若是让他品评别人的画,他也会怯场的。 再者宋则言发现她的文风倒是和他喜欢的一位作家相似。 他眉眼舒展,眼中噙着潋滟的笑意:“莫霏,你觉得我们Magic lover是靠实力还是靠关系得来的合同?” 其实宋则言不是不维护安念,而是很多事情最好的证明方法就是用事实说话。 莫霏不置一词,看着安念的眼睛里全是怨念。 莫霏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抢过她的风头。可是今天安念成功让她成为了路人甲。她专程从意大利订制的裙子,专程花了几个小时画的精致妆容,在一个素面朝天的安念面前败下阵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念的身上,这对一个骄傲的女人来说就是一种长时间的□□。 这让人如何不生气。 莫霏气得双颊微鼓,别扭道:“则言,我还有些事情,我可能要提前退场了。” “怎么要走了,发现人家真的是实力派的,再也找不到自己不行的借口了?”凉沐浔可没有忘记她刚刚骂她的话,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奚落道。 莫霏眼角爆出寒光,冷冷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这么美,我还害怕再说一遍?”凉沐浔比莫霏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就是发现自己不如念念……” “沐浔,你少说两句。”莫楠还记得安念的嘱咐,赶紧将凉沐浔拉开。 凉沐浔见莫霏脸色发青,刚刚的气也消减。 她平生都是人欠她三分,她必定会讨得十分,这次看在莫楠的面子上,她也就讨回三分就算了。在心里她还感动于自己的仁慈。 莫霏气急转身离开。 盛好推了莫楠后背一把:“莫楠,你快点去追你姐吧,她心情不是很好,别出了什么事儿。” 莫楠内心纠结,回头看了看台上的安念,满眼的眷念眸色。 盛好的心里咯噔一声,有什么冰冷坚硬的物什掉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纵使再见,他却已经不是那个微笑着带她去吃面的男生。 莫楠脸上的纠结仍旧未散去:“沐浔,呆会儿我就不送你们回去了,你和念念路上小心。” “得了吧,赶紧追你姐去,别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倒是成了罪魁祸首。”莫霏坚硬的眸色里也有了一层松软。 她始终是一个口硬心软的姑娘。 莫楠也不再犹豫,追了出去。 转眼画展快要结束的时候,陆向远再次上台,还是清亮的声音。 曾经安念爱极了陆向远说话时候所带来的恬静感觉,那是不同于他给人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听的人宛如置身夏日的海滩,暖阳,贝壳,海燕,空气中都装满了自由的味道。 陆向远伶仃清冷的表情开始有了一点点生动:“画展快要结束了,我还有最后一幅作品,希望大家看看,指点指点。” 说罢,一幅很大的画被抬上了台,陆向远利落地揭开了遮住画的帷幕。 直到听到台下观众满眼的惊讶和赞赏,以及被突然惊艳到的倒吸凉气的声音。安念这才转过头来,狠狠震惊了一下,那幅画上画得竟然是她。 这幅画用了最精细的画法,台下的人都一眼认出了画中的人便是台上的姑娘。 安念第一反应便是看向台下的宋则言,可视线锁定他的时候,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看戏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她的心情由担忧变得失落。 他怎么会在乎呢。 画展进行到现在已经是第二个□□,饶是有了几十年的画画经验的老者,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一个人物画得如此传神。那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差一笔差千里,多一笔损□□。 不知道是谁在鼓掌,接着全场都使劲地鼓掌:“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Carey果然是出高徒。” 陆向远笑眯眯地看着安念:“谢谢大家的认可,我现在想把这幅画送给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做为对她的回馈。” 陆向远没有和安念商量过这个环节,所以她的心情很不好。 在陆向远的面前,安念一向很任性。 她没有伸手去接,冷冷地拒绝道:“我不要。” 一个穿着珠光宝气的妇人,眉间带着隐隐的轻视:“小姑娘,你可知道陆向远的画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如今他送给你,你居然还不收,恐怕是太过不识抬举了点。” 台下又是一阵沸腾,大多数都是些觉得安念不识抬举的人在空穴来风。 凉沐浔前一刻还在为陆向远给安念作的画神伤,听见一个妇人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贬低安念,要保护安念的天赋责任感又冉冉升起。 她双手抱着放在胸前,一点也不友善地发话:“不识抬举的前提也得有人抬举才行,我看有些人打着为人抱不平的旗号实际上是嫉妒心作祟吧。” 那妇人一看就是经常在上流社会游走的夫人,哪里容得了一个小丫头的欺侮。 瞬间又将矛头指向凉沐浔:“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 盛好觉得自己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是时候挺身而出了,翘着小巧精致的指头指向胖女人:“肥婆,你说谁野丫头呢,她有名有姓,有爹有娘。你有的她都有,她有的你却没有。” 她知道自己的杀伤力比不过凉沐浔,但这是态度问题,她一定要端正自己的态度。 妇人扭了扭肥臀,两条香肠嘴一张一合:“她有的我没有?开玩笑,我老公可是百亿身家。” 盛好的双手比着凉沐浔玲珑有致的身段,挑衅地看着妇人:“看一看你自己还没到她胸部的身高,再看看你比她粗两到三倍的腰,还有你这垂到肚脐眼的胸。大伙儿都是有眼睛的,你说说看是不是她有的你没有,” 凉沐浔今天穿着十四厘米的高跟鞋,加上她一米七的身高,秒杀了会场上一众男人。再加上她喜欢跳舞,身上任何地方都没有半点多余的脂肪,当然除了胸。 凉沐浔满眼含笑地摸了摸盛好的脸,称赞道:“盛盛,这小嘴儿也怪伶俐的,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 “我这是近墨者黑。”盛好突然变得有些羞赧,“再说,我总要做点贡献才是嘛。” 安念已经彻底忘记此事是因为谁而引起的,在台上像个欢脱的兔子,无所顾忌地和陆向远咬着耳朵:“我和你赌一万块,不许压和我一些样的。凉沐浔胜。” “无聊,”陆向远不甘示弱地反驳。 妇人指着凉沐浔和盛好,脸上的肥肉都气得快飞出去了:“你们是怎么混进来,像你们这样没有素质的人怎么能够进这种高雅的场合?” 凉沐浔听了妇人气急的话一点都不恼,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近那位妇人,挑衅地瞧了瞧比她宽广两倍不止的妇人,俯身在她的耳朵说着全场都能听清的话:“如果艺术界的名流都是这样的素质,我宁愿独树一帜的没素质,也不愿意千篇一律地像你这么一样‘有素质’。” 凉沐浔的重音放在最后三个字上。 她这句话基本将刚刚在台下絮絮叨叨地说着安念不识抬举的人全都包括在心里面了。 安念摇了摇头,果然不出她所料。 敢和凉沐浔斗凶斗狠的女人到最后多瑟缩退场的。真觉得当初应该拉着她一起去修中文系,指不定学成之后语言造诣多高,还可以用各国语言将不喜欢,看不惯的人祖宗十八代骂一个通透。 第104章 第三十六章 曾经喜欢 凉沐浔的视线再一次瞟到宋则言,他眉头紧紧皱着,才想起他是这次画展的主办方,维护现场秩序便是安念的职责之一,凉沐浔和那位妇人针锋相对的行为就是破坏了和谐的秩序。 安念赶紧在台上示意凉沐浔消停一些,凉沐也是一个聪慧的主,怕自己一时忍不住说出更过火的话,便自觉退出了人群包围圈。 “这位美丽的夫人真是感谢您的出言维护。”陆向远也看够了戏,只是礼貌地看了那位妇人一眼,随后便再次看向安念,温柔道:“我先收藏着,你要的时候随时来取。” 安念点了点头,紧紧抿着唇,发出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向远,看我以后怎么折腾你。” 陆向远听了之后一张脸笑得跟朵花一样,旁若无人地将她拥入怀中,俯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随时奉陪。” 凉沐浔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看到背着安念的陆向远,嘴角噙着一朵悄然绽放的笑花,好看得厉害。 她一脸神往,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也能这样对着她笑,真是死了都值得。 陆向远放开安念,郑重其事地作秀给台下的人看,他大声说:“能遇到你这位伯乐,我很开心。”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不知道是因为陆向远的画工,还是因为安念的解读。 本来开始的时候是准备公布陆向远的“天国的嫁衣”系列,至于后来为什么不了了之,其中缘由安念也是不怎么样明白的。 热闹终究只是暂时的,热闹过后,大家都各自散去。 安念说要送盛好回去,盛好说她们家地方狭窄不好倒车,又刚好看到站台来了一辆公交车,便直接上去了。 凉沐浔一手拉着安念,一手拉着陆向远的胳膊,滔滔不绝地发表以她外行人的眼看关于那些画作的看法。 很显然,安念和陆向远都兴趣阑珊。 宋则言就是这个时候走到他们的面前,他张开嘴还没有说话,陆向远便冷言道:“念念饿了,我正准备带她们去吃饭。如果顺路的话,宋总也一起来吧,不过宋总应该……” 宋则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顺路。” 陆向远此刻憋屈的表情让安念忍俊不禁,他一定是以为宋则言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他不但欣然接受,还很理直气壮。 事已至此,陆向远让他的助手将他的车开走了,他坐凉沐浔的车。 凉沐浔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安念,然后俯在安念的耳边:“你准备好大出血请我和盛盛吃饭吧,我感觉自己又要帮你一个大忙了。” 凉沐浔的声音还在安念的耳边回响,她的眸中萦绕着疑惑的颜色,另外还让她莫名觉得胆战心惊。 安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凉沐浔已经自动忽略陆向远满脸的黑沉,拉着他的袖子坐进了后座,并且还越过他的身体,贴心地将他那边的门关上了。 凉沐浔的整个身子几乎是横在陆向远的身上,胸前的喷薄正若有似无地抵在他的胸口上,她却毫不介意地对着窗外的安念招手:“念念,你来开车。” 安念这才完全理解了凉沐浔刚刚的那句话。 这个女人,她不是都说了要放弃宋则言吗?虽然会很难,可是毕竟是她要过的一道坎。 四个人的氛围有些奇怪,安念想说些话来活跃气氛,可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题。 大概凉沐浔也想调节气氛,便问道:“宋总,你怎么没有开车来?” 车内有些黑,安念的视线时不时地瞟到宋则言,看见他的双手搅在一起,言辞间有些闪烁:“我坐莫霏的车来的。” 实际上宋则言是坐夏东辰的车来的,这种场合不是非去不可,夏东辰便在后台休息,宋则言这算是将他一个人抛在那里了。 刚说完,夏东辰的电话就打来了。 “哥,你在哪里,我怎么到处都没有看到你?” 宋则言看向窗外,毫无愧疚地说:“你自己回去吧,我和陆向远,安念他们去吃饭。” “你这也太……” 宋则言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在他的身上,淡定地自若地挂了夏东辰的电话,尽管他还在那头歇斯底里地发言。 “又是你的莫霏打来的电话?”提起莫霏,凉沐浔的嘴角不由得往下弯。 “夏东辰。”宋则言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也或许并不只是解释给她一个人听,毕竟车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凉沐浔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了就很难关上:“夏东辰不是总跟在你的身后吗,他这次怎么没有来?” 安念见宋则言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在不断地扩大,可是凉沐浔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发问,立刻阻止她:“你就不能让你的嘴巴好好休息休息。” 凉沐浔被安念呵斥了一声,依言闭了嘴。 可没有住嘴半分钟,凉沐浔就开始骚扰陆向远。 两人本来的中间本来隔着一个人到两个人的位置,凉沐浔堂而皇之地移过去,紧挨着陆向远坐着,直到对方能够感受到她身侧的曲线和身体偏低的温度。 安念相信要是陆向远的素质稍微差一点,或者说换作最初认识的陆向远,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打开窗户,将凉沐浔折吧折吧就扔出去。 “你挤这么近,不热吗?”陆向远起初身体一片僵直,但在凉沐浔的眼中看到一抹狡黠的笑容之后,他便知道自己越是局促,她就越是玩儿得起兴。 所以他干脆放轻松。 他倒是要看看现在的她又能玩出比小时候厉害多少的花招。 “我不热,我冷,你没看我这露肩,露背的吗?”凉沐浔的本意是想将陆向远的视线引到她雪瓷一样的肌肤上。 不料陆向远的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凉沐浔正准备再接再厉吸引他的注意力的时候,陆向远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宋总,听安小姐说她是你的特助,你可真捡了宝。可不要事事难为她,否则我会诱导她跳槽。” 宋则言听见陆向远对安念生疏的称呼,不由得笑了笑。 “安小姐?你和安念没有这么生疏吧。”宋则言以一种洞察世间万物的清明神色看了看安念,又看了看后座的陆向远。 安念有些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陆向远透过镜子看到安念警告的眼神,避重就轻地答道:“如果早先就认识了,她今天也不会是您的特助了。” 安念会回避自己和他认识还说得通,但是陆向远若是和安念有交情,不至于说之前不认识。 难道他们真的之前不认识,或者说陆向远还不知道安念喜欢的就是他? 不管如何,宋则言都感觉自己心情稍微有些放松。 他拿出公事公办的姿态征求着陆向远的意见:“我说点正事儿吧,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公司的设计部,相信有你的加入,我们公司要想打通国际通道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陆向远斩钉截铁道:“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Magic lover 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宋则言也不强求,说完,便放松地靠在后面的软枕上休息。 他的做法显然是明智的,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见对方拒绝了自己还是会再给自己争取机会。也许对方换做是别的人宋则言也会这样做,可是他知道对方是陆向远,那么他开始便拒绝的事情,无论他再提起多少遍都是没用的。 根据人的身份地位,性格来谈事情的人必定是能成大事的人,也难怪宋则言五年的时间就做出了别人十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都做不出来的成就。 她爱的人,他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此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不说话。 直到车厢里响起了《Some one like you》,这是安念最喜欢听的歌,也是唯一一首这么多年来都百听不厌的歌,而且每多听一遍,便更喜欢这首歌一点。 不过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喜欢只是因为宋则言喜欢,所以她也喜欢。 师兄弟们的车内必有这首歌,只要她在车上,必定会要求放这首歌。 安念心里像是揣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兔子,她想要看看宋则言的神情,昏暗的光线里却什么也看不清。 安念的这句话是说给宋则言听的:“还是在车里面听这首歌更加有韵味。” 陆向远的眉角轻轻地向上牵扯。 念念是不是将她认识的所有人的车上都下载了这一首歌? 宋则言确实也不负所望地给出了反应,平淡的语气里有不平淡的情绪:“你也喜欢这首歌?” 安念点头如捣蒜,明知故问:“难道你也喜欢?” 宋则言没有马上回答她,良久之后,安念凑近看他,他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安念嘟着嘴,不满宋则言在聊天的时候没有知会一声就睡着了的行为。 半晌后,宋则言缓缓睁开眼睛,沉着声音,像是早上刚睡醒一般沙哑:“以前很喜欢。” 安念宁愿他不回答她,加上以前二字才让她发现离她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了。她为了他喜欢了这么久的歌,却成了他的曾经喜欢。 她开始害怕她所知道的那些关于他的事情是不是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过去了很久的过去。 旧时光是划破流水的影,暖不了一池的寒冰。可对于曾经拥有过的任何人来说,在身体里的某一处,很真诚地怀念着,珍藏着,祭奠着。 宋则言,你怎么会不喜欢了呢? 她低着头,埋怨和着气馁的情绪伴随着低沉的调子轻吐出来:“你真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第105章 第三十七章 凌晨的电话 陆向远闷闷地起身,从隔开前后座的缝隙中探出身体,将音响开到最大。车子里面的音响突然炸开,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发疼。 安念揉了揉耳朵,朝着陆向远嚷嚷:“你聋了啊,音响开这么大。” 陆向远淡淡地说道:“我也喜欢这首歌,坐在后面有些听不到。” 安念不知道陆向远又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他每个月总有几天会性格突变,要不是知道他是男人,别人肯定会说他是来大姨妈了。 凉沐浔坐在陆向远的旁边,他的愤怒与不甘,她看得一清二楚。 却不如糊涂。 自信如她,可以当着他的面说她喜欢他,可以宣誓一般说她想要得到他。 却不敢问他一句:“看清楚了吧,念念是不可能喜欢你的。如果你觉得我不错,就喜欢我吧,实在不行,让我喜欢你也成。” 凉沐浔怕陆向远伤心,也怕他的反应让她伤心。 两伤之事,何苦而为? 陆向远不懂的事情,凉沐浔懂,懂得很寂寞。 四个人的饭局,除了凉沐浔有些聒噪,其他人都像是约好了一般,对她不理不睬,闷闷地吃着饭。 后来,安念先将陆向远送到家门口,随后又将宋则言送了回去。 盛好在半夜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来,安念是被铃声惊醒的,透过薄薄的窗帘已经能够看到窗外明亮皎洁的月色,有股淡淡的苍凉从细缝里渗透进来。 安念揉了揉眼睛,接通电话的同时瞟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钟。 这个点盛好竟然会打电话来,是她出了什么事儿,还是爷爷出了什么事儿。 她脑海里还残留着的那一丝丝睡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盛盛,怎么了?” “念念,你有喜欢的人吗?”盛好此时曲成一团,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感受着身体从墙壁里扯进一丝一缕的寒意,直到将她整个身体都融得冰凉。 安念愣了愣。 半夜三更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要问这个问题? 安念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带着微微的气恼:“盛盛,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这么晚不睡,明天还要上班,你这是干什么呢?” 盛好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将姐姐送回家之后又赶来的莫楠,他确实已经叫不出她的名字了。她在他面前有种欢天喜地的感觉,恨不能蹦跳着脚不离地地表示自己的喜悦。 她又认认真真地将她名字告诉他,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和着清风,顶着绝世的月华,轻启薄唇。 盛好告诉他,念念和陆向远他们一起去吃饭了。莫楠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开,但是只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问她和念念的关系好吗? 一字一句关于安念的话,他都说得格外地轻柔,但是这些温柔却像钢针一般准确无误地钉在盛好的心上。 盛好的声音里带着落寞怅然的哭意:“念念,你回答我。” 如果安念也喜欢莫楠,她便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他。那个盛夏也将永远的埋在她心里,她不再给它浇希望,不再给它阳光。终有一天,那些回忆会腐坏成渣。 安念几乎没有犹豫:“有” 得到安念肯定的答案,盛好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在胸腔里狂跳。 她问:“谁呀?” “宋则言。”安念觉得这件事没必要瞒着盛好,打了一个呵欠说道。 十八岁的时候,安念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告诉别人她喜欢宋则言的时候,不要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或者不自量力。 刚刚说出宋则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一片沉静。这已经足够说明她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她还是有些长进的。 盛好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 甚至是大吃一惊:“你喜欢总裁?” 安念知道这个电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枕头立起来垫在背后,靠在床头上,缓缓拉上薄被盖住自己的上半身。 她温柔地问:“很奇怪吗?” “我不是奇怪,只是很吃惊。不过想想也觉得很正常,你其实处处都体现了你对总裁的喜欢,若不是喜欢谁担心他早上喝咖啡还是喝茶。若不是喜欢,谁担心那个手机里的录音对他又没有影响。若不是喜欢,你又怎么甘愿再回到公司。”盛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如果我不是这么笨,我应该早就看出来的。” 安念轻笑:“你想要看出来,一点聪明恐怕是不够的,毕竟我将宋则言藏在心里藏了八年了。” 盛好有些怀疑:“你不是在国外,后来又在M市,总裁一直在H市发展?” “我就是为了他去的国外。” 盛好突然不能说话。 她不是一样吗,这些年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难道真的就仅仅只是想让爷爷过更好的生活,难道就没有其他心思吗? 盛好半天没有说话,安念便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盛好突然正经危坐,“我怎么感觉到有些紧张呢。” 安念低声笑了笑:“宋则言的身边有莫霏,莫霏喜欢他,他或许也喜欢莫霏,我是不是应该放弃。” 她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凉沐浔的判断很容易被她对她的感情左右,不能理智地做出判断。 盛好的声音里带着坚决和怜惜:“当然不应该放弃。你既然这么问便知道你一点都不想放弃,做人如果不能随心而做事情的话,那还有什么快活而言。他们没有尘埃落定,任何人都有去争取的权利。念念,不要放弃。” 她突然有些心疼安念。 安念展了展背,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你的意思是不管宋则言喜不喜欢莫霏,我都可以去争取吗?” “当然,如果你足够勇敢的话。” 她知道如果安念不放弃,就要接受总裁和莫霏随时都可能公布婚讯的事情,她必须有一个很强大的内心来支撑自己,才不会被伤得毫无力气。 本来想要放弃的心就不够坚决,被盛好如此一说,安念那颗左右摇摆的心又开始偏向了继续的方向。 安念释然地笑了笑:“我这些年就靠五个字活了,宋则言和勇敢。” 归根结底就宋则言三个字,那些勇敢还不都是因为他才衍生出来的。 第106章 第三十八章 狭路相逢 近来几日,凉沐浔一直在安念的耳边念叨着什么时候将陆向远约出来再聚一聚。 安念经受不住她像念紧箍咒一样在她耳边瞎叫,便勉强同意去约陆向远出来,了了她的心愿。 凉沐浔建议安念用的理由是联系师姐师弟的感情或者是交流艺术心得。这样的建议也只能是她那种脑子才想得出来的,理所当然,安念将它们全部否定。 她简单地传了个简讯给陆向远,就说凉沐浔要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到H市到处逛逛。 每次给陆向远传简讯,他都是秒回,这次也不例外。 意料之外,陆向远不像以前那么好约,他竟然说最近没什么空。 最后还是安念每天给他打几通电话,将他给哄得答应的。 当然约到陆向远的艰辛过程安念就没有告诉凉沐浔,要不然她这个人又要躲起来暗暗神伤。 既然是出去逛,当然不能自己开车去,所以她们和陆向远约在春曦路的公交车站台。 周末出来逛街的人是最多的,凉沐浔说带他们去H市区最繁华的地方西井溜达。 常识便是通往美好的道路往往是艰辛曲折的。 他们艰难地到达公交车站台汇合,又艰难地挤上公交车,最后在公交车上艰难地站了四十五分钟之后才到了目的的。 现实中的惨况远远比你想象中的惨丰富许多。 下车之后,安念和陆向远都惊呆了,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眼前出现的壮观景象。 陆向远苦着一张脸,露出极不情愿的表情:“确定要进去溜达?” 安念本来也有些抗拒,但是见陆向远这副极端痛苦的样子,她便来了兴致,更何况凉沐浔还在一边努力使着眼色:“当然要进去,人多热闹。” 其实凉沐浔想的是,只有人山人海,才能边走边爱。 她的脑海里有个更浪漫的设想,他们只是人潮中的一小片不起眼的浪花,被冲散,而后互相焦急的寻找,一回眸便两眼对视,将彼此的情意深深地雕刻在心里。 就像还珠三里紫薇和尔康的相见一样,凉沐浔一度以为是这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浪漫画面撑起了整部无聊的剧。 安念看凉沐浔熟练矫健的身姿,对于这种难以插足的情况,她竟然开路开得毫无阻碍,真是让安念好生佩服。 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她常常在人群中奋斗的,只有安念知道凉沐浔是有多嫌弃在人多的地方逛街,她的动力都是来自于陆向远吧。 多矫情的姑娘在遇到喜欢的人之后都会变得上刀山下火海,眼都不眨一下的。 陆向远走在安念的身后,两只手挡在安念的两边,防止她被两边的人挤到。 安念费力地将他拉到她的前面:“我躲在你后面走就行了,你帮凉沐挡一下,她还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要是被挤倒在地上会受伤的。” 怕陆向远听不到,她还专程提高了音量。 连前面忙着开路的凉沐浔都听到了的话,陆向远便不能当做听不到了。 凉沐背对着陆向远,嘴角都要笑歪到后脑勺了。 真没白疼这姑娘。 陆向远无奈只能双臂伸出挡在凉沐浔的两边,由于人太多,挤挤攘攘,他的手不断地触碰到她的□□在外面的肌肤,像是触摸到一匹上好的绸缎,顺滑如丝。 顺着路一直往里面走,人流量也就少了些。 西井这些年的变化不小,以前那些破旧的小楼全部翻新成了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各自打着招牌。 陆向远对那些彩蛋画,窗花,钢笔画之类的最感兴趣,安念就只对吃的感兴趣,而凉沐浔早就开启了拍照模式,没走几步,便要按一下快门。 人头要拍,天的颜色要拍,人家在做龙须糖她也要拍,害得她和陆向远每每都要回过头去找她。 不算这次,他们已经找了她七次了。 安念闻着不远处飘香的菠萝饭留着口水:“陆向远,你跟着凉沐浔,别走散了。我去前面排队买菠萝饭。” 陆向远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安念却只给他留下一个奔跑的背影。 他无奈地转身,寻找凉沐浔去了。 安念排了好久的队,到她的时候,凉沐浔拉着陆向远的手连蹦带跳的来到她的面前。 陆向远见安念的视线盯着他的手,下意识地挣脱凉沐浔的手。 凉沐浔的眼睛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立马掩饰过去,埋怨道:“不就是牵一下嘛,真是小气。” “我已经给钱了,一人一份,自己去端。”安念见凉沐浔露出小孩子任性的心性,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说话都不利索了。 凉沐浔从老板那里接过菠萝饭,用舌头舔了舔,凑到陆向远的面前:“陆向远,好不好吃?” 陆向远嫌弃地吐了吐舌头:“甜得腻人。况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菠萝可以加热的,念念,确定不会吃死人吗?” 凉沐浔很认真地抢着回答:“不知道哎,不过我跟念念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你真扫兴。”安念又将一大勺饭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得很开心。 再次抬头的时候,安念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熟人,她还在激动地跟她打着招呼,距离越来越近,就算她想躲开已然是来不及的。 须臾,莫霏便来到她的眼前:“我们还真是有缘,偶遇这件事总是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安念疏离地笑了笑,心想,这哪里是有缘,明明就是冤家路窄。 莫霏这才看到她身边的陆向远,惊讶之后便是鄙夷:“安念,你和陆向远还真是相见恨晚,没见过几面就能约在一起逛街玩耍了。” 莫霏话里的讽刺,安念一点不漏地接收到。 莫霏却没有丝毫眼力见,嘴下丝毫不留情:“陆向远,你既然内定安念,为什么还要公开找画展的举办商,你是为了打击各个服装企业吗?” 陆向远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捏起了拳头。 安念毫不怀疑,陆向远为了她,就算是女人,他的拳头也会毫不留情。 但是陆向远前些日子刚刚露了面,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连续占据了几周报纸的最大版面,如果他现在打了莫霏,被好事的人拍到上传到网上。 她相信用不了一晚上,“天之骄子,陆向远打女人”的标题就会报道出来,陆向远在H市的发展也会受到阻碍。 安念知道自己的解释已经没有用了,赶紧挽着陆向远的胳膊,对着莫霏笑得妩媚。 安念的话还在口边,一旁观战的凉沐浔却发话了:“莫霏,你可知道嫉妒是会让人变丑的,而你现在真是丑极了。” 莫霏也是深藏不露:“她为了一个案子做陪又好看到哪里去?” 凉沐浔对她的话浑然不在意,笑容更加甜腻,整个身体都倾向陆向远,娇嗔道:“没有人告诉你,陆向远是念念的男朋友吗?” 安念和陆向远都惊讶地看着凉沐浔。 这个方法在闪过安念的脑海就被她否定了,凉沐浔喜欢陆向远,她就不想拿陆向远当挡箭牌。虽然凉沐不会说,但是她设身处地地站在她那个角度想,她知道她一定是会难过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凉沐浔居然会主动这么做。 莫霏下意识地看了看陆向远,见陆向远点头,她依然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之前一直说安念是靠关系和陆向远拿到的合同不过是想找安念的麻烦,但是她的心里并不想安念和陆向远扯上丝毫的关系。 结果他们竟然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这个安念还真是深藏不露。 不过莫霏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就不用担心宋则言会在奔向她的路上,因为一些横生枝节的人而迷了路。 第107章 第三十九章 心计 宋则言最不喜欢呆在人群里,但是莫霏却说这么多年回国的时间很少,每次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就又要离开了。 现在好不容易决定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又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绊住了脚,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到处看看,H市有哪些变化她都还不知道呢。 莫霏的理由很合理,于是宋则言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本来在人群里挤得郁闷极了,远远看到安念的身影,才有些不明所以的欣喜涌上心头,他努力拨开人群靠近她。 却没有想到她的身边除了凉沐浔,还站着陆向远。 这要他如何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纯的欣赏,况且同是男人,陆向远的眼睛里藏着浓浓的爱意,哪怕他突然刻意地隐藏,还是让他看到了七七八八。 而这七七八八便是让他心情更加烦躁的根本原因。 他脸上发青,垂在两侧的手上青筋暴起,克制住突如其来的愤怒,声音粗噶地说:“安念,你还真是逮住哪个男人都能充当你的男朋友。” 当宋则言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安念心狠狠一沉。 她终于知道莫霏刚刚那么激动地打招呼,并不是给她打招呼而是给她身后的宋则言打招呼。 这次可真是误会大了。 莫霏幸灾乐祸地小跑过去挽住了宋则言的胳膊。 安念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什么,否定刚刚说的话,只是让莫霏看笑话,让宋则言鄙视。若是不否定,那么宋则言便会误会。 第一次,安念被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陆向远见安念的脸色难看,便顺手揽过她的肩,和宋则言面对面对峙着:“念念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是希望公司的同事不要跟她有距离。可是画展的承办权绝对是念念凭借实力从我手上拿到的。至于宋总所说的安安随便逮住哪个男人都能充当男朋友的说法,我想问念念是有拉宋总你充当男朋友吗?” 其实陆向远前面说得挺好,可他这人最爱的就是自作聪明。 安念心虚得不敢直视宋则言的眼睛,东看看西看看,装作此事与她无关。 宋则言瞟了瞟逃避问题的女人,最终还是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她:“貌似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她。” 安念尴尬地朝着他笑了笑,他也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可他的眼神告诉她,他对她这种行为极端鄙视。 安念看了看凉沐浔,见她点了点头。 她才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一手从陆向远背后搂着他的腰,一手放进他的休闲裤的裤兜里,怡然一笑:“我有跟你这样吗?” 她在心里给自己猛鼓劲儿,最后说完还凑到陆向远的脸上亲了一下。 安念爱宋则言,可她也得爱她自己。 她可以甘心为宋则言屈膝,可绝不让宋则言以外的其他人将她看低。那样至高无上的权力她只赋予了他,不让别人欺负了去,只是想让他能够珍惜,珍惜她虔诚的情意。 安念一系列动作过后,氛围有些微妙。 陆向远满脸震惊地看着安念,心里那汪平静的湖水从湖底卷起激烈的漩涡。 而宋则言脸色黑了一些,额头上有青筋泛起。 凉沐浔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见局势越来越紧张,她赶紧撇开停在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身上的视线,适时另辟话题:“宋则言,你和莫霏也是来逛街的吗?” 莫霏面露小女人的欢喜:“他是最不愿来这种人多的地方,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拉出来。” 说完,她还挑衅地看了安念一眼。 “你们看今天人这么多,逛也逛得不尽兴。”凉沐浔见宋则言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心想也是不情愿的,善解人意地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平日里要朝九晚五地上班,放假又从早睡到晚,运动时间少得可怜。那里有个羽毛球馆,我们人多,不如进去打打羽毛球,” 安念直接举手表示同意,看了看宋则言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便说道:“你不会因为我有男朋友了就不愿意去了吧?” 说完,她还掩嘴低笑了会儿。 “我们五个人,那么有一个人就要落单。”宋则言对安念的激将法不为所动,云淡风轻地说道。 安念这才想起这个茬,脑子里迅速搜寻着可以以最快速度赶来的人:“叫上夏东辰,盛好,和莫楠。” 凑对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凉沐浔的提议便没有人反对了。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在这么多人里被按摩一样挤来挤去,而且感觉还比按摩的感觉差多了。 说着,各人拿出电话分别打了这三个人的电话,他们都爽快地答应过来。 莫霏从一个星期之前就计划好的二人世界被安念破坏掉了,心里的埋怨快要溢出来了。可看得出来宋则言也是同意安念的建议的,她也就不能不懂事的不让他去。 权衡了一下,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小声嘀咕着:“我穿着高跟鞋怎么打球?” “脱了鞋就行了。”凉沐浔以为莫霏要出什么幺蛾子,赶紧堵了她的歪斜的心思,“脱了鞋多好啊,多抓地啊,绝对不打滑。” 很多时候,凉沐浔的气质都跟不上她外貌的层次。 安念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她一个,奇迹地将女神和女屌丝合体了。 安念看着凉沐浔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宋则言刚刚在电话里,只给夏东辰说了一个模糊的地点,正准备传个简讯过去告诉他详尽的地理位置。 宋则言看见安念掏出手机,阻止道:“那个地方我们常去,东辰知道的。” 安念抬起头,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的?” 宋则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头的瞬间,眼睛蓦然放大,晶亮晶亮地闪着光。 “因为你头脑简单,当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想干什么?”宋则言避重就轻地回答着问题。 安念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而宋则言已经转过身去和莫霏交流着什么,她就只能作罢。 “CITY”便是凉沐浔口中的羽毛球馆,之前宋则言来这里换衣服,安念跟着他来过。 上次没有好好瞧一瞧这座羽毛球馆的外形,才看 “city”第一眼的人很难相信这种类似概念式建筑的水滴形态的建筑竟然只是羽毛球馆。 实在是大材小用。 安念以为仅仅凭借对“city”设计者的膜拜以及对建筑本身的瞻仰,羽毛球馆内的人数绝对不亚于西井。 可进去之后,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安念用手肘捅了捅凉沐浔:“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凉沐浔顺势拉过安念的手,轻轻地摇:“你还问我,我刚刚走到city的门口突然想起只有星期一和星期五才开门,我还想问今天星期三,我们怎么就进来了?” “管他的,进都进来了,没人最好。”安念扒拉下紧紧抓住她手臂的魔爪,转过身去打量着宋则言棱角分明的西裤,不住地摇头:“你的生活不会无趣到只有工作和西装吧。” 宋则言斜眼看了看她,便径直走向换衣间。 等到他出来,已经换好了一身深蓝色的运动套装。他真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穿什么都能符合他的气质。 宋则言走近安念,意酬志满地说:“忘了告诉你,这家羽毛球馆是东辰设计建造的,这里备用的服装是Magic lover自己设计自己生产的,春夏秋冬的都有。” “这样的建筑就算放在国际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可设计者似乎不被外人熟知,实在是让人不解。”陆向远也对‘city’的设计很感兴趣。 这个建筑里某些游离的理念和大师兄的Dynasty□□有些神似之处,但是Dynasty的设计者是娱乐圈里的神秘大亨,而夏东辰只是一个副总。 他怎么会有夏东辰就是设计大师兄的Dynasty□□的人呢。 陆向远在心里暗暗地嘲笑着自己的可笑。 “夏东辰不想让人知道,人就很难知道。”宋则言无所谓地说。 安念诧异过后,无奈地竖起大拇指:“你连兄弟的钱都赚,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安念以为这座羽毛球馆是宋则言用来贩卖运动服装,牟取暴利的。却不知道对于夏东辰来说,这不是羽毛球馆,而是他心里的一座城池。 城里有美人,胡不归? 见安念和宋则言靠得太近,莫霏很快便将宋则言拉到一边。 安念深知刚刚破坏了她和宋则言的二人世界,内心良善地觉得稍微有些对不起她。 目前安念决定不和她计较,等下在球场上削她。 夏东辰来得很快,还提前换了运动装。 盛好和莫楠几乎是同时到的,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两个不认识,还以为他们是一起来的呢。 “盛盛,你怎么和莫楠一起来的?”凉沐浔双手搭在盛好的肩膀上,娇娇滴滴地问道。 别人听不出来,她还听不出来凉沐浔话里的意思?她不是善良的人,自然是不会一开始就问善良的问题。 盛好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们只是在羽毛球馆外面遇到的而已。” “你就少八卦了,让他们进去换衣服。”安念将凉沐浔拉了回来,推着盛好和莫楠进去。 第108章 第四十章 单纯的失误 组队的时候,莫霏吵着闹着要和宋则言一个组。 凉沐浔关键时候,又开始提起良心建议:“我们打羽毛球要比实力,所以排除一切影响实力发挥的因素,感情因素尤其要排除。所以我们今天就不自由选择了,我们抽签决定。玩到晚上七点,输得最多的那组请吃饭。” 盛好也知道了安念喜欢宋则言的事情,自然是明白凉沐浔的用意,也积极附和道:“我支持沐浔的提议,既然要打球就一定要有输赢。既然要有输赢那就一定要公平,沐浔的提议再公平不过了。” “我没有意见。”夏东辰在所有人当中属于局外人,不牵扯到任何人的感情纠葛当中,所以能够最快地做出决定。 随后宋则言,陆向远和莫楠也纷纷同意。 他们秉持着公平公正,少数服从多数的人性原则,判定莫霏势单力薄的反对无效。 安念终于知道为什么凉沐浔能成为她的闺蜜,她真不知道,除了她,谁能这样了解她,谁又能这样千方百计地为她创造机会。 而盛好这个朋友则是她有眼光交得好,什么都一看一听就能够领会。 中国好闺蜜,安念感动到想掉泪了。 这人事已经由凉沐浔和盛好替她尽了,至于这抽签的运气那就全部交给老天爷。 老天爷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这次总该照应照应她,体现它的众生平等了。 安念是第一个抽签的,表现很积极,其实内心是极为忐忑的,等到大家手上都各自拿了一张纸,然后再一起摊开。 安念抽到五号,宋则言也是五号。 安念偷偷瞄了一眼宋则言,他微微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掩映了扇形的阴影。 老天爷,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跪在阳台上朝拜的。 如此,心心念念和宋则言一组的莫霏最终分到和夏东辰一组,像是要泫然欲泣的样子,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安念的身上乱转,似乎是在警告她,别对宋则言有非分之想。 莫霏若有所指地说道:“安念,你都有男朋友了,你不想跟你男朋友在一起打球吗?” 莫楠有些微微地吃惊,念念不是喜欢则言哥吗,她什么时候又有男朋友了。 安念淡定地回击:“我更希望他能带着羽毛球打得奇差的凉沐,不要做比赛的垫底,毕竟我想要吃的饭不是她请的。” 安念在撒谎。 她的这个谎或许只是给宋则言和他看的,既能气到莫霏,又能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不要做无谓的争取。 莫楠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盛好感到莫楠的情绪有些低落,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莫楠,你羽毛球打得好吗?我可真怕拖你的后腿。” “没关系,大不了我请他们吃饭。”莫楠收回视线,又是一片温润如风的笑容。 盛好宁愿他不笑,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就是一剂药,胸腔有一块在碎裂,她听着声音却拾不起半点碎片。 耳边安念和凉沐浔的互相嫌弃还在继续,她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凉沐浔不服气地说道:“你才打得差,你全家都打得差,你这短胳膊短腿的,能打得多好。” “只有没实力的人才会对对手进行人身攻击。”安念悠然地回击。 凉沐浔对着安念抬出小拇指,然后转向陆向远笑道:“别听念念胡说,我羽毛球打得很厉害。 ” 她顶不住陆向远灼灼的目光,悻悻地低下头:“也没有很好,不过一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陆向远淡淡地说:“我一个人上场也没有什么问题。” 凉沐浔主动忽略了陆向远嫌恶的眼神:“我们是一个team,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上场。” “我并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安念突然发现或许凉沐浔和陆向远在一起会输,毕竟内部矛盾都没有解决。就算陆向远的技术很强,但是这里哪一个人的神态都是淡然自若,不用猜便都是高手,他一个毕竟是干不掉两个人的。 还是盛好和莫楠让人省心,从分队之后两个人就一直静静悄悄的,她甚至还捕捉到两个人的视线偶尔撞到一起,还会礼貌地噙着笑颔首。 还别说,安念有个突发奇想。 凉沐浔看上了陆向远,而刚刚安念看莫楠和盛好也配得一脸,如果这两个人可以在一起,一定是个不错的组合。 盛好阳光可爱,虽然脑子有些慢半拍,但是意志力却很顽强。莫楠温润如风,现在多了一些年岁赋予的成熟稳重,但骨子里还是有大男孩儿的稚气和阳光。 由于她和莫楠的关系,这件事她是不好参与的,但是凉沐浔却可以,安念已经准备找机会给凉沐浔说说,让她找机会帮着撮合撮合两个人。 凉沐浔一定乐得做这个红娘。 分完队之后,两两分别聚在一起商量好上场的站位和分工,以及各个注意事项。 安念以前是羽毛球队的黑马,算是专业的选手,所以宋则言讲的每一点她都知道,甚至比他知道的更加详细,但是她却心甘情愿地听宋则言给她讲解。 “安念,你有没有听我讲的是什么?”宋则言见安念眼神涣散,便知道她在走神,微微有些愠怒。 “听了没,上场的时候就知道了。”安念扬起一抹信心满满的笑,“我还要让莫霏请吃饭呢,不听怎么行?” 凉沐浔兴致依然很高,直接拉起陆向远跑到球场上站位,顺带着挑衅道:“你们三队,谁先来?来一个干掉一个,来两个干掉一双。” 安念带着一些江湖气地拍了拍宋则言的肩膀:“好好打,输了的话,我可没钱请吃饭。” 宋则言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安念,微微欠身,拿着球拍华丽转身而去。 安念反应过来后,尴尬且狗腿地跟了上去。 凉沐浔和陆向远采用的是一左一右,安念和宋则言不屑于盲目跟风,便采用一前一后。 陆向远和凉沐浔的球技,安念都是见识过的,他们三个若是按照球技由强到弱排序便是陆向远,她,最后才是凉沐浔。陆向远之所以比她强,并不是因为他技巧比她强多少,她一般都是被他打得体力不支才主动投降的。 再看宋则言,不说不笑,整个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安念敢断定他肯定是高手。 结果安念猜得真是没错,落到远处的球,宋则言都是一个鲤鱼打挺,一个没落的接了过去。还有几个球是盖过去的,陆向远完全没有来得及伸出球拍,球就已经落地了。 至于安念,大概是太急于在宋则言的面前表现,结果是频频失手。 凉沐浔在安念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冲着她叫嚷着:“安念,你再这样不尊重对手,我直接用拍子打人了。” 她真想将对面叫嚣的女人摁在地上狂殴,刚刚真是瞎眼了,还夸她是中国好闺蜜呢。 无可厚非,第一轮由于安念拖了后腿,她和宋则言身子还没有暖热便下场了。 盛好从莫楠的身边起身,递了两瓶矿泉水给他们两。 “谢谢。”宋则言微微点了点头,声音了有了些微的热度。 宋则言拧开冰冻的矿泉水,放到嘴边准备喝。 安念从他的手里拿过矿泉水:“你有没有常识,剧烈运动后是不可以马上喝冰水的。” 宋则言默许了她的行为,幽幽道:“你如果能够帮我分担一些,我会有剧烈运动的机会吗?” “纯属失误,失误。”安念有些不好意思,打着哈哈,“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我们看球,看球。” 还别说,莫霏这姑娘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打起球来,那个猛劲儿也是不得了的。 宋则言见安念吃惊得嘴里能够塞下一个乒乓球了,好心解释道:“莫霏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是羽毛球校队的队长。” 安念听到耳朵里,却另有一番意思,心里泛起酸意:“你是在向我夸耀你的未婚妻是有多么优秀吗?如果是的话,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说其他的,羽毛球肯定比她强。” 宋则言扯了扯嘴角:“负责任?就凭刚刚那个一个球都接不到的你吗?” 安念挠了挠头发,烦躁地拿起从宋则言那里抢来的矿泉水大大地喝了一口:“你管我?只要你别放水就行了。” 很快,凉沐浔便垂头丧气地下场了,她抓住安念的手,眼睛含着不甘的泪水:“念念,你给我振作一点,使劲儿削她,杀她一个片甲不留。” 安念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接下了她下达的命令。 宋则言说要调整战术,被安念决然拒绝了。 他明显在小看她,当然要拒绝。 安念对着莫霏弯弯腰,虽然是去削她的,可礼貌还是要有的。 结果莫霏直接一个急速球飞过来:“我们就不用面子功夫了。” 幸亏安念反应及时,一个反拍将球接了过去:“你想多了吧,我只是在为接下来将你打得落花流水而致歉。” 莫霏听了,愤怒地抢了本来应该是夏东辰接的球。 安念看她摆出一副要单打独斗的样子,便让宋则言也让开点,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 第109章 第四十一章 女人之间的战争 莫霏真是小人,一个高空盖球,到她这里几乎已经是接近地面了,她侧腰一个上挑,羽毛球又加速飞到她的那边。 莫霏只是轻巧地挥拍,球又回到了安念的身边。 安念一直防守,想要抓住她的痛脚之后,再迎头痛击。 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发现莫霏的痛脚是左方,于是一个盖球下去,莫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落地。 凉沐浔比安念还开心,围着陆向远上蹿下跳。 “向远看到没,我大念念多棒,那个球真是无懈可击。”凉沐浔渐渐地发现周围的温度徒然降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胸膛,“你也是很棒的,比念念打得好。” 莫霏拿着拍子指了指凉沐浔示意她安静。 “你自己吃饭不香,怪锅碗瓢盆不称你心意啊,你怎么不想是你的肠胃不好呢?”凉沐浔猛地转过头,揶揄道。 莫霏气得咬牙,也只能作罢。 第二轮是由安念发球,直接一个高远球过去。 安念已经想好了路线,莫霏接过来会很费力,到时候她再盖她左边,这是战术不是小人。况且她是校队专业的,她只是业余的,大家也是彼此彼此。 跟安念预计的一样,莫霏再次输给了她。 见她们越打越激烈,宋则言和夏东辰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果断地退场,将整个场地都交给她们了。 莫楠看着场上愈来愈激励的战况,自嘲道:“依着念念的性子,我姐不认输,她也不会认输的。看来我们应该没有上场的机会了。” 盛好默默地看着身边少年显得忧伤的侧脸,她在乎的不是有没有上场的机会,她在乎的只是跟她上场的是谁而已。 只要是他,对于她而言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哪怕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看着他心里的那个人,她也觉得很幸福。 微酸的幸福都让她着迷得厉害。 后来的时间里便是安念和莫霏的单打时间,直到晚上七点她们才停,莫霏已经输了安念一百八十二个球,安念输了莫霏一百三十五个球。 安念是被陆向远扶下场的,这是她第一次打羽毛球打到虚脱。 莫霏因为是校队,练过打球的呼吸方法,情况比安念稍微好了一点点。 看着宋则言扶着莫霏从台下下来的时候,夏东辰总结地来了一句:“从来没有看到女生打球这么凶猛的,这两个人要是组队,完全就是国家队的水准。” 凉沐浔正狗腿地给安念捶背,捏手臂,期间还不忘频频瞪一眼莫霏:“都怪你,早点认输不就成了,打了这么久,念念明天肯定会全身痛死。” 莫霏输给安念,本来心情就不好,凉沐浔又这样激怒她,她有些气急:“安念是你妈啊。你这么维护她。” 凉沐浔顺口接:“安念是你妈。” 莫霏站起来,整个脸都气得通红。 “凉沐浔,话再这么多,我让凉妈给你把嘴巴缝上。”安念瘫软地依着陆向远站起来,赶紧打着圆场:“夏东辰,你应该不会让女孩子请吧,所以我就先替大家谢谢你的晚餐了。” 夏东辰抬了抬手,勾了勾嘴角,表示欣然接受。 盛好抱着一身汗臭的念念,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我和莫楠是要感谢念念了吗,都不用上场就能吃伤胜利的大餐。” 凉沐浔附和:“我们能吃上饭的都得感谢念念。” 安念拉开盛好:“我这一身汗臭味,你也抱得下去,我先去洗个澡,要不然等下吃饭的时候不让我进。” 所有人都将自己清理了一番之后,再次聚集在羽毛球馆的外面。 “你们开车来了吗?”安念突然想到比较现实的问题。 宋则言点了点头:“这里附近没有停车场,所以我们停得有些远。” 安念赶紧拽紧陆向远的胳膊,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不滑下去,她觉得她这身子骨实在不适合行走了。 陆向远对安念的体力很了解,自从瘦下来之后就再没有运动了。平时爬个几百米高的小山丘,她都能累得哭爹叫娘的,今天和莫霏拼死拼活地打了那么久的羽毛球,依着她,肯定是走不动了。 他直接将背面向安念:“你不是什么淑女,不用我蹲着了吧,自己上。” 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安念,她有意地看着宋则言,真是一张千年不变的脸,若是他表现出一丁点的不高兴。今天哪怕走得废了,她都绝不会上陆向远的背。 可惜,他只是扶着莫霏先走一步。 安念赌气似地跳上陆向远的背,还对着他矫情地说了句:“真是体贴。” 饭桌上明显地分为两个世界,宋则言,夏东辰,莫霏,莫楠走的是优雅贵气风格,手执着刀叉,慢条斯理吃着精致的西餐。 安念和凉沐浔拉着陆向远一起点了地地道道的中国菜。 盛好跟着莫楠选了一个西餐,可是她用不惯刀叉,对着牛排吹鼻子瞪眼睛半天,也没有弄上一口吃的。 莫楠的视线从安念的身上撤离的时候不经意瞟到和牛排做斗争的盛好,默默地端过她的盘子,慢条斯理地切好端给她:“你吃不惯,我给你点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谢谢。”盛好的心里好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般,然后兔子又滚到了蜜罐里。 莫楠见盛好微微一笑就眯了眼,不由得让他想到了在阳光下晒太阳的慵懒的猫咪。 他礼貌地回笑。 凉沐浔和陆向远旁若无人,一直不停地往安念的碗里夹菜。 她打球的时候耗费了太多体力,也没有能量来维持自己的形象,这顿饭是她吃得最放纵,最舒服的一顿饭了。 情理之中,陆向远送安念和凉沐浔回家,莫楠便送盛好回家,宋则言是送莫霏回家,夏东辰孤家寡人,只能独自回家了。 此后,安念惊奇地发现手上的工作量如同现价的房价一样呈直线上升。起初她并没有多想,觉得特助这个工作应该都是有时闲死,但是忙起来,一条命还不够死。 只不过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盛好小心又小心地将她拉到墙角问她是不是得罪宋则言了,要不然她的工作量不会这么大。 经过盛好这么一提醒,安念才想起的确是从那次一起打球回来之后,她的工作就莫名其妙的增加了以前的几倍。 安念顿觉委屈,不就是赢了莫霏一场球,宋则言用得着假公济私吗。 但意志只消沉了片刻,她又斗志昂扬。 假如宋则言觉得这样便能打压得到她,那他就真的太小看她了。真正的安念只会迎难而上,至于知难而退四个字,八年前她决定爱他的时候就已经不认识了。 安念并不打算去质问宋则言什么,他是上司,她要做的便是听从上司的安排并且绝对服从。 从早上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她就没有时间站起来过,除了中途上厕所离开了几分钟,甚至连午餐都没有时间去吃。 不过,宋则言比安念想的更狠,她手头的工作才完成不到半分钟,他又让她将公司前几年签约的合同分类,并且查好每个合同对应的合约方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安念虽然不知道公司高层管理的模式,但是她却知道他让她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必要,先不说作为最大的服装设计公司,过去几年签约的合同,不论大小,加起来根本就是多如牛毛。 而且每个合同之所以能成功签约,在此之前,公司的同事肯定做好完备的了解,知道将要和自己签合同的人的详细背景,才能够对症下药,应对突发情况,来确保合约的成功签订。 宋则言以为以安念的聪慧和性格,她肯定是会反驳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不说一句话直接就接受了这个任务。 纤细的身段端坐在电脑桌前,简单的马尾被她创意地盘在头顶,还锦上添花地插了一根笔固定头发,圆润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踢踢踏踏的声音让某个人心神不宁。 安念一心难过,没有注意到宋则言专注的目光,敲击了半天的键盘,定睛一看,满屏的不知所云。 索性停下来认真地胡思乱想。 和宋则言同一屋檐下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终于领悟到暗恋一个人的感觉了,他随便的一句话,她的心里就能轮回一个四季,你保不准他说什么话,却会让你瞬间或欢喜或者忧愁。 安念一直都觉得宋则言很好,说不出具体哪里好,可就是觉得哪里都好。 但是有时候,她又觉得他好残忍,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能瞬间冻结她炙热的感情。她无数次想过要冲动一次,什么都不准备地直接站到宋则言的面前,大声说出八年前就想对他说出的话。 宋则言我喜欢你,请你跟我在一起。 可是她不能,不是因为她没有勇气,爱他这么艰难的事情她都做了,什么事她都不带怕的。她只怕他不喜欢她,并且会因为她的告白有了负担。她那样爱他,不愿他有一丁点的不顺心,更不想那一丁点的不顺心还是她造成的。 第110章 第四十二章 跟我回家 安念喜欢宋则言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他不需要对我日复一日的情意充满愧疚,连一丁点的感激都不用。因为这些情意只是因为他才花红柳绿,换作任何别的人,都只作枯枝败叶。 回H市之前,安念可不是这样想的,总想着宋则言这个人她就算是用绑架也得让他成为她未来的老公。可是相处这么久之后,她发现自己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样野蛮。 她的幸福是他,可若是他的幸福不是她,她宁愿让自己不幸福也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痛苦。 她的爱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安安静静的,不管最后如何,她都希望没有打扰到宋则言或者其他不相干的人,也算是对她自己最好的交代。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成了情圣。 这样想着想着,安念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坚强的女人,自己给自己点了无数个赞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却又加大马力地开始工作。 为了晚上能够早点下班,她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只能卯足了劲地敲键盘了。 夏东辰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见安念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安特助,今天过得可好。” 安念对着他扯开嘴角,露出一张苦笑的脸:“还不错。” 大概是觉得她笑容扭曲,夏东辰便近身关心她一下。 他看了看安念的电脑屏幕,不解地问着正埋头苦干的宋则言:“则言,她打的这些公司的资料库里都有。” 整人的把戏被夏东辰三言两语拆穿了,安念以为宋则言至少会觉得内疚,哪怕尴尬一下也好。却没有想到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淡定地接招:“哦,是这样啊,我忘记了。” 安念响亮地切了一声,鄙视地看了宋则言一眼:“宋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宋则言并没有理会安念话中火药味十足的讽刺,状似专心地工作着。 的确如夏东辰所说,让安念做的那些工作都是不必要的。 可最近脑海里总会浮现安念挽着陆向远的手,还紧紧椅靠在他身上的画面,他也就忍不住想要狠狠惩罚她。 公司不允许谈恋爱,这可是特助守则的第一条。 宋则言私以为自己做的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他却忘记了安念就算和陆向远谈恋爱也不算是办公室恋爱。 夏东辰饶有意思地看了看安念,又看了看宋则言,问道:“则言,晚上下班去不去喝两杯。” 宋则言果断道:“不去。” 夏东辰眉梢上翘,强烈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但是也没有再劝说宋则言,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下个月的销售计划,你先看看,哪里不妥我再修改。” 见宋则言点了点头,夏东辰又探究地巡视了安念和宋则言之间的诡异,甩了甩头便出去了。 虽然夏东辰都说了那份资料没必要再弄,可是宋则言没有应允,安念还是坚持把它做完。 直到敲完最后一个字,安念瘫倒在办公桌上。 一会儿的时间,她便端坐在椅子上,伸伸懒腰,然后起身走向落地窗前,打开厚重的棕色窗帘,外面的世界灯火辉煌,飘渺得如同无法触及的远方。 她依靠在窗侧,容颜落寞。 安念离开公司的时候,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虽然距离很远,她却可以确定那车绝对是宋则言的。 他不是很早就下班了,怎么还在那里? 安念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大步向着车子跑去,完全忘记宋则言给她加大工作量的事情了。 走近之后,她看到宋则言整个身体蜷缩在车身里,额头靠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摁在腹部上,不时发出闷哼隐忍的声音。 安念一时慌了神,不敢碰他,声音也不自觉地哽咽慌张起来:“宋则言,你怎么了?你哪里痛?” 宋则言听到担忧的声音,缓缓抬起头,见说话的人是安念,赌气一般:“我没事儿。” 宋则言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安念心里一团乱麻,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摸了一手汗,威胁道:“再说没事,我就打120。” 宋则言听出了她的焦急,心里一暖,声音又小又沙哑:“真的没什么大事,胃痛而已。” 亏他说得出来,胃痛而已。 他都不知道自己嘴唇有多白,整张脸都布满了汗珠,像是一张脱水的棉布。 知道宋则言是什么原因之后,安念焦急地在他身上摸着:“那药呢,药呢?” 宋则言艰难地说:“吃完了。” 安念作势去扶他出来:“我来开车,找个药房买药。” 安念将宋则言挪到副驾驶的位置坐好,便上了车。 宋则言痛得全身无力,连自己的身体都支撑不了,瘫在安念的腿上,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 与其说是抱着,不如说是掐着。 安念紧紧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想,宋则言现在一定比她痛,他一定是失去了意识,要不然,他是不会倒在她的身上,更不会抱着她的腰。 渐渐地腰上传来的痛感减小了一些,宋则言额头上的汗水全都擦在她的裤子上,在裤腿上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 安念将他抬起来,安置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给他,便匆匆下车买药去了。 几乎是旋风一般的速度,她转眼就再次回到宋则言的身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起来,伺候着让他将药吃了。 宋则言吃完药之后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车里休息,她就坐在一旁的马路上。 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后,宋则言便能自己坐起来,虽然看起来还很虚弱。 安念见宋则言脸上开始有了血色,心头的一块石头这才真正放了下来。 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安念有些尴尬,却装着恶狠狠地样子:“看什么看,没见过肚子饿啊。还不是怪你冷血又没有人性,光让我工作还不让我有时间吃饭,变态。” 宋则言等安念说完,轻轻向她招手:“上车,陪我去吃点东西,我可不想做变态。” 安念像是听见什么罪大恶极的话,连忙摇头摆手:“现在太晚了,应该没有什么清淡的粥卖了吧,你不要去外面吃了,回家自己做。” 宋则言无奈:“我家冰箱里面好像除了酒就没有其他的了。” 他和夏东辰为了工作很早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各自在外面住,很少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自己弄饭吃,冰箱里面也就没有什么称得上健康养胃的食物了。 安念的爱心伙同同情心泛滥成灾:“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去我家,我给你熬粥吧。” 宋则言眉梢上翘:“好。上车。” 他本来是想挽留她陪他一起吃饭,不过现在的结果似乎更好。 一路上,宋则言的心情格外的好,安念却像是有心事,只看着窗外一句话不说。 快要到家的时候,安念才犹豫地小声说:“我爸妈在家,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宋则言把着方向盘,侧脸看着她,一双修长的手不断地叩击着方向盘:“你不早说。” 安念也觉得委屈:“你没有给我机会?” 她只是象征性地问一问,哪里想到他竟然会一口答应。 宋则言沉默地思考后,淡淡道:“算了。” 安念一副失落的样子:“你不去了?” “都快到了,怎么不去。”宋则言无奈地瞟了她一眼,鄙夷地转过了头。 回到家的时候,安爸安妈已经睡了。 安念给宋则言倒了一杯水,让他先躺着看会儿电视,然后她就去厨房忙活了。 熬粥说简单也简单,可说难确实也很难。快的话半个小时,慢的话二三个小时,文火慢熬。宋则言还在等着,她也就不讲究那么多,简简单单地熬了一锅鸡肉玉米粥。 安念一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可宋则言挑食是出了名的。所以她还是有些担心不符合他的胃口。所以粥做好了,她两手端着,心里却战战兢兢,犹豫着要不要端出去。 宋则言起初还真是在看电视,闻着越发浓郁的香味,他的视线就被勾引到了厨房。 安念用素色的大卡子别住了额前挡住视线的头发,橘黄色的小熊围裙穿在身上,她手里拿着调羹在锅里左右翻动。 这样的画面和他脑海中向往已久的一幕完全重合,商场上阴谋阳谋用尽的宋则言,心中那一池湖水泛起恬静的水波,一片柔软。 他起身走进厨房,端过安念手上的锅子:“做好了,怎么不端出来,你的待客之道是要把客人饿死吗?” 安念赶紧转身从橱柜里拿了两幅碗筷跟在他的后面。 安爸安妈从安念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隐约听见男人的声音。 安妈欣喜若狂地想要破门而出,理智的安爸死死拽住安妈。一番眼神,动作,心灵交流之后,老两口决定暗里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老两口已经在二楼的走廊观察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小伙子人长得标致,身材也好,声音还好听,和他们的宝贝女儿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般配。 于是老两口决定正面会会未来的女婿。 第111章 第四十三章 有一种渴望 安念和宋则言默默地吃着粥,听见楼上传来争吵的声音,双双抬头望去,安妈穿着可爱宽松的睡衣,头发凌乱地站在门口,然后安爸从安妈的背后露出一个头,斯文地整理着发型。 安念总得哪里有些不对。 看见老妈那少女般娇羞的表情,她恍然大悟,她身上的睡衣不是她新买的吗。老妈竟然拿来穿了,晕死,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美。 安念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宋则言,对着两活宝摆手:“老爸老妈,你们没事就别出来晃悠了,赶紧回你们的房间歇息去。” 安妈的嘴巴噘得老高:“老头子,现在女儿大了翅膀也硬了,带男朋友回家也不知会我们一声,还觉得我们打扰到她了。你说生女儿有什么用啊,要是当初我们生个儿子,我两现在指不定有多少小朋友可以玩儿。” 见女儿反对他们的出现,安爸善解人意地将安妈拉回房间。 安念实在是有些无语,老妈真是个幼稚鬼。 宋则言勾了勾嘴角:“你爸妈不知道陆向远是你的男朋友?” 安念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问他:“我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你信吗?” 宋则言最擅长借力打力:“你信吗?” 安念心里一片湿凉,很多时候她讲真话,他却总觉得那是她的玩笑。 她笑了笑,低下头吃粥,含糊道:“我不信。” 而后,宋则言三番两次瞟到两颗脑袋,想起家里的奶奶也是老顽童一般,心里暖暖的,便招呼道:“叔叔阿姨,你们要不要也吃点夜宵。” 女儿不爱没关系,自家女婿爱就行了。 彼时,安家两宝早就从心眼里将宋则言认作女婿了,这个小伙子可比上次那个小伙子看着更加优秀。 良禽择木而栖,良岳父母择女婿而嫁女儿。古人真是诚不欺我们。 两老笑得一脸灿烂。 安妈直接扔下行动不便的安爸,迫不及待地下了楼。 “老伴儿,我怎么下去呢?” 安爸每次都是凉爸爸的司机背上楼去的,也是他背下来的,此刻他要是想下来,还真是没有办法。 “爸,你就在上面呆着吧。”安念有些无语。 宋则言默默地瞥了一眼安念,站起身朝着楼上走了去:“叔叔,我背你下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双手已经向着宋则言伸出去了。 安爸心想着试一试小伙子的体力也是很好的,身体棒才能给念念安全感,或者说才能抵抗得住念念的拳打脚踢。 毕竟她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从小都在练拳脚上的功夫,一般的男子一定经受不住她的拳脚。 宋则言轻轻松松地就将安爸背下了楼。 两老坐到沙发上还顺便将安念挤到一边,接着便开始和宋则言愉快的聊天。 安妈的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宋则言。” 安妈又默默地移近了一些:“你是干什么的啊?” “管她的。”宋则言指了指安念。 “你工资高吗?”安妈不知道安念现在的工作是什么,以为宋则言只是经理什么的。 宋则言看了看安念,她正一脸抱歉地看着他,视线回到安妈的脸上,仍旧谦和地说:“还过得去。” “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四个。” “谈过几次恋爱?” “叔叔,阿姨,还是吃粥吧。”宋则言都被问得有些尴尬。 安念快要被老爸老妈气死了,赶紧替宋则言解围:“老爸老妈,好歹你们两个也是知识分子出身,哪里有客人来了,你们做人口调查的道理。” “臭丫头,我们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安妈看着安念,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转过去面对宋则言的时候,一张脸都快笑烂了,“小言,你今天来得太晚,阿姨也没能给你做大餐吃,以后你常跟念念一起回来,阿姨给你做我的拿手好菜。” “谢谢阿姨。”宋则言欠身道谢,还颇为得意地瞟了一眼被冷落的安念。 “我去睡了,你吃好了就自行离开吧。”安念一气之下放下碗筷,顺便提醒着,“安爸安妈,这次你们真的想多了。” 然后安念华丽地走向她的房间。 宋则言在她家客厅里呆着,只隔着一扇门,她很想知道他们在外面聊些什么。可她屏气凝神也只能听到外面一阵又一阵的欢笑声。 安念的心里泛起了阵阵甜蜜,爸妈很喜欢他,而他也能让爸妈高兴。这样的场景她曾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宋则言能够和爸妈融洽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真是时光静好。 她突然觉得灵感如泉涌,于是伏案写起小说。清甜处,她微微扬唇,不美好的地方,停下来静默良久。 宋则言和安爸安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跟安念的爸妈聊天却是心甘情愿的,他甚至很羡慕安念,因为她的爸妈都很可爱。 他见天色太晚,便将安爸重新背回楼上。 李清平好不容易盼到自家女婿,长得一表人才,还是大公司的经理,年轻有为。自然是想要留下他。安卿树虽然也很高兴,但是却比自家老婆有理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太过热情会让他觉得他们是别有所图。 李清平热情地送着宋则安出门,还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再来玩儿。 她见宋则言走远才将门重新关上,那一室温暖的灯光重新被收起。 宋则言并没有走远,停下车来摇下窗户,回头看着那栋夜色里泛白的小洋楼,暖黄的灯光像记忆中和奶奶,妹妹和东辰一起烤火的时候,中间燃烧的那一团火焰。 他越发地羡慕起安念来。 送走宋则言之后,李清平的河东狮吼便响起来:“安念,给我滚出来交代。” 安念被音波从静默中拉了出来,关了电脑,缩进被子里,另外加上蒙住耳朵。 李清平使劲儿地敲安念的门,声音严厉:“你就装吧,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接着,又是滔天的关门声,知道安爸安妈回房间了,她也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安念梦见了宋则言,他还是二十三四的年华。 那时候,他的身边还没有一个叫莫霏的姑娘。 他的眼睛里装着流水桃花般的笑意,踏着梦幻的紫色,拿着她最爱的桔梗花,将她拥入怀中。 可惜这个梦被闹钟吵醒。 梦醒,安念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介意莫霏的出现。 她烦躁地拿起闹钟一看,才六点钟。正准备躺回被子里继续睡,却猛然想起安妈要对她严刑逼供,她得趁着她还没有起床,赶紧逃了。 于是这个早晨她就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半点声音。 第112章 第四十四章 以她为赌 凉沐浔看安念做宋则言的跑腿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便追问她和宋则言有什么进展。 她只能说她看的《三十六计》还有《孙膑兵法》在宋则言的身上一点也用不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可宋则言有时候很真实,有时候又像是自己隐藏着自己,她连想好好分析他都做不到。 安念以前常说,如果一个男人老是让她等,就算她爱他爱到没有他就会死,她也会宁愿选择死。 爱情中不能只是一方主动,可现在呢,她只能等,等他慢慢习惯有她在身边,习惯她说话,习惯她做事,习惯看她笑,习惯到有一天见不到她,他会疯了般的满世界找。 凉沐浔从安念欲言又止的表情便能猜个七八分,知道她的进展缓慢之后,前前后后教训她半个小时不止。 安念只默默听着,不发表言论。 她能有什么办法,从一开始她就只有用时间来和宋则言赌真心。 所以安念并没有被凉沐浔教训得一蹶不振。 她去了公司,照常给宋则言泡了一杯红茶,印象中他已经很久没有抱怨过了。这样很好,说明她对他还是有些影响的,并不是那样可有可无。 印象中宋则言从来都是踩着八点来得,现在八点钟已经过了一分钟十一秒,安念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她打开总裁室的的大门,看到外面黑压压的脑袋,千篇一律地低垂着,尽管宋则言没来,他们都各自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安念很想问问他们有谁知道宋则言今天为什么会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可是转念一想,她是和他相处时间最多的,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她朝着夏东辰的办公室望去,百叶窗并没有拉上,里面也没有人。 她又默默地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就像隔绝了一个世界。 没有宋则言在的办公室,空旷得吓人,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算知道,也是做着做着,视线就会时不时地飘向宋则言的座位。 这样心不在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她和盛好say godbye的时候都是有气无力的。以往都是一下班就回家,今天很想一个人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安念更大的失落源自她一直自信地以为自己可以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到今天才真切的感受到,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她都变得贪心了。以往总是信誓旦旦地说着只要见着宋则言就好,现在天天见着了,心里就有了很多得寸进尺的心思。 女人呀,要真是能管住自己的心,当初也不至于沦陷了。 她之前和凉沐浔说要放弃宋则言,现在想来当时真的是脑袋发热,她怎么会放弃。那种长在心里的爱情,已经成了一颗长了八年的粗壮的树,它的根茎已经长成了她的血肉,若拔起来,她是会没有命的。 安念放弃不了宋则言。 在他没有明明白白对她说,安念,你离开我远一点,我不想在见到你的时候,她都要以毋庸置疑的姿态站在他的身边,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 安念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散心,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遇到红灯就停,遇到绿灯就跟着人群走。 不远处的酒店,窗户正对着安念所站着的十字路口。 Yal操着一口不流利,但是却不影响听进去并且分辨出意思的中文:“宋总,既然我们在价钱上谈得僵持不下,不如来做一个游戏?” 对于冒险,宋则言从来没有畏惧过,他抬了抬眼:“什么游戏?” Yal指了指窗外,蓝眸里闪着兴奋的光:“那边路口站着一个女人,我在十分钟之内将她带回来了,你就同意跟我们公司合作。” 宋则言起身走到窗口,定睛一看。 Yal所说的女人竟然是安念。 他低下头没有说话,沉沉地开口:“如果你没有在十分钟之内将她带回来,一百万。” Yal有些犹豫:“这……” “yal ,我们的合同价值三千万,宋则言拿的赌注是三千万,你的赌注只有一百万,则言可是很有诚意在跟你打赌。”夏东辰深知宋则言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既然他要用一个游戏来谈这笔生意,那么就说明Yal输定了。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则言为什么会这么有信心。 Yal想了想,信心满满地说:“成交。” 宋则言低着头,眼眸里噙着轻视的笑意。他并不认为他能十分钟搞定安念。 这次交易,宋则言有十全的把握。 陆向远比yal只好不差,她没有理由跟着一个比她男朋友差的男人走。 在yal出去之后,夏东辰也移动到宋则言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路口站着的女人不是安念是谁。 夏东辰笑了笑,难怪则言这么有信心。 莫霏见夏东辰和宋则言眼神在交流着什么,也被窗外的事物勾起了好奇心,她微微抬起上半身,在看到安念的身影的时候,眼神陡然变得狠戾。 怎么会是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安念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决定宋则言价值三千万的合同究竟花落谁家的关键,她正站在十字路口迷茫得不知道何去何从。 直到一个金发蓝眼的男子拉住她的手,她才发现此时正是红灯。 男子说着一口蹩脚的中文,配着丰富的面部表情:“姑娘,年纪轻轻怎么想不开?” 安念知道他是误会了,有些好笑,解释道:“你中文说的不错,可是理解能力还是有些问题。闯红灯有很多原因,可能只是一时走神。漂亮的姑娘就算是寻短见也会找一个漂亮的方式,这个方式实在是太血腥了。” Yal虽然没有听懂全部的意思 ,但是却不由得被安念脸上生动的表情感染到,指着不远处的窗户惊喜道:“你真是有趣,我们正在聚会,要不要跟我去喝一杯?” 安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玩味儿地看了看他:“外国boy,我要告诉你搭讪的方法有很多,你选了最差的一种?” Yal有些执着,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动摇她,手机却响了起来,他一边盯着她别走了,一边接起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他有些惊恐焦急道: “宋则言,你不能这样?我马上就要成功了。” 安念本来转身要走,听见他叫了一声宋则言 便再也迈不出脚步。 安念欣喜且主动地凑近他,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你是宋则言的朋友?” Yal刚开始以为这个漂亮的中国女人是温柔如水,孱弱如风的小女人,听她说话又觉得她能言善道,机敏凌厉。 她在一定程度上和莫霏倒是挺像的,只是欠缺了莫霏身上独有的韵味儿和风情。 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安念得到想要的答案,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你不是说要去喝一杯?我们是要在这里喝。” 毕竟是个外国人,尽管他说得了一口充满渣子味的中国话,依然没有弄懂她话中的意思。安念有些不耐烦,声音分贝便不可抑制地提高了些:“前面带路。” yal有些错愕地摸了摸头,却照着安念的话走在了前头。 今天一整天,她都魂不守舍地过,好像在此刻才真正有了属于她的意识。 宋则言真是害人不浅。 宋则言一直透过窗户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他放下手中的电话,看着安念跟在Yal的身后亦步亦趋,眼中描绘着一副风卷残云的画面,表情中也酝酿着怒气。 她认识yal吗? 难道不知道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走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他怎么会找了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当特助的? 宋则言并没有发现此时此刻他生气的并不是自己三千万的合同落入Yal 的手中,而是安念没有防范意识。 虽然他知道她的功夫很厉害,可再厉害她也毕竟只是一个女人。 第113章 第四十五章 剑拔弩张 刚进门,yal便发了疯地叫嚷道:“宋则言,我出去的时候可是看了时间的,刚好十分钟,快签合同。” 打开门,安念便看见一桌人,根本不是那个男人所说的喝一杯这么简单,明明就是饭桌上的洽谈。而且她似乎无意中还担任了洽谈中的很重要的一环。 她也备好了一副故作诧异的表情,指了指夏东辰,又指了指宋则言:“你们怎么在这儿?” 宋则言没有再看她,语气却有些不善:“安念,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带走你吗?” 昨天她才救了他一命,他还到她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安念看见他的侧脸,表情森然,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嘴角却勾起笑意,只是未到眼底:“宋则言,不就一个合同吗,你至于吗?”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颇有兴趣地看着安念。 莫霏拍案而起:“安念,你当你是在跟谁说话,语气竟然这么冲。” “我刚刚可是点名道姓的说的话,我可不认为我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安念淡淡地说着,气里的不屑浓烈。 Yal看着安念,嘴角露出残忍的笑。 “中国姑娘,你可真是不可爱。” 安念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也没有深究,毕竟去揣测一个外国男人话里的意思,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又不是凉沐浔。 宋则言缓缓起身靠近她,高大的身影罩住她的身子,他有些冷然地笑,比没有表情的时候更让人战栗:“我是个商人,当然至于。” 安念忽略心里升起的凉意,无所谓地“切”了一声,便转向夏东辰,若是再对着此时的宋则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没有骨气地全身颤抖。 夏东辰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润一笑:“幸亏刚刚,yal将你拉住了,走路的时候怎么不小心一些。” 安念感受到背后有一股瘆人的视线,如芒刺在背。 她不敢转身,有些僵硬地说:“我在想些事情。” 宋则言嘴毒地吐出一句:“愚昧。” 一桌子等待和宋则言合作的其他公司老总对于这个打断他们谈生意的女人颇有异议,但大家都在商场上了混了这么几十年,还是有点眼力见的。 夏副总,宋总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匪浅。 yal就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人,他一蹦一跳地跑到安念的面前,拉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呛人的小辣椒,你的性格真像我们国家的女人,让我做你男朋友吧。” 安念急忙抽出自己的手,满脸愧疚道:“我不能嫁去国外的,皮肤敏感,身子娇弱,容易水土不服。” Yal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能看上她? 她竟然还装模做样地拒绝,她以为她是谁。 安念感觉手上传来一丝痛感,惊讶地抬头看了看yal ,他的脸上仍旧是优雅却又带着坏坏的笑,让她分不清他手上的力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宋则言的视线没有错过安念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楚,最后定格在yal的手上,他也是练武之人,自然知道yal暗暗使了些力道。 宋则言对着安念招手:“既然你来了,给你介绍介绍。” Yal 这才松了手,脸上仍旧是肆意懒散的笑。 “这是我的助理安小姐。”宋则言又开始向安念介绍在场的人,“这位是黄先生,他专门做布料生意,凡是从他们公司出来的布料一定是零瑕疵。这位是时娱公司的总裁温钰时,这位yal是M市最年轻的极端主义写实画家,在国外名气很大,现担任一家娱乐公司的美术总监。” 女生平时都喜欢关注八卦,宋则言介绍的人无一不是大有来头,但是安念稍微听过的就只有时娱公司的总裁温钰时,三栖影后宋倾城便是他们公司的艺人。宋倾城也因为这个公司不遗余力的宣传推广,名声飘红国内外,当然她也让公司赚得盆满钵满。 安念更知道有很多娱乐小道消息说温钰时和宋倾城的关系如云如雾,给了人揣测的很大空间。不过大家都说就算他们两个人有关系,宋倾城的粉丝也不会离她而去,毕竟他们在粉丝的心中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莫霏实在是坐不住了:“则言,我们今天来是谈论正事的。” “坐吧。”宋则言不顾所有人的眼光将安念留了下来。 这种商业谈判本是不需要外人在场的。 安念倒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只知道有吃的,而她现在饿极了。 等菜上齐了,她的目光便难以从满桌子买相极佳的菜肴中抽离出来。 她不确定地看了看宋则言,指了指一桌子的菜:“你连合同都输得起,不介意让我顺便吃一点吧。” 宋则言看着她娇俏的表情,禁不住咧了咧嘴,察觉到她探究的目光,他才轻轻咳了一下,又恢复了冷峻的面庞。 宋则言冷哼了一声,却也不置可否。 她又征询了在座所有人的意见:“我实在是饿得厉害,我先填填肚子,然后就离开,你们接着谈,不用管我。” 男人吃饭通常是先拼酒量,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杯之后,宋则言又递给安念一杯:“你说你酒量了得,今天是不是该让我见识见识。” 安念在心里暗骂自己吹牛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面上却莞尔一笑,打着太极:“酒量可不是用来放倒老板的,况且现在不是上班时间,老板的话我也是可以不从的。我现在就想吃饭。” 宋则言的手僵在半空中愣住,他瞪了安念半天,她果真只顾着吃当他是空气一般,这才收回手,郁结地一口饮尽。 见状,yal不断地鼓掌称赞:“宋则言,我第一次见你被一个女生噎得一句话都没有。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夏东辰不置一词,摇着手中的红酒,猩红色混着灯光的酒,至少在色彩上是最诱人的。 宋则言直直地看着yal,安念都能感觉到有一排排淬了毒的箭朝着他飞去,真是太吓人了。 同时宋则言的声音也会将人拉进天寒地冻的境况:“我们好像并不是很熟,加上今天这次,不过见了两次。” yal立马色变,匆匆从座位上起身,拿起红酒给宋则言倒酒,态度谦和:“宋则言,不要生气嘛,你生气的样子虽然还是蛮可爱的,但是很让我还怕呢。” “则言,别人看着呢。”莫霏在一旁劝和。 宋则言从一旁拿起还剩一点点红酒的被子和他碰了碰杯,然后又放到了桌子上。 莫霏虽然仍旧有些不满,但是她知道不能再劝宋则言了,要不然他估计会直接起身离开。 第114章 第四十六章 莫霏的 计划 经过了这么一场插曲之后,除了安念在专心致志地吃东西,他们之间的商业谈判又在继续了。 说话的是温钰时,他笑起来有些眉眼张扬,眼中带着坏坏的光:“宋则言,对宋倾城的服装赞助,你考虑得怎么样” 宋则言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眼中的笑意透着侵略:“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公司不接任何和宋倾城有关的工作。” “宋倾城可是当下最红的女星,她能够穿着你们的衣服去走红毯,对你们服装的曝光率是个很大的提升。”温钰时还在试图劝说。 宋则言严厉地拒绝,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如果温总是要吃饭喝酒我欢迎,至于其他事情,我不考虑。” 安念在吃东西的时候,耳朵也是在听的。温钰时的话她是很赞同的,不知道为什么宋则言会关于宋倾城的一切案子都不接。 难道他跟宋倾城有什么过节。可宋倾城不过二十三四岁,怎么会跟他有过节的。 黄总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宋则言和宋倾城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瓜葛。 他爽朗地大笑了三声化解了尴尬后,赞赏地说:“宋总还真是跟传言中说的那样有原则。” 宋则言微微颔首,言辞有度:“黄总过奖了,不知道您今年的布料供应会提供给哪家公司?” 黄总听着他如此隐晦的暗示,反问道:“宋总难道不想和我合作。” “求之不得,可是我知道所有的服装公司都期待和您合作,我也相信您会有方法进行选择。” “宋则言呀宋则言,年纪轻轻,就如此沉得住气,难怪莫震天那个老头子都这样看中你,听说还将她的宝贝千金都交给你了。”黄总的视线在宋则言和莫霏的身上暧昧地逡巡。 安念正在喝汤,听到黄总的话,呛在喉咙口,不断地咳嗽。 “咳,咳,咳……”咳嗽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咳得她肺疼。 咳得她眼泪直往下掉。 这是宋则言第三次看到安念流泪,像个孩子一般,肆无忌惮地哭着。 宋则言伸出的手在看到莫霏愤愤的眼神之后又不由得缩了回去,只漫不经心地提醒着:“安念,你慢些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安念冲着他弯了弯嘴角,眼睛里却是一片苍茫。 安念没有想到自己的内心已经狭隘到,光是从别人的口里将宋则言和莫霏摆在一起,就五脏六腑掏空般绝望地疼着。 她不知道该如何克制这种疼痛,只能暂且逃避。 安念突然起身告辞道:“我得先离开了,你们继续。” “我送你。”宋则言脱口而出,意识到周围不可思议地目光,解释道,“天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宋则言能这样说她就已经很高兴,可这一桌子的人都是和宋则言谈生意的,如果他因为送她回家而将他们冷在这里,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安念觉得自己该懂事一些。 宋则言这样的男人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软语撒娇的千金小姐,他需要的是一个人生中的伴侣,工作上的伙伴,生活中的朋友。 她自知离着还有很大的差距,可是她一直在从未间断地努力。 安念拿起架子上挂着的包,花上她所有的力气牵扯出一个笑容:“你先忙你的事儿,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宋则言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看得他有种酸酸的感觉。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已经走出门去,安念想起一件事便又转头冲着夏东辰说:“夏副总,今晚你喝得最少,等下你别让宋则言开车,你就送他回去吧。” 说完她自觉有些暧昧,补充说:“宋则言,我只是以一个助理的身份关心上司的生命安全,准确来说你的生命决定我的工资。” 莫霏一副要发作的样子,安念根本不理会她,脚步轻盈,高跟鞋的声音凄凉落寞地响起,然后渐行渐远。 安念走在喧闹的夜市中,晚风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皮肤,带走她身上仅剩的一点温度。 这个夜晚,寒冷得如每个呼啸的冬。 她的眼里只看到无边无际的冰雪。 她被冷包围,如坠冰窖。 安念走了之后,宋则言的心情便变得有些浮躁,他也有些坐不下去,耳边全是他们的声音在环绕,但是他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到最后黄总的生意也没有谈好,他说他会给妻子举办个一个生日party ,明天带着自己的特助去。 散场的时候,莫霏第一次没有跟宋则言一起回去,而是和Yal一起走的。 黑暗的路边只有一盏苍白的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灯光,投在Yal的脸上有种黑暗绝望的美好。 “你叫我回来就是因为这个?”Yal对着妖娆靠在车上的女人,淡淡地笑着,嘴角的弧度魅惑而慵懒。纯正的美式腔调利落而果断,有种刚硬之美。 “我感到莫名的危机感,则言对刚刚那个女的很特别。”莫霏的声音不似跟安念对峙僵持那般盛气凌人,多了一些女人的柔弱和胆怯。 黄总每年都会跟一家服装公司签订布料供应的合约,去年就是dream ,今年很有可能黄总就会跟Magic lover签订,要想继续让他签Dream,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Yal是黄总的侄子莫霏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知道的同时她便给远在美国的Yal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回国。 为的就是让他帮她争取合同。 “你的危机感就是我的曙光。”Yal慢慢地靠近莫霏,身体与她紧紧地挨在一起。 Yal和莫霏是在一场艺术交流晚会上认识的。 他喜欢Cindy Wright,比利时女画家,那种极端写实风格,擅长表现生物肌理。他自己的画甚至更加残忍黑暗,充斥着死亡和欲望,让人有种挣扎的痛感。很少有人会喜欢他画的那种让人窒息,甚至胸口处会传来压迫感的画。所以那个晚上,他拿出引以为豪的一幅《半脸》,却被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所有人的视线在触及到那幅画上暗色系的色调就赶紧移开了眼睛,只有莫霏在那幅画前驻足了半个小时。 而Yal也在另外一边的角落看了莫霏半个小时。 他们的相识是莫霏的主动,她主动找主办方要到他的联系方式,还主动约他出来吃饭。 他向来是直来直往,一般女生主动约男生吃饭都是对他有意思,他直接说他愿意做她的男朋友,毕竟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在他的眼里,莫霏就是一幅绝世的好画,她有最完美的轮廓,最完美的身材曲线,平坦的小腹,起伏的波澜。 再此之前的几个夜晚,他都曾在夜里睡梦中膜拜过她的身体,洁白得如同月光一般,又有着春桃一般的娇嫩粉红色泽,每一处肌肤都美得般般入画。 但是她却笑着打开他的手,告诉他她是有男朋友的,约他出来只是很喜欢他的画。 后来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但是Yal一直都没有掩饰对莫霏的爱意,也很坦承他对她的爱和身体的渴望。 他就像是一个瘾君子,莫霏是他的毒也是他的解药。在他知道宋则言这个人的存在之后,他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杀了他。可是杀了他之后莫霏一定不会原谅他,甚至她也可能不会活着。 莫霏那样美好,这世间若是没有她的存在,该是何等的肮脏。 莫霏与yal错开身体。 “要我帮忙,你却让我如此寒心,这怎么行?”Yal又重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双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我亲爱的宝贝,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明天,我不仅要得到合同,还想惩罚惩罚一下安念。”莫霏像是暗夜里生长出的一朵滴着黑血的玫瑰,美丽却残忍,她俯身在Yal的耳边,“你可以让黄总…… ” “你聪明起来的样子更加让我难以把持住。”Yal的笑容更加耀眼,一只手贴着莫霏的腰线向上,向着她的起伏摸去。 莫霏按着Yal的手,恶狠狠地警告道:“我欣赏你,但是我喜欢宋则言,这点永远不变。” “好了女人,一定要这样吗?对于我来说喜欢的,要么亲手毁灭,要么得到,从来没有拱手让人的,”Yal 根本就不顾莫霏的阻止,一手禁锢住她的两手之后,一只手顺利地覆在她的起伏上,手心柔腻的触感让他心神一振,“宝贝儿,什么时候让我临摹你的身体,我一定会将你画得无与伦比的美丽。” “别拿你那套极端主义来说给我听,那简直是希特勒的控制思想,我不是日耳曼人。”莫霏将他的手撇开,“能让我心甘情愿脱掉衣服的只有宋则言一个人,你永远都不要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宝贝,别忘了是你在求我,我并没有答应你。”Yal 将莫霏压在车上,俯身在她的身上,攫住她的唇,一双手还在她的身体各处游离。 莫霏任由她放肆,她知道Yal,有些事情她不同意,他是不会做下去的。 吻了之后,Yal便舔着唇从她身上起来,站直,居高临下地看着莫霏,眼神越发黝黑:“宝贝,恐怕宋则言没有像我这么吻过你把,你的吻技实在是太差了。” 莫霏被说到痛处,尖细的高跟鞋踢在他的小腿肚上。 “宝贝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尽管生涩,但还是能够勾引起我的所有欲望。”Yal 捂着腿靠近莫霏,将滚烫的某物贴近她,意有所指地说,“我相信你能够感受得到吧。” 莫霏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推开,愤愤道:“yal ,你能不能别这么下流。” Yal拉着莫霏的手将她塞进去车里面去:“走吧,我今天很开心,你要做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成。” 第115章 第四十七章 为尔着衣 一大早,安念便看见宋则言在匆匆忙忙地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件。 见他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安念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则言,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你整理的文件不符合你的心意,你告诉我我来改就好,你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宋则言一边低头专心地忙碌着,一边有条不紊地说:“今天要去谈一个合同,谈合同的地方跟正常的时候不一样,不是餐厅或者是安静的ktv包房,而是在合同方自己开办的家庭part上。所以你今天可能要加班,加班费按照每小时二千算。” 知道宋则言不是对她的工作不满意,她便放松地开起玩笑来:“这样慷慨,看来这个合同谈下来,你该是会牟取不少暴利。” 宋则言停下手中的活计,定定地看着安念,眼里有些不耐烦:“再次提醒你,我是个商人,商人是不会因为自己赚得多就付出劳动者以不符合劳动量的金钱。所以之所以这么高,也是有原因的。” 安念用手随意地抓了抓刘海,状似漫不经心:“除了杀人放火,以及违反我原则的事情以外,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特助守则,老板就是上帝。” “具体是要做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今天正好是他夫人的生日,所以他决定在自己家里办一个part,part过后或者直接在Part上谈合同。”宋则言有些欲言又止,“黄总的秘书说每个要谈合同的老总都要带上秘书。” “黄总是一个变态?”安念觉得此时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惊叫道,“你该不是让我去出卖色相吧。” 宋则言的脸立刻黑了一半,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今天的成就是靠着送女人得到的吗?” 安念直摇头。 宋则言接着说:“黄总和他夫人很恩爱,无论什么场合黄总都会带着夫人出席,整个H市商界无人不知。” 安念第一次见宋则言有不自信的表情,想来确实是碰上棘手的事情:“这个合同很重要吗?” “很重要。”宋则言完全没有犹豫,“夏季已经开始了,Magic lover旗下服装店的生意开始进入高峰阶段,黄总的布匹生意在国外都是做得响当当的,他自己染布,染料的秘方是祖上秘传的,染出来的布手感好,柔软,色泽鲜艳,持久不褪色。对于服装公司来说好的布料就是成功了一半,但是他每年只和一家公司签订供应合同,去年是Dream,眼看着要到期了,他要换个公司供应布料,我想要拿下这个合同。只有他能够提供充足的原料并且保证质量上乘。可黄总一年只谈两次合同,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各大服装公司都趋之若鹜,所以竞争相当激烈。” 安念讪讪道:“那你有把握吗?” “要是让我和黄总直接谈,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宋则言话锋一转,“可是现在,黄总的心思我真是猜不透。相信我们的竞争对手此时也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猜测着黄总的心思。” 随后,宋则言接了一个电话。 “我和东辰有些事情要出去,等会儿我会给你打电话。” 安念一直木楞着,甚至是不知道宋则言什么时候出门的,以至于她只听到一声关门声,再看,便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宋则言如约打电话来的时候,安念正在网上检索一些关于黄总和他老婆的资料,所谓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宋则言三个字,安念感觉自己兴奋得快要飞起来了,迅速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压得很柔:“宋则言。” 宋则言轻声“嗯”了一声,似一片轻羽划过心头,声音也不自觉得放缓:“我在楼下,你收拾一下赶快下来。” 他说完便挂掉了电话,安念一边抱怨着他不知道提前通知她,一边加速再加速地收拾,然后在同事们的注视下,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跑进了电梯。 宋则言先带她去了Only love,上次为陆向远办画展临时搭建的舞台已经拆掉了,一切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店长带着导购站在门口欢迎宋则言,安念跟在他后面,面对这样热情的声音有些无所适从。 宋则言看出了安念的不自在,便对着眼冒桃心的导购们说道:“我来挑两套衣服,你们该怎样就怎样,别围着我转。” 安念撇了撇嘴,宋则言声音太冷,真不知道他看着那么多美女居然没有生出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 安念对这些华丽的衣裳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一边看一边嫌弃地皱眉。宋则言正聚精会神地挑选着,还不时转过头来打量她。 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宋则言便提着一条海洋蓝的曳地长裙走了过来,一点也不温柔地塞给安念:“换衣服快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宋则言态度太粗暴了,安念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可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觉得此时此刻她要是多说一句话就是无理取闹。 于是安念急急地钻进试衣间,自从瘦身成功之后,她对自己的身材一直都是有自信的,换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宋则言被她惊艳到的样子。 她的手放上门柄上的时候又有些退缩了,犹豫了半晌才咬咬牙开了门。 宋则言听到开门的声音便向她这边看来。 安念随意地将头发盘了起来,额头两边自然地垂下两缕卷曲的头发,让她看上去温婉大方却又不失俏皮灵动,一袭蓝色的礼服,拖尾便有一米多长,两个指节款的肩带显得她肩若削成,一字型的锁骨性感而魅惑。 宋则言的眼中有些流动的光彩,安念知道那是一种类似惊羡的目光,不是因为自恋或是其他,只是她知道她也曾用那样的目光看认真工作的他,看与人谈话的他,看静静坐着沉默的他。 店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围着安念转了两圈,称赞道:“宋总的眼光就是独到,这条裙子就像是为这位小姐量身定做的一样,恐怕再没有人能穿得比她好看了。” 显然她是对着宋则言说的。 安念充满期待地看着宋则言,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确切的,赞扬的话。 宋则言一句话不说,从沙发上起身,径直走向刚刚来回转了半个小时的服装陈列架,挑选了一件薄荷绿的中袖长裙,面带不悦地看着她:“不好看,换这一件。” 可怜的店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站在旁边瑟瑟发抖。 宋总果然如传说中的不好相处,思维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这条海洋蓝的长裙很衬这位小姐的肤色,大胆的露背设计突出她的野性和魅惑,腰部收缩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段。 她真没有见过比这位小姐穿着更好看的人了。 安念看了看宋则言手上的裙子,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以她专业的眼光看,绝对还是身上这件好。 她抱着侥幸试一试的心态,软声软气地求他:“我觉得穿着这件就很好看了。” 宋则言无动于衷:“我不是很喜欢将自己的要求说第二遍。” 安念见拗不过他,哼了一声,从他手里拽过裙子,微微带些怒气地进了试衣间。 还别说,宋则言的眼光就是好,后来的这件虽然没有第一件那样惊艳,但是平淡得很有味道,有一种邻家女孩的青春感觉,她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几岁。 安念如鲠在喉,眼睛里闪烁着不确定:“宋则言,你确定特助应该穿成这样?” 既然黄总要求各个老总带上自己的秘书,那么晚上的part必定是明争暗斗,暗流汹涌,如果说上一件礼物太过隆重有点喧宾夺主,那么她可以重新换一套,但至少要穿得明艳一点,让对手觉得她仅仅是看起来就很牛逼了,而且还长得漂亮。 孙子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 若她能凭借着气势就让对手退让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知道什么叫扮猪吃老虎吗?”宋则言眼睛里全是算计,嘴角噙着狡黠的笑,“当对方见你只是一个傻乎乎的女人的时候,你不是正好可以反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有一种人,他越是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你越觉得脊背发凉。 宋则言就是这样的人。 看着他讳莫如深地笑,安念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总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对劲儿。 “愣着干嘛。我伺候你试衣服了,你也应该回报一下吧。”宋则言看到安念发呆,蹙着眉头表示有点不满。 真不知道这男人怎么这么爱计较,她本来已经觉得他性情大变了,结果又被拉回现实了,瞪着他说:“我又不知道你的SIZE。” 宋则言竟然耍起赖来:“我不管,你是我的助理,这些事情你本该事先就打听好,既然没有打听好你用感觉的也行。” 第116章 第四十八章 知己知彼 安念拿宋则言没办法,径直走到男士区,拿了一套白色的燕尾服和咖啡色衬衫,然后拿到他的面前直接扔给了他。 宋则言拿着手里的衣服好久,依然惊魂未定,望着安念,质疑地问道:“穿白色的?” 安念早就想好了说辞,有理有据地教训着他:“你一年四季都穿黑色的高级定制西装,你是去参加丧礼吗?哪里需要那样庄严肃穆,况且你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就应该穿些暖色调的。” 他甚至是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她说的暖色系没有粉色和绿色,要不然他可能会当场解雇她。 宋则言默不作声算是同意了安念说的话,但他还是高兴得太早,当他的视线触及衣服型号的时候,额头的青筋一下子暴起。 “我的身材像是要穿加加大的吗?”宋则言的样子就像是谁污蔑了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坚决要证明。 其实以前也会帮M市一些穷一点的孩子做衣服,所以只要看一眼宋则言的身材,就大概知道他穿多大的衣服了,可安念就是不想如他的愿,才故意拿最大的给他。 安念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生气,难道男人跟女人一样,身材也是禁忌? 宋则言气结,斜眼看她,又吩咐导购帮他重新拿合适的:“你帮我拿一套这样的L码?” 事实证明,男人换衣服就是比女人快。 宋则言出来的时候,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传说中的白马王子,浑身像是透着光芒一般。 他自带光环地从试衣间走出来,安念毫不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 宋则言从来没有穿过白色,脸上有一些窘迫。 他很满意看到安念脸上惊艳的表情,说出的话却依旧是不讨人喜的:“口水要流出来了。” 安念恍然抹了抹嘴角,才发现他在骗她,心里气得不行。 “将她最初试的那套衣服包起来送到我的办公室。”他走上前来自然地拉起安念的手,勾着嘴角大步向外面走去。 安念被宋则言拉着,柔若无骨的小手被一只略显粗糙的大手包裹着,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山一样,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但是没有半分恐惧和不安。 她好想就这样和他一直走下去。 宋则言坐到了驾驶位置,头伸出车窗,诧异地看着笔直站着的安念:“你是要站成望夫石吗?” “可不就是旺夫吗?小的时候八字先生给我算命的时候就知道了。”安念猛地一惊,回到现实,默默地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宋则言一边开车,一边到处张望。 安念紧紧抓住斜放在身上的安全带,她虽然不常开车,可是也知道这样开车是很容易出事情的。 看着宋则言皱着眉头一股认真劲儿,犹豫半天,还是说出了口:“宋则言,你的驾驶证是你亲爹发给你的吧。” “闭上嘴巴”宋则言沉着脸看安念,直到她瑟缩地往车门的角落退,他才将视线转向一边:“我找首饰店。” 安念疑惑不解:“你找它干嘛?” 说完,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宋则言正在调转车头,见安念听进自己的话,眼睛里不易察觉地沾染笑意:“黄夫人生日,我们当然得带礼物去。” 安念想了想,说道:“送首饰还不如送茶。” 宋则言将车停了下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偏着脑袋看着她:“怎么说?” 阳光从对面打过来,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觉得柔和深情。 安念心里酥酥的:“你们商人就觉得钱能买到一切,你想到买首饰,其他人肯定也想到了,关键是你们全都想到了,那到底是不是黄夫人想要的,她会缺买首饰的钱吗?当然你会觉得她老公是商人,商人是不会嫌钱多的。但是你知道吗,黄总当年是一个穷小子,可黄夫人却是名媛,她既然决定跟着他白手起家就说明不在乎钱财。你又知道吗?黄夫人很喜欢喝茶,黄总还给她买了一个茶庄,黄夫人三天两头就会去那里小住。” 宋则言有些诧异:“这些你从哪里知道的?” 安念的眉毛动了动,满脸的骄傲:“你告诉我晚上要去part之后,我就开始做功课。” 做功课是安念常做的事情,记得第一次和师傅出去谈生意,她原意是为了使聊天的氛围变得轻松一些,结果问了一句:“你这样幽默风趣,夫人应该整天提心吊胆吧?“”结果他的妻子前年已经得病去世了。 从那以后,只要出去谈生意,安念便恨不得将那人祖宗八代的老祖都翻出来,以免又出洋相。 况且宋则言的事情她一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想做成的事情,她想竭尽全力让它万无一失。 宋则言赞赏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去茶坊。” “不。”安念摇了摇头,“去我家拿就行了,我从M市回来,给我爸带了很多茶。” 师傅有一片心爱的茶园,都是他亲自照料,可是他从来不采茶,也不喝茶。 安念离开M市悄悄带走很多茶叶。 安念说完发现宋则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突然间她有些不自然:“别这样看着我,你给我涨工资就行了。” “没问题。”宋则言果断答应之后,便开始认真地开车了。 第117章 第四十九章 小人难防 黄总的别墅建在接近山顶的地方,这也是H市第一栋建在如此高海拔地方的别墅。 每个月色皎洁的夜晚,苍木翠青如墨,清辉洒下。通明的别墅美得像童话里的水晶宫,悬空在浓郁的夜色里,好像大风一吹,便能摇落一地富丽。 夜幕缓缓地沉下来,宋则言开车很稳,就像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妥帖沉稳。只是这就意味着速度上存在弊病,他们还在半山腰环绕着。 陆向远好像能够看穿安念的心思:“别着急,我看着时间的,来得及。” 安念扭头看向了窗外,满不在乎地说:“你都不着急我着什么急。” 随着车的移动,一箩筐的星星都被甩在后头,但是她知道这条路会一直光芒万丈。 他们顺利到达黄总临近山顶的别墅时,已经是八点整。 安念呆呆地站在院子外的门槛上,看着满天的闪烁,舍不得进去。 宋则言整了整衣冠,便向里面走去了:“时间快到了,黄总最不喜欢有人迟到。” 安念撇了撇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作乖巧顺服状。 如她预料中一样,英挺清雅的宋则言成了全场的焦点,无论里面的人之前在做着什么,从他踏入大厅那一刻起,所有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聚集在他的身上。安念在他身后都觉得不自在,他却始终淡定从容。 安念在人群里看到莫霏的时候,她正端着两杯红酒向他们靠近。 今天的她烈焰红唇,柔顺的卷发自然地贴在胸口,一条酒红色紧身裙,裙摆从膝盖处向外延展向下,妩媚却又不失端庄,耀眼得像是part的主角。 可她的败笔就是太过耀眼,有些喧宾得主。 片刻间,莫霏已经逶迤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她微笑地打量了安念一番,小家碧玉的打扮虽然青春天真,却难免太过小气,难登大雅,松了一口气之后,将手中的红酒递给宋则言。 宋则言看到莫霏的时候,面上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她会来,接过红酒之后,问道:“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商业应酬,怎么不是莫叔或者莫楠来?” 莫霏捋了捋搭在胸前的头发,露出胸前大片雪白:“过几天Dream要开一个part,业界的人士都会来,老爸要正式将公司交给我弟。所以这段时日父子两忙得要死,便派我来打前锋,说是顺便锻炼锻炼我。” 在宋则言和莫霏说话的这点空档,安念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打量。 原来莫霏的晚礼服另有乾坤,胸前几乎是两块各自独立的布料险险地笼着两半酥胸,胸片之间有两根纤细的连接绳,松紧自己把握。 宋则言的视线只略微地扫过莫霏的胸前,尴尬地转移了视线,随即饮了一口红酒。 莫霏却毫不介意自己走露的春光,适时挽着宋则言的手:“丽人的华总,尚华的陈总都在那边,我们过去看看。” 宋则言转过身看着安念,她正兴致盎然地摆弄着美人觚里面的鲜花。 宋则言不放心安念,小心叮嘱着:“我先过去一下,你一个人先到处看看,也不要走太远了。” “好啦,这个地方就这么大一点,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弄丢了不可。”莫霏满脸的郁猝,声音里却故作出大方和善解人意。 安念觉得莫霏的话真有意思,黄总的别墅都不叫做大的话,什么样的房子才叫做大?她跟着宋则言一同进来的时候,差点就在院子里迷了路。 看着宋则言和莫霏转身离开的背影,她才抬起被花梗上的刺刺破的手指,鲜红的血一点点的冒出来,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酸疼。 宋则言,他好像忘了,她才是他带来的舞伴。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莫霏那样,明艳地站在宋则言的左右,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后,目送他离开? 短暂地伤感过后,安念便依宋则言所说,到处走走看看。 大厅布置以白色和淡蓝色为主,显得精致典雅,矩形的水晶灯闪着浪漫温馨的光,螺旋状的楼梯缀满了清香淡雅的百合。 来宾都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的都是一些时下最热门却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 安念感觉自己和这个环境一点也融合不到一起,便拿着小盘子盛了一些糕点和水果去到角落慢慢享受去了。 她依偎在角落的沙发,看着外面形形□□的人。 毕竟是上流社会的人,女的都是冷艳高贵,美丽大方,男的都是逸群之才,眉目疏朗。 视线里全是衣香鬓影,香槟交错,笑声充耳。 安念砸吧着一口果汁,眼神里全是不屑。 这些所谓的公子名媛,也许看第一眼你会觉得惊艳,可第二眼你便会觉得怎么全都长一个样,再接触下去,你便会气急败坏地抱怨不过是些凡夫俗子,庸脂俗粉,没有半点素质。 若不是必要,安念一般都会拒绝出席这样的场合,她不喜欢带着面具示人,也不喜欢别人带着面具对着她。 与其假惺惺地当面问好,背后插刀,还不如一个人呆着,安安静静的也挺好。 安念想要安安静静的呆着,但是总有人不让她称心如意。 一个高挑的美女从安念挽着宋则言进来便盯上了她,老板交代的,她们今天最主要的对手就是Magic Lover。 她见宋则言已经和莫氏大小姐走了,但是今天的主角可是每个总裁的助手,到处打量了一下也就宋则言的助理值得她放在心上,下点功夫。 美人嘴角挑着深意的笑,挺胸抬手地走向安念 安念的眼底出现了一双鲜红油亮的尖头高跟鞋,疑惑地抬起头,尖着眼睛上下打量来势汹汹的眼前人。 唇红齿白还是个不可多得的自然美人。 如果事业线再深一点的话,她的前途一定会平步青云的。 发现自己心里所想偏向猥琐,安念大大喝了一口果汁压惊,不过也应该是掩饰尴尬。 美女不请自来地坐到了安念的对面,看着她疑问的表情,明知故问地说道:“你是哪家公司的?” 安念和她面对面坐着,见她一开口,微小的震动带着脸上的粉一层层的掉,立刻没了胃口。 看来凉沐浔说的没错,她真是近视得厉害了。 这哪里是什么美人,面粉西施。 其实安念一点儿也不愿意和她讲话,更不想回答她,可想到自己是宋则言带来的,不能让人家觉得宋则言带来的人太过无礼,便勉强笑了笑道:“Magic lover。” 美人一手撑着脑袋,眼神像削尖了的钩子直直地看着安念,说话可直接:“我是尚华公司的,你可是我最强的竞争对手。” 尚华? 没去Magic lover之前,安念对H市稍有名气的服装公司都有一定的了解,尚华主打三四十岁女人的服装,而且偏向华贵的风格。而Magic lover主打“年轻”主题,风格多样,符合了当代年轻人的审美需求,也俘获了那些渴望时光倒流的中年人的芳心。 去了Magic lover之后,她便知道尚华一直在各个层面上打压他们,甚至不惜打出商界里最不屑的价格战,扰乱服装业的价格秩序。 但是就安念而言,一句话,尚华在突破三流服装公司之前,还没有资格和Magic lover相提并论。 安念被她脸上认真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轻轻咳了两声,指了指莫霏:“那个穿着酒红色的女人才应该是你的竞争对手吧。” 首先她得将二流服装公司搞定了再说,妄想一步登天,只能是自取其辱,也自取灭亡。 她一脸鄙视,五官都有些扭曲,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她算什么,不过是吃了几年洋墨水的千金小姐,自幼含着金汤勺出生,做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你信不信,像她那样的女人,只要受了一点挫折就会一蹶不振,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些真刀真枪在谈判桌上奋斗多年的人。” 安念嘴角溢出笑声,呵,她还真不信。 虽然莫霏是她情敌不假,可是她能看得出来,莫霏和一般只会娇滴滴撒娇的千金大小姐不同,要不然宋则言也不会和她走那么近,对她那么与众不同了。 难怪有人说嫉妒的女人是最丑陋的,果然如此。 安念此时此刻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面目可憎。 “那就预祝你成功拿下黄总的合同,不要让我们这些吃过几年洋墨水的人钻了空子。”安念看了看她愤怒的脸,不禁摇了摇头,想要马上离开结束和她的对话:“我想先去上个厕所,失陪了。” 那女人比安念还先起身,忽略安念眼中的烦躁,笑道:“我也要走了。” 她只踏出一步,便扭到脚,手中还剩的半杯红酒全部撒在安念的裙子上。 安念惊愕地发不出声来,只能瞪大眼睛木木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中懊悔不迭。 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安念,你怎么将生存之道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女人赶紧从桌子上抽了纸巾帮她擦,可红酒早已经渗透到衣料里面,她一边擦还一边略带哭腔地道着歉:“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崴到脚,真是对不起。” 安念只能在心里腹诽,这个屋子你都走了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崴到脚,演技未免太过拙劣了。 “是不是一不小心,你心里知道。”安念做不下去面子上的功夫,笑得别有深意,慢慢推开她的手,径直走向卫生间。 女人一脸笑意地看着安念离开的背影,眼睛里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歉意。 第118章 第五十章 天衣无缝 去到卫生间,安念认真看了一下裙摆污渍的面积,觉得那个女人还真是善良,她若成心想让人丢脸,那杯红酒绝对是从她胸口泼下去。 安念苦思以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无果,果断给宋则言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叫人给她找把剪刀来。 宋则言接到安念电话的时候,正和几个国内知名的服装公司老总聊到合作问题,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让他叫人拿剪刀进女厕所。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参加part的人竟然还会要剪刀,再加上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儿,草草致歉之后,亲自去找她了。 安念挂了电话之后,没一会儿便看见宋则言出现在女厕所,她尴尬又惊讶:“你怎么进来了?” 宋则言眸色深如海,面沉得能够滴出水来,拉着她到处看了之后,问:“你没什么事?” 安念牵了牵裙摆:“怎么会没事,我的礼服被红酒弄脏了。” 宋则言这才看到她还在滴着酒的裙子,才舒缓下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有些人防不胜防。”安念平淡地说着,“我让你带的剪刀带了没?” 宋则言了然:“你是准备用剪刀改裙子。” 他不给安念回答的机会,直接拉着她出去,根本不顾周围揣测的眼光和流言蜚语。 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看到安念的狼狈,有些不悦道:“宋总,这是怎么回事儿?” 男人身边站着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晚礼服,端庄温婉,她的手已经拉住了安念的手:“姑娘,跟我上楼换一件我的衣服吧。” 如果没有猜错,刚刚说话的便是黄总和黄夫人,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人人称赞的金童玉女。就算到了如今,眉眼间依旧有当年的风姿卓然。 见黄夫人这样和蔼可亲,就像妈妈一样慈祥,安念本来不觉得委屈,现在倒有些鼻酸。 “没什么事儿,她不过是淘气了点,把酒洒到身上了。”宋则言如是解释,转过头便看到安念的眼眶微微泛红,“黄夫人,你借我一把剪刀就够了。” 虽然有些疑惑,黄夫人却还是上楼拿剪刀了。 安念拉着宋则言的胳膊,有些焦急:“我上去换一套不就行了。” 宋则言一副她不知好歹的样子:“不是你说的要剪刀吗?” 安念的确被噎住了。 没有多久,黄夫人便将剪刀递给了宋则言,因为男女主角都一副期待的看着宋则言,周围的人也全都跟风似的围了过来。 宋则言大方地将安念拉到人群中间,提起她及踝的裙摆至膝盖,手中剪刀旋转360度,随即便听见布料的撕扯和划拉的声音。 起初安念还有些紧张,渐渐地她的眼里眉间只有宋则言,他在她的周身旋转,神色认真专注。 宋则言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剪刀,不确定地问道:“剪成抹胸,你可以吗?” 宋则言这个人,他很多时候蛮横不讲理气得她直跺脚,可他的心思也纤细如尘,那么刚好,他看重的细节正好是她最容易敏感的问题。 安念周身甜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点了点头。 宋则言的大手温柔地按在安念的肩上,指腹温柔的触感,像是压在她的心上,有甜蜜的归属感。她一点也不担心他行云流水的剪法会突然伤到她,不知道为什么相信,可就是相信。若换做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她肯会狂跳地躲开。 你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当你最爱的人在众目睽睽的时候靠近你,你似乎能听到他呼吸和每一根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那一刻你便会知道安念此时此刻有多心乱如麻。 当周围掌声四起的时候,安念才反应过来,宋则言已经完成了他的作品。 黄总走上前来,剑眉捋直,拍了拍宋则言的肩膀:“好样的。你完全知道她的优点在哪里,抹胸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前短后长的裙摆既有设计感,更能突出她纤细白皙的长腿,可以说经过你改造之后,这条裙子更适合这个姑娘了。” 被黄总这样一夸安念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染上薄薄的红晕。 她也不敢看宋则言,眼睛到处乱瞟来缓解尴尬,却看到人群中莫霏和那个泼她红酒的女人腮帮子都气鼓鼓的。 裙子风波过去之后,大家便纷纷献礼博黄夫人一笑,有些送的是古字画,全都是名家手笔,有的送的是珠宝,也是独家定制,但是黄总和黄夫人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惊喜,只是兴致怏然地吩咐管家放到一旁。 大家都送完了之后,便好奇地盯着宋则言,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商业才子会送上什么不一样的礼物。 安念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卑不亢地将茶叶送到黄夫人的手中,拉着她的手,像是话家常一般:“常喝茶能够美容养颜,听说您也爱喝茶,我从国外回来带了一盒茶叶,希望您能够喜欢。” 周围的人看到安念的礼物都一阵唏嘘,堂堂大公司怎么能够送出这么拿不出手的东西,宋则言实在是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黄夫人却展颜一笑,给了安念一个拥抱,好奇地问:“谢谢。我很喜欢这种茶,可惜市场上很少有卖的。它的存活率很低,我自己栽种了几次都失败了,姑娘你是在哪里买到的?” “我爷爷自己种的,既然黄夫人喜欢,我会替你问问爷爷这茶叶是怎么种的。”安念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那老头虽然真的挺帅的,可是依然不能掩盖他老的事实,她正是如花的年纪叫他爷爷不过分吧。 见娇妻开心,黄总面无表情的脸也温柔了许多。他搂住夫人的腰走到人群中间,跳了一段开场舞,音乐不断,很多人蠢蠢欲动地跟着跳了起来。 安念等着宋则言绅士地向她发出邀请,可等了他大半天,他不但一点儿跳舞的倾向都没有,反而坐到了角落。 看着不远处的莫霏回避了别人的邀请,一双眼睛在到处寻找,不用说,一定是在找宋则言。 安念觉得此刻应该放弃矜持,于是她向宋则言伸出了手:“宋总,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能得舞皇后的邀请,是我的荣幸。”宋则言调侃道。 安念知道宋则言想起了M市那次,估摸着莫霏马上就快要来了,赶紧拉起宋则言的手:“既然荣幸,那就赶快开始吧。” 进了舞池,宋则言翻转一下,她便被他牵住了,他理所当然地说:“这种事情当然要由我先来?” 宋则言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像极了山顶上吹风的那颗最明朗的星星。 安念看着宋则言一手横在胸前做了一个绅士的弯腰动作,而后一手和她十指相扣,一手揽住她的腰。 莫霏找到宋则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则言和安念贴身正准备跳舞的画面。 莫霏看着宋则言,脸上表情沉闷:“你们?” 安念眉梢上挑,举起和宋则言紧紧握着的手:“我们正要去跳舞。先借你未婚夫用用。莫小姐可别忘记了今天可不是单纯地来参加part,最重要的是那个合同,在这一点来看,你和宋总算是敌对。而我是宋总带来的,是特助也是舞伴。” 莫霏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若换做是其他人肯定会气得跳脚,她只有最初小小的皱了皱眉,随即便淡定道:“听说黄总这次比以往更加不按常理出牌,他不看各家的实力,而是看各个当家身边的特助有几分能耐。安特助,我对你很有期待,希望你不要让我太失望。” “你都已经这样希望了,我自然是不能让你失望。”安念感受到腰部有一股小小的力道,她很轻易地便被宋则言带着跳动起来。 莫霏气得牙痒痒的,侍应从她身边经过,她随手端起一杯红酒,一仰而尽。 宋则言在被安念踩了n脚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安念,你是故意的吧。” “舞皇后没有学过这样的舞种,不会很正常。”安念不看宋则言的眼睛才能说得这么坦然。 宋则言阴鸷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咬牙切齿地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安念不服气地反驳:“我为什么要看你的眼睛?” 这时候,音乐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舞蹈结束在男女俯身似吻未吻的姿势上,安念一直在挣脱宋则言的手。 今晚的安念有一种致命的美丽,身贴身的距离,看着她饱满而红润如桃瓣的唇,就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纵使他现在三十,正是男人最虎狼的年纪,可他都一直清心寡欲,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有过难以抑制的欲,望,可今天他却深刻的感受到了某一处生疼。 红酒的后劲儿果然大。 宋则言将自己被安念吸引归为酒精作祟。 第119章 第五十一章 以牙还牙 宋则言晃掉生起的邪念,带着安念向着黄总夫妇靠近。 黄总拍了拍手,轻松地说:“大家也都知道,我在业界内都有怪人之称,这次自然也是不能对不起这个称号。我知道大家心里都着急想知道合同会花落谁家。我也就不和你们绕圈子了。今天游戏规则很简单,我知道各位公司老总酒量都很惊人,我们今天就不喝了,让各位老总带来的秘书喝。” 安念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反正她是听得一背的冷汗。 趁着宋则言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正在说话的黄总身上,她悄悄给陆向远发了一个短信。 之所以是给陆向远发信息,是因为他比凉沐冷静,知道最要紧的事情是送她去医院,而不是先将灌酒的人打一顿,然后穿着十四厘米的高跟鞋崴脚,两个人同时被送医院。 宋则言看见安念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略带关心地询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安念摇了摇头,对着他笑得灿烂,逞强地说:“没有,一直没有证明过自己的酒量,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宋则言淡淡地笑着:“要不是跟你相处这么久,知道你对自己擅长的事情都很自信,我还会以为你在逞强。” 安念低头苦笑。 这个合同她一定会帮宋则言拿到。凡是宋则言想要的,她都想要拼尽全力地给他。 这就是安念想要毋庸置疑地站在他身边的决心,也是她所认为的站在他身边的方式。 黄总的话说完之后,人群里便是一阵哗然。 可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安静下来。 于是几个身穿黑衣的健硕男人抬着几张桌子便进来了,然后开始在每张桌子上搭起十层高的酒杯塔。淡褐色的液体像是瀑布一般流经每个红酒杯,一点点将每个空囊一般的酒杯填满。 陈永晖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宋则言的身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安念:“以我多年喝酒的经验,宋总的这位助理可不像是能喝的人,你别为了合同,伤了她的身体。” “会不会喝酒,陈总呆会儿就知道,与其现在在这里寒酸人,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安念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可是并不代表她在看见别人当着她的面埋汰宋则言的时候,她还能坐得住。 陈永晖是个人精,话里不无轻蔑的意思:“没想到还是个女中豪杰。” 安念就当没有听出他话里之话,对表面上的赞扬照单全收:“所以陈总还是趁早不要肖想合同了。” 陈永晖睥睨地看了一眼安念。 真是不自量力,他可是买通了黄总的秘书,知道今天拿合同比试的是喝酒,所以他才在公司找的一个最能喝的女人,就算他也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他已经开始期待宋则言目瞪口呆的样子了。 莫霏一直对安念有怨,她的第一杯酒便是敬她的:“都知道宋总千杯不醉,不知道他的助理是不是也那么海量。” 输人不输阵。 安念潇洒帅气地接过她手上的酒,又放回桌子,转身面向黄夫人,怡然地说:“我不习惯空腹喝酒,夫人可否借厨房一用,我想做一道开胃菜。” 她还以为是大家一起喝酒,谁最后倒下就可以拿到合同。 莫霏的敬酒完全打乱了游戏的公平性,谁看不出在场的人都对Magic lover虎视眈眈,每个人敬她一杯,还不得喝死她。 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用不着听清楚,也知道她们在说她做的事情有些不知所云。 他们怎么晓得,黄夫人是B市的人,二十年前就一直定居在H市,很少吃到家乡的菜。 安念深知自己喝酒肯定输,这是毫无悬念的。但是她想在自己倒下之前为宋则言多争取一些。 她能为他做的,都一定不遗余力。 黄夫人眼神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黄总,又打量了安念一番,她很喜欢这个姑娘。 可是她却也有她的苦衷,原来老黄本就是想和Magic lover签合同,但是…… 黄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安念带到厨房里,里面的材料丰富齐全都是现成的,安念也就省掉了不少麻烦。 黄夫人一直站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声音大气却不乏温婉:“我在商场上也见过不少人,可我是一点也看不清你这丫头。你外表看起来单纯天真,可心里似乎是藏着很多事情。” “以前我也觉得自己可以看清所有人,可是现在我知道总有一个人是我的无可估计。”安念故作深沉了一番,在黄夫人细细体会的时候,她又转移了话题:“夫人您应该很久没有吃到家乡菜了,不知道我的手艺合不合你的胃口。” 听安念这么一提醒,黄夫人动了动鼻子嗅了嗅,惊喜道:“你做的水煮肉片。我自己也做过,可调汤底的时候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说话间,安念拿了几片清洗干净的青菜放到瓷盆的底部,然后将锅里的东西全都倒进里面,撒上花椒,将锅里烧开的油淋到花椒上面,听到热油兹拉一声,最后再撒上一些葱花和香菜。 “大功告成。”安念从筷篓里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了黄夫人,挑着眉头示意,“夫人,您尝尝是不是你熟悉的味道。” 黄夫人微笑着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进嘴里,安念有些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 黄夫人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安念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辣到你了。” 黄夫人放下筷子,抱了抱安念,声音有些感动和沙哑:“谢谢你,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我再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和我妈妈做的味道像极了。” 安念慢慢从她的怀抱里退出来,黄夫人的反应让她心满意足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夫人,我们进来好一会儿了,该出去了。” 黄夫人快她一步端着那碗漂浮着红油辣椒的东西出去了,她跟在后面。 一出厨房,黄夫人就情不自禁地开始向黄总推荐:“老黄,你尝尝看,这姑娘做的水煮肉片和妈做的一样好吃。” 若是刚刚很多人或疑惑或鄙视,那么现在他们便是或了然或嫉妒。 黄总小小尝了一下,连连对安念竖起大拇指,很多人见状也相继动了筷子。 宋则言尝过安念做的粥,知道她厨艺很好,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站在不远处一声不响地看着她,那眼神比平日里更加讳莫如深。 安念最怕的便是看到这样的宋则言,感觉总也看不透,总也靠不近。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宋则言简单一点,悲伤也罢,开心也罢,她能一眼看出来。 莫霏不知道安念要耍什么手段,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了,却没有想到黄总和黄夫人都对她赞赏有加。 “这开胃菜虽好,终究不是正盘,安小姐,我们这酒还是开始喝吧。”刚刚将红酒泼在安念身上的那个女人从香槟塔上拿了一杯酒递给安念,满脸是无辜的笑容。 莫霏更是乐得推波助澜,调侃道:“安特助,你人气不错,但是我这杯酒可是一开始就敬着的,得先喝我这杯。” 宋则言拉过莫霏,轻声呵斥:“莫霏,这儿没你什么事,别瞎掺和。” 莫霏见宋则言维护安念,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他的手,笑说:“我就是我爹的秘书,所以我这怎么是掺和。” 安念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黄总,你这喝酒没有规则吗?” “自由的。”黄总看了一眼莫霏,见她微微摇头,他也只能摇头。 刚刚进厨房做那道菜也正好给陆向远将喝酒之后狼狈的她从这里带走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安念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估计陆向远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到了。 “宋则言,你说过这个合同很重要是不是?”安念走到宋则言的面前,笑得粲然。 是。 可宋则言怎么也点不了这个头。 安念的笑容有种豁出去的坚韧和倔强,她无所畏惧的眼神拨弄得他的心弦胡乱地响成一团。 安念没有等到宋则言的答案,便转身迎着莫霏的眼睛看去,里面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她:“莫小姐的酒,我怎么会拒绝。” 玻璃桌上的玻璃杯子搭成了高高的金字塔形状,安念踮着脚从最高处拿下一杯香槟,挑衅地说:“我干杯,你随意。” 随即仰头一口饮尽。 “好,好酒量……” 周围的人都为安念的豪爽鼓掌,几分看戏,几分真心,各自明了。 安念完全不受别人的干扰,又拿了一杯酒,走向刚刚那个泼她红酒的女人:“你刚刚早就敬了我一杯酒了,这杯酒该我敬你才对。” 泼红酒的女人自然是理解安念的话中话,心有不安,眼神也闪烁不定。 安念举着酒杯的手立刻倾了出去,泼了女人一身红酒。 安念清秀的眉峰延展开来,眸色却一片冰寒,说话不痛不痒,却又夹枪带棒,:“我这只是给你示范泼红酒的正确姿势,如果你刚刚泼得准,我应该窘迫得跑出去了,也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 第120章 第五十二章 心惊 女人脸上的笑再也兜不住,渐渐地发青,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但是眼下人太多,她不能做什么事情,只能委屈地看向陈永晖。 陈永晖看自己最得意的助手被这样欺辱,立刻站了出来,向宋则言求个说法:“这位是你的特助,宋总难道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宋则言是个吝惜自己羽毛的人,从安念刚刚那一席话便能够听出,她刚刚的狼狈就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宋则言眉眼从容,微微抬了抬深邃的眼眸,自然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王者气度:“该说的,我的助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觉得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况且私人恩怨,陈总最好也别过问,要不然就失礼于人前,贻笑大方了。” 安念竟然还有心情观察陈永晖和宋则言,他们两个生气的模样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vice,既然宋总今天要砸我们场子,那你就凭实力找回场子。”陈永晖别有深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助理。 Vice也不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尽管身上的红酒还在不住地往地下滴,她却淡然地端起一杯酒,学着安念的样子,鄙夷地说道:“我干杯,安小姐随意。” 安念淡然一笑,从旁边拿起一杯酒,仿照她刚才的样子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忍住胃里翻腾的刺激感,不禁暗暗感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安念挺直了脊背,咽了咽自然溢出的口水:“我们公平一些,谁最后倒下或者空酒杯最多,谁就赢。” “没问题。”vice一脸自信满满。 安念知道自己这个酒废遇到高手了。 但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不怕狠的。 安念今天就跟她赌一把。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弄得气氛紧张激烈。 安念无所谓地看了看宋则言,顺着酒塔拿着酒,一杯饮尽,没有间歇地随即拿下第二杯,又一口饮尽,那架势比喝水还来得容易。 说来也奇怪,喝下第三杯的时候,胃里灼烧得生疼,像是悬着的铁叉□□肉骨里,疼得说不出话来。但是连着再喝了两杯之后,便没有那么疼了。 她心想应该是疼得麻木之后就没有知觉了。这样也好,她最是怕疼。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傻很亏,可是看着各个公司的领头人都以一种惊羡的眼神看着宋则言的时候,她觉得做什么都值得了。 她希望自己能够有一点让他觉得骄傲。 她的宋则言就该是天之骄子的模样,被崇拜,被仰望。 有一件事一直让安念介怀到如今,五年前宋则言的公司刚刚起步就遭到同行妒忌,遭遇了最大的挫折,记者拍到他泡在酒吧,消极颓败的模样。 安念在报纸上得知这件事,又在电视中看到宋则言憔悴苍白的面容,那一刻她多想出现在他面前抱抱他,可是她当时什么都不是,除了哭得泪流满面,再不能帮他做些什么。 她那时候就发誓,她要快点成长起来,她要做那个能够保护宋则言,拯救他于危难之中的人。 这是安念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她一定要做到。 见安念已经开始,vice也开始不慌不忙地喝着。 一张桌子上的酒塔都空了的时候,周围的人看得都胆战心惊。 vice已经开始头脑昏沉,她从来没有见过安念这么能喝的女人,速度快她几杯不说,甚至比她站得稳。 陈永晖在一旁焦急地催促着,眉毛都快贴在眼皮上了:“vice,快点,你已经落后很多杯了。” Vice趁着最后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不断地加快喝酒的速度。 而安念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小,越来越静。 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杯子往肚子里灌着黄汤,仿佛周围的所有人和事情都跟她无关。 她只有一个信念,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帮宋则言拿下合同。 喝酒的过程中,安念不敢看宋则言一言,她怕看一眼自己就会哭出来。 整个胃都绞痛着,她的脸色已经煞白,扣着桌沿的手指蜷缩着,无力抓稳。 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杯放在嘴边,安念手中的杯子突然被宋则言抢了过去,他蹙着眉头,冷眼看着安念:“醉了就下场,不要逞强。” 她怎么会醉了呢,她还看得清他的样子。 他的嘴唇薄薄的,都说嘴唇薄的男人薄情,但是她觉得他薄情一点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她有那么多特腾腾的情意,正好可以互补。 可是现在心会时不时地刺痛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有时候会问自己,安念,你也太不知足了些。难道那些只能在梦里见到宋则言的日子,那些从梦中哭醒就难以入眠的夜晚有比现在的情况更加安然吗? 她甩了甩头,顶着宋则言释放出来的寒气,重新拿起那杯酒:“宋则言,我知道这个合同对你很重要。我帮你,我会帮你的,别怕,宋则言。” 安念已经有七分醉意。 的确,这个合同很重要。 宋则言见安念坚持,咬了咬牙,松了握紧她手腕的手,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贴着裤缝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vice已经被陈永晖的人抬了下去,只有安念一个人还安静地喝着。 周围早已经没有了声音,连小声的窃窃私语都没有,他们全都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她,连最开始挑衅她的莫霏也默默退到一边站着。 她的朋友里也有很会喝酒的,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喝酒像安念那样,喝得她心惊。 莫霏竟然有些心疼她,不由得拉过安念:“安念,你再喝会死的。” 说罢,她便觉得心里一惊。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吗,她不惜让Yal去威胁他的舅舅舅母,怎么到现在就仁慈了呢。 安念喝酒的方式太过不要命,看上去便有种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黄夫人和安念十分投缘,看着她喝酒她一直揪着心。 她拉了拉黄总的袖子,眼神里满是心疼:“老黄,就算我这个做舅母的对不起侄子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黄夫人眼尖地看到安念有些不对劲儿,赶紧跑过去拉住她:“丫头,别喝了,这不是水是货真价实的酒。” 安念轻轻推了推她,脑袋有些重,眼眶里有些湿热,她赶紧抬头望了望高高的穹顶,不让眼泪真的落下来。 喝了这么多,胃里的肠子像是扭在了一起。 安念眼睛一眨,还是掉下泪来,她推开黄夫人,一咬牙,又喝下去一杯。 “丫头,你听黄阿姨的话,别喝了。”黄夫人见安念听不进去,指着黄总气急败坏地说,“老黄,你还不赶紧叫停,把合同给她。” 黄总见夫人生气,终于开口道:“宋总,我真没有见过女孩子这样喝酒的。合同马上签,你让小姑娘别喝了。” 听到黄总的承诺,安念松了一口气,可支撑她的一直是这个合同。合同到手,她就站不住,按着肚子顺着桌子滑下来,蜷缩着。 宋则言得到黄总的承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第一时间扶住安念,她的身子不断地在抽搐,整个身体也开始显现出红色的斑点,一块块,一团团布满了她身体的各处。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眼里翻腾着滔天的怒意,压抑的声音变得粗哑:“你酒精过敏是不是?” 宋则言已经确定。 所以很多次喝酒的时候,安念总是用各种方法搪塞过去。 安念努力再努力,睁开了眼睛,她看见宋则言绷着一张脸,满脸的愤怒,却也有掩饰不住的满脸愧疚。 “怎么会?我什么时候撒过谎,说千杯不醉绝对不会只喝九百九十九杯就倒下。”安念疼得上下牙齿直打架,说话也变得艰难,脑子里像是然将在翻滚,她的意识越来越浑浊,疼痛却越来越清晰地占据着她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皱了皱眉,又很努力地摆出一副笑脸。 宋则言不知道,她的疼不是为了要他的愧疚。 一直以来,安念将他当做信仰来喜欢,他若给她回应,她必定十分欢喜。他若是视而不见,她也不会伤心不已。就像人们总将信仰捧得高高的来珍视,毕竟不能奢求信仰也能那样对待他们。 能这样想得开并不是说她是一个情圣,她只是情愿罢了。 “欺骗上司,安念,我一定要炒了你。”宋则言见她已经这个样子,还在逞强,愤怒得难以自抑。 就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喝了那么多酒,也会有伤害,更何况是酒精过敏的人。 他恨安念的不说陷他不义,他也恨自己,明明中途已经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可是她一直坚持,为了合同,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宋总,丫头脸色都变青了,赶紧送她去医院。”黄夫人旁观者清,心疼极了。 宋则言反应过来,赶紧抱起安念。 这时候,大门从外面打开,声音振聋发聩,陆向远踢开大门,带着凌厉之势,从宋则言的手上接过安念。 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儿,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他一收到她的信息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这边赶来,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可还是迟了。 第121章 第五十三章 一切知情 陆向远看着怀里的安念安静得如同沉睡的孩子,如果不是熏天的酒气。 他战战兢兢地抱着她,轻轻地唤着:“念念,念念,我来了。” 安念终于有了反应,半眯着眼睛里汪着一片委屈的泪。 她醉醺醺地看着陆向远,他的脸色煞白,一定不比她此时的脸色好看,逞着最后一丝顽强的清醒,说:“向远,别担心,我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嗯,就一点点。” 陆向远怨恨地瞪了一眼宋则言,发狠道:“念念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放过你。” “我不知道她酒精过敏。”说罢,连宋则言自己都觉得苍白,他默默地垂着眼睑,不敢去看此时的安念。 陆向远正准备说些什么,安念赶紧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小声喃喃着:“向远,痛。” 陆向远立刻甩开宋则言的手,抱着安念扬长而去。 就在陆向远转身的那刻,安念再也看不见宋则言的脸,她终于可以安心地晕倒了。 宋则言下意识地要跟过去,刚踏出去,莫霏便从身后将宋则言拉住,她眼中沉痛。 莫霏从来没有在宋则言的脸上看到这样哀痛的的神情,透过他的眼神能看出他压制在心底,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看清的怜惜。 宋则言怜惜安念。 一个男人怜惜一个女人,要么是因为同情,要么因为爱。安念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同情的,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原因。 宋则言爱上安念了。 尽管莫霏不愿意承认,她跟了宋则言十几年,但是最终却输给了一个只出现在宋则言身边不过几个月的女人,但是她不得不正视这个事实。 这是个足以让骄傲的莫霏恐慌得全身颤抖的事实。 在宋则言要跟出去的时候,莫霏也是下意识便将他拉住,她感觉要是这次不拉住他,她就真的要彻底失去他了。 既然他还没有看清自己爱安念的事实,那么就让他永远都看不清好了。 宋则言用力甩开莫霏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莫霏也不再顾忌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跟了出去。 她在宋则言上车之前追上了他,从他身后伸出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则言,你别去,你别离开我。”莫霏一瞬间泪若泉涌,心里一阵阵泛着痛。 宋则言扯开她的手,转过身来,目光阴鸷地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莫霏,安念从来没有绊着你,你为什么处处要针对她?” 什么时候宋则言竟用这种眼神看她了? 莫霏眼神有些闪烁,却仍旧义正言辞地说道:“宋则言,你在说什么,你都不知道她酒精过敏,我怎么知道,刚才我还拉了她的。” 宋则言冷笑着:“Yal从来没有回国过,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莫霏被宋则言的眼神吓得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她有些心虚地回答:“他跟你谈合同,前几天的事情你忘记了吗?” “一个三千万的合同需要他一个美术总监来谈,况且谈合同本就不是他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yal是黄总的侄子?今天这一出是拜你所赐吧。”宋则言早就洞悉一切,之所以没有阻止全是因为他对她的纵容。 他以为莫霏只是为了合同,却没有想到她还针对安念。如果他早些阻止,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宋则言更加怨自己。 莫霏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胳膊,哭声凄切:“则言,你听我说,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莫霏,你是第一次让我这么失望。”宋则言一直纵容着莫霏,很多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还是当做自己的女人,尽管他知道莫霏喜欢他,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给回应。 可是这次莫霏已经触及到他的原则问题,他现在不想见到她。 Yal一直都在外面,看到莫霏追着宋则言出来,他便悄悄躲了起来,宋则言对莫霏的恶劣他都看在眼里,脸上的沉郁和眼中的憎恶像是深夜里丛草里蛰伏的毒物。 见莫霏挽留不住宋则言,Yal便走了出来,他拉住宋则言,执拗地说:“宋则言,你不能走,你给莫霏道歉。” Yal的态度强硬,只要宋则言不道歉,那么他今天就别想要离开。 “放开。”宋则言已经到达了怒极的程度。 “莫霏那么爱你,你却这样对她,你不觉得残忍吗?”Yal将莫霏心里的控诉全都表达了出来。 莫霏是多么完美的女人,宋则言竟然这么不识好歹地伤害她。 此时此刻,Yal的眼中带着嗜血的笑意,宋则言在他心里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宋则言一个转过身来,一脚将Yal踢开:“这件事跟你也有关,Yal别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否则我让你消失在艺术界。” 宋则言开车离去。 莫霏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眼睛里大片水泽,润湿了整个脸庞。 Yal 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拉她起来,莫霏推开他:“你别管我,宋则言再也不会理我了,都不要理我了。” Yal满眸痛色:“霏霏,你跟我去美国吧,你忘了宋则言,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我爱他,我只爱他,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莫霏情绪有些崩溃,双手绞着自己的裙子,几根手指的血液全部都淤积成了青紫的颜色。 Yal将莫霏抱住,眼中尽是狠戾:“霏霏,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别这么难过,我求求你。” 看着她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有千万把尖刀在凌迟着他的皮肉。 宋则言,他是莫霏的命,他不能动。可安念,她让她这么痛苦,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离开的宋则言并没有追到陆向远的车,于是大半个晚上他找遍了H市所有大型的医院,终于在南山医院找到了安念。 他知道陆向远现在不想看到他,只站起病房的门口,轻轻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病房里灯光昏暗,他看见安念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像是安睡的样子,可是她的眉头却没有一刻的舒展。陆向远就坐在她的床边,双手握住她的手触碰着他的额头。 “念念,你向我承诺过的,你不会再喝酒,也不会再让我担心。你从来不食言的,这次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看见你这么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我真的好生气,可是我不敢骂你,我怕你像上次那样,昏迷几天,甚至更久。” 陆向远的一字一句都像是针头扎在宋则言的心上,他喉头发堵。 若是他可以早些拦住安念,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宋则言在病房外面静坐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去,背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的孤寂清寥。 第122章 第五十四章 一缕光 安念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全是纯白色,鼻间萦绕的是浓郁的消毒水味道,有些刺鼻,陆向远正握着她的手,头靠着床睡觉。 她的手轻轻一动,陆向远就惊醒了。 他抬起头来,对着她疲惫地笑着,声音轻如棉絮,像是害怕触破一场幻梦:“醒了?还有哪里痛,要告诉我,我让医生再看看。” 安念有些紧张地缩着脑袋,像个自知做错了事的小孩儿:“陆向远,你别笑,我害怕,你就骂我吧。” 安念一副慷慨赴义的样子。 陆向远见她恢复了生气,哪里还有生气的心思,高兴还来不及。 他端着床头的保温盒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说道:“我给你把粥热一热。” 他出去之后,一个娇俏的小护士便走了进来。 她拿着针管弹了弹,然后对准塑料包打了进去,嘴上也不闲着:“姑娘,幸亏你醒了,你都不知道昨晚你男朋友抱着你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嚷,吓得我们主治医生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绝症。后来说给你输液之后休息一下就会好,他不信,过十分钟就询问一次医生,过十分钟又问一次,快把医生逼疯了。” 安念笑了笑,也不能说些其他。 她知道她说的不假,在陆向远的监管下,她已经几年没有碰过酒了,上次喝酒住院也是陆向远送她去的,医生都说他像疯了一般。 那次,她出院以后,他还整日黑着脸,至少两个礼拜没有理会她。所以安念有了经验,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场臭骂,但是陆向远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无声无息,让她更加紧张了。 没有多久,陆向远便提着热好的饭进来了,小护士红着一张脸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安念憋在心里难受极了,不吐不快:“陆向远,你的脾气比刚来的时候还真是好了许多,还记得我上次喝酒,你那样子太吓人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骂我了?” 陆向远将饭盒打开端出里面的粥,然后坐在安念的床边,喂她吃饭。 调羹已经在安念嘴边,看着他这样淡定的样子,她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主动去端他手里的碗,可他却是死死扣住不松手。 安念莫名其妙地看着陆向远。 “念念,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心疼罢了。”陆向远像是怕她拒绝,期待着,“有些事情你也别瞒我了,跟我说说你的心里话。行吗?” 安念有预感他想知道什么,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她也不想瞒了,于是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故事太长,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你知道的我说话一向都是没有逻辑的。”安念对着陆向远淡淡地笑着,心里的苦涩连同昨夜残留在胃里的酒一起翻腾,发酵成眼眶的湿热。 陆向远咬咬牙,叹声道:“念念,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为什么还要喝这么多酒?” 想到她明明已经没有了意识,却还是一声声地□□着。她很痛,他知道。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那真是对他最残酷的折磨,如果可以,他多想替她疼。 安念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样平静地说出来,没有半点情绪:“那个合同对宋则言真的很重要,我再三确定过。” 陆向远的手顿了顿,眼神黯淡,尽力克制着自己:“你们最多认识了几个月,念念,烂好人不是这样当的,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 安念干脆地答道:“只要他好,我就怎样都好。”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眼神里的坚韧像是一颗绚烂的星辰沉入她目光的深海里,折射出耀眼而深情的蓝光。 陆向远冷静地将饭盒放到桌子上,双手搭到她的肩膀上,面对着面地看着她,表情怒不可遏: “安念,你可真是自私。你只顾着自己,有没有想过,看到你喝了那么多酒,我有多害怕。第一次看着活蹦乱跳的你躺在病床上,我就发誓再不会让你受那样的苦,可是昨天晚上我抱着人事不知的你,依然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帮你,我好恨自己帮不到你。” 安念看着陆向远的眉头凝结着心疼,缓缓道来:“向远,我知道你对我好。在我心里,你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我怕你担心,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 陆向远的情绪稍微好了些,肯定道:“宋则言就是那个人。” 安念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是知道的,我并不是只认识宋则言几个月,他在我的心里八年了。那时候我才十八岁,那么好的年纪我爱上了那么优秀的宋则言。我自觉配不上他,于是我拿到了学校的第一个交换生名额,去了美国C大进修。我学的是中文,辅修的却是服装设计。服装设计并不是我的爱好,可只要他喜欢,我就能喜欢。八年了,我现在已经足够优秀,我回来了,每当站在他的面前,我就好想扑到他的怀里向他诉说我这些年的思念,可是我不能逼他。” 陆向远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嘴里有些苦:“傻姑娘,你心里这么苦,怎么不和我说呢?” 安念笑笑:“我不苦。这八年我活得很充实,每每有了一点进步我就感觉我离他更近了一些,那就足够我高兴好几天。” 陆向远欲言又止:“可宋则言有未婚妻……” 她打断道:“别,向远,别劝我放弃。我本身就是站在悬崖上,你们的话会让我的境遇更加风雨飘摇” 陆向远叹了叹气,眼里无光:“看来你是铁了心,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傻丫头。” 安念抬起头笑得苍凉,她说:“向远,你有没有爱一个人爱到不行的时候,到那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陆向远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苦笑着:“念念,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早就遇到了,那个他想要奋不顾身的人。 可是那个人是个傻姑娘,她的心里也有一个信仰和一份坚持,只是这一切都无关于他。 陆向远很小的时候就要承担他那个年纪所不需要承担的东西,爸爸常年躺在医院里需要高额的住院费,陆向远为了赚块钱,选择黑拳。刚开始□□拳,他只有被打的份儿,但是后来久打却成了高手。 后来听说和拳王的对决,报酬是平时的十倍,只要能够赢,爸爸的住院费就有大半年不用愁了,陆向远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学习画画和设计,学习其他语言。他知道只有优秀才能让辜负爸爸的人忏悔和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也就是在那次比赛上,他被拳王压制在地上,意识混沌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女孩儿的哭声,微微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双汪着泪水的大眼睛,满眼的伤痛,满眼的心疼。 那是妈妈死了之后,第一次有一个女人为他流泪,他心里的千里冰荒像是滴落了一滴滚烫的岩浆,瞬间被融化。 后来安念将他带了回去,他得以拜了最崇拜的老师。 因此他和安念也成了同门,朝夕相处,他才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看她,她并不是那种第一眼便让人感到惊艳的女人,况且她那踏进微胖领域的身材也不会让人的脑海出现那个词。 真正让他着迷的是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阳光般的味道,只要她身边的人,她都会毫不吝啬地照耀,让他们温暖。 而他就像是被久久关在黑暗地狱的囚徒,他的世界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就是凉彻心扉的潮湿。 看见安念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似乎能够透进光亮,他多想靠近她,温暖自己凉透的心。 可是他自卑,不敢靠近她,也不愿意和其他师哥们交流。刚开始师哥们还热情地同他说话,但见他这样不爱理人,后来师哥们也不会主动关心他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叫做安念的师姐,总是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吵着他,就像一个管家婆一样。他不说话她要管,他不吃饭她要管,他喝酒她要管,天冷了,穿衣服穿少了她也要管。 甚至是曾经他招惹过的人,找到他之后,一大帮人拿着棍子将他逼近死胡同,她也要管。虽然他的身手也不错,但是对方有武器,人又多。 那次他根本就不打算活着从死胡同出去,直到安念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站到他的身边,他发现自己是恐慌的。虽然他不怕死,但是却不想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于是他对她说各种尖酸刻薄的话,可是不管他怎样骂她,她都倔强地站在他的身边不离开,后来她还抓着他的手坚定地说:“向远,别怕,我一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 那一刻,陆向远心里的怨恨,黑暗,潮湿全都消失殆尽。 那是他这辈子听到过最温暖的话,温暖到他前半生经历的所有世态炎凉都被融化得毫无痕迹。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安念那样珍惜他。 也许很远的曾经是有过这样一个人的,但是他后来的大风大浪也跟她脱不了关系,他本能地不愿再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 第123章 第五十五章 家庭病史 陆向远深深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说要保护他的女人,他才觉得他不仅要从那里走出去,还要带着她安全地离开。 那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安念成功地突破他内心的坚硬,住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刚开始本来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想保护他,根本没有想过其他。却没有想到她的身手也那样漂亮,矫健的身姿避过了一根又一根向她挥舞过来的棒子,而且她的每一招都快准狠,和她交过手的都躺在了地上。 不用担心她受伤之后,他也不再觉得束手束脚,可以全心全意地和他们交手。 那是他第一次大意,一个本来已经被他打倒在地的人忽然爬了起来,由于在他后面,他根本没有发现。 安念看到之后,完全没有考虑直接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抱着他,生生接下了那一棍。 他还没有开口问她,她便抢先一步笑着说:“不疼,我有经验的。” 怎么会不疼? 那么粗的棍子打在那么瘦小的身子上怎么会不疼。 那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的保护而哽咽,那个晚上,他见识到了安念除了烦人的另外一面,黑夜中凌厉的她拼命保护她承诺要保护的人。 她握着他的手说要保护他的时候,她帮他接下那一棍子的时候,陆向远便发誓,安念,是他这辈子都要用心去守护的的女人。 后来他便请求梁司严给他最系统的训练,他之前的满身武功全都是在拳场练回来的,空有劲道,没有技巧,不会防御,拳脚处处都是纰漏。 陆向远还深陷在回忆里,突然听见敲门声,一个白大褂医生探头进来,打断了他的追忆:“请家属来我办公室一下。” 陆向远将粥递给了安念,嘱咐道:“念念,呆会凉沐浔会来,你先喝点粥,我去去就来。” 安念其实一点儿也不饿,但是怕他担心只好端在手里。等他一走,她便将饭盒放到一边,又躲进被子里面了。 陆向远跟在医生的后面,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凉沐浔匆匆地跑在走廊里,高跟鞋的声音本来就嘹亮,在空旷的医院走廊里更加被放大,嗒嗒嗒地声音不断地回响着,她转过一个弯,刚好遇见陆向远。 凉沐浔心想这可是现实版的转角遇到爱呀。 但是现在她没有心情调戏他,听见念念醒了,还能吃东西,她那颗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脏终于回归到了正常的位置,问:“陆向远,你怎么出来了,你怎么能将念念一个人放在病房里?” 陆向远简要地回答:“她已经醒了,现在在吃饭,医生说让家属谈话。” 凉沐浔指了指自己,迫不及待地宣布自己的所有权:“家属谈话,那怎们也该是我去,我跟她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医生揉了揉脑袋,无语道:“你们别争了,一起来吧。” 凉沐浔跟在陆向言远的身后一起来到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你要跟我们说什么事情,不要搞得这么严肃,弄得我都有些紧张了。”凉沐浔仍旧面带着笑容,打趣道。 医生抬起头,语气严肃而沉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凉沐浔经常看电视剧,她知道每当医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险些坐不住。 稍稍稳定心神之后,她站起身,抓着桌沿的双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她不确定地问:“医生,念念怎么了,她不是醒了吗?” 医生面色沉重,说得艰难:“我们发现她有家族遗传病,这种病往前几十年才有一例,属于新型疾病,在医学界还没有被正名,我们暂时称作NH1。” “怎么可能,安爸爸虽然说已经不能行走,但那是因为气急攻心所致。我也经常带安妈妈去体检,她身体好得不得了,念念是哪里来的家族遗传病,她遗传谁了。你们这家医院是怎么了,究竟会不会看病?”凉沐浔的情绪有些激动。 陆向远额头的神经突突地跳,头痛欲裂。 他拉过凉沐浔,理智尚存:“凉沐浔,你激动对念念的病并没有什么帮助,听医生说完。” 医生突然问道: “她之前有没有无缘无故晕倒的状况?” 陆向远的心里猛地一沉,前不久,他们师兄弟在一起商量事情的时候,安念本来说得眉飞色舞的,结果突然身子一软,就缩到地上了。师兄弟们手忙脚乱地送她去医院,但是去医院的中途她就醒了。 他点了点头。 凉沐浔身子一软,若不是被陆向远扶着,她一定跌坐在地上。 医生点了点头:“家族遗传病还有隔代遗传,她的爸爸没有病,可能她的爷爷或者祖父有这种病。” 凉沐浔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急得她直掉泪。 她看向陆向远,求救一般看着他。 陆向远知道她想问什么,眉色凝重:“这种病危险吗?” 医生的脸上全是不确信,保守地说:“很严重。当年那一例几乎召集了国内外所有著名的医学家共同探讨方案,结果还是没有能够挽救他的性命。不过据说美国的约翰教授十年致力于这种病症的研究,他或许有办法了。” 凉沐浔挣脱陆向远的手,拉着医生的白大褂死命地摇晃:“医生,你再给念念检查一遍,她很健康的,她功夫很棒,她怎么可能患病。你再给她检查一遍,也许是你们检查失误呢。” 医生一脸无奈:“这种病很鲜见,我们也很谨慎地对待,给她检查了六遍,结果都是这样的。” 陆向远见凉沐浔突然安静了下来,转过她的身子,她已经涕泗横流。 他知道凉沐浔和安念的感情有多深,要不然安念也不会说起她的时候就会笑。若是她这个样子被安念看到了,她也会知道自己生病了。 陆向远将凉沐浔带到医院里的花园里坐着。 凉沐浔不管哭多厉害,都不会发出声音,豆大的泪珠不断地往地上滚,落在草尖上,惹得小草更加鲜亮。 为了转移凉沐浔的注意力,陆向远问道:“凉沐浔,跟我说说你和念念的故事吧。” 凉沐浔接过陆向远递过来的纸张,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对着他展颜一笑,虽然很勉强,妆容也花得一塌糊涂,她却完全顾不上。 “我和念念是七岁那年认识的,只有念念一个人愿意跟我玩儿,也只有她一个人会心疼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坏女孩儿。这十几年,所有人都觉得安念有我这个朋友是她的福气,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这么一个不肯吃亏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求回报地对她好。我对她的好不及她对我的一半。她的第一条围巾是为我织的,她的第一幅画是画给我的,她的作文里时常会有我的身影。别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她会跟别人拼命,就算最后被老师惩罚去外面罚站一天,她也不承认错误,叫嚷着如果她们下次再说我坏话,她还打。你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安念吧。” 忽略凉沐浔那双红肿的眼睛,她笑得像个孩子:“我的血液是很罕见的血型,有一年我生病了,急需要输血,念念为了让医生给她抽血,竟然拿着刀放在手腕上威胁医生。要知道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孩子。” “我们一起去房顶看星星,我们一起偷我老爸的酒喝,我们一起爬树,我们一起翘课去跳舞……”凉沐浔再也说不下去,哽咽得不成样子,她抓着陆向远的衣襟,无助地问,“陆向远,我还有机会和念念一起做这些吗?” “我不会让念念有事儿的,相信我。”陆向远抬手捧着她的脸,拇指在她眼睛周围摩擦,“别哭了,念念还在等着你呢。” 陆向远在内心叹了叹气,就暂时放下对她的成见,就当是为了安念。 “陆向远,这件事一定不要告诉念念,我不想她因为得病便放弃宋则言。没有宋则言,就没有安念。”凉沐浔知道宋则言对于安念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算一直在追寻也好过不得不放弃。 陆向远离开了很久,才回到病房,他一脸严肃。后面跟着凉沐浔,眼睛红红地,肿的像根胡萝卜。 安念感觉天上下红雨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到凉沐浔哭,本能地感觉出了什么事,语气不善地质问:“陆向远,你欺负她了?” 陆向远摇了摇头,再看了看凉沐浔,便出去了。 她隐约觉得陆向远和凉沐浔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凉沐浔手里提着汤,吸了吸鼻子,装作轻快的样子:“念念,你说你最喜欢喝我妈熬的汤了,看我大早上的就让我妈熬了,你得多喝点。” 安念制止了她的忙碌,将她拉到身边,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凉沐浔扭过头去,笑说:“没事儿。” “凉沐,我们认识多久了,你骗得过我吗?”安念有些焦急又有些生气,“我是眼瞎了,才看不出你有事儿。” 第124章 第五十六章豪气的警告 凉沐浔挣开她的手,将凳子端到她的床边,坐了下来,文不对题地说:“念念,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安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看着她眼中的坚持,她还是点了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两只小老虎,这两只小老虎花纹很漂亮,眼睛也很有神,是森林里最最美丽的两只老虎。它们本来不是一块儿的,只是在各自迷路的时候找到了彼此。它们一个人寻找回家的路会害怕会难过,可它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陌生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可怕了。无论做什么事情,它们都在一起,好吃的好玩儿的它们都分享,虽然很多年过去它们依然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可它们有彼此就觉得很幸福了,还能不能回家也不那么重要了……” 凉沐浔一边讲一边流着眼泪,最后突兀地起身抱着安念:“念念,我们也要像两只小老虎那样永远在一起。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可以不喜欢陆向远,我不要喜欢他了。” 安念并没有听懂她讲的那个故事,也就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哭得这样伤心,看着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她的眼泪也禁不住往下掉。 “凉沐,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凉沐浔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挣脱。 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她,她知道她还有很想很想要完成的愿望,以她对她的了解,她一旦知道自己生病了,她一定会放弃。 凉沐浔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装作很潇洒地说:“我喜欢陆向远,可很不幸他喜欢的是你。” 安念有些惊讶,推开凉沐浔:“怎么可能,他只把我当妹妹。” 见安念的注意力被引开,凉沐浔敲了敲安念的脑袋:“你那么傻,人家说什么你都相信。可是我是旁观者,我看得出来陆向远喜欢你,而且很喜欢你。” 凉沐浔的话打通了安念的神经,其实有些事情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深究,因为很多时候捅破那层纱之后,世界不一定有保持原样来得好。 安念的心里突然堵得慌。 …… 安念生病的事情,凉沐浔没有瞒着安爸安妈。 医生说的没错,的确是隔代遗传。 医生口中几十年前那一个病例就是安念的爷爷。安爸当初就是害怕隔代遗传,才让安念从小练武强身健体,来防止得病的机率,要不然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受那般拳打脚踢的苦。 凉沐浔也将这件事告诉了莫楠,除了安念自己和时刻在安念身边且藏不住话的盛好之外,在乎关心她的人都应该知道。只有串通好所有关心她的人,才能将安念瞒得滴水不漏。 莫楠被凉沐浔叫到医院,从她那里听到这件事,胸腔里有个地方在塌陷。他一直的阳光终于快要连她自己都暖不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凉沐浔只给了他十分钟的恢复时间,让他见到安念的时候就要忘记她刚刚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莫楠做到了,并且留在医院不走了。 于是他和陆向远就开始了照顾安念的争夺战,互相看不顺眼,又互相干不掉。一个人给安念削苹果,一个就给安念削梨。 “苹果美容养颜瘦身。” “梨,活血生津清热。” 凉沐浔在旁边见安念皱着眉头,看了左边的苹果,又看一眼右边的梨,一副为难的样子,便起身将苹果和梨都笑纳:“既然作用这么好,那么我先替念念尝一尝。” 两个人看着凉沐浔,纷纷露出不满的目光。 谁说医院是清净的地方,安念都快被这两个人烦死了,这也要比,那也要比。 要不是凉沐浔在,安念恨不得挥刀自尽。 宋则言是几天之后的周末才来看安念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莫霏和Yal。 安念有些庆幸幸亏凉沐浔跟着莫楠和陆向远去办什么事情去了,要不然医院一定热闹了 。 她虽然不像凉沐浔那样恨莫霏,但是也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他们进来的时候,安念无聊正好在看着小说,还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苹果。 安念看书看得认真,宋则言走进来她都没有一丝察觉。 “安念,最近好些了吗?”宋则言将手中的两本书放在床头柜子上。 “你干什么?” 安念惊讶地抬起头,又看了看他放在床头的书,是他在节目上说的最喜欢的两本夜间读物,白落梅的《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和张小娴的《永不永不说再见》。 “医院旁边有书店,上来的时候就给你带了两本,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一看。”宋则言瞟到她手上已经有一本小说,柜子上也还摆着几本。 莫霏提着漂亮的水果篮在她眼前挥舞:“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买了些水果。” 安念将脸偏到一边,没好气地说道:“我什么水果都不喜欢吃。” YAL玩儿味地看着她手中的苹果。 安念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将手里只啃了半边的苹果扔到垃圾桶:“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后一次水果。” 她心里惋惜着那剩下的半个红苹果。 莫霏大方地说:“没事儿,不喜欢吃那就当做工艺品看吧。” 本来宋则言是不让莫霏来看安念的,她求了他好久,说要来给她道歉,他才允许她来的。 莫霏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挽回一点点她在宋则言心中的形象。 “那这工艺品也真够丑的。”安念小声嘀咕了一句,又问她,“宋则言来看我是因为上司关心下属,不知道我和莫小姐无亲无故,为什么会来看我?” 安念的尖锐刺得莫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无措地看着宋则言。 宋则言终究是看不过去莫霏孤立无援的状况,说:“她是来跟你道歉的。” 莫霏低着头,小声道歉着:“我不该跟你拼酒,对不起。” 安念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莫霏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如果接受她的道歉,前面就变成了她在无理取闹。如果不接受她的道歉,她还是在无理取闹。转眼间,安念就从有利的位置变得左右为难起来。 “哪里有什么该不该拼酒的,莫霏你既然做了,那就别承认错误。承诺错误有什么用呢,念念受的罪就可以不提吗?”凉沐浔在门口就听到莫霏那讨人厌的声音,她高傲地走了进来,与莫霏擦肩而过的时候,狠狠地撞了她一下,然后将手中的肠粉放到床头上,“这几个小虾米你就交给我,肠粉是专程给你带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快趁热吃。” “你们如果是来看念念的,现在应该看完了,看完了就赶紧走吧,这个地方太窄了,你们待在这里会让她的空气不畅通。”陆向远走进来之后直接送客。 “姐姐,你们先回去吧。”莫楠这次也对莫霏很失望,说话的时候都不愿意看着她。 “安念,为什么明明酒精过敏还要那么拼?你可以像面试的时候一样,不喝甚至是将所有的酒杯都打碎。” 安念吃着美味的肠粉却是味同爵蜡,无所谓地说着:“宋则言,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想做一个称职的助理。我也知道向远来之前我撑得住,毕竟我不傻,还不会拿自己的命来换你那个重要的合同。” 问到了该问的,宋言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也深深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半点疼。 “安念,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来上班都可以。”宋则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莫霏,我们走吧。” 凉沐浔挡在莫霏的前面:“宋则言走可以,你在这里等着,别走。” 凉沐浔也没有说清楚,就匆匆跑了出去,她还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安念真担心她风风火火地跑出去然后伤到了自己。 很快,凉沐浔的屁股先进来,站起身的时候还气喘吁吁地,额头上也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安念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病床上直立起半个身子。 凉沐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箱啤酒给拖了进来,她将十二瓶啤酒全都开了。 “以后谁他妈再让安念喝酒,我就喝死她。”凉沐浔拿起一瓶酒,将瓶口对着嘴,一口气不停地喝完了酒。 一会儿的时间,她拿着空瓶子在莫霏的面前晃了晃,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开了花。 她又拿起第二瓶,还是刚才那个姿势,还是刚才的气势。 于所有人而言,凉沐浔做得都太过分了一些。 但是对于凉沐浔来说,她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可以醉,可以哭,她不用再担心安念想东想西,谁会跟一个醉鬼计较呢。 安念顶多会以为她只是因为喝多了酒,而不会怀疑其他原因。 安念知道凉沐浔酒量好,可这种不要命的喝法最是醉人。 Yal知道凉沐浔是在羞辱莫霏,拉着她的手:“我们赶紧走,今天就不该来这里,一群疯子。” 凉沐浔怎么会让莫霏走,拉着她的手腕死活不放。 毕竟是亲姐,莫楠有些看不下去:“沐浔,你干嘛呢,让我姐走吧。” 凉沐浔踢了莫楠一脚,面色严厉:“不行,我酒都没有喝完,她怎么能够走,你们莫家的礼仪就是这么教的吗?” 凉沐浔撒泼起来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也包括安念。莫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凉沐浔将一箱酒喝干净。 口口声声说要喝死别人的人,最后喝死了自己。 她的酒量当然不只这一点,但是按照她刚刚喝那么急的架势,早就该醉倒了,却还偏偏撑到宋则言他们离开,还能够准确无误地倒在陆向远的怀里。 安念看着在陆向远怀里张牙舞爪了一会儿就不省人事的凉沐浔,又生气又心疼。 第125章 第五十七章 入侵 宋则言他们一行人走后,安念的脑海里就时常忽地闪过Yal离开之前回头看她的那一眼,如同深海里沉浸的钨铁,玄寒而森然。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安念已经在医院呆了好些天,安爸腿脚不方便,安妈要贴身照顾,两个人都没有来看过她。当然这也是凉沐浔的安排,只有这样才能让安念相信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病。 安念在医院呆得快要长霉了,于是要求出院。 但是陆向远说她还要在医院呆上几天,可她除了身体虚弱了一点,依然是能动能跳的,陆向远就是要那么大惊小怪,把她当做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更可气的是凉沐浔还赞同他的话。 莫楠也已经在医院和陆向远杠了几天,安念强制他回去了,毕竟他马上要担当莫氏集团的大业,肯定很忙。她又没有什么大碍了,就不要浪费他的时间了。 至于凉沐浔和陆向远这两个大闲人的时间浪费了也就浪费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轮流陪在她的身边,喂她吃饭,扶她上厕所,讲故事哄她睡觉。 这哪里是在照顾病人,安念倒是觉得在照顾智力出现病变的儿童,而且还不允许她反抗。 安念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医院里的护士们都说她很幸福,有一个又帅又温柔又体贴的男朋友,还有一个高贵大方的姐姐。 安念也不解释,只有她知道其实陆向远比男朋友都要好,而凉沐浔早已经不是她姐姐那么简单的关系了。 在他们两个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安念恢复得很快,面色红润有光泽。 安念趁着两个人交接班的时候,拉着陆向远的袖子左右摇摆地撒娇:“亲爱的向远,亲爱的凉沐,我都要闷死了,我要出院。”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多少次请求他们两个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不行,医生说还有三天。”陆向远完全不受干扰,淡定地说,“你是知道我的,其他事情都可以答应你。关于你健康的事情可由不得你。” 凉沐浔也将头偏向一边,故意装作听不见她说话。 Ok,她举白旗投降,她放弃了,好好睡几天,多大的事儿。 见安念乖乖的躺到床上,凉沐浔便离开了,陆向远在旁边削苹果,他的技术是越来越高超了,削出来的皮又长又细。 转眼间,他便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然后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念念,我马上要回M市了。我也就不用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了。” 医院说,她的病现在还在初始阶段,所以得赶快找到约翰先生,但是约翰先生在美国,从来没有来过国内,而且都说他很不近人情,好在梁司严跟他打过交道。 陆向远便和凉沐浔商量,让她一定要好好看着安念,他先回M市跟大师兄好好商量商量安念这个病。 安念想起那天凉沐浔跟她说的那些话,一时间喉咙涩涩的:“向远,你很好,真的。” 陆向远的目光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力量:“有宋则言好吗?” “有。”安念几乎不用思考,回答得很果断,“他很喜欢讽刺我,也不够体贴温柔,可是我喜欢他,这是我从十八岁就知道,并且一直在实践的事情。” 陆向远苦笑着,眼神中有些哀怨的情绪:“念念,你说话可真狠。” 安念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他:“如果我可以在遇见宋则言之前先遇见你……” “别这样说,只要你不幸福,我就带你走。”陆向远站起来,俯身亲吻着安念的额头,“我走的时候,别来送我,我怕我会忍不住留下来。” 以前他不说,也没旁的人告诉她,她便心安理得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他对她的好尽数归到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现在她不能再欺骗自己,她知道陆向远对她的感情,那么重又那么轻。他总是不想让她觉着欠着他,却因此让她冥冥之中欠他更多。 陆向远离开的那天,安念让凉沐浔去机场送他。 陆向远一直是拒绝让凉沐浔送他的,毕竟他们两个除了在安念的事情上同心所向,其他任何地方都是背道而驰,他更不会忘了自己最终要做的事情。 但是凉沐浔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主,早早地从安念那里要来了他家的地址,在陆向远去机场的前一个晚上就找上了门。 凉沐浔知道女生要矜持,可是这一招对待陆向远这样冷淡的人是完全没有用的,冷冷只能相排斥,冷热才能交融。既然陆向远千年不化,那么就只能由她来热情如火了。 听到门铃声的时候,陆向远正好洗完澡出来,浴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头发还没有擦,发尖上还点缀着莹润的珍珠。 这么晚会是谁来找? 他带着疑惑打开门。 凉沐浔没有想到自己能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的所有视线都被他的性感剥夺,那完美的腰线,倒三角一般的身材,强健有力的腿。 凉沐看得眼睛都直了,下颚微张。 凉沐浔毫无顾忌的视线让陆向远有些恼怒,冷冷地说:“看够了吗?” 凉沐浔反应过来,自己的视线实在是太□□了,立刻装模做样地蒙住自己的眼睛,可这一幕实在是太难得了,蒙着的手都不由得露出指缝。 “你还是光明正大的看吧。”陆向远拉拢浴袍,将腰带系紧,最终妥协道。 凉沐浔的手攀上陆向远的肩膀,捏了捏:“陆向远,你看着挺清瘦,没想到身材这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陆向远的视线向一坨寒冰打在凉沐浔的身上:“凉沐浔,你这么晚来一个男人的家里,你不觉得不妥吗?” 凉沐浔懒懒散散地抽离自己的手,眉眼弯弯,无所谓地说:“没有什么不妥的,我已经打电话报备过我爸妈了。我妈知道我去男人的家里了,高兴得恨不得让我多住几天。” 陆向远发现多和她交流几句,一定会恨不得将她揉吧揉吧就扔出去。 她的脑袋已经在向房间里面打量了,一边张望,一边指责:“你总不能一直让我在门口站着吧,别人看着也不是很好。” “你回去吧。”陆向远转身就准备关门。 凉沐浔就着身材纤细,像一尾滑溜的鱼钻了进去。 陆向远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却已经无可奈何:“你……” “我怕你明天不通知我一声就离开了,我答应念念要去机场送你的。我本来是想在楼下等到天亮,可是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在外面过夜很危险,综合多方面考虑,我就只能上来了。”凉沐浔的视线在房间里上下打量,最后找到一个和她的身体很相配的沙发坐了下来,“你放心,我是不会打扰你的,你去睡吧,不用管我,我今天晚上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 说罢,凉沐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长到这么大,她还没有睡过沙发呢。 想到这头一次破例就是为了陆向远,她的眉头又逐渐舒展。 第一次总是要献给最爱的人嘛,这可是人们普遍认同的真理。 要是让陆向远知道自己狎昵的心思,他一定会鄙视她的。凉沐浔的脸有些不自主地泛着红晕。 陆向远沉着眸子。 不打扰?这么一个大活人呆在他的家里,还敢说不打扰。 他还从来没有跟除了安念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共处一室过,分外地不习惯。 但是陆向远也知道凉沐浔不吃硬的,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你还是回去吧,我明天早上走之前一定会通知你。” 可是陆向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凉沐浔的确不吃硬点的,但是她也不吃软的,软的只会让她打蛇随棍上。 “反正我来都来了,我现在困极了,就这样吧,我先睡了。”凉沐浔说着就躺了下去。 她穿着紧身的旗袍,本就只有到大腿的长度,这一睡下来之后,旗袍的下摆又上升了几寸。 陆向远被一片白腻的光晃了眼睛,赶紧撇开视线。 但是他是知道凉沐浔赖在这里赖定了,也只能作罢,从房间里拿出一条毯子盖住她的身子。 “你别踢被子,也别滚来滚去,着凉了或者摔到地上。”陆向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变冷,“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凉沐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经也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究竟是谁呢? 凉沐浔抓着脑袋想的时候,陆向远已经转身进了卧室。 这一夜 凉沐浔没睡,陆向远也一样。 两个人隔着一面不算厚实的墙,各自思着不念着自己的人。 这或许算得上是陆向远和凉沐浔唯一的共同点。 第126章 第五十八章 送别向远 安念虽然答应陆向远不去送他,可是到了他离开的那天,她还是忍不住去了机场,只是她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而是在一个她看得见,他却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和凉沐浔。 凉沐浔将陆向远眼底的落寞看得清清楚楚,感觉自己的心里塌陷了一方,催促道:“别看了,可是你自己让念念别来的,她不会来的,你赶紧去安检吧。” 终于能够体会到送心爱的人离开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就像连续半年不吃晚饭,还是胖了十斤,而且还有五斤都是长在腰上,剩下的都是长在脸上,唯独胸上不见长一样难受。 陆向远说:“好好照顾念念,医生叮嘱的那些不能做的事情,一定不要让她做。我把念念交给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什么叫你把念念交给我,她本来就是我的念念。”凉沐浔鼻音已经变得有些浓重,声音也慢慢沙哑。 “那我走了。” 凉沐浔在陆向远转身的刹那,冲到他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他。 陆向远惊愕得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好照顾自己,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想你,但我还是会忍不住想你的。”说罢,凉沐浔便放开了手,“好了,你走吧。” 陆向远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发作,哽在嘴边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面,一句不说地离开了。 躲在角落的安念看着陆向远慢慢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但是看到陆向远过了安检仍旧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湿了一张脸。 那样落寞的陆向远,那样深切的期待,都是因为她,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要是爱能分割,她一定对他毫不吝啬,可是它不能,所以她想要少爱宋则言一点都不行。 给不了陆向远想要的,就不要让他有所期待。 爱而不得还可以重新来过,爱有所望,久而不得才是最揪心的疼痛。 凉沐浔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安念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人都要起飞了,我们回去吧。” 安念转身便看到眼睛红肿的凉沐浔,这是她第一次在一周之内两次看见凉沐浔哭,她知道她忍着没有在陆向远的面前哭出来,一定忍得很辛苦。 她是真的爱了。 可是安念不能立马将凉沐浔塞到陆向远的身边,那样陆向远会恨她,凉沐若是日后不幸福,她更不会原谅自己。 安念给了凉沐浔一个大大的拥抱。 凉沐浔嫌弃地推开了她,吸了吸鼻子:“他妈的,你竟然同情我。我好得很。” 安念顺着她的话:“对对对,我们凉沐浔很好。” 她话刚说完,凉沐浔就重新扑进了她的怀里:“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刚刚我就有冲动想要跟着他一起走。可是……” “可是什么?”安念知道凉沐浔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 凉沐浔的表情有一丝的懊恼,等她准备仔细看清的时候,却没有再发现什么。 她哂笑着,撇开视线:“可是我没有买票。” 念念,可是我要看好你,可是我更加离不开你,可是我要你好好的。 那么多那么多煽情的理由我都不能告诉你。 安念摸了摸她的头,揽住她的肩膀,满脸无奈:“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吧。” 凉沐寻委屈地点了点头。 陆向远走后,安念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 安念刚上楼,盛好便凑到了她的面前,她一副思念至极的样子:“你这么久没有来上班,我打你电话,打沐浔电话都不通,后来才从莫楠那里知道你们两个悄悄去旅游了,真是不够意思。” “那是他在欺骗你,我们要是真出去旅行一定会带上你一起翘班的。”安念一根手指戳着盛好靠在她胸口的脑袋,“你吃一个女人的豆腐有什么意思?” “念念的胸很软呀。”盛好笑道。 安念直接推开盛好:“越说越离谱,我要进办公室了,你慢慢观察自己的胸吧。” 没有多做逗留,安念便进了总裁办公室,宋则言正站在落地窗前,一只手放在裤兜里面。 他一丝不苟的态度不止存在于工作上,更存在于生活里,从脚底到根根分明的发丝。清晨的慵懒熹光柔柔地铺在他的身上,感觉时光都静止了一般。 宋则言一直都站在那里,站在她的视线里。 安念叫他的时候声音都是紧的:“总裁,我来上班了。” 宋则言转身过来,手里端着红茶,她有些诧异:“你自己泡的?” “要不然呢,难道是你梦游来给我泡的。”宋则言白了安念一眼,听见她声音的瞬间有种自己重生的感觉,“回来了就快点去工作,这些天你落下了好多工作,有你累的。” 她没有上班的这几天,宋则言每天工作都好像提不起精神来,还时常走神。 安念把头发一甩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紧张地打开计算机,斜着眼睛不敢直视计算机荧幕,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残留工作要做。 宋则言看着安念的表情由小心翼翼再到错愕,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头。 他从桌子下面拿了一个盒子,放到她的桌子上:“你的工作是我做的,我不习惯将工作留着。另外黄总邀请我们今天晚上去他家吃饭,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安念立刻挫败地瘫倒在桌子上:“我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喝酒。” 宋则言见安念误会了,立马解释:“我还会让你喝酒吗?只是单纯地吃个饭而已。” 安念吐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惊奇地发现:“这不是我那天试过的那件吗?你不是说不好看。” 宋则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件衣服好不好看是分场合的,在part上不好看不一定现在就不好看了。” “可你不觉得穿晚礼服去黄总家里吃饭太过拘谨了。”安念顺便瞟了一眼宋则言,“还有,你就穿这么一身西装去,给人的感觉太公事公办了。难道又是去谈什么合同?” 宋则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征询着安念的意见:“那你觉得应该穿什么?” 安念借机敲诈他:“你答应将这套衣服送给我,我就说。” 宋则言看着她一副财迷的样子笑了笑,“我送出去的东西一向都没有收回来的习惯。” 安念眼里藏着兴味儿:“可是你有用工资抵账的习惯。” 宋则言看到她一脸的不满,便想起了上次在在One love的事情。 “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不过我好像并没有欠你任何一个月的工资。” 安念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她每个月的工资都有发。 宋则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安念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你不是开服装店的嘛,我们再去挑一些休闲的。” 宋则言恍然大悟:“你就是打上我家衣服的主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安念的错觉,宋则言这个人随和了许多。 但是她此时仍旧有些百口莫辩,说话底气不足:“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商人该不会想肥水流入外人田吧。” 宋则言耸了耸肩没有给她一个回复,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安念一怔,有些无语,他这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啊。 第127章 第五十九章 莫名喜欢 整个上午加整个下午,宋则言都没有再搭理安念,她实在无聊了就在下面悄悄玩儿凉沐浔给她介绍的手机游戏。 安念玩儿着玩儿着就入了神,忘记了自己此时此刻身处的环境,惊叫道:“看我不秒杀你这个boss老怪。” 宋则言额头上整齐排列着黑线,厉声问:“你在说什么?” 安念将手机慢慢地藏了起来,然后抬起头,宋则言正疑惑地看着她。 “我在说……”她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打着哈哈,“对啊,我在说什么来着。” 宋则言翻白眼的时候都是优雅帅气的,他站起身说:“也别管你刚刚说什么了,走吧。” “去哪?”安念看着他起身,坦白地问道。 宋则言戏谑地笑了笑:“我觉得你不适合做一个特助,明天领工资离开吧。” 安念猛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们赶紧走,别耽误了时间。” 其实上次去One love她就看上了一条裙子,这次她几乎是径直取下它,然后就进了试衣间。 安念怕他在外面等久了不耐烦,拿出了男人换衣服的速度。 五分钟之后,她从试衣间走了出来,长发披在身后,只有一小缕头发留在胸前。 安念选的是一条通体雪白的裙子,腰间一条收腰的金色链子。 之所以会选它,不光是因为她喜欢,最重要的是她皮肤很白什么颜色都不挑,另外设计简单的衣服才不会夺了她本身的光环。 而且她今天穿的金色高跟鞋和这条裙子也很相配。 宋则言看得出神,安念真是一个可塑性很高的女人,可端庄,可妖娆,可清纯,他看过她的每一面,可都是浅尝辄止,所以他意犹未尽。 他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对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安念盯着沙发上的男人不确定地问:“还行吧?” 宋则言没有回答,起身走近安念,取下她手上的发绳,转到她的背后,双手轻轻拢起她的头发。 他的手指触摸到她后背□□的肌肤,她全身颤抖了一下,本能地想要逃开,除了陆向远,还没有一个男人对她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 “我知道你的男朋友是陆向远,我也只是给你绑个头发而已。”宋则言的语气带着七分恳求三分命令,“别拒绝我。” 他的声音仿佛对她有催眠的作用,她果然不再乱动,任由自己的头发在他的手上。 安念能感觉到宋则言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轻轻地梳理着凌乱的发丝。 真希望时间停止在这里,让她能感受他的温柔久一点,再久一点,这样她才有勇气继续追逐,直到他也爱上她的那天。 她知道自己本可以大摇大摆地向宋则言倾诉五年来的默默奉献,但是她虽然爱他,可不想爱得没有尊严,她不想要施舍来的爱情。 她要他在可以选择的自由状况下仍然愿意与她牵手,也许时间可能会很久,可能又是另外一个八年。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未娶,她未嫁,她就甘心情愿地等他。 宋则言简单给安念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面前咫尺的小脸更显得明丽异常。 宋则言对着最近的导购说:“拿一双浅蓝色的帆布鞋过来。” 安念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你让我穿帆布鞋?” 导购已经将鞋子放到了他的手上,他又将鞋子放到沙发前面:“知道,就赶紧来这里坐着换鞋子。” 安念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平底鞋了,宋则言在节目上说过,他喜欢女生穿高跟鞋,高跟鞋会让女孩子瞬间提升气质。 就因为他一句话,她放弃了最爱的平底鞋,学着穿那时候嗤之以鼻的高跟鞋。到如今她已经能够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优雅地出席任何场合,放在八年前,她绝对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 安念几乎是木楞地换着鞋子,而换好鞋子的同时,宋则言已经换下了身上的西装,下身穿着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上身是一件白色的T恤,外面罩着一件灰色开衫。 宋则言站到她的面前,一边捋着因为试衣服而变得凌乱的头发一边问:“够休闲了吧?” 安念果断地竖起她的大拇指。 宋则言神清气爽,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走了过来,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走出了One love。 宋则言握着她的手,力道刚好,只是他出了很多汗,黏黏的有些不舒服。 坐上了车之后,安念纯粹地问道:“你很热吗?手心都在冒汗。” 宋则言表情有些尴尬。 他做出恶狠狠的样子:“那是虚汗。” 安念立刻噤了声,真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这个善变的男人。 之后,宋则言便专心致志地开车,她突然觉得困,便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安念感觉到有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便用手去将它挥开。 她刚舒服了一会儿,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来了,她有些生气,闭着眼睛骂道:“凉沐浔,你他妈让我多睡一会儿你会死啊,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 她说完话之后,震惊地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张放大的宋则言的脸,立刻又变成了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 安念的话还在嘴边,宋则言就已经下车,她也来不及窘迫,跟着他下了车。 管家早早地等在门口,看见安念和宋则言赶紧迎上来。 他热情地领着他们进门,绕过人造的湖泊,踏着小石头铺成的小道便来到一座通明的古堡似建筑前。 管家一边带着他们进屋,一边叫嚷着:“老爷,客人来啦。” 黄总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从厨房出来,见着安念和宋则言,很是高兴的样子。 安念和黄总握手寒暄: “黄总,真是不好意思,那天让夫人的生日宴搞得乱七八糟的。” 黄总摆了摆手,招呼她和宋则言坐了下来,吩咐佣人泡好茶。 宋则言公式化地说着客套话:“黄总,真的很感谢。有了您的长期支持,我们公司开通国外市场也有了强力的后盾。” 黄总几乎看都不看宋则言,反而一脸慈祥地对着她说:“小姑娘,你那晚上喝酒的气势比我老婆当年还牛,我在酒桌上从来没有叫过停,但是看到你就像看到我老婆当年一样,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继续喝。” 是呀,要不是Yal请求他们夫妇用这种方式来决定得合同的去向,他们怎么会用这种方式。Yal是个可怜的孩子,亲眼目睹了母亲将自己的父亲一刀一刀地削肉至死,因此从小就偏执阴鸷。后来学了画画,人变得比之前阳光了许多。可是他们这些亲人都知道他骨子里面的偏执邪恶一点儿也没有变。 他们做舅舅舅母的看着Yal也觉得心疼,只能在这些事情上满足一下他的心愿。 安念一想到自己喝酒后就在医院住了几天,面对黄总的谬赞,就觉得更不好意思了:“黄总,我怎么可以跟尊夫人比。” 黄总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就凭你酒精过敏都敢那样喝酒,这股狠劲就比我夫人强。” 安念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孜孜不倦地表扬过,第一次居然还是因为自己自不量力地喝酒,实在是愧不敢当:“黄总,你和宋总先聊一会儿,我想跟夫人聊聊天。” “慧芳,上面忙完了快下来,小姑娘想跟你聊聊。”黄总朝着楼上喊了两声,又笑着对安念说,“我夫人可喜欢你了,她说你是个有心的丫头,且不说你知道她爱喝茶,仅仅是你做的那盘水煮肉片就让她感动了好久。我夫人恋家,可是我那时候正是奋斗的时候工作太忙,很少有时间陪她回去,后来有时间了,家里却已经没有她挂念的人了,我也很愧疚啊。” 没有多久便看到黄夫人从楼上下来,虽到了女人最尴尬的年纪,但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依然可以看见当年大杀三方的豪气。 见她第一眼,安念就看得出来她没有一般有钱人家阔太太的娇气。 黄夫人看见安念,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一样,握着她的手亲切地说:“小丫头,身子好些了吧。” 安念是真的很感动,紧紧回握着她的手:“多谢夫人的挂念,我没事儿了。” 黄夫人询问:“我今天让做饭的王嫂回家了,晚饭就我们一起来做。行吗?” 安念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和黄夫人手牵着手走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之后,安念建议:“夫人,若是不嫌弃,今天就让我来为你们做一顿饭吧。” 黄夫人有些难以相信:“你一个人?” “我今天做意大利料理,加两个地道的中国菜,一个番茄炒蛋,一个便是正宗川菜麻婆豆腐。”安念点了点头,手上已经开始动起来,“您帮我切切菜,洗洗菜行吗?” 黄夫人也不讲究,挽起袖口,从刀架上拿了一把小巧一些的刀,便噼里啪啦地切开了。黄夫人的刀工可不知道比她好了多少,切的姜丝大小均匀,细如针头。 第128章 第六十章 那片星空 两个女人在厨房忙碌的时候,黄总和宋则言也谈开了。 “小陆,你跟老黄说个实话,你和小姑娘是什么关系?”黄总喝了一口茶,冷不丁问道。 宋则言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一口茶呛在了喉咙处,怔愣了一下,一板一眼地说:“上司和下属。” “那小姑娘可真是个尽职的下属啊。”黄总笑了笑,话里有话,“为了一个合同,竟然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宋则言词穷:“我之前不知道她酒精过敏。” “可是她知道啊。她既然还选择那么做就说明是心甘情愿的。”黄总毫不掩饰地表达对安念的喜爱,“我很喜欢她。” 宋则言先是一惊,但是刚才还文质彬彬的脸马上就变得生人勿进。 感受到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度,黄总知道他是误会了,慌忙解释:“她的年纪当我女儿还差不多。” 宋则言本来已经僵硬的身体立刻缓和了下来,神经放松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担心过了头,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懊恼。 “你并不喜欢传言中你的未婚妻,你喜欢安念?”宋则言一系列的表现黄总都看在眼里,他便直言不讳了。 宋则言第一次有如坐针毡的感觉,就像随时都要做好接炸弹然后扔出去的准备,这个黄总是不是说话一直都这么直白啊。 他做着苍白的解释:“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我没有问你们什么关系,我只是问你喜不喜欢她?”黄总笑得了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们没有……”宋则言试图强辩,却真的找不出更好的说辞。 “不要解释了,我信不信不要紧,你得要让你自己相信才好。我是个老头子了,不知道年轻人的世界是怎样的。当年慧芳还不是我老婆的时候,陪着我打天下,帮我挡酒,我跟你那晚上的表情是一样的,又生气又心疼。”黄总讲着自己的故事,就像陷进了回忆里,此刻的他身上透着年轻人的的热情。 宋则言能感受到黄总身上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黄总继续说着:“后来,我才知道我生气是因为她不爱惜自己,自作聪明帮我挡酒。我心疼是因为她早就是我心尖上的人,我知道她从不喝酒,可是却愿意为我牺牲。我心疼她的隐忍和付出。” 一句一句就像打在宋则言软骨上的拳头,他陷入深深地沉思。 在安念和黄夫人亲密无间地配合下,两个小时之后,便开始往桌子上上菜了。 贤惠的黄夫人热情地张罗着安念和宋则言落座吃饭,还不忘向黄总夸赞她:“老黄,你都不知道,丫头年纪轻轻,就做得了一手好菜。今天竟然轮到了我洗菜切菜做帮手了。” 黄夫人说着说着就越来越激动了。 黄总将她按在桌子上,带着宠溺的意味:“你好好坐着,还是我去端菜,以你现在这个激动劲儿,这些菜怕是会被你全洒在地上了。” “还是我去吧。”宋则言的话刚落地,人已经站了起来。 安念也自觉地站了起来,静静地跟着宋则言去厨房上菜了,安念见他的眼神一直躲闪着,好像还有些不高兴,也不知道黄总和他谈了些什么。 安念一共做了六个菜一个汤,摆了一大桌。 黄夫人和黄总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尝到那哪盘菜好吃,黄总还会细细点评一番,黄夫人又会佯装吃醋,两个人看起来十分恩爱。 而宋则言只是低着头默默吃着饭。 安念看见黄总的视线一直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视线从宋则言的身上撤了回来。 黄总不动声色地看着宋则言,饶有深意地对他说:“早就听说小宋你年轻有为,没有绯闻,没有不良习惯。任凭记者刨根问底,跟踪猜测,也只知道你对吃的东西很挑剔。竟没有想到小姑娘做的饭菜竟然都合你的胃口。”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安念被细心的黄总说中了心事儿,撑不住红了脸。 宋则言像是在走神儿,听见黄总的话,又瞟了瞟桌子上的菜,心里一怔。 这满桌子的菜确实都是他喜欢的。 再看安念的时候,宋则言眸色深深。 黄夫人见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分外沉默,一边责怪黄总,一边给安念夹菜:“老黄,少说点话,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人家姑娘都害羞了。” 这句话说完,安念的脸更烫了,全身像是被烧着了一样。 无奈她只能更加低下头,不断地扒饭,根本不敢抬头看宋则言一眼。 不过还好黄总至此之后再没有说些意味深长的话,一顿饭说说笑笑吃得倒还算是舒心。 从黄总家出来,宋则言并没有直接送安念回家,而是开着车环山而上。 山上本就人烟稀少,到了晚上更是阴森得吓人,时不时还有莫名其妙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这样的环境下,安念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更不敢大声说话:“宋则言,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别怕。”宋则言看到安念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知道她怕黑,“差不多快到了。” 都环山了半个多小时了,居然还是快到了,安念更加紧张了,声音都有些不稳:“你到底要去哪儿?” 发动机暂停的声音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一同响起来,车子已经停了,宋则言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绕到另外一边,绅士地打开车门:“到了,快下车吧。” 不知道是不是安念的错觉,今晚的宋则言出奇的温柔。 安念从车子里出来的瞬间,便被漫天的繁星所吸引,像是无数的闪着光的眼睛。离他们那样近,似乎她只要伸出手就能将它们抓进手里。 “安念,那天你不是想看星星吗,这里可是看星星最好地方。好好享受,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宋则言见安念走了神,有些不悦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一块大石板前。 他酷酷地指了指大石头,示意安念坐下来。 第129章 第六十一章 他不愿她 安念和宋则言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青石板上。 大风从另一个山头吹来,传达着大山深处的敬意。银辉洒下,铺满了整个山头的月华像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盖了一层甜蜜的奶膜。无限开阔的视野,从上而下可以看到H市的大部分景色,夜晚的H市果然灯火辉煌,像是郭沫若的诗中写的“天上的街灯亮了”一样。 如果不是宋则言在她的身边,她绝对以为自己在天堂。 年少的时候曾想,能悄悄爱上一个人定会是令她最满足的事情,到如今,她还是觉得满足,可这样的满足不是没有付出代价的。 回过头去,她虽然得到了很多东西,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得到与失去的孰轻孰重,一时之间,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还望时间来证明她当初做的决定没错,就算错,也别错得太离谱。 安念满心的柔情,轻轻地将头靠在宋则言的背上,见氛围太过安静,便抛出话茬:“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可话一说出口她便想扇自己几巴掌。 宋则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怎么这样说?” 安念想着说都说出口了,便硬着头皮说下去。 她脸上的表情平淡如水,没有半分暧昧,只是很平常地叙述一件事情:“你最近好像很常牵我的手。” 如果不是她的提醒,他还真没发现。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牵她的手看作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宋则言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淡淡道:“因为你太笨了。” 安念低下头,一直在思考她太笨和他牵她的手有什么关联。 身后除了体温恒定,突然变得格外的安静,宋则言觉得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了?” 安念已经收拾好情绪,咧嘴笑道:“我怕破坏氛围。” 不知道是环境的关系还是心情所致,安念听见宋则言的声音竟是沙哑干涩:“安念,我觉得你就像天边最远的那颗星,有时很闪很耀眼,有时候又消失不见,说真的你真是一个难猜的谜。” 一个谜吗? 那谜底一定就是,宋则言,安念好爱好爱你,好想和你在一起。 宋则言之所以不懂她,是因为他不爱她,若他也爱她,今天便不会这样说。 “形容一个女人像谜一样,可是最高的赞赏,我勉强接受了。”安念费尽全力的笑,笑得心肝脾肺都开始作痛。 若不是天色昏暗,他一定看得到她满眼的落寞。 安念背对着宋则言,伸手按着胸口的地方皱着眉头:“你要不要听童话《小红帽》最时髦的讲解方式。” 宋则言没有用一点力气,将整个身子反靠在安念的背上,用最放松的方式说道:“说说看。” 安念假意地推了推,埋怨着:“你很重,压着我了就不好讲故事了。” 宋则言闻言,便规规矩矩地坐好,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安念的肩上:“山上有些凉,你穿得太少了。” 安念确实觉得有些冷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将外套紧了紧,开始讲起故事来:“你知道为什么奶奶做的是小红帽而不是其他颜色的帽子吗?红色代表热情,也是一种吸引力,西方说这是一种性暗示。狼为了争取在小红帽的前面去到奶奶家,便骗小红帽去采野花,这野花在我们中国人的眼里是美的象征,可又有一种新说法就是,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官,也是一种性暗示。而后来小红帽去到奶奶家,直接跑到奶奶的床前拉开帘子。在西方,床也是一种□□暗示……” 宋则言有些听不下去了:“打住,你知不知道你毁了多少小孩子最爱的童话。” “不是我说的。”安念反驳说,“听说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没有,他说人的发展主要经过四个阶段,口腔期,□□期,生殖器期和生殖期。第三阶段的时候人的性快感会转移到生殖器官,我们所说的恋母恋父情节就是那个时候产生的,第四阶段是性本能发展的最后阶段,这个阶段个人对异性具有性的吸引力。” 宋则言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那你现在是处于哪个阶段?” “我是属于发展得比较慢的那一类人,所以还在口腔期停滞不前。”安念有些惭愧,“那你呢?” 安念背对着宋则言,不知道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苍月明媚,四野无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立刻悬崖勒马:“我认为我们不适合谈论这个问题。不如我给你讲讲艺术吧。” 见宋则言没有反对,她便又开始侃侃而谈:“其实艺术家和精神病患者差不多,他们都是从一个世界进入到另外一个空间,唯一不同的是,艺术家出得来,而精神病人就一直呆在那个假想的空间了。” 宋则言打击着安念:“我承认你说得很好,可你不觉得这同样不适合这个氛围吗?” 安念只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一句话不说,境况太尴尬,可是宋则言这人真是太难伺候了。 她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发现一定没有宋则言喜欢的话题,于是她放弃了,只单纯地看着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空。 良久的静默以后,最终还是她没有忍住,忍不住试探:“还记得我告诉你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吗?我喜欢了他七八年。你以你男性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被一个女人爱了七八年,有一天她突然来到你的面前,你会怎么办?” 夏东辰说陆向远已经离开H市了,他一直的动作,分明是要在H市扎根,怎么会突然离开。 刚开始宋则言还有些想不通,现在他或许明白了一些,她们之间出现了问题。 “你和陆向远怎么了?”宋则言问完,立刻保证道,“秘密,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我还可以以男性的角度帮你分析分析。” 安念不解:“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陆向远?” “他不就是你喜欢了七八年的那个男生吗?”宋则言一直坚信这一点,说得理所当然。 安念苦笑着:“我还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没想到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陆向远不是都已经是你男朋友了嘛,照说来,你的暗恋已经变成了明恋,而且我看他对你很好,你们之间还会有什么问题?” “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安念这么执着,宋则言竟然没有鄙视她,回答得很认真:“如果是我,我便不希望她告诉我。她用七八年的青春来爱我,这让我觉得太过沉重,我会害怕什么都给不了她。她会失望,而我也会愧疚。” 宋则言,他怎么能够说他什么东西都给不了她呢?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每天都开出一朵花。八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只要他走进去一看,就会发现她的心里已经繁花开满枝桠。 这些瑰丽都是他不经意间的赠与。 他早就在不给她建立了一个秘密花园,她心甘情愿地在里面为他画地为牢。 她不要他有压力,不管怎样她都不会怪他,他从来没有见过以前的她,他就不会知道,因为爱他,她蜕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人。 她能变得这样优秀,都是因为他,无论如何她都是应该感谢他的。 安念情绪有些激动:“可你不觉得这样对那个女生很残忍。” 宋则言的语气有些尖锐:“一定要两个人都痛苦才叫不残忍吗?并不是每一段暗恋都能像你一样有个好的结局,更多的时候都是无疾而终。” 这个话题触及到安念的禁地,她继续争论到:“为什么不可以两个人一起幸福?为什么不是如愿以偿?” 宋则言从没有见过情绪起伏这样大的安念,声音幽幽地:“安念,你未免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她偏执地和宋则言杠上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将它想得太复杂了。” “或许吧”宋则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便选择逃避,他站起身,伸出手来,“我们该回家了。” 安念并没有拉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和他擦肩而过,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宋则言坐在驾驶座上,回头看她一眼,像是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一句话。 两个人,两样的心情。 一个不去说,一个不去想。 第130章 第六十二章 莫不知晓的酸 H市的太阳照样每天升起,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面临的依然是日复一日的忙碌。这个城市的灯火繁华,快意诗酒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才能够感受得到的奢侈品,有多少人在万家灯火中找不到一个安稳的家。 安念心怀感恩,除了宋则言,她什么都有。 此刻安念正在做着报表,宋则言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挑剔地说:“今天这个茶太烫了,说明你比平日来得晚了三四分钟。” 报表里有几个数据算了十几遍,每一遍的答案都不同。 安念的心情本来就很烦躁,看到宋则言那么悠闲,居然还抱怨茶太热,她气得胸腔都快要炸开了:“宋则言,你以为你是慈禧啊,大男人的哪有那么多计较。” 宋则言挑眉道,抬出上司的架子:“好好算你的报表,要是错了,让公司损失了,看你怎么办?” 安念斜着眼睛瞪他,用鼻子哼出:“小人。” 小小呛声过后,安念觉得她和宋则言之间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她赶紧打住,害怕再多想一点,以后会多失望一分。 没有宋则言的打扰之后,她没有多久就做完了报表。 这才想起今天起床有些晚了,没来得及做早餐吃,便在街上随便买了些,到现在都还放在包里面还没有吃。 安念忌惮地看了看宋则言,他也找到事儿做,想来应该没有时间管她。于是她大大方方地吃起早餐来。 宋则言正巧抬起头来舒活筋骨,看见安念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欲言又止地叫了她一声:“安特助。” 她连忙将手中的面包藏在身后,嘴里包了满口的食物不能开口,只能抿着嘴笑。 宋则言的表情很别扭:“别藏了。正好我也没有吃早饭,要不你分我一半,我也就不扣你上班时间吃饭的工资了。” 安念也不扭捏,又从包里面拿出一份牛炒河粉递给他。分给宋则言之后,她肯定要吃不饱了,不过会比她吃饱更开心就是啦。 宋则言一点也不讲究,打开筷子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要是肯抬头看安念一眼,一定可以看到她垂涎欲滴又懊悔不已的样子。 安念要吃十几分钟的东西他只用了四五分钟就吃完了,末了还吩咐道:“你以后每天早上帮我带早餐吧,最好不要每天都是同一种食物。” 安念心里早就想这样做了,可是又怕他觉得她对他有意思,直接把她开除了,那她就觉得有些不划算了。 现在宋则言自己这样要求,她自然是高兴得快要飘起来了,可面上却装出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特助还要管老板的生活起居问题吗?我觉得应该加工资。” 宋则言直直地看着她,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加工资是没有可能的,可若是你不买的话,我一定会扣工资的。” “厄……”安念愣住。 外面传来敲门声,宋则言说了一句请进,便从外面冒出盛好的脑袋来:“念念,莫楠来探班了。” 安念看着宋则言,有些尴尬地指了指门外,然后义无反顾地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看到盛好正在和莫楠聊着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 “莫楠,怎么想着来看我了。” “我给你买了以前我们学校旁边的那家蛋挞,我以为已经倒闭或者搬了,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老板老板娘已经生孩子了,一男一女三四岁的样子,很可爱。”莫楠眉飞色舞地讲着,“对了,老板娘还提起你了。” 莫楠当然不会说老板娘的原话是,莫楠,你和小念应该已经结婚了吧,你们有孩子了吗?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太过奢侈了。 而且他现在最想的已经不是这件事了,在念念的生命面前,他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他的等待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念念能好好的,他就能远远地看着她,哪怕只能是看着她。 安念满脸惊喜地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蛋挞,贪婪地嗅了一口:“真的呀,什么时候我也得去看看。” 那是安念最羡慕的一对,老板和老板娘年纪都很小,当时只有十五六岁,他们是辍学经营生意的。手艺好,人又好,安念很喜欢去他家吃蛋挞,一来二去跟老板都混熟了。 盛好见和安念说话的莫楠明显和刚刚不是一个状态的人,他像是一尾鱼,从陆地到水中,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她羡慕安念能够有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但同时又沮丧,他们有这么多她不曾参与半分的过去,她真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安念注意到盛好的落寞,然后拿出几个蛋挞放在她的桌子上:“盛盛,你尝尝,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一种蛋挞了。” 盛好推着安念的手,拒绝道:“不用了,这是莫楠给你吃的。” “谁说的,莫楠是买给我们吃的。”安念威胁地看着莫楠,“莫楠,你说是不是。” “念念给你你就拿着,你们喜欢吃,下次我再给你们多带上一些。”莫楠顺着安念的话说。 安念包着一口食物问道:“你今天来不可能光是给我送蛋挞这么简单吧,还有什么事情?” “邀请卡,Dream周末的时候要换掌门人,就是由我来接任,我爹要举办一个退位让贤的晚会,邀请了很多业界名流,希望你和沐浔到时候能赏脸来。” 安念接过两掌邀请卡,撇了撇嘴:“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莫楠你也太小气了,再给我一张,盛盛也可以去。” 莫楠只知道她是安念的朋友,叫盛好。 仅此而已。 晚会要邀请的人都是固定的,所以邀请卡也是根据人数制定的,他并没有多余的邀请卡给盛好。 莫楠有些为难地看着安念,一方面不想她不开心,但是一方面又实在是拿不出邀请卡。 盛好见莫楠满脸的不情愿,连忙摆手,抑制住心底的失落,善解人意地说道:“我就不用去了,爷爷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念念,你和沐浔去就好了,你们好好玩儿。” 安念想了想,盛好说得也没有错,便作罢。 莫楠顿时松了一口气,向盛好投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我还在上班呢,邀请卡我已经接受了,到时候我和沐浔会准时到的,你现在就先回去吧。”安念抬了抬手上沉甸甸的蛋挞,“谢谢你的蛋挞,我会全部吃光的。” 看着莫楠离开之后,安念便进了办公室。 宋则言看了看手表,半个小时。 有什么好聊的,可以聊半个小时。 他又突然发现自己挺无聊的,竟然还会对这种事情计时。 安念借花献佛:“总裁,要不要吃蛋挞,我敢保证你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挞。” 宋则言冷着眉眼:“我从来不吃蛋挞。” “你的人生真是单调得无与伦比。”安念也不再强求,坐回自己的位置。 看着安念满脸享受地吃着蛋挞,宋则言突然也有了试一试的想法,他说行动就行动。 他走到安念的办公桌前,自发地从盒子里面拿了一个蛋挞。 他只是听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东西,就像是一个小碗里面摊着一面金黄的鸡蛋。 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 安念看着宋则言吃蛋挞,竟然有种情不自禁咽口水的冲动。 看起来宋则言比蛋挞要好吃。 这个人也真是的吃个蛋挞而已,有必要吃得这么性感。 “味道怎么样?”安念充满期待地看着宋则言 如果他觉得好吃,或许可以带着他亲自去店铺试一试。 “不怎么样。”宋则言将吃了一小口的蛋挞扔进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里。 安念无语:“宋则言,你也太浪费了。” 她看着孤零零躺在垃圾桶里面的蛋挞,生出一些惋惜的感情。 “我这些年之所以会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不喜欢一件事情的情况下有拒绝说不的权利。” 安念被宋则言突然的升华怔愣住了。 但转瞬确是深深的失落。 那她呢,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让他就算在不喜欢她的情况下,还能给她一个重新入场的机会,不过是让她有多一点出现在他视野里面,并且被他关注到的机会。 第131章 第六十三章 私人订制 “我一生放荡不羁……”铃声打断了安念的思绪。 安念赶紧接听:“凉沐,我在上班呢,干嘛?” 凉沐浔像是说顺口溜一般:“我是想再一次提醒你,脏活累活都不要碰,不要跑不要跳,不要累着了。”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反正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安念忽地想起莫楠的邀请,淡淡地说道:“对了,跟你说点正事,莫楠马上要接任Dream的执行总裁位置了,他举办了一个晚会,让我们两个去参加,这个周末,你把时间空出来。” “莫大帅哥的晚会我当然要去,而且我想这种晚会一定会有很多青年才俊,我到时候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没准能找到比陆向远更好的。”凉沐浔玩笑道。 “要想找到比陆向远好的,估计有些困难。”安念已经忘记了宋则言的存在。 想起的时候,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他,他眼睑低垂,眸中包含着风雨欲来之前的天昏地暗。 安念心有戚戚地说:“我不跟你说了,挂了。” 凉沐浔那边还在说着什么,安念已经挂了电话。 评价还真高,陆向远真的有那么好。 宋则言视线仍旧停留在她的身上:“你已经答应做莫楠的舞伴了吗?” “舞伴?”安念虽然没有听莫楠提起,但是还是点头,“他有需要,我就会做他舞伴。” 宋则言也是受邀请的人之一,他原本是想请安念做他的舞伴,但是一直在纠结,所以拖到了现在,拖到了莫楠已经先他一步邀请她做他的舞伴。 宋则言好像是要扳回一城:“周末的晚会我也是会去的,莫霏是我的舞伴。” “意料之中。”安念简单地答道。 两个人再没有什么言语,各自回到各自的工作当中。 安念已经投入工作半个多小时,宋则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安念,晚会的时候,你不能穿我送你的那条天蓝色裙子。” “为什么?”安念本来就不喜欢挑选礼服,结果想到有现成的,打算晚会那天就穿晚宴上的那件衣服。 为什么,宋则言发觉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他的脑海里只出现了安念穿着那件天蓝色的深v长裙,胸前的风光胜过了所有山川和河流,后面的露背一直到腰上,像是铺着一层柔软的月光。 温婉动人。 他下意识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这种美好。 “那套礼服一共生产了两件,莫霏晚会的时候也会穿那件,所以你还是不要穿了。” 安念终于明白:“你是怕我抢了莫霏的风头?” 宋则言不动声色地说着:“我是怕你自取其辱,虽然莫霏不算高,但是她的身材是是黄金比例,穿什么都很好看。” “你放心,我不会穿和她一样的。” 安念从来没有攀比之心,但是这次她一定要在穿着上力压莫霏。 晚上回家,安念给梁司严打了一个电话:“大哥,我有没有打扰你,你放心我长话短说。” “我生日要到了,大哥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梁司严大方道:“想要什么就说吧。” “我要Vgine的私人定制礼服两件,s码的,两件颜色和款式都不能一样。” 梁司严低声说:“你还真会选,Vgine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做衣服了,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怪。” “我知道万宜姐跟他私交很好,你把电话给她,我求她。” “她睡觉了。” 安念偷笑:“这么早就睡了,大哥看来你的晚上很寂寞呀。” “好了,没什么事就挂了,周末的时候你一定收得到礼服。” 安念知道自己其实是给大哥出了一个难题,Vigne做一套礼服至少都要半个月,让他一周就拿出两套,且不说他做不做,就算他做了,也应该会是他制衣生涯里最不上档次的两套礼服。 换句话说,安念的要求实际上是在砸他招牌。 但是既然大哥已经答应了,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一定会搞定的。 不过事实证明,安念终究是太过信任大哥,导致到了约定的那天,礼服还没有送来。 安念有些急了,但这种事情急也没有什么用。 她一直怀揣着忐忑的心情。 最后安念是在离晚会开始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候才收到礼服的。 凉沐浔本来还在骂骂咧咧说安念不靠谱,但是看到她拆开的礼盒就惊讶了,啧啧称叹:“这才是土豪啊,你怎么不跟我说是手工名匠Vigne的礼服,我刚刚就不那么说你了。”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两件礼服是一周的时间做好的,我觉得应该不怎么样。”安念淡淡地说道。 “快拿出来看看再说。” 安念拿出那一件大红色礼服,打开一看很有日本和服的感觉但是又融合了东方的温婉大方。 凉沐浔的嘴里不断地说出溢美之词:“这是一周的时间做出来的吗。Vigne真的是神人了,难怪一件衣服都能卖出一件艺术品的价格,并且还是有市无价。” 这个时候安念的手机响了,是梁司严打来的。 “喜欢吗?” “大哥,替我谢谢Vigne,很难相信这是一周的时间做出来的。”安念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汹涌。 “这两件礼服做了一年,这本来是Vigne为万宜做的,万宜说送给你,她的身材跟你差不多。” “帮我谢谢万宜姐。” “好。” 挂断电话之后,安念告诉凉沐浔:“这两套礼服做了一年,本来是给别人做的,让给我们的。” 凉沐浔竖起大拇指:“绝对的大手笔。”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另外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长裙,高腰开叉,开叉出来的布料在腰间做了一朵大方的花型。 “这没的说了,红色是你的,黑色是我的,要不然你hold不住这样的风格。” 凉沐浔说得很对,只有她的身高和气质才能很好地诠释这件黑色的礼服。 高贵神秘,端庄又沉静。 安念本来说去店里做个造型,凉沐浔果断拒绝了,包办了安念的造型。 她对她还是很放心的,凉沐浔从小爱美到大,手艺不比那些店里的差。 从化妆的时候开始,莫楠就已经等在外面了,两个人仍旧是不慌不忙地打扮着自己。 凉沐浔的头发是烟灰色的,但是配礼服想要用深棕色,她便从家里取来一顶长假发带上。 她算是弄好了,便开始给安念弄。 安念的皮肤很好,她仍旧是给她化了一个淡妆,趁着红色的礼服,更显得肤色白皙若瓷。她又给她选了两个长长的钻石耳环,在耳边摇曳生姿。 长发盘起,更显得温婉动人。 凉沐浔站在安念的背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镜子里面的女人红黑相称,般般入画。 她自我陶醉道:“我们这么美,还能给晚会上的女人留活路吗?” 安念弹了弹凉沐浔那货真价实的挺鼻梁:“美的是你,我觉得我挺一般的。” 凉沐浔是真真的美人,媚眼如丝,笼着风和月。 “谁说的,你在俗人的人眼里确实没有我好看,可是在我的心里,你最好看,比我好看。”凉沐浔揪着安念礼服背后多出来的尾巴,摇来摇去。 安念拍开她捣乱的手:“你就别捧我了,莫楠应该等急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安念和凉沐浔向安妈和安爸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出去了,莫楠已经没有等在车里面了,而是靠在车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念的门口。 好不容易等到两位大小姐出来,凉沐浔走在前面已经是深夜最魅力的诱惑,当看到她身后的安念,唇红齿白,红衣加身,美得不似凡间人。 凉沐浔眼睛里放着狡黠的光芒:“我就说你好看吧,莫楠的眼睛都看直了。” “你还是别说话了,说话就让人想抽你。”安念有些不好意思。 莫楠上前一步,称赞道:“安念,你今天好漂亮。” 凉沐浔抢白:“你会不会说话,念念以前不漂亮吗?” 安念催促着莫楠:“快上车吧,时间快要到了,你这个主角不到场就不好了。” 莫楠一路上心都是飘着的,一直落不到实处,视线总是不经意地通过车里的镜子看着后座的安念。 第132章 第六十四章 意外的吻 莫楠的车在一座大气磅礴的欧式建筑前停了下来,这并非是莫楠的家,而是莫氏集团举办大型宴会的时候专用的地方。 一直想要艳冠群芳的安念却在要进门的时候退缩了。 她看着凉沐浔,试探地说道:“我还是不去了吧。” 凉沐浔鼓励道:“念念,你别怕,你一定会惊艳全场的。” 莫楠双手撑起,看了看看凉沐浔,又看了看安念。 两个人都心领神会地将手挽着他的手弯。 “莫楠,我都已经能够预感到你要被多少男人的眼光秒杀,左右两边可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人,都快赶上君主的待遇了。”凉沐浔倒是没有半点紧张。 她从来都有一种到哪里都是我的地盘的自信心,这也是她身上让安念佩服了这么多年的点。 安念深吸一口气:“走吧。” 当大门打开,莫楠带着凉沐浔和安念走进去。 无可厚非,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部汇集到他们的身上,安念感觉脸上有火在燃烧蔓延。 还好有凉沐浔帮她分担,她就像女王一样,用冷艳的眼神盛气凌人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安念目测那些青年才俊已经不需要凉沐浔花心思泡了,直接就是颜值秒杀,最直接也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攻击,只要是男人一般都是无法抵挡的。 “这两个女人是谁?” “这么漂亮,应该是什么明星吧,我不看娱乐新闻,不知道。” “一定是明星,一般人哪里有这么漂亮。” “莫氏集团换掌门人还真是搞得浓重,可以看出董事长对自家儿子是多么的看重了。”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安念自觉有愧这些评价。 凉沐浔中间的红毯还没有走完就已经溜进人群里了。 “姐姐,则言哥,我爸妈都在那边,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安念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便被莫楠带着过去。 宋则言的视线从安念进门便一直在她身上,为了不让她穿那件蓝色的礼服,他专程让工厂赶制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然后送给莫霏,并且叮嘱她晚会一定要穿他送的。 结果没有想到,她这身更加明艳动人,红色很挑肤色,稍微不白就会显得很土气,衣服也很有设计感,裙子上的白鹤花纹全是一针一针绣上去的,采用了日本女士和服的反复设计,但是采用了唐朝时候的抹胸露肩,端庄却不失性感。 安念不知道该如何叫人,只是对着他们全都温婉一笑,还有礼貌地弯了弯腰。 “小楠,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介绍介绍。” 钟贤看着儿子的身边站着这么端庄大方的姑娘,还以为是跟他们家生意上有往来的集团的千金。 “妈,这是则言的助理安念安小姐。”莫霏看了看安念,抢在莫楠的前面说,“你的这身礼服是Vitgne亲手做的吧。” Vigne制成的礼服都会在裙摆处绣一朵很小的玫瑰。 莫霏本来以为自己今天能够艳压全场,可是安念和凉沐浔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目光的称赞都是只为了她们两。她更嫉妒,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件Vigne的礼服,她一个小小的特助竟然会有。 安念没有错过莫霏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莫小姐好眼光,这的确是Vigne亲手制成的。” “莫楠,时间快到了,我们赶快上台吧。”莫父的脸上始终都是没有笑的,但是在看向莫楠的时候,眼眸里还是有止不住的骄傲。 “念念,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先上去了。” 安念点了点头。 莫楠便放心地跟着莫震天上了台。 所有分散在大厅里的人纷纷都靠近舞台,视线投放在舞台上的两个人身上。 “各位。我是莫震天,Dream的最大执行董事,我很荣幸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能跟我们的员工,跟各位高层共同带领着莫氏集团发展壮大。虽然我现在的年龄退休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但是我看重的未来,是发展,我们的思想已经陈腐,要让莫氏集团跟上潮流的思想,我们必须不断地推陈出新,进行公司制度的改革。这一方面,我的儿子莫楠比我更加有见地。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在还没有被拍死之前将位置让给我的儿子是最好不过的决定,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莫氏集团,支持莫楠。” “各位能够应邀前来,是我的荣幸,我是Dream的新任执行董事,莫楠。从今天开始我将全面代替我的父亲接手这个公司,还望业界各位前辈多多关照。”台上传来成熟稳重的声音。 莫楠笔直地站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的精英前辈。 站在台上的莫楠浑身透着忧郁的气质,眼里眉间缀着连串的冷然。 视线终于定格在安念的身上。 八年前她离开了,他也离开了。 一方面是只有记忆没有安念这个人的地方就是他的伤心地,他不想守着她的回忆过活。一方面他知道安念终究会回到这个地方,在这之前他要将自己变成更好的人,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为她挡住所有风雨。 可是她回来了,事实偏离了他想象中的轨道……他们的交点在八年前,他没有把握好,这才永远地错失她。 “现在由我,和我走失了好久终于回来的朋友,安小姐,为大家开舞。”莫楠伸开手指向安念。 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朋友两个字。 但是念念,她会开心吧。 他想要的不就是她开心吗。 人群又开始移动着变换了阵形,所有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将安念围在正中间。 莫楠在万众期待里走了进去,执起安念的手:“让我看看你长进了多少。” “一定让你大吃一惊。”安念的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莫霏和宋则言站在一旁,宋则言的视线只是偶尔落到中间旋转的两个人身上,眼神里一片冷冽。 莫霏故意说道:“则言,你看莫楠和安念真是太般配了。” 宋则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得赶紧催着小楠向她求婚,小楠的年纪也该成家了,我爸妈都着急了。” 宋则言的眼神有片刻的停滞,而后缓缓说:“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莫霏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住。 宋则言,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在看着安念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也是用你看她的眼神在看着你。 安念和莫楠两个人跳得忘我,莫楠一个没注意踩到了安念的裙摆,安念向下倾倒的时候下意识拉住莫楠,结果两个人像是叠罗汉一样摔到地上。 莫楠的唇擦过安念的唇,他触电一般爬起来。 担心已经超越了一亲芳泽的欣喜,他担忧地看着安念:“念念,你没有摔着哪里了吧。” 这一次的失误,倒是赢得了观众更加热烈的掌声,舞跳得再好都没有八卦好看,这是人们的普遍心理。 而宋则言早就在他们摔在一起的时候转身离开。 第133章 第六十五章 诛心的质问 舞蹈过后,莫楠就被莫震天带着去给业界的一些前辈敬酒去了。 安念则被莫霏带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隔绝了大厅的喧嚣,安念更喜欢这里,如果不是跟莫霏一起的话。 安念不明所以地问:“不知道莫小姐找我是为了什么?” 莫霏也不拐弯抹角:“安念,我就跟你明说吧,我不喜欢你,你就别想进我莫家的大门。” 走廊一墙之隔的地方,凉沐浔正将一个青年才俊调戏得面红耳赤,忽然听到莫霏尖酸刻薄的声音,不由得探出了头,结果不仅看到了莫霏,还看到了沉默的安念。 凉沐浔立刻打发了青年才俊,背靠着墙棱听着。 安念的语气很平静:“我并没有想进你们莫家的门。”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安念觉得莫霏的话题真是没劲儿,拒绝和她继续待在一个空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先进去了,要不然莫楠和凉沐会找我的。” 莫霏的眼神里装满了厌恶:“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还会这么不要脸,你放过小楠吧。你要钱是吗,我给你,五十万,一百万都可以。” 安念冷冷地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首先,莫楠不只值五十万或者一百万,其次,我并不缺钱。” 莫霏一脸鄙夷:“不是为了钱?你身上的礼服不是小楠给你买的,凭你的工资恐怕几年都买不到。” “莫霏,你这里不够用。”安念被莫霏搞得厌烦了,指了指她的脑袋,讽刺道。 凉沐浔将两个人的对白一字不落地接收进耳朵里,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她将莫楠请来,让他看看他端庄有礼的姐姐背地里是多么的无理。 莫霏的言辞尖锐刻薄:“安念,你觉得我爸妈会让一个到处拈花惹草的人纠缠莫楠吗?如果我将你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就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凉沐浔只想请莫楠来看,没有想到宋则言也跟在后面了。 “姐,你在说什么呢?” 莫霏转身看到莫楠,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更加义正言辞:“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安念就像当初做错事情以后,求莫楠帮忙摆平的时候一样,露出无辜的表情:“莫楠,如果我对你姐姐做出过分的事情,你会怎么样?” 莫楠看着她少有的撒娇,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明显地偏袒:“我知道你不会失了分寸。” 莫欢不可置信,怒喝:“你到底是不是我弟?” 莫楠不为所动:“姐,我了解安念。她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今天确实是你说的话过分了些。” 莫楠说出这番话,安念还是有些震惊,毕竟那是他的亲姐姐。可更多的是感动,试想一下如果有一个人无论你做错什么他都相信你,那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安念感激地看了看莫楠,然后迎向莫霏的目光,身体里多了一股子劲儿。 她靠近莫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怎么就到处拈花惹草了,我说陆向远是我男朋友你还真的相信啊,那我说宋则言是我男朋友你相信吗?” 莫霏不怒反笑:“我和则言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晴空惊雷。 安念强撑着站不稳的身子,那股子劲儿突然卸掉了。 她只能倔强地看着莫霏,冷冷地笑着:“原来是马上要结婚了啊,我还以为是已经结婚了呢。” 莫霏的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她的手指都开始颤抖个不停:“你……则言,你看她太过分了。” 宋则言站了出来,冷着脸拉过莫霏的手:“莫霏,我们进去吧。” 莫霏对着安念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他们离开之后,安念就蹲了下来,压低的声音像夜莺的哀鸣:“她说的是真的吗?” 莫楠有些不忍心:“刚刚我妈有提起,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正式提出来。” 凉沐浔站了出来:“莫楠,今天你是主角,你出来这么久毕竟有些不好,我来照顾她吧。” 莫楠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让安念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莫楠走了之后,安念把凉沐浔也打发进去了,她现在脑子里面很乱,她只想一个人吹吹风,理清脑子里面的一团乱麻。 安念便去了大厅后面的花园里,一个人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这些石头好像硌的不是脚,而是一颗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的心。 她多想将自己藏到无人找到的夜色里,大哭一场。 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安念忽然听到一阵让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声。 “陈少,你慢些,衣服都快撕破了,我等下怎么见人。” “小美人,可是你勾,引我进来的,现在来装矜持,晚了。” 安念皱了皱眉,这些事情她素来厌恶,但是却也不会多管闲事,准备原路返回,但是不却踩到一根没有扫干净的枯枝,平日里也不会发出多大的声音,但是到了夜深人静,任何一点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谁,是谁在那里?” 安念的脚迈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陈东的衣服倒是没有脱掉,稍微整理便从一旁的林子里钻了出来,看到安念的时候也被惊羡了。 面前的女人虽然没有此刻树林里赤身裸体的女人那般妩媚动人,但却是另一种风情,让人百看不厌的风情,像是烈日里吹来的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风。 安念见人已经出来了,大大方方地转过身,一点都没有撞破人家好事应有的内疚。 这个人她是记得的,上次在时尚风向标的选举上见过,他是宋则言的对手的儿子,陈东。 烂泥总是扶不上墙的,安念的眼睛里不由得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美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陈东走到安念的面前,伸手去碰安念的脸。 安念微微闪过。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恼意:“陈东,请你自重。”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烈货。”陈东身体里的火还没有熄灭,此刻看着安念□□性感的香肩,腹部的那把火就烧得更加旺盛了。 安念之所以没有逃是因为她确信自己不会受到他的威胁,但是她却不知道陈东虽然看着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但是拳脚功夫一向不错,这也是他出门从来不带保镖,却没有被人打死的主要原因。 安念擒他的手反被他擒住:“原来还是个会功夫的女人,那更好,持久耐操。” 安念已经意识到自己境况堪忧:“陈东,你要是敢乱来,我会喊的。” “随便你,里面那么闹,看谁听得见。” 陈东已经迫不及待地埋在安念的颈窝,嗅着清甜的体香,空余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离。 “你放开我,放开……” “你信不信我一定让你们陈家在商界无法立足。” 陈东丝毫不介意她的恐吓,低声地笑着:“吓唬我,没用的,想弄到我们陈家,你恐怕不行。” “她不行,你觉得我行不行?” 安念刚听到宋则言的声音,她就已经被一只大手拉扯进怀里,闻着只属于宋则言的味道,安念格外的心安。 陈东舔了舔唇,痞里痞气地说:“宋则言,你别多管闲事。” “她可是我的助理,就算是闲事我也要管定了。” 宋则言颔首,温柔问道,但是眼眸里却是沉沉的怒意:“打他一顿,还是就像你说的,让他们陈氏从H市消失。” 宋则言说得格外的认真,安念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的眸子燃烧着一簇火焰、 他在生气,因为她吗? 安念为自己的无能解释:“我本来是可以打他一顿的,但是穿着裙子有些不方便。” “我帮你。”宋则言说罢,便将安念安置到一旁,不慌不忙却打得刚刚还盛气凌人的陈东毫无还手之地。 事罢,宋则言拉着安念的手,坚定地说:“走吧。” 安念不肯移动脚步,面对宋则言的疑惑,她指了指方向:“方向错了。” 宋则言说:“我知道后花园有一扇门出去,钥匙我也知道放在哪里的。” 安念又指了指房间里的凉沐浔和莫楠:“不用通知他们一声吗?” “他们要找你会打电话给你的。”宋则言拉着安念的手,走了出去。 他将副驾驶的位置打开,安念却想起莫霏曾说的,他的副驾驶的位置一直是她坐的,她犹豫了片刻便转向后座。 宋则言已经坐了进去,却发现安念坐向了后面。 “前面来。”宋则言愠怒道。 她能够和莫楠那么亲密的跳舞,难道就不能够坐在他旁边。 安念听出了他的怒气,只能坐到他的旁边。 宋则言不再说话,迅疾的车速便能知道他气得不轻。 车子进入了一个比较偏僻人少的地方,安念终于打破沉默:“你不送我回去吗?” 宋则言没有回答她的话,另辟了一个话题:“安念,你已经有了陆向远了,为什么还和莫楠那么亲近。” 安念被宋则言恶劣的语气激怒,也化作了刺猬:“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这个问题的?” “我将会是莫楠的姐夫,作为姐夫关心弟弟的幸福,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 宋则言,你可真是狠心。 姐夫!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字字诛心。 如果宋则言将来知道安念曾经怀着满满当当的情意对他,他想起那些对她说过的话,该如何来面对,以沉默,还是愧疚。 伤害一个爱自己的人真是这世界上最好办到的事情,只要无心,不动声色就能伤那个人千百遍。 安念就是宋则言的那个人。 第134章 第六十六章 突然的昏厥 “我从来没有缠着莫楠,如果不想我和莫楠亲近,那你去跟他谈,让他别再喜欢我了。”安念心中有怨,愤愤地拉开车门,下了车。 宋则言还没有见到过安念这么烈性的一面,反应过来之后,声音里有些慌乱:“安念,你上来。” 安念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虽然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地方,但是仍旧快速地走着。 夜色极浓,只有车的灯光在前方照耀着,安念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轮廓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一会的时间,宋则言已经跟在她身后半个小时。 安念说着气话:“宋则言,你走吧别管我。” 宋则言耐着性子说:“这个地方这么偏僻,我走了,你怎么回去。” 安念挑眉,将两个人的关系拉远:“你是我什么人,我不需要你管。” “因为我不是莫楠,或者说不是陆向远。” 安念的心慢慢地沉入底,人反而变得更加的平静:“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宋则言再没有犹豫,调转车头。 也就是他向着和安念相反的方向驶去的时候,安念突然浑身无力,晕了过去。 宋则言从后视镜看到安念突然倒下去,他立刻打开车门,跑到安念身边。 他将她揽进怀里,急切地呼喊着:“安念,安念,你怎么了 “安念,安念。” 可不管宋则言怎么喊,甚至是掐她的人中都没能将她唤醒。 他赶紧抱着她放进车里面,安念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宋则言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念念,你在哪里?晚会都已经完了,莫楠要送我们回家。” 宋则言接起电话,言简意赅地说:“她晕倒了。” 凉沐浔的手机差点没有握紧,声音都在颤抖:“念念现在在哪里?” “你们在门口等着,我马上到。” 等宋则言的时间里,凉沐浔如坐针毡。 她答应过陆向远要将安念照顾好的,她自己也对自己承诺过要好好看着她的。可是她没有做到,她怎么能够让她一个人呆着呢。 宋则言看见门口的凉沐浔和莫楠,喊道:“快点上车,送她去医院。” 凉沐浔给了莫楠一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地打开车门,抱起安念:“则言哥,我们送她去医院就好了。” 看着莫楠已经将安念抱进了车。 “宋则言,我不知道你对安念做了什么,反正她出了什么事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凉沐浔的声音里是一片寒凉。 说罢,她转身钻入车里。 宋则言突然有些无力。 这次,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晕倒的。 离着医院还有一段路,安念突然就醒了过来,她正躺在凉沐浔的怀里,感受到脸上的湿意,她睁开眼睛来。 安念抹了抹脸,确定脸上的水是凉沐浔的眼泪,问道:“凉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谁敢欺负我,你他妈才欺负我。”凉沐浔一边骂着,一边紧紧搂住安念。 她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念这样无缘无故昏迷的次数是不是会变多,她也不知道能够瞒着安念到几时,她更不知道那个叫约翰的医生十年研究,究竟有没有结果。 她害怕,比八年前一觉醒来,突然到处都找不到安念的时候更害怕。那个时候她至少知道她还会回来,还会抱着她叫阿浔,叫凉沐。 可是这次她不确定了,这些不确定让她感到恐慌。 “别哭呀,凉沐,你最近怎么哭得这么勤快,你是不是背着我参加什么流泪的感伤性质的比赛呀。” “念念,你刚才突然晕了。”莫楠默默地说道。 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直到她醒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估计是被宋则言气的,没什么大事。”安念看了看窗外,不明所以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医院” “我没事了。” “没事儿,也去看看。” 安念倔强地命令:“莫楠,打道回府,你不听话的话,我现在就下车。” 安念强起来的时候,凉沐浔和莫楠捆绑在一块儿也拗不过她。 莫楠见凉沐浔示意,便调转车头,将她们送回了家。 下了车之后,安念便发现凉沐浔贴了上来。 安念指了指对面:“你家在右边?” “我要跟你睡。” 安念已经打开门并且进去了,但是却坚定地阻止着凉沐浔的进入:“我今天累了,没精力应付你这个祖宗,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别搞我了。” 被安念严词拒绝的凉沐浔一阵心灰意冷之后,便失望地回去了。 这一夜,安念在床上辗转了一晚上,直到凌晨的时候才睡着。 凉沐浔按时的打了电话过来,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朦朦胧胧尝到血液倒流的腥甜味,反馈到大脑的第一信息就是流鼻血了,她闭着眼睛摸了摸床头柜上的纸巾,用两个纸团塞住鼻子。 最后接起电话,话唠般抱怨道:“凉沐浔,你知道吗,国内的天气真不是亲妈,热得我都流鼻血了。” “你流鼻血了?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凉沐浔慌慌张张地问。 安念不以为然:“你疯了吧,我只是热重流鼻血而已。” “快起床给我开门,我怕敲门吵到叔叔阿姨睡觉了。” 安念惊讶于凉沐的速度,赶紧跳下床,一边走一边穿鞋子,打开门,她正顶着一个鸡窝脑袋,一身奶牛睡衣站在门口。 安念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赶紧把她拉了进来,以免丢人现眼。 安念抓了抓她一头乱毛:“你大清早来我家干嘛来了?” 凉沐浔一爪子挥开她的手,看着安念鼻子里面塞着的两团纸神色紧张:“你真的没哪里不舒服?” 安念觉得她有些草木皆兵,担心得过了头。 她有些被她的认真吓到,严肃地答道:“真没。” 凉沐浔径直走向她家的厕所:“你上班的时候能偷懒就偷懒,不要傻得跟个什么似的,是不是你的工作你都抢着做,没有人会发大字报赞扬你勤劳的精神。” 安念正要说些什么,被她关在了门外,她就顺便靠在门上:“凉沐浔,你是不是也更年期提前了。最近怎么跟我爸妈一样,神神叨叨的。不,应该说我爸妈也是最近才变得神神叨叨的。你们集体相约中邪是不是?” 里面半天没有声音传来。 安念试探着:“你是拉不出屎来,正在黯然神伤吗?” 突然听见哗啦啦冲厕所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安念差点就摔跤了,幸亏凉沐浔扶住了她,蔑视地看了她一眼:“安念,你这么恶心,我当初怎么会和你做朋友。真是瞎了眼。” 凉沐浔叉着腰骂骂咧咧地出了她家大门。 安念摸了摸头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死皮耐脸要和她做朋友的。况且这句话可是她从她那里学来的,再不解的便是她难道就是为了来她家上厕所的吗,她肯定是大姨妈来了,要不然不会间歇性抽风。 去到公司的时候,安念能够感觉到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很紧张。 她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了问同样紧张的盛好,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宋则言的办公室:“宋总今天一大早来就在发飙,那气焰吓人得不行。大家都好好表现,生怕宋总的火烧到自己,那我们就尸骨无存了。” 安念看着办公室全名皆兵的状态,直摇头:“有这么吓人吗?” 她心里确实没有她表现得这么镇静,难道是她昨天晚上惹到他了? 盛好推开她和安念的距离:“你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可别惹着他,我们是不敢进去解救你的。” 安念嘲笑了她一阵子之后,就推门进了办公室。 宋则言正在和谁通着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他沉声道:“我要的不是解释,下午我就要动身了,你现在告诉我找不到人,谁来赔我的损失。如果我上飞机的时候见不到人,你自己看着办。” 宋则言挂了电话,将手机摔到桌子上。 安念现在才觉得事态真是不妙。 她踮着脚尖慢慢地向她的办公桌移动过去,生怕惊扰了正在气头上的宋则言。 “你昨天怎么了?”宋则言看到安念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语气不由得放软。 安念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道:“没什么,大概是气急攻心。” 宋则言说:“那你的心还是挺脆弱的。” 安念没有说话。 她的心若是脆弱的话,在面对宋则言的时候不知道分分钟要碎多少次。 第135章 第六十七章竞标之前 安念另辟了一个话题,态度诚恳:“刚刚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 宋则言眼风骇人:“你不觉得作为一个特助不该过问老板的事情吗?” 安念自动忽略他的讽刺:“你不说出来怎么会解决办法呢?” 最终,宋则言还是说了出来,眉眼间还有未散去的余怒:“我今天下午就要去斯里兰卡出差,那里有块土地要招标,我要去竞标那块土地修建Magic lover的旗舰店。那里的官方语言是僧伽罗语,很少有这个语种的翻译.前几天我好不容易联系到了,结果早上打电话告诉我,他临时有事不能去了。” 安念问道:“你是说你差一个僧伽罗语的翻译?” 他点点头:“是你想的那样。” 安念给他比了一个ok的姿势,立马掏出手机拨通了凉沐浔的号码,结果竟然打不通。 安念便到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凉沐浔你会不会僧伽罗语? 凉沐浔去上厕所了,回来的时候看到未接来电就回了过去。 “找我什么事儿?” “你会不会僧伽罗语?” 凉沐浔自夸自擂:“本美女一生致力于研究各种语言,越是奇怪的语言我学得越精,怎么会允许世界上存在我不会的语言。” “这是个问句,你只要回答会不会就是了,结果你说了这么长一串废话。”安念不耐烦的抱怨,最后直接下着命令,“现在不管你在哪里,立刻回家打包两三天要用的行李,然后到Magic lover来。照做,不要问为什么?” 凉沐浔不顾安念的警告,执着地问着:“可是为什么啊?” 安念克制着自己:“那你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凉沐浔肯定地答道:“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安念立马挂了电话。 她向宋则言炫耀:“我帮你找到翻译了。” 解决一桩事情,宋则言觉得全身轻松了许多,只是嘴下不留情:“没想到凉沐浔那张嘴并不是只会得理不饶人,还是能干正经事的。” “她差点都要为自己那张嘴买保险了”安念都忍不住要讥笑宋则言,“凉沐浔在语言上的天赋会吓死你。” 安念刚刚发到群里的消息,盛好回复了,她竟然也会。要是早知道就不麻烦凉沐浔了。 一个小时之后,凉沐浔拖着大大的行李箱风风火火地进了办公室。 安念看着她一身黑衣人的行头,脸上的墨镜挡住了她三分之二的脸,她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你这身行头是怕狗仔跟拍吗?而且你拖着这么大的行李箱是要去逃命吗?” “谁叫我长得这么不安全,我得好好保护自己。”接着凉沐浔兴高采烈地向她展示着她多么的富有生活情趣,“我每天要换三套衣服,你说要呆两三天,我就按三天算,带了九套。然后每套都要搭不同的鞋,还要搭不同的眼镜,我还带了很多风格的帽子和纱巾,到时候可以借你带,虽然你并不能展示它们的实际价值。” 安念不好意思地看着宋则言,他正一副头大的神情看着如数家珍的凉沐浔。 安念有些嫌弃凉沐浔的聒噪:“你来得太快了,下午三点的飞机。” 凉沐浔将安念拉到她身边坐了下来,说:“念念,刚刚莫楠打电话给我,问了一个和你一样的问题。” 原来莫楠也要去竞标。 她虽然很希望宋则言赢,但是至少她要保证比赛的公平,这应该也是宋则言需要的。 安念找了个机会离开办公室,一边给盛好发信息,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莫楠一起去斯里兰卡,给他当翻译。一边又给莫楠打电话,说帮他找到了翻译,就是她的朋友盛好。 盛好的效率很好,很快便进来找宋则言请假,请假的理由是要去陪一个很重要的人度过他很重要的几天。 要不是安念和凉沐浔知道内情,看她请假的原因一定会以为她的亲人逝去了。 宋则言和安念,凉沐浔,夏东辰到达飞机场的时候,遇到同样在候机的莫氏集团的代表。 宋则言在他们的四人团队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挑着眉毛,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安念自然也看到了盛好,她蒙着脸,一脸无法见人的窘迫模样。 “你还是过去打声招呼,则言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莫楠拿下盛好挡着脸的手,她脸上的滑稽表情让他禁不住轻笑出声,“则言哥没有这么吓人吧。” 盛好眼睛睁大,一脸惊悚:“他吓起人来不是人。” 不过她思来想去之后还是踱着小碎步到宋则言的面前,全身都是戏,也包括那惭愧意味颇重的声音:“总裁,对不起。” 宋则言满含意味地说:“原来莫楠就是你的那个重要的人。” 盛好胡诌:“不不不,我只是一时兴起想的一个比较有格调的理由。你难道没有看那个微博热门话题吗?就是一个老师辞职的理由写的就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史称最有情调的辞职信。” “不用解释,一时兴起往往更能代表真实想法。” 盛好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宋则言:“总裁,你不会炒了我吧?” 宋则言反问:“你跟着莫楠干什么?” “我会僧伽罗语。” 夏东辰说:“盛好,你这种行为很明显的可以用四个字概括。” 盛好摇头:“副总,我不是吃里扒外。” 夏东辰抿着唇,说:“看来你内心也认识到你的行为就是吃里扒外了。” 安念终于站出来帮盛好解围:“你们别调侃盛好了,是我让她去帮莫楠的,毕竟莫楠原先是找凉沐帮忙,可是凉沐来帮你了。” “过去吧,我们现在是对手。”宋则言似笑非笑地说道。 盛好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又重新回到了莫楠那里。 让安念奇怪的是直到坐上飞机,莫霏和宋则言也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莫楠不是说他们的婚礼将要提上日程吗? 宋则言紧紧皱着眉头,转过头来问道:“安念,你是坐着不舒服吗?” 安念摇头:“没有。” “那就别动来动去。”宋则言补充道,“我不舒服。” 安念问:“Yal为什么要跟着去?” 宋则言懒得回答:“问夏东辰吧。” 安念越过宋则言,问道:“夏东辰,Yal为什么会跟着去?” “他几年前去斯里兰卡画画采风,捐过很多钱,和当地政府的关系不错,这对竞标有好处。” “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夏东辰说得意气风发:“事先不做调查,怎么能总是打胜仗呢。” 安念退回来,见宋则言好像已经睡过去了,便静静地不再言语。 八个小时之后,安念他们和莫楠一行人在同一家酒店下榻,但是却不是在同一层楼。 莫楠他们在五楼,宋则言则在六楼。 莫霏打开房门,还没有来得及关门,Yal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挤了进来,翻身将她压在门板上,也顺势将门关上。 “Yal,我弟弟在旁边,你小心一点。” Yal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眼神欣赏着莫霏脸上微怒的娇俏表情:“只要能时时刻刻触碰着你的身体,让我死也心甘情愿。” 莫霏说:“我不让你死,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Yal挑了挑眉:“什么事?” 莫霏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你去追求安念,不要让她缠着莫楠,更不要让她缠着宋则言。” Yal笑得比女人更加妩媚:“的确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你让我办事情,总得给我些甜头。” 莫霏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垫着脚吻上他的唇。 Yal并没有抵抗,任由她的软舌在他的口腔内滑动。 须臾她便离开:“这样够了吗?” “宝贝,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好打发,对于你,我怎么都不够。”Yal一把抱起莫霏,将她扔到床上。 她尖叫了一声,Yal已经覆盖在他的身上。 “你想要干什么?” “干你想的那件事。”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你是不敢叫的,除非你愿意让宋则言看你衣衫半退的样子。” “你不吃亏的,我要了你,却能帮你除去最大的敌人,你和宋则言才能好好在一起。” 莫霏紧捏的双手慢慢地松开,Yal感觉到她的妥协,利索地除去她所有的衣物。 但是Yal却没有真刀真枪的要她,在亲吻她全身之后,再一件件将她的衣服穿好。 “宝贝,你比我想象中更美,我想要你想要的身体都要爆炸了,但是我不勉强你。”Yal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答应你的我会做到的,你放心。” 第136章 第六十八章 无意的背叛 Yal说到做到,晚餐他们所有人都是在一个长长的餐桌上进行。 安念正埋头吃饭,她和凉沐浔在酒店附带的游泳池里面游了一天,现在饿得能吃下几头牛,她时不时抬头看凉沐浔,她更是抛弃了女神包袱,埋头狂吃。 突然一个侍者送上来一束玫瑰花:“小姐,这是送你的玫瑰花。” 安念诧异:“谁送的?” “花上面有卡片,您收下慢慢看。” 安念收下了花和卡片,但是觉得莫名其妙。 凉沐浔一个认认真真吃饭的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抢过她手里的卡片,打开念出来:“我亲爱的,大眼睛的姑娘,你淡笑时浅浅的酒窝让我深深地沉醉着,我一点点沉溺在你深情的眼眸里……” 凉沐浔转移视线盯着安念的脸,调侃道:“念念,你什么时候有酒窝的,来淡笑一个给我看看。” 安念有些窘迫:“别玩儿了,给我。” 凉沐浔才不管她,继续念着:“一不小心爱上你笑容的Yal。” “Yal是个什么鬼,是男是女,谁允许他给你写情书了。”凉沐浔情绪激动地拍案而起,一脸地愤怒。 夏东辰和宋则言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安念有些尴尬,她就和Yal相对而坐,此刻感觉他的目光像是火箭一般,咻咻地射向她的全身。她拉了拉凉沐浔坐下来。 此时,Yal已经站了起来,眉眼带笑,天蓝色的眼睛一片澄澈,像极了晴朗时候的天空:“安念,我观察你已经很久了,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追求你。” “你就是Yal。”凉沐浔本能地对Yal有敌意。“你不用追了,你没戏。” Yal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爱情这种神圣的东西,别人都是管不着的,我要追的是安念,你不能代替她做出回答。 “Yal,你真的没有戏。”安念重复了一遍凉沐浔的答案。 “通往真爱的路上总是会有很多艰难险阻,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安念,我们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 Yal心里暗暗发笑,就算她不能爱上他,也不能让她有时间去爱别人,尤其是不能让她挡着莫霏的爱情。 安念有些无语:“你随便吧。” Yal端着一盘已经切好的牛排,走到安念的面前,将安念的那盘还纹丝不动的牛排换了换:“我已经给你切好了,吃吧。美丽的女人总是应该被服务。” 安念无奈地看着他:“不用了,我只是不喜欢吃牛排而已。” Yal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没关系,跟我不用客气。不管你现在对我怎么冷淡,我相信你最后一定会爱上我的。” “那哪儿买的这么多自信,是不是特别不值钱,告诉我地儿,我帮安念多买一些。”凉沐浔讽刺他的时候,顺带着讽刺了安念。 Yal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凉沐浔,但是也很敏感地发现她是一个刺头,所以不再说话,只静静地吃着盘中的东西。 吃罢晚饭大家就各自回房。 在此之前,宋则言告诫他们,明天就是竞标,所以他们的预估价就是一个绝顶的商业机密。 只是安念并没有放在心上。 盛好悄悄跑到安念的房间里来,几个人是很好的朋友,说话自然也就百无禁忌了。 但是盛好的话题总是时不时地转到明天竞标的事情上来,她们聊得开心,再加上信任,安念最后硬是将宋则言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给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还叮嘱盛好不要说出去,全然忘记盛好现在是莫楠那边的人。 第二天,莫楠那边直接报出了宋则言的最大承受价,一分不差。 宋则言完全有理由怀疑莫楠他们提前知道了公司的预估价,出现这个可能当然不会那么凑巧是被他们猜中的,很大的可能是内部泄密出去的。 自然不是他和夏东辰,那么就只有安念和凉沐浔了。 宋则言再是生气也没有大发雷霆,他将几个人全部都叫到他的房间里面。 宋则言抛砖引玉:“安念,你怎么看我们这次竞标的失败?” 安念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好像知道了我们竞标的底价。” 宋则言继续引玉:“那你觉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安念这要是还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就是真蠢了。 她几乎是站起来,不满地说:“宋则言,你在怀疑我和凉沐?” “念念,不是怀疑,真的是我们。你忘了,昨天盛好来我们房间了,而你说露了嘴。”凉沐浔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无奈变成了愤怒,“没想到她竟然是一只白眼狼,我就说她怎么昨天说着说着就说到竞标的事情去了,原来她就是来套你话的。” 宋则言目光森然地看着安念:“安念,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在竞标会之前不要和莫楠一行人来往,你难道没看到这一路我都没有跟莫霏说过一句话吗?” “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安念被自己信任的朋友捅了一刀,心里本就很不是滋味,宋则言又因为她失去了他想要的这块地,她感觉自己有些罪大恶极。 宋则言不屑地说:“你觉得你有什么能赔偿我的损失,赔偿公司的损失。” “这块地的价值,我都可以赔。” 宋则言愠怒:“我要的是这块地的衍生价值,你赔得起吗?” 凉沐浔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拉开门气势如虹地走了出去:“赔什么赔,我得去找盛好,要不然我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莫楠一行人正准备出去庆功,看到凉沐浔迎面走来,莫楠热情地招呼着:“沐浔,你跟念念,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吃什么吃,我没那个狗屁心情。”凉沐浔指着盛好,大声地说,“盛好,你给我过来。” 盛好眼神闪烁,甚至是不敢正视凉沐浔。 凉沐浔言辞向来锋利如刀:“你连看都不敢看我,说明你还是有羞耻心的。” 莫霏嗤之以鼻:“凉沐浔,你们输了就是输了,跑到我们面前闹什么闹。” “要不是你们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我们会输吗?”凉沐浔的矛头又指向莫楠,“莫楠,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正直的人,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你不知道你这样做,念念会承受多大的委屈。” 听凉沐浔的口中提到安念,他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忙问道:“念念,怎么了?” “你问她。”凉沐浔指向盛好,腮帮子都气得僵硬了。 莫楠转身看向盛好,质问:“盛好,你做了什么?” 凉沐浔见盛好在一边缄默不语,气焰更是蹭蹭蹭地往上窜:“你不说我来说,她利用念念对她没有防备心,套取宋则言公司的预估价,你们今天才竞标成功的。现在宋则言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念念的头上。” 莫霏冷笑了两声,并没有觉得有丝毫地愧疚:“商场上就是这样,兵不厌诈,那是安念她自己愚蠢,能怪谁。” 凉沐浔感觉心里的火要将自己烧死了:“盛好,安念把你当朋友,掏心掏肺地对你,把你爷爷当她自己的爷爷,给他炖汤,做饭,还亲手喂他,陪他聊天。你这么做难道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盛好咬着牙,她当然不安。 可是就像安念想要为宋则言做成一件事的心态是一样的,她也很想为莫楠做好一件事。 她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方法了。 盛好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后果,大不了就是回到过去的样子,没有朋友罢了。 可是面对凉沐浔的指责,她心里绞痛。 盛好始终一句话不说,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倒是像一个受害者了。 凉沐浔深呼吸一口气,将剩余的火全在自己的肚子里面熄灭,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决绝地说:“这次就算是念念眼瞎,也是我凉沐浔眼瞎,从今以后,我们和你再没有关系。” 莫霏揽过盛好的肩膀:“没关系,没了她们这两个朋友是你的幸运。” 盛好默默推开莫霏。 她对莫霏没有好感,做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她半点,很纯粹地只是为了莫楠。 但是现在她却不敢再看莫楠一眼。 莫楠的脸上满是失望:“盛好,念念只要决定和一个人做朋友,她都是掏心掏肺的。你知道吗,你伤了她。” 盛好的声音快要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我只是想让你拿到那块地。” “你伤了安念,也就是伤了我,我的底线就是她。”莫楠眼中的厌恶在蔓延,“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凉沐浔字字句句咄咄逼人地插在她的心上,盛好汪着泪却没有哭出来半点,但是莫楠一句话就将她打入地狱火海,灵魂都灼烧得疼痛。 她在眼泪低落在地上之前,转身跑开。 盛好,盛好,这是你自找的。 你早该知道的,他的原则是安念,你却还要妄想改变他的原则,甚至伤害他的原则。 第137章 第六十九章 因为爱情 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但是宋则言要开除盛好是很正常的,安念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都没有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其实安念是不该求情的,宋则言没有将盛好告上法庭已经算是对她网开一面了。 这样一来,盛好自然是不能回公司了,安念虽然不知道盛好是为了什么会这样对她,但是她相信她是有理由的,她等着她来告诉她理由,但是她却一直没有出现。 安念就总是对着盛好的空桌位发呆。 上面属于她的所有东西都还在,但是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出现了。 安念终于等不下去了,便给她打了个电话,盛好不接。后来又连续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就变成了关机。 安念便直接去了盛好住着的地方,她看到爷爷正在吃着一碗变了颜色的菜,她赶紧抢了过来。 安念端在手里,发现冰冷的,眼里浸满了心疼:“爷爷,你怎么吃冷的呢,盛好不是每天都给你做饭的吗?” 爷爷声音苍老而无力:“小念,你好久都没有来看爷爷了,你和小好吵架了是吗?” 安念不忍心将事实告诉他:“没有,我们好着呢。” “爷爷眼睛瞎,但是心不瞎。你以前叫小好盛盛的,但是刚才你说的盛好。”爷爷脸上显露出无奈,“如果是小好有什么地方对你不起,爷爷替她给你道歉了,你不要不理她。小好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在哭,她以为我睡着了不知道,可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安念没有说话,将手中的包放到板凳上,掀起袖子从冰箱里面拿了几个快要焉了的西红柿,还有几片有些发黄的菜叶,简简单单择了还能吃的,然后给爷爷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她又端了一个板凳坐在他面前:“爷爷,我喂你吃面。” “爷爷不吃,你不原谅小好,爷爷没有胃口吃。你们都是那么好的孩子,爷爷看见你们闹别扭,爷爷心里难受。” 安念的表情也变得很扭曲。 可是她毕竟不是圣人,她真心实意地拿盛好当朋友,但是她却利用她的友情伤害她。 她难道不该有一点点的怨和恨吗? 但是安念见爷爷脸上的倔强,还是妥协道:“爷爷,我这次就是来找盛盛问个明白的,她做了一些让我不能理解的事情,我想要个理由。” 爷爷担忧地说:“小好,现在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每天晚上五点下班,可是从昨天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回来。” “爷爷,我喂你吃面,然后我就去找她。” 安念很快喂爷爷吃完了之后,就先去了爷爷说的事务所找盛好, 那里的负责人说她昨天就没有来上班。 盛好没有去事务所,那她能去哪里呢。 安念似乎可以对她此时此刻的孤独感同身受,公司去不了,莫楠也不愿意原谅她。 安念也就更加不能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她是得到了什么,让她不惜众叛亲离。 除了事务所,安念便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盛好,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地打着电话,要不是她手机也没有电了,她就要报警了。 安念站在路口迷茫的时候看到一家酒吧的门口有一辆粉红色的女士摩托,她认识,那是盛好的洋马儿,也是那个一贫如洗的家庭里最贵的物件。 她悬起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安念进了酒吧,一间包房一间包房的找,最后在一个单人的狭小包房找到了盛好,门一打开,没有开灯,里面一片昏暗,扑面而来的都是发酵过的酒味儿,一片臭气熏天。 盛好就大喇喇地躺在桌子上,周围到处都是空酒瓶,完整的,碎裂的铺满了一地。 天啊,她这是喝了多少酒。 安念突然觉得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了,盛好是在通过这种方法惩罚自己。 安念扛着盛好准备离开的时候,侍应揽住了她的去路:“这位小姐还没有付钱,请问你是她朋友吗,一定要付了钱才可以离开。 安念问:“多少钱?” “一万八。” “多少?”安念有些不相信她听到的数字。 “一万八,小姐。” 安念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带这么多钱,□□也没有在她身上,她在盛好的身上摸了摸,突然想起她每个月的钱用在爷爷身上都差不多,哪里来这么多钱。 “shti”这是安念第一次想要骂人。 安念满脸窘迫,请求侍应的通融:“你先让我把她带回去,我保证把钱送过来。” 侍应也还是很通情达理:“你可以用身份证抵押的话就可以。” “我身份证没有带。”安念将包包忘在了盛好家的板凳上了。 “没有就不行,你可以给你朋友打电话。” “我手机没有电了。” “小姐,你是故意的。” 安念也被问得烦躁了:“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会来给钱就一定会来。” 侍应也很无奈:“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 “我今天还就走定了。” “小姐,您别逼我们动手把你捆起来。” ‘你敢。” 安念这边的声音越吵越大,吸引了正准备从酒吧离开的宋则言。 夏东辰拍了拍宋则言的肩膀,问:“则言,还真是哪里都能遇见安念,你不是说她不能喝酒,怎么跑酒吧来了。“ “你没有看见她扛着一个吗?” “她好像又遇见麻烦了。” “知道还不过去。”宋则言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安念。 夏东辰摇了摇头,则言越发地爱多管闲事了。 宋则言问:“怎么回事儿,我是她朋友。” “这位小姐没有钱付账却偏要离开。” 安念反驳:“谁没有钱付账,我说过我会来还的” 宋则言问:“多少钱?” 侍应再次答道:“一万八。” 宋则言眼角一挑,觑了一眼盛好:“她还挺能喝。” 夏东辰先走一步,宋则言便送她们回去。 盛好住的巷子不能进去,宋则言把车停在路边,才将盛好抗在肩上,抗进了屋。 爷爷听见动静,便出来了:“小念,你找到小好了吗?” 安念嘘了一声:“盛盛睡着了,爷爷小声点。” 爷爷听到盛好回来了,皱了一天的脸终于镀上一层红润的光泽。 爷爷突然眼睛变得明亮:“还有一个人,你是盛盛说的那个男生吗?” 安念问:“哪个男生?” 爷爷摸了摸宋则言,欣喜地问:“盛盛读书的时候喜欢上的一个男孩子,最近又重逢了,不是你吗,小伙子。” 宋则言能够确定肯定不是他,毕竟她如果喜欢他,怎么还会帮着莫楠抢竞标。 对了,莫楠。 安念和宋则言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瞬间都明白了所有的疑虑。 安念笑着说:“爷爷,他不是盛盛喜欢的男生。” 他是她喜欢的人。 第138章 第七十章 和好如初 安念将爷爷扶到床上去了之后,便去厨房烧水,然后兑一些凉水,待到水温适宜的时候,就用帕子给盛好擦脸,擦手,剩下的水就给她洗脚 宋则言一直懒散地靠在门框上,看着安念为一个出卖她的人忙活。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她愚蠢还是善良好了。 昏黄的灯光里,安念明亮得耀眼。 她明明和破败的房舍格格不入,但却又分外相容。 宋则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矛盾的想法。 安顿好盛好,安念也要回去了。 送安念回家的路上,宋则言问:“我要不要让盛好回公司?” “我想就算你现在让她回去,她也是不会回去的。” 安念了解盛好,她虽然是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但是骨子里却是十分好强的。小小的肩膀便要肩负起这样重担的人,又怎么会脆弱呢。 “那就算了吧。” 安念指了指前面那个路灯:“快要到我家了,你就在那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吧。” 宋则言不解:“为什么?” “我爸妈很喜欢你,我怕他们误会太深,要是以后在电视上看到你结婚的消息,他们会气得伤了身体的。”安念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宋则言尊重安念,将她放在了路口,看着她进去便离开了。 安念的周道倒是提醒了他,他是个即将要结婚的人。 为什么本来是一件应该开心的事情,他的心里却没有生出半点喜悦。 一定是还没有正式提出结婚这件事,正式提出来,他的心情应该就会有些不同了。 今天是周六,没有工作,没有凉沐浔的打扰,安念打算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事实证明,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摧残美好的。 安妈准时准点叫她起床吃早饭,她要是敢说个不吃,安妈绝对会无所不用极其地在楼下制造噪音,让她不得不起床吃饭。 安念眯着眼睛刷了牙,任务一般吃完早饭,吃完了又继续上床睡觉。若是换做以前,安妈非得拉着她上半天的政治课,吃了饭就躺着对身体不好等等理由是层出不穷。这些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只要她肯吃饭,什么都依她的。 安念只顾着睡觉来了,也没有多想,毕竟五十岁的女人心思绵密,不是她这个花样少女能够猜透的。 下午的时候盛好来安念家里找她了,安妈知道她是安念的朋友,便直接让她去她屋里了。 盛好推开门看到安念在睡觉,她就静静地坐在一旁。 安念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盛好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看到盛好的时候,安念有一刻的恍惚感:“盛盛?” 盛好以为自己这些日子已经将眼泪流干了,但是没有想到安念的呼唤让她竟然重新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还愿意叫我盛盛?” 安念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况且知道她是因为莫楠之后,她就更不会怨她了,只是她想她亲口告诉她原因:“盛盛,我不是圣人,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伤害我,我很难过,也挺厌恶你的。可是我想要一个理由,一个让我可以选择原谅你的理由。” 盛好慌忙摇头摆手,眼神里满是哀伤:“念念,你别原谅我,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有什么理由是可以连朋友都能伤害的呢?我相信沐浔就绝对不会伤害你,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和沐浔的友情,我现在才发现我这种人是不配拥有的。” 安念听着盛好这么贬低自己,心里有些泛酸。 这个姑娘,她曾觉得她像阳光。 谁愿意让阳光蒙阴云,安念觉得有些残忍。 “盛盛,难道我没权利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才选择放弃我们的友情吗?”安念见盛好始终沉默着不回答,便代替她说道,“莫楠,你是因为莫楠,你喜欢他?” 其实盛好有句话是说错的,她爱宋则言,或许当凉沐和他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她咬着牙也会不惜损凉沐的。而她们两个人的共同默契是,凉沐浔面对这样的状况,她也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们的友情就会因此破裂了。 每个人都更爱自己,这并没有什么错的。 况且所有因为爱而犯的错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这个机会她和凉沐浔都给她。这是昨天晚上安念和凉沐浔商量之后的一致决定。 安念说出了盛好心里隐藏的秘密,她的泪水更加肆意:“对不起,对不起,念念。” 安念摸了摸盛好的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盛好横着袖子擦了擦眼泪:“没有,一点儿都没有,我只是更加愧疚。” “你也知道凉沐这个人好面子,她那天把你一通骂,现在就不好当面原谅你了。她让我告诉你,她收回那句我们再也不是朋友的话,但是你他妈要是再重色轻友,她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安念学着凉沐浔的口吻说道。 盛好噗嗤一声笑出来,脸上还挂着泪,使劲儿地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安念拉着盛好的手,在她床边坐了下来:“现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和莫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念念,你有没有一个瞬间,感觉四野皆静,但是你的心里却海浪翻涌,脑海里电闪雷鸣,然后对一个人一见钟情?” 盛好的一句话击中了安念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第139章 第七十二章 她知道错了 盛好见安念失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念念,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安念粲然一笑:“我的回答是有,就是宋则言。” “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就能够很好的了解了。”盛好干脆拖了鞋子,跳到床上和安念对坐着,“我对莫楠就是一眼动情,但是那时候我还在读大一,我没有他的号码,只知道他的名字。 此后八年,我都没有再见过他一眼,直到最近他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发现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只是把他深深地藏在心里。但是我现在很清醒地知道藏在心里的莫楠又活了过来,而且比之前更加鲜活。” 安念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盛好脸上那种严肃认真的表情与她那张娃娃脸有些不相符合:“你为了宋则言付出八年,你不也没说吗?难道我喜欢他这么久,他就该对我有所回应吗,这对他不公平。” “盛盛。” 安念突然对盛好生出了愧疚感,她分明不爱莫楠半点,却在莫楠的心中占据着她渴望好久的位置。 盛好懂安念没有说的话,笑说:“别管我和莫楠了,我比较相信缘分,走一步看一步,注定在一起的人怎么分都会在一起。” 安念点了点头:“好。” “现在我跟沐浔可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我们爱的人都对我们视而不见,他们爱你,你却又对他们视而不见。”盛好得到安念的原谅,又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心情格外放松,不由得玩笑道,“想想这老天还是挺公平的,不过这是个很邪恶的循环。” 安念安抚说:“错轨了的人始终是会回到自己正确的轨道。” “但愿吧,我现在也要回去了,爷爷还等着吃晚饭呢。”盛好站了起来,长长地吐着一口气,“现在心情舒畅多了。” “回来上班吧,宋则言也这样说。” 盛好转过身来,笑得轻松:“不了,我做出对公司有损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公司的,还麻烦你帮我将我办公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拿给我。” 安念问:“那你在律师事务所干的开心吗?” “之前的半个月不开心,但是我相信以后就会开心了,我总会在自己身处的境遇里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法子。” 安念相信盛好的话,她又看到了之前在她身上看到的光。 盛好那天走了之后,安念就又睡了过去。 睡了两天之后,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周末的晚上宋则言打电话来说他周一要出差。 一想到上班的时候见不到宋则言,安念的心里是一点也不开心了,人就像是突然被霜打了的茄子。 平常她都是化的淡妆,想着宋则言没在,她便淡妆都懒得化了,素面朝天地去了公司。虽然宋则言出差去了,可公司的人都没有因此而变得松懈,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大公司的素质和专业,值得肯定。 宋则言没在,不用安排他的日程,安念的工作就少了很多。 夏东辰来过办公室一次,见她太无聊,还很有心地陪她聊了半天。 但是现在仍旧只有安念一个人待在办公室。 “这生活真不是人过的,无聊到天怒人怨啊。”安念摇着头,无限感慨。 宋则言走之前除了给安念打过一次电话,还找过莫楠,他让他将盛好招纳到他公司的旗下。 莫楠那天让盛好离开之后,莫霏也说过他。 说到底,盛好都是为了他,他当时也是被气昏了头,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莫楠趁着午休的时候找到了盛好所在的那家事务所,在前台的带领下找到了她的办公桌。 莫楠让前台不要说话,他看见盛好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着午餐,狼吞虎咽,完全没有一点美感可言,但每个表情都是很享受的,像极了安念圆滚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看到吃的都会眼睛发亮。 盛好终于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持久的目光,转过身便看到莫楠,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揉了揉眼睛,发现竟然是真的,吓得手里的汤勺都掉进汤里了。 不会是上次没有讽刺够,现在追到公司来找她麻烦了吧。 莫楠看着盛好转过身来,嘴唇周围还有一层汤汁儿,像是长了小胡子。 “擦一擦你的嘴。”莫楠动作示意。 盛好忙不迭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巴,一系列动作就像是听话的木偶一样。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我这里忙得很,一刻都不能离开。”盛好想着他肯定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发飙,只要她不出去,他就没有办法骂她了。 结果只能说盛好还是太天真了,莫楠直接靠近她,拉着她便不由分说地出了律师事务所。 莫楠就像一个事外之人,说得轻松:“现在出来了,你再忙也没有用了,我们找家安静一点的店坐坐吧。” 盛好无奈地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店:“去那里吧。” 莫楠点了点头。 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之后,莫楠便直冲主题:“今天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那天是我太冲动。” 盛好惊愕,这跟她脑海里形成的剧本走向大相径庭,反差大得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你跟我道歉?”她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莫楠从安念的手里看过她大学做的一些设计,很有天赋也很有想法,是个可造之材。 他说:“不要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了,来我们公司吧,还是做设计。” 盛好拒绝,脸上的笑意收敛:“我不去,是念念让你来的吧。” 莫楠摇头:“不是,她不知道。” 盛好将信将疑地问道:“为什么你那天那么生气,现在却要跟我道歉?” 莫楠叹了叹气,说:“我生气是因为你让念念难过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伤心或者情绪起伏大而病情加重,所以我很着急。” 盛好被莫楠眼睛里的怏然吓到,忙问:“你说病情?念念怎么了?” “她有家族遗传病,前不久她喝酒喝到住院才查出来的。” “严重吗?” 莫楠的语气很沉重:“这种遗传病很罕见,在她之前只出现过一例,就是安念的爷爷,她爷爷是不治身亡。” “不治身亡。”盛好突然觉得自己被雷击一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更是可笑,“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安念自己也不知道,她还有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她要是知道自己的这个病,她一定会放弃的。 我们都知道她有多努力地在靠近宋则言,不想她放弃。而你经常跟她在一起,我们怕你说露了嘴,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盛好突然就哭了出来:“要是安念因为气我而病情加重,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你们怎么能够这样,怎么能够瞒着我?” 盛好后悔得难以自拔,难怪那天沐浔那么尖酸刻薄。相处这么久,她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一定是她实在是做得太错,她才会那般生气。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还以为我在欺负你。”莫楠最害怕看见女人哭,有些手足无措,皱着眉头说道。 第140章 第七十三章 乌冬面 这天,盛好翘了下午的班,在咖啡店里哭了一下午,莫楠就在一旁尴尬地陪伴着。 后来她好不容易哭完了就说要回家。 莫楠要送她回去,但是她却拒绝了。 “念念也快下班了,沐浔今天晚上要加班,你去接她吧,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盛好态度坚决,没有给莫楠反驳的余地。 安念无聊了一整天,快要下班的时候躺在桌子上安静了一天的手机突然欢快地响了起来,她激动地拿起来。 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念念,下班我请你去吃饭。” 安念犹豫片刻,说:“莫楠,你姐并不希望我跟你走得太近,你还是……” 莫楠无所谓地说道:“念念,我姐也只是担心我过度,感觉全世界所有女人都有迫害我的嫌疑。” 安念被莫楠的话逗乐:“哪里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 “你笑了就是答应了,我现在在你们楼下,现在都已经七点,你可以下班了。”莫楠抬头看着安念所在的那家办公室还亮着灯,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那一刻他好像理解了,其实爱一个人,不想要去得到的时候就是最快乐的,人容易满足,就容易幸福。 可事情往往不是那么顺利的,就在安念准备好下楼的时候,宋则言一个越洋电话打来:“得麻烦你晚些下班,我的电脑里有份文件忘了拷贝,你得帮我传送过来。” “好。” 安念给莫楠回了电话,有些无奈:“我还有一会儿,你上来等我吧。” 等她打开宋则言的电脑,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告诉她开机密码是什么,正准备打电话过去,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能不能等我说完了再挂机啊,谁的电话就这么重要,让你连老板的电话都敢挂。”宋则言气得不轻,一个人说得起劲儿,“19030981,c盘里有个斯里兰卡的文件。” 安念心想真是无商不奸,密码就是他的生日,正常的应该是19810309,楞叫他捯饬得变了模样。 心里这样想,她可不能这样说,谦和地问:“请问宋总,我现在可以挂机了吗?” 那边没有听到回答,直接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我靠,他居然不说一声就挂断了。 安念觉得自己真不容易,大家都下班了,她不仅要加班,还被老板戏耍,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世道。 莫楠踏进办公室就看到安念鼓着腮帮子,咬着唇,不由得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生气啊?” 安念没有什么好话来形容宋则言的行为,阴测测地说:“碰到一神经病。” 莫楠手虚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轻笑。 按照宋则言所说的,安念很快便找到文件,不看还好,一看她便觉得自己心脏受不了了,5g的容量,宋则言居然让她给他传送,他是在开玩笑吧。 想了想,宋则言应该不是会开这种无聊玩笑的人,便打开邮箱开始传送,看着传送的速度,她的心可是一阵阵揪心的疼啊。 安念面部纠结,感觉有些难以启齿:“莫楠,这文件至少得传四个小时。” 莫楠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怎么不直接传真呢?” “公司有明文规定,公司的文件只能在公司传真或者复印,不能拿到外面的小商贩开的复印店进行操作。这是为了防止商业机密泄露。”安念摇了摇头,露出恨恨的表情,“可是复印间的小王一到下班时间就开溜了,没有钥匙啊。”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还真以为可以传真呀。这5g要是复印出来该多厚一叠,传真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莫楠就那么一说,没有想到安念会那样认真地回答,禁不住笑道。 “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开我玩笑。”安念一本厚重的书扔向了莫楠,但是却被他稳稳地接在了手中。 “好了,你慢慢传,我等你就是了。”莫楠勾着嘴角,笑出最暖人的弧度。 看着他脸上的真诚,安念真不忍心让他等这么久,另外就她自己而言也是不愿意等这么久的。 安念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建议道:“反正现在所有人都下班了,就让电脑这样传送着,明天早上早点来就是了。” 莫楠言简意赅地站在她这边:“我同意。“ 说行动就行动,安念就开始收拾包包。 H市区这些年发展得很快,莫楠刚刚回国,又是新官上任,忙着公司交接和业务熟悉的事情,对H市还不如安念熟悉。 他开车,安念便给他导航,最后他们左右协商千挑万选去了一家川菜馆。 莫楠坐在拥挤的小店里,依然从容优雅。 有些人不管你将他置于何地,他都不会与周围的人雷同或者被掩埋光芒,如宋则言,如莫楠。 里面人多空气不是很流通,油烟味有些呛鼻,从莫楠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有些不适应,却依然和她开着玩笑:“安念,你还是这么替我省钱。” 莫楠有洁癖,这点她是知道的,能跟着她来这种地方已经是很难得了。 她一边用纸巾替他擦胸前的桌子,一边说:“又贵又吃不饱的东西不一定有这些物美价廉的东西好吃。” 这里的老板是一对热心的夫妇,盛好带她来过几次之后,老板娘就认识她了。 老板娘上菜的时候看到安念,高兴地问:“另外一个小姑娘这次没来啊?” 安念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老板娘便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莫楠,暧昧地笑着:“原来是跟男朋友一起来的。”说完对着厨房的老板叫道,“老张,15号桌套餐,再外送十串山东肉串。” 安念这才不好意思地对老板娘说:“他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 老板娘也有些尴尬,看着莫楠:“小伙子,我看好你哟,这个可是个好姑娘。” 莫楠嘴角隐着笑:“我知道。” 老板娘走了之后,安念责怪道:“你知道什么啊,你就知道。” “你是个好姑娘。” “盛好也是个好姑娘。”安念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既然莫楠对盛好已经没有印象了,那么她就要时不时地提起她,让他有印象。 莫楠听她提起,想起今天的事情,便说:“我今天去找过盛好了。” “这事不能全怪盛好。”安念以为莫楠又去责怪她了,眉头都皱得高高的。 “我让盛好来我们公司上班,她的强项毕竟还是设计,在律师事务所有些屈才了。”莫楠淡淡地解释着。 安念这才松了一口气,问:“她愿意吗?” “她不愿意,我本来准备送她回家,她说你在加班,让我来接你。” “原来我不是你考虑的第一位呀。”安念调侃道,心里却放心了一大半。 她要的不就是从莫楠心里的首位置落下来吗。 很快,老板娘就端着两碗乌冬面和十串肉串上来了。 莫楠指着那碗面,表情纠结道:“这就是老板娘口中的套餐?” “这是我和盛好的套餐。”看着莫楠的表情,她情不自禁地想笑,“你尝一尝,味道好极了。” 莫楠还是看着她,一直不动筷子。 安念拿了一根肉串就塞进他的嘴里:“不许吐出来。” 莫楠委屈地吞咽着,看得她更加开怀。 安念饿得厉害,一大碗乌冬面转眼吃得见了底,莫楠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也吃了小半碗。 莫楠像以前一样将安念碗里的蘑菇夹到自己的碗里,自然地吃起来。 吃过饭之后已经很晚了,莫楠就将安念送了回去。 安念前脚刚踏进家门,宋则言的电话随后便打了过来:“传送怎么中断了?” 安念实话实说:“那个文件太大了,传送要很长的时间,我把电脑开着,我已经回家了。” 宋则言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休息吧,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这么小的事情,安念都没有干好,注定她一夜难安。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把《请叫我女王大人》,也就是《我的别扭先生2》的文案和前三章放出来,先收藏着吧,后面的真的要等三月份了 第141章 第七十四章 遗失的眼泪 安念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去上班,去到办公室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她准备去关电脑的时候,发现电脑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想来昨天用的时候就应该没有多少电,中途自动关机才会导致传送失败的。 宋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是百无聊赖的一天,千熬万熬才过去。 安念回到家将包包往床上一扔,然后也将自己扔在了床上,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已经是十二点了,突然心烦气躁的,便给凉沐浔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接通之后,她还没有开始说一句话,凉沐浔便像是炸开了锅的油炸花生,蹦蹦响:“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给我打电话,赶紧睡觉。” 安念说:“你以前不就是掐准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的吗?” “我现在为我以前的行为感到悔恨,所以为了你以后不为了你现在的行为悔恨,你现在就给我躺在床上,拉上被子,睡觉,立刻马上。”凉沐浔直接在那边吼了起来。 安念吓得手机都没有握稳,手忙脚乱地接住下坠的手机,无奈说:“睡不睡得着不是我能决定的。” 凉沐浔耍着赖:“我不管,不能决定给我想办法决定。” 安念很多时候觉得凉沐浔不像个女人,可有些时候又觉得她像极了女人,如果女人都喜欢无理取闹这条成立的话,凉沐浔的无理取闹真的体现在各个方面。 挂了电话之后,安念实在是睡不着,她这才刚醒呢。思来想去又给宋则言打了一个电话。 宋则言看到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换算到国内应该已经是凌晨了,她竟然还没有睡。 “安念,你有事儿吗?”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 “还有什么事儿吗?” 安念抿着唇,鼓足勇气问道:“你现在忙吗,能陪我聊聊天吗?” 安念听到文件夹合起来的声音,那啪嗒的轻声细响像一击轻叩,敲碎了心湖里规律的涟漪。 宋则言的声音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刚刚忙完,你想聊些什么?” 安念突然被问住了,她也不知道究竟要和他聊什么。 她心口如一地说:“我也不知道。” 宋则言冷不丁问道:“我很好奇,你在国内,陆向远为什么会回M市?” 安念反应过来,语气里充斥着拒绝的情绪:“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则言说得理所当然:“你们是男女朋友。” “我们只是有一段渊源,但是跟爱情无关。为什么青梅竹马都要被扭曲成爱情最纯粹的阶段,它很有可能就只是单纯的友谊,我和陆向远就是这样。”安念陷入深深的无奈。 她喜欢的人总是认为她喜欢别人,而且还一次次自作聪明的深信不疑。 “可是你之前有承认。” “是你和莫霏逼的。” …… 就这样,宋则言跟安念就着陆向远的问题延展出更多更多的问题,由此谈了一晚上,直到安念这边天亮,宋则言那边天黑才挂断电话。 反正是周末,安念又准备再睡两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的年纪越往攀升,人就越容易恋旧。她这段时间更加频繁地梦见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的她虽然很胖,但是有莫楠,有凉沐,对那时得她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直到见到宋则言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上天还能如此优待她,就像中了一次□□之后再中了一次。 周一的时候,宋则言就早早地来上班了,他没有在办公室看到安念,到处找,最后在茶水间看见她,她穿着素色的碎花洋裙,长发铺了满满一背。 宋则言轻声问:“我的茶呢?” 安念转过身去,便看到一张明媚的脸,心情顿时也变得豁然开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这个做助理的也没有去机场接你。” 宋则言充满期待地看着她:“我觉得更实在一点的是把你手上的茶给我” 安念怎么受得了他这种乞求的眼神,赶紧递给他:“您要的茶。” 两个人相视一笑,有一种微妙的默契。 他们有说有笑地回到办公室。 果然有宋则言在的时候,上班的时间总是轻松又愉快。 只是生活经验告诉我们,平静的日子往往酝酿着大风暴。 夏东辰进来的时候,安念正在和宋则言商量他中午要吃些什么。 夏东辰拖着稍微有些碍事的腿慌慌张张地冲进办公室,将手中的杂志《旖旎》扔到宋则言的桌子上。 安念从没有在夏东辰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忧虑的表情,视线移到宋则言的办公桌上,那是一本杂志。 封面上那套白色的连衣裙固然仙气逼人,但是更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模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吊坠的形状是眼泪的形状,上面尖锐,下面珠圆玉润。色泽是透明和灰的结合。 模特的旁边是一堆项链的变色,海洋蓝,灰绿。绿蓝,每一种颜色都让吊坠有了一个全新的生命和可以重新诠释的主题。 《旖旎》是现今最火的服装杂志,最时尚潮流的服装都会刊登在上面,另外还有很多搭配服装的配饰也会引爆潮流界,成为各个名媛淑女竞相模仿追逐的对象。 夏东辰满脸的气愤:“你设计的“泪珠”被Dream冠上“遗失的眼泪”发布在《旖旎》上了。” 宋则言的视线定格在封面上,突然动了起来,将杂志拿在手里,翻到封面提到的那个设计。他们不仅盗了他的设计,还毁了他的设计。 宋则言当初设计泪珠的时候,心里想的是眼泪是最真挚的,他想要表达的主题便是纯粹,“泪珠”是不适合搭配系列服装的,他们却推出系列服装。而且“泪珠”到现在根本就不完美,可以说宋则言一直没有推出他独立设计的服装很大程度都是因为这款项链的残缺。 宋则言愤怒地将书扔到地上。 安念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第142章 第七十五章 私心作祟 办公室的气氛很是压抑,几分钟过后,宋则言冷静下来,疑惑道:“原件存在我的电脑里,电脑加密还有双重防火墙,他们是怎么得到的。” 夏东辰看了看安念,有些犹豫地说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结果。‘泪珠’是我们用来参加《旖旎》七月七情人档‘最佳恋人’的作品,就这一个作品你都设计了三年,而且还是半成品,剩下这么短的时间,你说要怎么办?” 原来“泪珠”不只是装饰,还是一件衣服的设计概念。 安念还是第一次看到夏东辰这样失态,平日里他虽然笑容里都带着疏离,可还不至于让人不敢靠近。 任谁都能感觉到这是大事,安念便识趣道:“我先出去,你们先谈。” “就在这里吧。”宋则言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像是选中了逗弄的猎物一样:“莫总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是不知道这三把火是把别人烧掉,还是会把他自己烧掉。” 夏东辰还是不安心:“Dream的股价已经上增了两个百分点,马上就要超过我们的高价股了。” 安念默默地听了半天,听懂了些才插话:“宋则言,你的设计被剽窃关莫楠什么事情。你应该审视自己身边的人,也许是他们偷看了你的电脑,将设计原稿变卖到莫楠的公司呢。” 宋则言点了点头,吩咐夏东辰:“将我办公室最近半个月的录像调出来,我要知道是谁进过我的办公室。” 安念开着玩笑道:“好像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貌似我的嫌疑是最大的。” 夏东辰离开之后,安念试探地问道:“如果真是我,宋则言你要怎么办?” 宋则言五指交叉,双唇抿成一条线:“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要是真是安念的话,他要怎么做?辞退她,好像不愿意,继续留下她,好像又不可能。 他还真是有些担心。 保安部很快就将录像带送了上来,夏东辰,她和宋则言各自分了两三箱录影带,从朗朗白日到星汉当空,安念和夏东辰的录影带都看完了,没有什么异常。他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宋则言手上所剩的最后一盒。 他们三个凑在一起观看,画面里最先出现的便是安念的身影,然后是莫楠的身影,安念的心是直直地往下沉,这是莫楠来接她吃饭的那个晚上,她本来想帮莫楠洗脱莫须有的嫌疑,现在却是彻底害了他。 安念吞吞吐吐的,现在的解释显得有些苍白:“他只是来接我下班,没有动过电脑。” 宋则言看着莫楠轻抚着安念的头发,眼里眉间全是腻人的宠爱。 她说陆向远不是她的男朋友,是因为她徘徊在莫楠和陆向远两个人中间,还没有做好决定吧。 宋则言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凶狠:“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这么苍白的解释?” 安念没有证据证明,不敢看他:“可我说的……” “不要再说了。”宋则言打断她的话,浑身镀着寒冰,“东辰,我们应该让前莫董事看看我们成长的近况了,也顺便帮他教训教训他那个不知所云的毛头小子。” 宋则言的话让安念觉得恐慌:“你们要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则言笑得她脊背发凉。 这个时候她发现之前看到他冷酷的一面,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他或许桀骜霸道,更残忍无情。 宋则言所说的到时候其实很快,不过两天的时间。 下午她去上厕所的时候,办公室的长舌妇们都在讨Dream涨势很好的股票现在跌得厉害,而且是很奇怪地跌得厉害。 还说已经有大量股民聚集在Dream公司门口,情绪异常激动,口口声声要求公司作出赔偿。 安念当下就给莫楠打了电话过去,问他怎么回事儿? 莫楠的情绪听起来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他还反而安慰她:“你别担心,股市本来就是有升有降,要不然怎么会有股市有风险,投资须谨慎的说法呢。” 莫楠从来不会骗她,她也就觉得情况没有那么恶劣。可还是决定去他公司看一看才安心。 安念在Dream公司的楼下便看到很多顶着大太阳静坐抗议的人,当下就知道莫楠是骗她才说没事儿的,凡事只要牵扯到很多人利益的事情一般都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安念去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正在向莫楠报告:“莫总,现在大量股民在下面静坐抗议。” 莫楠的语气显得很可怕:“这些我都知道,查出股票大跌的原因没有?” 秘书看着莫楠,悻悻说道:“Magic lover的期货操盘手,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法,与100余家出资单位或个人签订合作协议、委托理财协议等,筹集资金,通过多个股东账户,控制了我们的股票流通盘一半以上的仓位,然后由操盘手进行股价操纵交易,把该股股价从45远拉低至9元。” 安念完全不知道宋则言会做这样的事情,大惊失色:“Magic lover这是在犯法。” “没错是犯法。”莫楠看到安念有一刻吃惊,转瞬就平静了,“外界传言宋则言便是期货操盘手,他也暗自培养了很多操盘手,平日里这些操盘手都是无用的,可关键的时候往往能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宋则言做事情都是滴水不漏,他不会留下半点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就算我们知道他犯法也拿不出具体的证据。” 莫楠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只是很奇怪,宋总为什么会动用操盘手来动荡股市。” 看来莫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安念犹豫半天还是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莫楠恍然大悟:“我就说宋则言不会无缘无故打压我们,原来是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如果真有其事,我会亲自去道歉。只希望他能给我时间。” 安念积极地揽下了任务:“你慢慢去查,拖延时间的事情我来做。” 莫楠点了点头。 安念是趁着午休的时间去找的莫楠,回去的时候塞了一下车,便超出了午休时间。 她刚走进办公室,宋则言就将埋在文件里的脑袋抬了起来:“你去哪里的,这么晚才来?” 安念装可怜道:“我就晚了十分钟。” 宋则言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只是希望她可以说实话,到最后她还是令他很失望:“也许你一天就这十分钟是有用的。” 安念想,或许凉沐浔都会禁不住佩服宋则言的毒舌。 反正宋则言都生气了,安念也不在乎多让他生气了,于是她实话实说道:“其实我是去找莫楠了。你到底对他公司做了什么,导致他们股价下降得厉害,还有很多人坐在他们公司门口要求赔偿。”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宋则言淡淡地笑了笑,义正言辞。 安念试图将他的思维引向正轨:“你查都没有查清楚,就妄自下定论,你不怕冤枉好人?” 宋则言根本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犯了错是应该受到惩罚的,无论你怎么狡辩,都是要接受被惩罚的事实。” 安念想起对莫楠的承诺,又着实是被宋则言气到了,脱口而出:“如果真是莫楠偷了你的设计,那我也是帮凶,也该受到惩罚,你解雇我吧。” 她竟然要和莫楠共同进退。 宋则言身体前倾,眼神凶煞,威胁道:“你觉得我不敢?” 第143章 第七十六章 江湖救急 安念的心里怕极了,勉强挺直了背:“你是老板,你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已经开除过我一次了,也不差这第二次。” 宋则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紧绷的脸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我不会解雇你的,你既然为莫楠求情,那我就要更加打压他。” 安念越来越看不懂他:“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的吗?”宋则言闷闷地说着,“今天下午你就去C市去做督导,公司旗下的子品牌One love将要在那里开连锁店。” 安念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决定,言辞决绝:“你是要支开我,好让你毫无阻碍地对付莫楠是不是?我不去。” 宋则言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不用支开你也可以毫无阻碍地对付莫楠,而且你不去还不行,你签了协议,绝对服从我的命令,如果不答应便会赔偿违约金。当然这些对你应该算是小事,可若是协议时间延长十年你应该是不愿意了。” 安念都上了几个月的班,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你坑我?” “公司向来都是一视同仁。”宋则言笑了笑,“现在准备去了吗?” “你这样打压莫楠,等到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你是会后悔的。”安念指着他,气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班机是什么时候,那个店的地址?” 宋则言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下午四点,C市荣华路32号。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安念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直接摔门而去。 夏东辰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安念风风火火,气势汹汹的离开。 “宋则言,她……”他指了指刚刚出去的人,问道。 宋则言一脸的坚定:“别管她,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势头偏向Magic lover。”夏东辰对于剽窃的行为大为愤怒,却也不理解宋则言为什么要这样兴师动众,“则言,你以前不会用这种方式打压对手的。我认为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解决。” 宋则言眸色深深,对于夏东辰的过问,他很是不悦:“东辰,你以前也不会怀疑我的决定的。” 夏东辰虽然不想相信,可是还是要确定一下:“是不是因为……” 宋则言和夏东辰这么多年的兄弟,自然能想到他想说什么,被说中心事,他赶紧打断:“没有因为其他任何事情,Magic lover很久没有大动作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欺负我们,真是不自量力。” 夏东辰的眼神深邃,他是了解宋则言的。 他的眼神向来坚定,从来没有过不确定和闪烁,可刚刚他却看见了。 安念回家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打电话给凉沐浔,让她送她去机场,结果她没有接。 飞机票的时间眼看着快要到了,安念便自己搭地铁去。 正好遇上人潮,排队买票的人特别多,而且移动得还特别慢。 安念漫不经心的等着,侧着身子到处张望。 张望的时候,她看到地铁入口进来一群着装相同的人,统一的黑色短袖,黑色裤子,短袖上还印着恐怖的图案。他们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可浑身都是死气沉沉的,面上没有表情,眼神也很空洞。 一群人看起来都很诡异,安念感到有些害怕。 真是不明白这个时代的青少年完全不像他们那个时候,多青春活泼啊。 安念瞎想的时候,那群人已经纷纷从身上抽出长刀,不约而同地向四周散开,手中的长刀毫无美感的到处飞舞,见人就砍,所到之处皆是殷红一片,他们心狠手辣到杀人眼睛都不眨的地步。 安念很快便反应过来是遇到恐怖事件了。 刹那间,一批批警察匆匆赶了过来,他们顷刻便和持刀的歹徒纠缠在一起。 安念看到这一幕,同样很多人都看到了,大家全都一哄而散,尖叫着往各个方向逃命。 这个地铁站的临时驻站的警察本来就不多,况且这些歹徒还全是不要命的,看到人就乱砍,手法十分凶残,几个警卫牵制住一个,可另外那些歹徒还在继续肆无忌惮地伤人。 安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闻到血腥味就想作呕,也跟着人流远离这个地方。逃离的时候恰巧看见一个歹徒正持刀砍向一个老奶奶,老奶奶像是吓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几乎是没有来得及考虑,就冲了过去,一个利索的踢腿便踢掉了那个歹徒手中拿着的砍刀。 这时一警察跑了过来,安念示意他带走那位老奶奶,这里交给她就行了。 果然那警察扶着老奶奶跑得比什么都快,她本来也不想管这档子事儿的,可现在看来是非管不可的。 安念看着眼睛里全是愤怒的歹徒,不由得做出跆拳道里的姿势,友善道:“喂,我看你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样子,杀人又不来财,何必呢。你去自首,或许还有可能从轻处理,否则的话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那男子满脸的不耐烦:“费话真多。” 他直接朝着安念冲了过来,她摇了摇头,就在他要靠近她的时候,蹲下身子,一个绚丽的扫堂腿,那男子便在几米开外嗷嗷叫了。 安念怕他逃跑,便曲断他的腿,让他呆在原地嚎。 从案发到制服那个男子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周围人群的撤离状况不是理想的,不禁感叹,这就是中国人的现状。性命攸关的时候,男士没有了绅士风度,女士没有了淑女本色,青年没有尊老爱幼的品质,大家一窝蜂地想要离开,结果全都堵在门口。 安念没有时间看他们,这群歹徒显然都是不要命的,一个有武器且视死如归的歹徒很可怕,疯狂起来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第一次,安念觉得自己学的跆拳道不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而且还可以除暴安良。不得不说安爸真是有先见之明,感恩老爸。 大概是见她一个弱女子都勇猛地和歹徒搏斗,很多在逃跑的高壮威武的汉子见了面上也过不去,便纷纷放弃了避祸的念头,聚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制服歹徒。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句话确实是不变的真理,大家一条心,很快便制服了不少到处肆意屠杀的歹徒。 第144章 第七十七章 英雄难为 不远处一群警察正围着一堆持刀的人,安念一边靠近,一边在心里直骂自己多管闲事。 其中一个警察注意到安念不怕死的向他们走去,几分急切几分恼怒:“姑娘,你快离开这里,很危险。” 安念看了看他,钻进圈子:“他们有武器,我如果离开了,你们就算能制服他们,自己也是会受伤的。” 看了看那些持刀的少年,真是的可以用少年来形容,一个比一个小,居然还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安念有些惋惜地看着中间垂死挣扎的人:“看你们应该是被什么组织控制洗脑了,中国人残害中国人,我真是同情你们。我也就不劝说你们弃暗投明了。我们这里就这么多人,要想逃走,就把我们搞定。当然我也知道你们敢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那你们就努力搞定我们,别伤害那些手无寸铁的人。” 持刀的少年中较为年长的一个男生对着他们说了一句难懂的话,他们立刻像着了魔一般,张牙舞爪地想要冲出他们人造的包围圈。 安念见他们情绪有些暴动,对着两边的警察大叫道:“实在打不过的,有枪的就别吝啬子弹了,击杀。” 大概是安念的风头出得太多了,又或许是他们看着她觉得好欺负,全都朝向她一个方向冲来。 安念手心出了很多汗,第一反映便是摊上大事儿了。 她身边的警察叔叔也看出了她的情况不容乐观,便纷纷挡在她的前面,一人迁扯住一个之后,还给她剩下一个,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连闪带躲地面向歹徒高踢腿,歹徒后退了几步,立刻更加凶狠地向她扑来,反扑之势更加凶猛。 她忌惮他手中的长刀,印象中那是常用来切西瓜用的,顶大的西瓜一刀下去,汁水横流。 安念看准时机,一个回旋踢,双脚夹住他的手腕旋转,他手中的刀便掉到地上,等到他反应过来想弯腰去捡,她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双手抓住他的肩,来了个四两拨千斤,将他翻倒在地上。 周围几个男人趁机跑过来压制住歹徒。 安念保持着最后的英俊动作,然后缓缓蹲到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地晕。 安念低着头,头顶传来颇为稳重的声音:“小姑娘,你真是让我们这群男人都感到汗颜,我们以你们为榜样。” 安念好不容易抑制住喉咙口那阵恶心的感觉,徐徐抬起头,看了看说话的男人,四十出头的样子,很有领导范儿,眉目间尽是英雄气。 安念有些牵强地笑了笑,感觉全身脱节了一般:“如果我现在晕了的话,还能做你们的榜样吗?” 说完她便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她没有感受到预想的摔在地上的疼痛,伴随着担忧的声音沉沉地,安心地昏睡过去。 安念是被床边的人哭醒的,总觉得天崩地裂,肝肠寸断,她也就不好再睡下去。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涕泗横流的凉沐浔。 她双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喉咙有些干,说话便很沙哑:“凉沐,你不是一向提倡在外人面前展示英俊帅气的冰块脸吗,现在这是怎么了,改学林黛玉葬花了。”安念憋着一股气,拿着一口标准的黄梅戏唱腔:“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凉沐浔见到安念生气活气的唱着,直直扑到她的怀里,蹭眼泪和鼻涕。 安念的身体一向不好,特别是小的时候,进医院也是三天两头的事,可是自从知道她的病情之后,她便害怕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她。 她害怕她醒不过来。 安念有些无奈地看着同样无奈的警察叔叔:“我手机里那么多联系人,你怎么冥冥中就选中了她?” 警察叔叔摆了摆手:“是她打电话过来的。” 凉沐浔听出了她的嫌弃,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敲她的头,而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现在给我好好听着,以后要是有这种事情,别强出头,你一介女流就算吓得尿裤子都是情有可原的,谁让你去充当英雄的。你会点花拳绣腿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去挑战今年的世界拳王啊,看不把你打得全身骨折,终身瘫痪。你说你要是有点儿什么事,我怎么向安爸爸交代,就连我亲爹都会宰了我。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安念看着她越说越离谱了,赶紧鞠躬认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会好好记住你的话,再不多管闲事儿,哪里有危险就远离哪里,绝对不让好奇心和同情心同时泛滥成灾。”她歪着头问,“这下好了吧?” 凉沐浔见她态度还算诚恳,便妥协地点了点头,看到警察叔叔的的面部表情有些纠结,她一时间找不到说辞,胡言乱语起来:“那,唔,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让她见死不救……只是,你看,她身体这么弱……” 为了证明她身体弱,凉沐浔还拍了拍她的背,她总是不控制好力道,差点将她背上的骨头拍进胸腔了。 安念看着凉沐浔那么艰难地找着说辞,觉得于心不忍,便出言解了她的围:“我现在醒了,可以走了吗?” 警察叔叔正儿八经道:“我的下属觉得应该对你的行为进行嘉奖和表扬,所以你还要多呆一会儿。” 安念将两条腿搭在床沿上,弯腰穿着鞋子:“你说话不算话,我不要嘉奖和表扬,你不是说让我做榜样的吗?” 警察叔叔楞在那里,她才反应过来他的年纪和她相差了几个代沟,便善意笑笑:“我刚刚说来玩儿的。我不要什么奖励,我比较想要饭碗,我本来是要去出差的,可是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现在我要赶紧离开。” 警察叔叔对着她憨厚地一笑,让她不由得想起家里的老头子,心下一软。 第145章 第七十八章 误打误撞 安念从床上站了起来,握了握警察的手:“您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进行。保重。” 一阵高分贝,可以说是有些刺耳的声音传进耳朵:“小姑娘,你终于醒了。” 安念确定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号人物说话的声音是这样的,她努力让自己适应了一番,才抬眼,说话的人便已经窜到了她的面前。 安念这才想起这就是她在地铁站救的那位奶奶,真是健朗活泼的老奶奶。 她正想着,老奶奶又出了门外,拉着一个男人进来:“这是我家孙子,我带他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安念当时可没有这么宏伟的想法,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奶奶殒命,所以一时间有些愧不敢当:“奶奶,你严重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宋则言听见熟悉的声音,顾不上外人的眼光,惊讶道: “安念,你现在不应该是在飞机上?” 老奶奶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了半晌,惊喜道:“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 这些时刻,凉沐浔已经坐到床上休息,看着好戏还不时揶揄安念:“岂止是认识,酷炫boss和美女秘书的绝妙搭档。” 安念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好心竟然救了心上人的家人,而且他的家人现在正站在她的面前,可她什么都没有准备,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笑着,感觉脸上有些僵硬:“奶奶,你别听她瞎说。宋总是我的顶头上司。” 宝木胡氏情绪一直激昂着,挽着宋则言的胳膊,命令道:“这个小姑娘是奶奶罩着的,以后你别拿着你那张臭脸骂她,骂她就是骂我。言言最爱奶奶了,肯定不会骂奶奶的。” 安念真想拿出手机将眼前喜剧的一幕拍下来,谁会知道成天没个好脸色对人的宋则言竟然有这么一个奇葩外放的奶奶。 安念轻声嘀咕着:“他每天少讽刺一点我就是好的了。” 好吧她承认她并不是轻声嘀咕,至少奶奶是听得见的,而且她是故意让她听见的,多好的整治宋则言的机会。如果她错过了,连她自己都是不会原谅她自己的。 宝木胡氏立刻哼了一声,目露凶光,搂着宋则言胳膊的手下用力。 宋则言轻叫了一声,埋怨道:“美丽善良的宝木胡氏,到底谁是你孙子?” 宝木胡氏伸出中指,在宋则言的面前乐子不疲地摇晃着:“我是帮理不帮亲。现在装乖巧是没用的,我帅气臭屁的孙子。” 宋则言拿奶奶没有办法,便想方设法地拿安念开刀:“我帮你订的下午四点的飞机,现在几点了,耽误了工作,你知道自己要承担什么吗?” 安念得了奶奶这张王牌,自然是一点儿也不怕他了,眼里噙着泪水委屈地看着奶奶。 还没有等到奶奶出手,一直未出声的警察叔叔便按捺不足了,向宋则言解释道:“不好意思,宋总,请您别怪这姑娘。她不光是在歹徒的刀下救了您的奶奶,还协助我们警方将13名歹徒全部捉拿归案,而且伤亡甚小。她的举动让我们警方不少男儿都汗颜,在现在这个社会,不求自保而是保人的人已经很少了,还是个姑娘就更难得了。况且她也是因为晕过去了才耽误了工作。” 安念本来没有觉着自己有多伟大,被警察叔叔这样细细一说,她腰杆也挺得直了些,颇为得意地看着宋则言。 宋则言浓密的眉头蹙成巍峨的远山,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中刹那间便闪过万千情绪,难以相信,探究,震惊,担忧,最后凝成暴怒:“你是没脑子是吧,那些都是不要命的人,你万一被伤到了……” 安念心里有些狂喜,企盼地看着他:“没想到宋总还有人性关怀,你担心我?” “担心啊。”宋则言完全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暧昧,改口道,“担心你半身不遂,后半辈子都算到公司。那样我的付出便大于你的付出几十倍不止。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我这辈子做过得最亏的生意。” 宋则言说得那样正经,就像他谈过的每场生意那样,冷硬的公式化,毫无情面可言。 她无话可说。 宝木胡氏用手使劲扭了一下宋则言,一脸抱歉的地看着安念,伸出手像是要安慰她,安念点了点头,莞尔一笑,也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以后要出来让陆总陪着,要不然像今天这样很危险的。” 说完她便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将凉沐浔从床上拉起来,不管警察叔叔的惊愕,也不管宋则言是不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拉着她就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吹了一股冷风,她便有些清醒。 她怎么能和宋则言计较呢,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多那么多咬着被角不想哭出声的时候,她都在第二天清晨用微笑面对,今天怎么就如此鲁莽。 安念从医院出来就不说一句话,凉沐浔晃荡着她的手,装出一副撒娇的样子,乖巧地讨好着:“念念,我们去吃好吃的东西把不开心的事情全都忘光光。地点你定,这次保证不和你争。” 安念知道她的担心,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还是说了句:“群方街转角那家日本料理。” 林沐浔面部表情极为夸张,精致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分不清楚谁是谁:“are you kidding no,我超级讨厌那家。” 安念嫌弃地瞪了她一眼:“嗯?” 凉沐浔几秒的时间内换了另外一幅面孔,傲人的胸脯蹭着她的胳膊,非常惊喜道:“那真是非常棒的料理,我喜欢,我们现在就去。” 第146章 第七十九章 约定 安念千叮万嘱让凉沐浔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莫楠,应付一个凉沐浔就已经够心累的了,要是再面对一个,她光是想想就已经感到疲惫了。 凉沐浔本来已经将莫楠忘到九霄云外了,经过安念一提醒,一和安念分开,凉沐浔将高跟鞋一踢,就开始给莫楠打电话。 莫楠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看文件,听凉沐浔绘声绘色外加添油加醋地描述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他一时慌乱,手中的咖啡杯滑落,泼了文件上到处都是,杯子都滚落到地上碎裂。 莫霏听到声音,赶过来。 “小楠,怎么了?”她看到满书桌的狼藉,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张嫂,快来小楠的房间打扫一下。” 莫楠顾不得其他,就奔了出去。 凉沐浔见电话没有挂断,但是又没有人回应,她就疑惑地挂了电话。 莫楠的车速也已经飙到了极致,很快便来到了安念的家门口。 此时此刻,安念抱着肩站在窗前,看着皓月当空,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隐隐有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子。宋则言之于她便如皓月不可摘,她只能拼尽全力地挣扎闪光,企图能有一天他会注意到她。 如果允许努力的人再贪心一些,安念很想宋则言的眼睛里只有她,安念一人。 想着想着莫名的孤独感在夜色的熏染下变得越渐浓重,她伸出手将自己抱得更紧,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勇气安慰自己。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是真的,只要她够努力,多奢侈的梦都是会实现的。 对于今夜因感慨颇多而睡不着,完全可以归咎到凉沐浔给她介绍的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一部外国名著《情人》,她看的原版,安念看的是翻译版的。 那句‘我喜欢你年轻时的美丽,但我更爱你现在这饱经沧桑的容颜。’她每多读一遍,便更加喜欢一点。 一个非常完美的人一旦经历了爱情,便不会觉得自己还拥有先前的完美,那么他也就不再拥有先前百分之百的自信。对于他来说,恋人年轻貌美有很多人觊觎,可若是年老还在他身边,他便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的姓氏冠上她的名字,便是世上最安好的□□。 爱情让人变得不自信,可偏偏有那么多的人甘心情愿地追逐。它本就是世界末日不迟一分不早一秒恰如其分的到来,却又是创世一样神迹般的美好。 可这一切在现在的她看来,就像一场不知输赢却只进行到一半的赌局,她疯了一般的想赢,可也有人疯了一般的想让她输。 安念知道的,除了输得一无所有之后她依然会疯了般的想翻盘,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想去想。 “念念,念念。”莫楠正对着安念房间的阳台,不经意看到那团白茫茫的影,轻柔地唤道。 安念循声望去,便看到楼下的莫楠。 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意识就是。 天杀的凉沐浔! 安念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睡衣,走出去应该不会影响市容。 她就这样下去了。 莫楠看到走来的安念,急忙说:“念念,沐浔说……” “打住,沐浔说的任何事情都夸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念在莫楠的面前旋转了几圈,又蹦跳了几下,”能蹦能跳,没事儿。” “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一个女生,以后……” “你放心我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有多远跑多远。”安念继续打断莫楠的话。 莫楠知道安念在敷衍他,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了。只要她没事儿,他就放心了。 “我来都来了,陪我走走吧。” 莫楠见她穿得单薄,天气虽然暖和起来,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意,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安念的身上。 “衣服都在我的身上了,我还能拒绝吗?”安念走在前头,抱歉道,“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地方好晃悠的,我带你去公园走走吧。” 莫楠脸上的淡笑比晚风更加温柔:“随便哪里都可以。” 现在不算晚,M市的这个时间,师兄弟们正聚在一起开揭短大会,将出卖室友当做笑话一般讲与大家听。 只是回国之后,安爸安妈其他什么都不规律,可这作息习惯可规律得不像话,晚上八点睡觉到第二天七点起床,安妈约上三五几个好友去跳广场舞。老爸就在轮椅上舞剑,还自诩身残志坚。 这样一来害得她也跟着早早的上床。 现在不过九点多钟,公园里三三两两的情侣到处分布着,时不时吹来微风阵阵,安念觉着自己带着莫楠来这里走走的决定是错的,看着有男朋友抱着的女人真是幸福,而她染了一身的酸气。 安念建议道: “莫楠,我们要不回去吧,我累了。” “好。” 莫楠怎么会不知道安念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念念,我最后再问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哪怕宋则言最后跟我姐结婚,我还是没有机会吗?” 如果她给了他肯定的答案,那么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对她说爱,诚心诚意地做她的守护者,直到她追寻到自己的幸福。 “是。”安念从莫楠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 她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做好了决定。 “好,如果我几年前想通,估计你都能当干妈了。”莫楠的嘴角溢出苦涩的笑。 安念试图让话题变得轻松起来:“我以后也还是要当你孩子干妈的。” 莫楠明显不想就着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对了,我已经查出了事情的始末,是你们Magic lover内部将那个设计卖给我们公司的。我们公司的人已经炒了,则言哥也已经将公司的人处理了。” 安念压在心头的事情解决了,一身轻松:“事情解决了就好。”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门口。 莫楠说:“你先进去吧。” “你先走,我看着你走。”安念将身上的衣服还给了莫楠,并且推着他上车。 莫楠拗不过安念,便顺从开车离开。 看着莫楠走后,安念正准备进门,却被一阵车光晃了眼睛。 安念看向光源,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 安念“啧”了一声。 有钱人了不起呀! 安念对豪车没有特别的爱好,若不是今晚太过没事儿,她想她是不会多看它几眼的。只停顿了一会儿,她准备进房间。 宋则言见自己被安念忽略了,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的眼神晦暗如夜,声音冷淡如水:“安念” 安念的震惊多过喜悦,咬着下唇,转过身去,宋则言正斜靠在车身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两条大长腿微微交叉着。 安念犹豫了一下子,磨磨蹭蹭就到了宋则言的跟前,装作巧合的样子:“呀,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宋总是来这里散步吗” 宋则言眉眼微展,一本正经道:“我一直开着车跟在你们身后。” 安念本能地想要解释:“莫楠从凉沐浔那里听说了今天的事情,特地来问候问候我,我就陪着他走了两圈。” 她怕他误会。 宋则言犹豫半晌,忽然抬起头,眼中光芒闪烁:“你是已经决定选择莫楠,而不是陆向远了吗?” 他还是误会了,而且是脑洞大开的误会。 “宋则言,你凭什么用这种表情过问我的私事。”安念气急。 宋则言想起安念晕倒的事情,下意识不愿意让她着急,嘴拙地解释:“我只是想说莫楠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他。” “那谁适合我,我又适合谁?”安念咄咄紧逼。 宋则言有些哑言。 他脑海里不由得出现那次晚宴上,安念一身大红色礼服惊艳出场的模样,像是大雪天里下起绵密的红梅雨。 那样的她该是谁都配不上的吧。 安念见宋则言半天没有回答,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立刻调整了一下:“宋则言,凉沐浔说一个男人如果很关心一个女人的私事儿,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对她有意思。你这么关心我,你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你喜欢我吧。我很多人追的,别以为你是我上司,我就要给你比别人多一些的机会。” 宋则言一直专注地听着她讲话:“她还说了什么吗?” 宋则言竟然抿着唇在笑,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安念需要时间来消化,脑子也变得有些迟钝:“一时想不起,暂时就这些了。” “我原本还想听听她能说出多荒谬的话。”宋则言含糊其词地回答着她的问题,同时又将问题抛给了她,“不过我看你好像很希望的样子?” 她迎着他犀利的眼神看回去:“我只是想早点知道,便可以多一些时间思考拒绝你的理由。你也知道,以你的条件大多数女人就算是飞蛾扑火都愿意,我就算是真的不答应,你也会觉得我是在欲擒故纵。我素来怕人冤枉误会,自然是想要找个百分之百完美的拒绝你的理由。” 安念自己都想给自己的鼓掌,编瞎话的功力是一日更比一日高。 “看来我喜欢你会是一件挺让你恼火的事情,既然这样的话我还是不让你那么费心了。” “我谢谢你。” 两人一顿你来我往的拌嘴之后,气氛总算是缓和了过来。 宋则言说出他的来意:“今天你走了之后,奶奶就晕过去了。医生说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刺激她。她说她想要你陪她几天。” 安念反问:“我不去,你会怎样?” “我不会怎样,你应该问我会把你怎样?” 安念顺着他的话说:“那你会把我怎么样?” 宋则言知道安念的软肋在哪里:“我偏偏不把你怎么样,只是莫楠这件事儿没完。“ 安念一脸的无所谓:“刚刚莫楠说了,他已经查出来了,是你自己的员工将设计卖给莫楠的。” 宋则言徐徐道:“你不答应,奶奶就会受刺激,她受刺激我就不好受,我有几分不好受,便会找你几分麻烦或者拿Dream的当家人开刀,也可以是给你的凉沐浔上班的地方施加些压力。” 安念横了他一眼: “你可真是卑鄙。” 宋则言一脸傲娇:“你说的不对,所有人都说我精明。” 安念白了他一眼,与他谈了这么一会儿,心里早有了一番思量:“精明的宋总,要我答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奶奶想见我,如果是感谢的话,她已经感谢过了。” 宋则言无奈地说:“我奶奶对我身边出现的女孩儿有些执念,我只是想让你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让她对你的幻想破灭。” “你可以找莫霏,为什么偏偏是我。” 宋则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想问我奶奶为什么偏偏是你,但是被揍了一顿,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安念不由得笑出了声:“你奶奶这么好玩儿,那我答应。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宋则言已经打开了车门,佝偻着身子坐进了车内:“我放你一周假,这周你的工作就是陪着我奶奶。你最好打包好自己的行李,不是出去旅游不用带太多,明天一早我去你家附近的第一条路口等你。” 他记得安念说的话,不要让她的爸妈误会的很深。 但是安念的神色却突地黯淡,她诚心诚意的话他没有当真,她口是心非的话他却牢牢地记在心里。究竟是他不懂,还是他不愿意懂。 除了宋则言,谁都看得出来她喜欢他。 安念拍打着车窗,示意宋则言将窗子摇下来。 宋则言摇下窗子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她。 “难道我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头脑简单听不懂我说的话。怎么,还有其他问题需要详细解释的吗?” 他一边说,她一边配合着点头,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知道他语速很快,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她硬着胆子摸了摸他的下巴,作调戏的样子:“真是犀利。” 宋则言脸一黑,像是要开车门,她立马用膝盖死死抵住,等他不再使力的时候,她便跳着跑开:“宋则言,晚安,good dream 。” 安念离宋则言已经有很长的距离,他坐在车里,看着她怡然离开的背影,像是一朵花坠落静谧的心湖。 他扬起黑夜里最灿烂的一抹笑,划破这寂静的茫茫夜色。 第147章 第八十章 登门入室 安念回到房间就开始收拾衣服,安妈在一边笑得都直不起腰。 安念一脸地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快要笑得背过气的老妈:“妈,你没事儿吧,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念念,我刚刚都看到了。”安妈一脸暧昧地笑着。 “你看到什么了?” “宋则言呀,你和他在楼下,我还看到你们。”安妈欲言又止,“我说起来都觉得害羞。” 安念知道安妈看的角度有问题,也不多去解释。 “他是来约你一起去旅行的吗?”安妈猜测道,“可别去太远的地方,不能玩儿刺激的游戏,我和你爸从来都不让你去游乐园的,别以为你长大之后,我就管不了你了。” “妈,宋则言奶奶一个人住在郊外,保姆有事儿离开了,重新找个保姆宋则言不放心,他知道我会做饭,让我先去照顾她一周的时间。” “照顾他奶奶,你需要做什么,脏活累活吗?妈一定不能让你去。”安妈立刻出现一张严肃脸,神态认真。 “我就是去做做饭,陪她聊聊天,散散步。”安念没有说,宋则言也会陪她一起照顾奶奶。 安妈这才放心:“那你早点睡,妈来帮你收拾。” “就一周的时间有什么好收拾的,你赶快去睡。”安念将安妈推了出去。 安念总觉得没有装进箱子里面的衣服才是最好看的,又将箱子里面的衣服拿出来,重新装了几件。 来来回回装了几次,安念也折腾地累了,但总算是妥当了。 她这才安心地上床睡觉。 约定的是早上,安念出门前,安爸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念念,你好好玩儿。尽量越放松越好,别跟人抢着干活儿,别累着了。老爸不能教你什么有内涵有文化的,只是想要告诉你,什么事情跟着心走就绝不会错。就算错了,至少你是不会后悔的。” 虽然这些日子老爸老妈都有些不正常,但是老爸不正常的程度更甚。他总用一种愧疚的眼神看着她,很多时候还眼眶红红的。 安念怕宋则言已经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了,也没有来得及去深究老爸。 安念到路口的时候,宋则言还没有到,但是迎面走来的人安念却是认识的。 安念想转过身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但是Yal已经在挥手和她打招呼。 自从他说要追求她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她的号码,没日没夜地给她发些肉麻的短信,拉黑一个号码,他就又换一个号码,后来安念就干脆不管了,每天定时清理垃圾信息。 “美丽的女孩儿,早安。”yal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明知故问,“怎么,你看到我好像不是很开心?” 安念对他还是很佩服的,只是更加无奈:“你让我怎么开心得起来,我以前每天手机充电一次都够了,现在冲两次还会用到手机没电,你说你一天是有多闲。” Yal摆出一副纯情的样子,柔柔地说:“没有人是真的很忙的,只分他想不想花时间,我就想为你花时间。” “yal,我再说一次,你如果是真的喜欢我,我请你放了我,你的攻势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如果你不喜欢我,只是想玩儿玩儿,我告诉你我不接招。”安念也有些不耐烦了。 宋则言到得很及时,他跟本就当Yal不存在,将安念的行李放到后备箱之后,便让安念坐上车。 Yal也不请自入地坐到车的后座:“你们要去哪里,我也去。” 宋则言面沉如水,冷冷地说:“yal,你别逼我动手。” “宋则言,你都已经有了莫霏,还要跟我抢安念吗?” 宋则言眼神阴鸷:“我和莫霏的事情不用你管,至于安念,她并不是你的,我想这一点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他重新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直接将yal像拎小鸡一样拎出来扔到地上。 宋则言的车以流畅的身形掉头后离开,yal的眼神就像是啐了剧毒一般,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车子行进了将近三个小时的高速路,他们终于到达了奶奶休养生息的地方,也是宋则言和夏东辰小时候住的地方。当然这些都是她在车上太无聊,从宋则言那里听来的。 宝木胡氏住的地方已经出了H市,那个地方说不上什么繁荣的地段,却得以安静怡人,老人家住这样的地方再好不过,难怪她不愿意和宋则言住在H市。 安念刚下车,掩映在绿树中,海洋蓝的尖顶,门廊连缀的复古式建筑便出现在眼前。 梁司严在建筑这块颇有造诣,她也跟着学了点皮毛,她由衷地称赞:“这房子的形状也太有新意了,第一次看到这种哥特式和传统相结合的建筑。” 宋则言满脸的憧憬,回忆着那段他不曾参与的往事:“我爷爷是国内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这是爷爷的成名作,后来他将图纸上的设计变成了现实,作为迎娶我奶奶的聘礼。” 安念看着眼前如画一般的景象,已经能够体会到他爷爷对奶奶的那份真挚的爱感同身受:“天,太罗曼蒂克了。” “则言,奶奶已经等你们很久了。”一个慈祥的女人说话间便从安念的手里拿过行李。 宋则言指着走在安念前面的背影:“秋姨以前是奶奶的学生,现在是管家加私人医生,跟在奶奶身边十几年了,她还是申宸的妈妈。” 秋姨听见宋则言在介绍她,她有礼地转过来对安念微微一笑:“安小姐,你见过申宸吗?” 听宋则言说了之后,安念才认真地看了看秋姨的脸,他和申宸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安念很喜欢这里,宋则言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有他的回忆,还有他爱的人。 她窃喜着,为能够更加了解到他。 宝木胡氏从厨房出来,见着安念喜笑颜开:“安念,我可把你给盼来了。我还是第一次求这死小子,开始他还死活不答应,最后我拿出杀手锏,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邀请你来我们家玩儿几天。” “邀请?”安念想到那晚上宋则言的态度,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 宋则言装作与他无关的样子,整了整领带,望着其他方向。 秋姨已经将她的行李安置好,笑盈盈地走到他们身边:“安小姐,奶奶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听说你来了,她还亲自进厨房煲了一个猪脚汤。” “秋姨,你别叫我安小姐了。奶奶你也别叫我安念了,我的亲人朋友都叫我念念,你们也这么叫我吧。”安念抿了抿唇,莞尔一笑:“能尝到奶奶亲自炖的汤是我的荣幸,谢谢奶奶。” 第148章 第八十一章 美丽的意外 奶奶的汤足足熬了三个多小时,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喝上。 秋姨做了她拿手的意大利面,宋则言满足地吃了两碗。 安念当即便决定一定要像秋姨请教她做意大利面有没有什么独家秘方。 安念还是第一次吃饭想赶紧下饭桌,奶奶对她热情得比冬天的火还要烈,恨不得将一桌子的菜全部塞进她面前的碗里面,她怕伤了老人家的心,撑着肚皮也还是硬往嘴巴里塞。 安念一边塞一边暗暗向自己道歉,身体是会超负荷的吧。 “吃不下去就别吃了,你还得在这里呆几天呢,每天这样吃不怕吃坏了。”宋则言没有征求谁的同意,便自然而然地将安念碗里奶奶刚刚夹到她碗里的菜全部转移到他的碗里,然后闷闷地吃起来。 宝木胡氏的眼神在她和宋则言的身上暧昧地游离,宋则言却像是没事儿一般,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热烈渴望的眼神。 她一不争气便就又红了一张脸。 吃过饭之后,安念便回房间休息了。安念的房间被安置在二楼,宋则言的房间在她的正对面。 傍晚的时候,奶奶督促着让宋则言带着她去周围转上一转,今天一天,安念的心跳的频率一直没有在正确的轨道上,跟宋则言说话也是牛头不对马嘴,为了少在他的面前出一些洋相,她便主动提议回去睡觉了。 再次回到房间,安念才开始打量要住上几天的房间,整个房间的格调是奢华内敛的,房间里什么都齐全,可给人的感觉就是简洁大方,而且房间还带着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安念欢快地踢掉脚下的鞋子,欢快地将自己剥成光光的进了卫生间。 她没有用浴缸,而是站在花洒下。 在淅沥沥的水花洒下来的时候,安念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轻忽,眼前的视线也有些模糊,还以为是因为花洒的缘故,等她发觉是自己身体不对劲儿的时候,她已经站不住了,意识也一点点地离她远去。 奶奶一会儿的时间又做好了夜宵,宋则言说安念是不会吃的,奶奶还满脸不高兴,没办法他就只能叫安念了。 宋则言在楼下连着叫了七八声,安念都没有做出回应。 宋则言便去到她的房间,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他便进了房间,听见花洒的声音,知道她在洗澡。 “奶奶做了夜宵,洗完了下来吃。”说罢,宋则言便出去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候,安念还没有下来。 宋则言再次去到安念的房间,犹豫了片刻,便叩响了浴室的门:“安念,浴缸不能泡久了。” “安念。” “安念,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宋则言这才觉得事态严重。 脑子里面浮现的全是新闻里说的某某女士,某某男士在家中洗澡不慎滑倒,撞击尖锐物体而死亡的新闻。 宋则言想要打开门,但是门是从里面反锁了的。 宋则言急不可耐,直接一脚踹开那扇门,安念正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 食色性也,但是此时此刻宋则言的眼里看不到其他,他只是知道她晕倒了。 宋则言慌慌张张地将她抱回床上,掌心触摸到她身体各处柔嫩的肌肤,虽然不该现在有什么反应,但是他却不能对下身的兄弟自欺欺人。 安念的身材并不是像她穿着衣服看起来那么瘦,身上很多均匀的小肉肉,捏起来很舒服,浑身像是有电流闪过。 他或许要收回她说她的身材没有莫霏好的话,她的身材真是没的说了。 宋则言怕等会儿奶奶要上来看安念,毕竟宝木胡氏对安念的满意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 为了怕奶奶拿出那套:在我们那个年代,看过女人身体的男人一定是要对她负责的。来逼迫他,他必须马上给她把衣服穿上。 宋则言的眼睛在房间里转了一下,定格在角落的灰色行李箱,将行李箱打开,放在表面的是用两个包装袋分别装着的内衣内裤。 纵使没有人看着,安念也已经昏了过去,他还是不自觉地红了脸。 宋则言随便拿了一套衣服来给安念穿上,衣服的扣子有些多,刚好扣到胸口的那颗扣子的时候,安念又突然醒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安念刚醒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多暧昧,境况又是多尴尬。 宋则言说话有些结巴:“你晕……倒了,我只是想帮你……穿上衣服之后叫秋姨来给你看看。” 他的眼睛本就不敢正视安念,她醒过来之后,他的眼睛更加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安念的脑袋涨涨的,她直视着她,眼神迷离:“宋则言,我的身材好吗?” 宋则言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视线落在窗外:“一般。” 安念转过他的身子,让他直视着她:“跟莫霏比呢?” 宋则言从来没有见过安念如此魅惑的一面,表情有些窘迫地拉开她的手:“安念,你好像是在我的地盘上,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种无聊的问题。” “宋则言,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欲望。”安念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兴奋。 女人因爱而性,而男人都是因性而爱。 能够挑起男人的欲望是一个女人的成功,特别是在这个被挑起欲望的男人还是她喜欢的那个男人的情况下。 宋则言没有错过安念眼睛里的玩味儿,心里的那一点点窘迫也消失不见,不甘示弱地挑起安念的下巴:“彼此彼此。” 安念的眼睛变得越发朦胧,目光像是一片弥漫的雾气。 气氛妖娆。 她直接拉下宋则言,突兀却是准确无误地吻上他的唇。 安念的姿态很决绝,宋则言在理智还在的瞬间没有推开她,理智沦陷之后就更推不开她了。 她的唇很轻很柔,甜若红樱。 宋则言忍不住回吻她。 她的吻又很青涩,但是却是个爱好学习的丫头,有样学样地将一小节舌头试探性地伸进来。宋则言轻轻地咬了她一下,安念便敏感地推开他。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的胸膛:“宋则言,你有感觉吗?我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哪里有你所谓的欲,望。” “是吗?”宋则言突然对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有了一种征服的欲,望,他双手按着她的肩胛,将她按在床上,整个身体贴上去。 等到尝尽了她唇舌间甜的腻人的滋味儿后才缓缓放开,宋则言抬起头来,看着安念的眼睛淡淡地笑了笑:“你说对了,还真是没有感觉,不过我们现在抵平了。” 安念拉低宋则言的脑袋,抵着她的脑袋,自言自语:“宋则言,你觉得我们之间抵得平吗?” 宋则言这才发现安念的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刚刚她靠近他的时候,身上的温度就烫得惊人。 他伸手贴上了安念的额头,被灼人的温度刺得赶紧缩了回来。 宋则言说:“安念,你发烧了。” “我没有,我清醒得很。”安念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没力,脑子里也快要爆炸了。 “清醒的人才不会说自己清醒。”宋则言赶紧将她重新塞进被子里。 也不知道她躺在地上,身上淋着水多久。 安念后来倒是怪了,乖乖躺在被子里也不乱动。 宋则言便叫秋姨来看了看,给她用热帕子敷头,用酒精在脚心手心擦一擦。 他不确定地问道:“秋姨,不用拿药吗?” “我以前就常跟你们说,并不是生病都是要吃药的。” “秋姨说的是。” “别贫了,她明天早就会好了,都这么晚了,你就先回去睡吧。” 宋则言相信秋姨,但是仍旧有些不放心。 “你确定她没事儿。” “我确定。” 宋则言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 安念因为发烧的缘故,这一晚上倒是睡得很好,宋则言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整夜脑子里都在想些无聊的事情。 很早,宋则言便去到安念的房间里,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如秋姨所讲,她好了。 宋则言在安念的床头看了好久,安念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正准备转身去找秋姨来的时候, 安念却睁开眼睛;本来是感受到眼前有阴影笼罩,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那张放大的俊俏容颜,浓密严肃的眉毛,不可亵渎的眼神。 一张开眼睛,便看到那样不近人情的脸本来是一件不那么美好得事情,可有那么一刻,安念感到心中阳光普照。 宋则言离着她的脸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灼热气息酥酥麻麻地爬满她的脸,他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不说半句话。 她不想破坏这种氛围也没有说话,他们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沉默氛围。 随着昨晚记忆的重新回归在脑海里,安念的脸红得不成样子,要不是发烧脑子糊涂了,她怎么敢亲吻宋则言。 可她亲吻他是因为发烧,他后来回吻她又是因为什么呢? 宋则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念的眼睛,有些类似逼问:“安念,你脸红什么?” 安念说得坦然:“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烧糊涂了。” 宋则言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提醒道:“我却没有糊涂,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都经不起诱,惑,所以别有不该有的想法。” 他突然魅惑地一笑,那只大手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突然拍打到她的脸上:“夏东辰应该告诉过你在你之前有多少个助理被我解雇掉,而且原因是……” “宋则言,你的吻技真是我见过最烂的。”安念不过是想要争回一口气。 宋则言原本一张春风得意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第149章 第八十二章 流鼻血 “你看来已经好得利索了,起来陪我跑步吧。” 宋则言默默走到门口,深呼吸压制住揍安念一顿的愤怒才转过身来。 听到跑步两个字,安念便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她这段日子每每起床都会觉得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酸瑟疼痛,哪里还有那力气。 况且她也不由得想起陆向远陪她减肥的那段黑暗日子,三餐是肉食动物,三餐之外是杂食动物的安念硬是把自己逼成了素食动物,整天吃着高纤维的草,照镜子根本就不像网上说素食会皮肤变好的那样,她倒是觉得自己变绿了。 她每天都没有吃饱,早上还要跑两个小时的步,内心真是苦不堪言,况且师哥们故意将高脂肪,高热量,高卡路里的东西摆到她视线所及的任何地方,折磨得她恨不得徒手宰了他们。 安念无奈睡眼惺忪地起床,失魂落魄的洗漱,然后在还没有来得及将衣服挂出来的箱子里找出一套运动装换上。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宋则言没有穿西装打领带,灰色的Mizuno运动套装,和她穿的是同一品牌的。宋则言的头发从没有烫过染过,浓密乌黑,他负手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窗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在她的眼里是一片白月光。 细细想想,这日子莫不安好。 宋则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子,看着站在楼梯上没有动作的安念,不耐烦地问:“你是有间歇性无知觉症?” 安念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病?” 宋则言白了她一眼:“白痴。”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揶揄她,迎着他的视线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最后,宋则言妥协道:“你是想要我和对视一整天吗?跑步。” 安念踏着轻盈的步子,从他身边经过,在门前原地踏步地打开门:“跑啊。” 她没有等宋则言,跑到了前面。 不过没过多久,宋则言便跟上来和她并肩跑。 他们并排跑着,谁都没有说话,可却是互相暗暗较着劲儿,他快一点,她便快一点,她快一点,他便更加快。 安念在心里暗暗叫苦,斜着眼睛看宋则言,他仍旧是脸不红气不喘地平视前方的样子,她总觉得他是在炫耀,似乎是稳操胜券。 安念不愿让他太得意,便只能在心里埋怨。 这哪里是晨跑,大于一分钟一百米的都不能算是晨跑,简直就是田径赛了。 这时想起凉沐浔一脸□□着告诉她,她心目中最好的爱情,不是两人腻在一起很久都不会觉得腻,也不是他宠她天下无敌,她爱他至死不渝。 她只希望在她最美好的年纪遇到那个对她来说最特别的人,然后做着多年后才会做的老夫老妻的事情。 譬如晨跑。 下次再见面,安念一定会告诉凉沐浔,要想体会老年生活,不一定要选晨跑这样耗费体力的事情,选些轻松的,比如两个人坐着摇椅慢慢地摇也是很浪漫的。 渐渐地,安念感觉她的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无论她用多大的力都像是踩不到实处,脑子像被锤子敲一样涨的生疼,整个人像是经历一场挥汗如雨的运动,此时喉咙干涸地要冒烟,胸口有千斤重的巨石压着,吞气吐气都变得困难。 安念有些诧异自己的体能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差了,难道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锻炼了,还是因为昨天晚上刚发过烧的缘故,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出来跑步了。 安念拿不准,但是却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力气已经在最大限度的消耗。 安念的腿灌了铅一般,再不能跨出一步,这时候她哪里还管得了尊严问题,伸出手扶着宋则言:“我跑不动了。” 宋则言停了下来,她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放到他的身上,他有些嫌弃地推开她,他的眼睛里有些晶亮的东西闪过,只是瞬间她便再看不见。 宋则言见一张脸汗涔涔的,脸蛋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却又苍白如纸。 他没有犹豫便将她打横抱起。 她大呼一声:“你干什么?” 宋则言惜字如金:“带你去看医生。” 宋则言面上是紧绷的,虽然他不说,她知道是她吓到他了。 他全身僵硬的样子让她心里隐隐作疼,也暂时压过了胃里翻腾的恶心感觉。 安念撑着力气,宽慰道:“我只是跑得太累了,没事儿。” 她说得轻松,宋则言却没有觉得轻松,语气染上薄薄的怒气:“正常人的脸会白如纸片吗?况且你看你额头还在冒汗。” “宋则言你也会讲笑话,真好笑。”她配合地笑了两声,指了指旁边的木椅,“你颠得我难受,把我放在椅子上,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宋则言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想要看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安念重重地点头,满脸地真诚:“我自己的身体还不知道,现在好多了。如果真的有事儿,等你将我抱了回去,也死翘翘了。” 宋则言犹豫再三,终于将她放到了木椅上。 刚坐下来,安念便闻到鼻尖有血腥味儿,用手指摸了摸,是一片黏腻。 她知道又流鼻血了,这段日子隔三差五地便会流鼻血,凉沐浔让她家里的家庭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说她是水土不服,还给她开了些看不懂的药,让她按时吃。 安念向来都记不住吃药这件事,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吃了。 若是现在让宋则言看见她流鼻血,他肯定会更担心。 安念觉得此时的她思维是最发达的,思考的她也是最聪明的。 她仰着脑袋,语气轻快:“我就说今天跑个步怎么这么虚,原来是内热太重,你有没有纸,我流鼻血了。” 宋则言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便跑走了:“你等等我。” 安念仰着头,一股一股的腥甜倒流进她的嘴里,这样的角度看到的宋则言是变了形状的,他慢慢离开了她的视线。 安念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她安心地等着他回来,他说的,让她等等他。 一直以来,那便是她想对他说的话,宋则言,等等我,别谈恋爱,她们都不适合你。宋则言,等等我,别难过,我会陪着你东山再起。宋则言,等等我,别忧虑,我始终相信你。宋则言,等等我,别娶别人,别让我错过爱你。 宋则言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纯净水和一包纸巾,他有些急躁地坐到她的旁边,扭开瓶盖,将水倒在手上拍在她的脖颈,冰凉的水通过衣领从她的背上流下,还有些浸透了她的内裤。 出自本能的她开始挣扎,他一只手压住她的双手,解释道:“以前我流鼻血的时候,宝木胡氏就是这样拍我的脖颈,很快就会好的。” 安念安静地在那里坐好,一股股水流不断流入她的内裤,她半是羞愧半是感动。 她想了半天才想了一个不太尴尬的话题,不过她确实好奇:“你为什么叫你奶奶宝木胡氏?” 宋则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我是奶奶和爷爷从孤儿院收养的,我爷爷姓宋,分开就是宝木,奶奶叫胡美兰,她强烈要求我和东辰叫她宝木胡氏。” 安念感叹着:“奶奶一定很爱你的爷爷。” 宋则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末了,宋则言用纸巾将安念脖子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净,又递给她一张纸,她拿来擦了擦鼻尖的残血。 宋则言看着她再没有流鼻血了,有些得意他的成果:“我就说很管用。” 安念对着他点了点头。 真是不想告诉他,其实她前些日子流鼻血虽然频繁,但每次就算不管不顾它也只流一会儿就好了,而她也就第一次恐慌了一下,接下来的几次便是耐心地等它自动干涸。 然后再给自己煮两个荷包蛋,补充流失的血液。 第150章 第八十三章 宋氏有倾城 宋则言双手抱肩,一条腿交叉叠在另外一条腿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安念则双手撑在木椅上,手指陷入椅子的凹陷处,上身倾斜着远离椅背,时而有晨风拂过她的面庞。 第一次感觉到被这世界温柔相待,竟还是因为他在身旁,不管自愿还是被迫,还好,他在。 阳光越渐明媚的时候,安念也休息得差不多,紊乱的心跳也安静了,呼吸正常了,他们便又顺着原路走回家。 这次宋则言的步子越放越慢,她偏头看他依旧是一张冷酷的面庞,却一直暖到了心里。 宋则言,我不会问你,你的行为是否是出自对我的关心。 我承受了你从来没有想过的无助,我无私过很多次。这一次我想让自己任性一次,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任性一次,将这当做是你对我的关心,当做你在鼓励我,一定要坚持爱你。 宋则言,我懂,我会的。 宋则言和安念刚进门,奶奶便一个猛冲到了她的跟前,拉着她的手,耍宝般嗔怪道:“我昨天太高兴了,今天便醒得迟了些,起床看不见你们两个,我还以为你们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呢。” 宋则言知道是自己忙着工作,确实已经很久没回来看奶奶了,心里有些愧疚。建议道:“要不要让东辰也回来陪你唠嗑?” “别别别。”宝木胡氏撇着嘴,“那小子跟这房子犯冲,一回来就是一张苦瓜脸,我看着浑身都难受,我才不给自己找罪受,还是找个时间我亲自去看他的好。” 安念有些奇怪,虽然和夏东辰相处不多,却也看得出来他待人温和,是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怎么会是奶奶口中那个苦瓜脸的人呢。 她再好奇也不会主动去问,基本的礼貌她还是知道的,可不能在奶奶面前丢了先机。 安念是真的很喜欢奶奶的性格,像个老顽童一般:“奶奶,昨天您给我煲的汤,今天我给您做一顿早餐作为回馈怎么样?” “你会?”宝木胡氏满脸的不可思议,“我家小宝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还不知道在哪里饿肚子呢,你居然会做饭。” 宋则言看出她的疑惑:“那是我亲妹妹,离家出走去追求她所谓的梦想去了。” 安念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你怎么不将她找回来,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是很辛苦的。” 她突然想到自己刚到美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囊中还羞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幸亏遇见了师傅,她才能在这八年里茁壮又健康的活着。 “她可是我亲妹,她是什么性子我当然知道,除非她自己愿意回来,否则我就算是五花大绑地捉她回来,她也会想尽方法逃走。我又何必花费精力和她折腾。”宋则言说得漫不经心,眼睛里的闪烁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宝木胡氏看着气氛down到了谷底,尖着嗓子:“如果你长期看电视的话,你应该见过我家小宝贝的。前段时间,很多电视台同步播出了她的剧。” “宋倾城。”安念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宋则言,“你的妹妹?” 宋则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安念脑子嗡的一声,很多东西都轰然倒塌,红遍大江南北的新晋影后居然是宋则言的妹妹,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突然又想起在夏东辰的办公室看到他拿着一个女孩的相片看得专注,她当时还觉得那个女孩很像宋倾城,现在看来她真的是宋倾城。 原来夏东辰爱上的是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安念自己给自己顺着气,淡定地靠近宋则言,小声说道:“帮我向你妹要张签名,可还行?” 宋则言扶额,将她推进厨房:“这些以后再说,你还是先做我们的早餐吧。” 安念虽然是被宋则言推进厨房的,可做饭却是她心甘情愿的。 看着奶奶吃得欢快的劲儿头,她比自己吃了什么了不得的山珍海味还要开心。 宋则言执着调羹的样子一点也不显得女气,举手抬足都是豪门贵族长期熏陶下培养出来的优雅从容。 奶奶将空碗递给宋则言,转过头来和颜悦色地说着:“念念,你别看我住的地方人少,可有些好玩儿的地方,让言言带着你到处玩玩儿。” 安念期待地看着宋则言,他像是没有听见奶奶的话,拿着空碗进了厨房,然后又盛了满满一碗粥过来给奶奶。 她端起面前的白瓷碗,放到唇边仰头喝了一大口,脑补着将宋则言咬死掉的场景,软糯的小米粥硬是被她嚼得像牛筋。 虽说她是那种能不动便不动的懒虫,但是像现在这样,从早到晚的懒散着,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做的生活过久了也是会觉得无聊的。 可宋则言根本没有提带她出去玩儿的事情,她偶尔给他暗示,他都像是听不懂一样,她本来觉得他是一个挺聪明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那么傻了。 女生该有的小矫情安念当然也是有的,这样的事情本来应该男生放在心上,她已经放下身段左暗示,右暗示了,这样他都没有发现,便足以证明他无心了。 后来她也懒得提醒了。 第151章 第八十四章 双人游戏 这天,安念和宋则言同往常一样吃过晚饭,他们各自找了沙发的角落作为自己的领域,她是躺着,宋则言便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 宋则言喜欢看NBA这类电视,就连那被人嘲笑得翻了天的国足他也能看得很带劲儿。可自从遥控掌握在安念的手中之后,他便只能陪着她看脑残的偶像剧了。 安念本来做好了他将沙发上的抱枕扔到她头上,然后华丽地转身离开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一脸鄙视地坐着看,她是那种看戏很快便入戏的人,看到煽情的画面,她往往就会涕泗横流,这个时候宋则言就是很有作用的,动作娴熟地递给她纸巾。 大概是连着几天帮她递纸,宋则言已经形成了习惯,早早地抱着纸筒。 安念摊着手有些遗憾:“我忘了,昨天是大结局,天,我的精神支柱没了。” 宋则言不明所以,“这么绝望啊。” “电视剧没有了,生活了无生趣了。”她解释道。同时有些埋怨,宋则言又不带她出去,她只能借着看电视剧来打发消磨时光。 宋则言一手撑着下巴,褪去了平日的冷酷,多了呆萌感:“会玩LOL吗?” 将宋则言联想到呆萌两个字,安念自己都惊呆了。要是告诉宋则言,他该是会将她拆了扔进腹中吧。 她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眼里闪着精光:“你也会?上次我和夏东辰聊游戏,你那么不上心,还以为你是觉得我们说的游戏术语你不懂才恼羞成怒的。 宋则言完全无视她,拉着她上了楼,又兴冲冲地从他的房间搬来了电脑。 安念已经打开了游戏:“你经常在哪个区啊?玩儿什么英雄?” 宋则言平淡地说:“每个区都玩儿,什么英雄都可以。” 起初她还担心宋则言是扮猪吃老虎,一定很厉害,可他每个区玩儿怎么比得上她专注于黑玫瑰区域的等级高。 安念顿时御姐上身,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胸膛:“来黑玫,我罩你。” 宋则言侧目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眼神轻飘飘的,她觉得其中必有玄机,至于是什么玄机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参透。 宋则言轻飘飘看她的时候,已经进了黑玫:“我选无双战姬。” 说话间,安念已经抢到人物:“我选阿木木。” 排位匹配的时候,她看着宋则言的百分之百的胜利率差点没有吓死,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大神,没想到大神居然离她这么近,起初她还把他当做是菜鸟。 传说中的最强王者! 安念希望宋则言能给她一个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菜的理由:“宋则言,你该不是开挂吧。怎么可能五十五场排位,居然一场都没输。“ 宋则言作认真思考状,却冷静地突出让她吐血的答案:“天赋。“ 很快,他们便进入战局。他们队叫做安言队,对手叫做芒果冰队。当然他们这队队员集体拥护宋则言做队长。 宋则言眼睛一扫战局,此时芒果战队的众人都在不远处的河道中央停了下来,应该是在观察他们队的策略,只要他们一打大龙,他们就会一股脑去强。 可他们又忌惮他们这方的阿木木和机器人的无敌神钩,所以不敢太靠近。 第一次和大神离这么近,还在同一局中打游戏,安念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见下路的小兵已经推到了芒果冰战队的一线塔的附近。 他们这方的队员全都按兵不动,听宋则言的安排。 安念得空看宋则言的侧脸,他一副沉思的样子。突然抬头,对着麦说:“你们在这里顶着,我去偷一线的塔,到时候我被发现,你们想尽办法缠住那群蠢货,拖的时间越久越好。” 安念摘掉耳朵上的麦,对着宋则言说:“太低端了吧,对手也很强。“ 聊天区立刻出现队友的抱怨:“老大,你让我们四个打五个,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到时候,你没有偷到塔,我们还团灭了,可真是赔了夫人折了兵。“ 她附和地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宋则言白了她一眼,侧身过来敲了敲她的头,将手中的麦扔到旁边,也改成手动输入了:“阿木木强行切入开大,机器人争取分离对方的adc,实在顶不住你们跑还是会吧,我相信他们不会紧咬着你们不放,我的无双剑姬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这方队友看了宋则言的安排,纷纷打出一排贼笑的表情。 宋则言补充道:“看一下你们的闪现都在不在,不在的一会小心点,记住要保命。“ 说话间,宋则言直接从下路一路直上,因为他们这边的小兵已经推了过去,所以视野是消失的,一般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将眼安在正路上。 宋则言就这样指挥着无双剑姬大摇大摆地直到一线塔附近的安全位置,双方还没有开团。 第二波小兵一来,宋则言便发话”开始。“然后指挥着无双剑姬所向披靡地直上,利用范围攻击打到一线塔下。 俨然对方已经发现无双剑姬,安念指挥阿木木一个闪现,对着对方拉克丝吐出一个绷带,他不会料到她会先发制人,生生被缠住。 安念没有立刻开打,是知道敌队的人见我一个人深入敌后肯定会来围歼我,毕竟她困住的是中控ap。 果然,对方蛮王一个旋风斩冲了上来,贾克斯也是一个跳斩打在了阿木木的身上,气血刷刷刷的王下掉,诺克更是提前开大,一个断头台劈了下去。安念心疼她的阿木木,这真是巴不得她秒秒钟阵亡啊。 见贾克斯开启了反击风暴,还没等贾克斯眩晕,安念赶紧开大。 一个大大的古老符咒出现在方圆六百码范围,四个人同时被禁锢,他们的队员也赶来了,沙漠死神内瑟斯赶忙释放范围伤害技能噬魂烈焰,周围都灼烧起了火热的烈焰。 他们一齐朝着拉克丝放大,这下不死也得死了。 宋则言眼睛盯着屏幕:“还以为你只会纸上谈兵,实际操作也还不错。“ 安念有些不爽,她只是在他面前弱一些,要放在其他人面前,她就是他们仰望的大神了。机器人也已经牵住住对方的战争女神,他们赶紧搞定身边的敌人,然后赶去支援机器人。 安念轻哼了一声,警告着:“干好你自己的,我们可是拿生命在为你破塔创造条件。” 宋则言较真地说:“好像没见你送人头。” 虚掩着的门被打开了,奶奶一个酿跄摔到了他们面前,安念和宋则言都手忙脚乱起来,将电脑扔到床上,就去扶地上的奶奶。 宋则言俨然持着大人教训小孩的语气:“宝木胡氏,几岁了,还玩儿偷听。进房间来听得不更加清楚吗?” 安念和宋则言一样担心奶奶年纪大了,可别摔着哪里,可奶奶却在宋则言的眼皮子底下对她挤眉弄眼,样子煞是可爱。 宝木胡氏站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秋姨下水:“秋嫂,你还躲什么躲,给我出来。” 秋姨揪着围裙,一脸笑嘻嘻地站了出来。 安念也明白奶奶为什么会摔倒了,两个人年龄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居然还跟个好奇的孩子一样。 宝木胡氏和秋姨的插曲让他们暂时忘记了游戏,等他们将奶奶送走,她和宋则言都叉着腰,相顾一看笑了起来。 安念的视线瞟到床上的电脑,她立刻扑到床上,惊叫道:“死啦,我们成坑货了。” 果真,他们已经失败了。 不断弹出队友的谩骂哭诉,说他们大神欺负人,说他们没有英雄精神,说他们脑子有病。这些谩骂对安念和宋则言倒是没有实际的影响,况且本来就是他们有错在先,只能生生受着,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 宋则言说:“我们重新来一局吧。” 安念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眼眶顿时盈着泪水,她冲着他摆手:“我觉得我再不睡觉,明天肯定不到下午是起不来的。” 宋则言虽然是一副没有尽兴的样子,从床上拿起他的电脑:“那你还是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我带你去白云广场看鸽子。” 听了宋则言的话,安念的瞌睡醒了一半,但是还是有些怀疑:“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宋则言总是讲他是商人,商人是不会做吃亏的事情这类话挂在嘴边,她听得多了,便觉得他定是有意图的。 宋则言本来已经背对着她,准备出门,这时稳稳站住,安念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冷冷的声音:“我的身价你应该很清楚,用你半年工资来抵消不为过吧?” 安念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看着宋则言的背影毫无犹豫地答道:“成交。” 宋则言鼻子里发出闷哼声,走出门后,大力地将安念的门关过来。 她没有丁点儿准备,被砰的关门声吓了一大跳。 第152章 第八十五章 尘缘旧事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私人定制的乌木长桌旁只有宝木胡氏一个人,她侧身坐着,一手扶着眼睛上的老花镜,一手在报纸上指指划划。 安念心里压抑着对某人不守信的怒气,问道:“奶奶,宋则言还没有起床了吗?” 宝木胡氏抬头看着安念,笑呵呵地对着她招手:“念念,快过来,我们开饭了。” 她依言坐到奶奶的身边,奶奶见她看着面前的早餐没有半分开动的意思,才恍然大悟道:“言言早早就起床了,不知道要干什么急冲冲地出门了。别管他,我们先吃。” “呃”安念有些趣味阑珊地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走了神。 “念念,你确定你要这样吃荷包蛋?”听见奶奶的声音,安念才缓过神来,看着奶奶正一脸纠结地看着她盘子里已经被她弄得遍体鳞伤,蛋黄乱溢的残蛋,她也恶心了。 安念讪笑地将那盘黄橙橙的东西推到一边,嚼着一分蔬菜沙拉。 “念念,言言说你品鉴画的视角独特,分析透彻。”奶奶停顿了一下,“嗯,他很少这样夸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想起宋则言对她人神共愤的事情,她将塞进嘴里的原型q版无锈钢调羹从嘴里拿了出来,说话时是情真意切的咬牙切齿:“还真是难为他了,他总也跟我作对,没想到还能找到我优点。” “念念,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姑娘。上司对你这样赞赏有加,你居然还能这样淡定从容。”宝木胡氏说话总喜欢分成两截,幸亏间隔时间不是很长,“我真是越看你越喜欢了。” 安念对着奶奶温柔一笑,“谢谢奶奶的厚爱。您也说了宋则言是很少夸人,说明不只夸过我一个人,所以我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有时候她真是讨厌自己是一个学习中文的人,再无懈可击,礼貌有加的话也能被她听出破绽。 宝木胡氏匍匐在桌子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我又发现你一个优点,真是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宝木胡氏见她没了反应,便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吃好了吗?我带你看看我这些年从全世界收集的名画。” 安念一大早就被放了鸽子,本来也就没有多大的胃口,听奶奶这样说,她更是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跟着她上楼去。 安念看着那些画中珍品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像是在看师傅收集的藏画。 更让安念惊诧的是这和师傅的书房如出一辙的布置。 宝木胡氏见安念唇角微张,还以为她是被这些画作惊艳到,以为她是内行,从而更加兴奋了。 她将安念带到一块用红布遮住的画架面前,小心翼翼地揭开画布:“这是我最喜欢的藏画了。前些年宋则言送给我的,据说是世界各国到处找,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安念没有半点心思关心宋则言是多有孝心的孩子,所有注意力全在那幅画上,整一幅画是由各色袅绕的烟雾构成,主体是绝美的吸血鬼,嘴角还挂着红色的涎,眼睛里盈满了刚刚吸血过后的快感,自信却又有历经沧桑后的绝望和无可奈何。 看着看着安念就有一种自己好像要被撕裂的疼痛感,她赶紧撤离注意力,却在画的角落看到更令她震惊的落款,Carey 《噬爱》。 原来师傅房间里面的那幅《噬爱》并非完整,却又因残缺而更加有韵味。 “这幅《噬爱》只是作品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我的一个故人手上,当年这两幅画作出世,在艺术节掀起了热烈的讨论,也引来很多收藏家的争相购买。”宝木胡氏见安念这种反应,很是满意,打开了话匣子:“你听说过Carey吗?” 安念点了点头,凡是涉足画界和服装设计界的人,不管是菜鸟还是精英,都不可能没有听过师傅的名字。他就是独树旗帜的标杆,只能被人仰望,这点她毫不怀疑。 宝木胡氏循循善诱着:“你仔细看看这幅画,不要太过深究它的深层意义,只从最基本的东西去看这幅画。” 安念根据奶奶所说,单单看这幅画的润色笔法,线条走势,她惊奇地发现:“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单独完成的。” 宝木胡氏用布满青筋的手缓缓抚摸上那幅画,眼睛里是难以承载的情深,她说:“如果我说我才应该算是Carey第一个徒弟,你信吗?” 奶奶是师傅口中的真正的大师兄? 不是。 安念虽然说不准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她就是这样认为的,可她也确定奶奶没有骗人。 没错,若是换一个人说她还真的不相信,就算是奶奶,她也还是有些怀疑,可看到她眼睛里弥漫着回忆,一副安详静好的样子,她觉得她信了。 突然想到她要离开M市的时候,师傅对她说过的那些奇怪的话,也想起她在师傅的房间里看到的那幅神秘的画,古月就是胡,那应该就是奶奶的作品吧。 安念有些震惊地看着宝木胡氏,难道她就是师傅的不能勘破和不能放下。 “我相信。”安念想了想,冒着大不韪地问道,“奶奶,你是喜欢Carey的吧?” 那幅画无论如何都能让她感受出饱满的情意,若不是两人心意相通,再好的技艺,两人也不能如此出色地共同完成一幅画,若不是她看惯了师傅的手法,她定是看不出此画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安念第一次见到分外活泼的奶奶变得沉默了,她静静地遮住那幅画,又静静地离开。 安念知道她是问到奶奶的伤心处了,顿时自责无比。 可师傅和奶奶的往事是她所没有参与的,她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这样低落的奶奶。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奶奶的背影,看着她离开。 宝木胡氏只是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声音里是淡然若风的释怀:“他是我心目中百分百的恋人。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但是我们只适合一起轰轰烈烈的追梦。但我是女人,不可能永远飘着,最后我找了一个适合与我相敬如宾的男人。Carey是我一段青春的祭奠,那段青春到现在还是很迷人,可是我也爱我的丈夫,是他给了我安定的爱情和生活。” 没有等到她说话,宝木胡氏便进了她自己的房间。 安念开始有些羡慕奶奶,人的一生中该是有多幸运,才能在不同的阶段爱上不同的人。 安念会永远记住奶奶今天说的这番话,也许某一天她会写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女人因为一个男人,喜欢他所喜欢,然后发现因爱而生成的学习天赋厉害得惊人。可最后她还是想停下来,不想再永无止境地追着他的脚步跑。因为那个男人只看到她的每次进步,却没有看到每次进步里她流了多少泪和汗水,他一切都觉得理所应当。 直到看着她哭着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他才幡然醒悟,她一直不是他的,总有一天她是会离开的。可一切未免太过晚也。 安念并不打算把它写成一个悲情的故事,她想写一个具有大智慧的女人,她会爱人,也会爱自己,她有血有肉,也敢爱敢恨。 这样的女子只要找对了爱人,几乎是没有缺点。 这样的女子兜兜转转也总会找对爱人 第153章 第八十六章 白云广场 宋则言出现在安念面前已经是十点钟的事情,他一脸喜庆地看着她。安念则直接无视他,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宋则言一把拉住安念,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安念没好气地对着他喷了一句:“骗子。” 宋则言立刻反应过来了:“我去租自行车的,租车的地方和广场的方向相反。” 安念知道真相,转过身来,还是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宋则言从来没有对人低声下气过,安念居然这么不领情,真面目立刻暴露出来了:“安念,我可是很少带人出去玩儿的,你最好给我开心点。” 安念将刚刚说给奶奶听的话说给了他听:“很少,说明还是带过人出去的。那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宋则言龇牙咧嘴地看着她,可恶的是竟然说不出半点话来反驳,气呼呼的直接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摊了摊手:“那好,今天我哪儿也不去了。” 安念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大字:安念,你是斗不过宋则言的。 这几个字一遍又一遍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放映。 她立刻换了一张堆满笑的脸,一点点儿挪到他的身边,他将脸转到一边,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安念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宋则言。” “宋则言” “宋则言” “宋则言” 宋则言受不住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别叫了。走吧。” 安念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偷笑着。 宋则言租的是两个人的协力车,他坐在前面,她坐在后面,两个人齐心协力出发了。 去广场的路是特别幽静的,路的两边全是各种各样的树,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在他们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宋则言转过头来,看着安念正张开双手呼吸着新鲜空气,可双脚却是搭在自行车架上,不满道:“安念,你能不能有点团队精神?” 安念不以为然地说:“我们两个人怎么构成团队?法律上规定三个人及以上才构成团伙犯罪的?” 宋则言一脸鄙视:“你别告诉我,你读大学时候除了主修服装设计,辅修中文,还去外面报了法律条列学习班?” 安念没有接他的话,依旧无视着他频频投来的白眼,继续呼吸新鲜空气,空闲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他:“你别看我,看着前面点。再说周围这么多人,要是我们两摔倒了,她们肯定会说,看吧,这男的一直盯着女的看,秀恩爱,死得快。” 宋则言骂骂咧咧:“我昨晚真是中邪了才说要带你出来玩。” 听着宋则言的声音,看着他的背影,安念从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早晨。 宋则言毫不停歇地骑了一路,到了广场的时候,他眼睛里像是有无数利剑射出,安念连直视他都不敢。 大概他也在压抑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推着自行车停到一旁。 时间已经不早了,广场上的人也就不是很多。安念虽然喜欢热闹,可只要和宋则言一起,她就会想全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就好了。 安念一眼便看到在地上走来走去的鸽群,小心翼翼地靠近,不想吓到它们。但是不管她多小心,刚刚觉得要靠近它们了,它们还是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了。 她一半惋惜一半气恼地跺着脚。下意识地想求助宋则言,可四下看了一圈,哪里还有宋则言的人影。 安念突然就慌了神,脑海里出现的全是不好的事情。比如宋则言为了报复她一路不出力,丢下她,一个人回去了。或者宋则言被绑架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安念在肚子里收刮所有积极向上的话来安慰自己,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便越来越难安心。 “我买了鸽食,给你。”宋则言突然从安念身后窜了出来。 安念什么都没有想,毫不犹豫地抱住他,耳朵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感受到叮咚有力的心跳,之前所有的担心焦虑顷刻便烟消云散。 “怎么了?”宋则言的声音很轻,像是细密的线,紧紧绕住她,前所未有的暖。 安念意犹未尽地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睁着眼睛说瞎话:“刚刚有一条比我还粗上不少的狼狗,对着我龇牙捏嘴加吐舌头,吓到我了。” 宋则言怀疑地看着她,完全一副“你当我傻“的样子。 安念为了增加可信度,又再接再厉地忽悠,顺便还张开手比划道:“真的,这么大,面目狰狞的。” 安念敢保证宋则言依旧没有相信。 当然,她可以理解,如果他相信了,就真傻了。既然他并没有揭露她,她也就不会傻到去自首了。 宋则言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她,耐心地教导着:“将这些鸽食撒到地上,它们就不会飞了。” 安念惊喜地从他手中接过纸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也拉进鸽群,两个庞然大物的到来,白鸽齐齐飞舞起来。 她将鸽粮洒了一些在地上,手里又拿了一些,然后将剩下的鸽粮给了宋则言。 安念摊开双手,期待地等着白鸽亲临手掌。 这时候奇迹出现了,刚刚飞走了的鸽子全都飞了回来,有些急急忙忙地着陆,有些朝着她飞来,轻啄着她的手心,手掌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笑个不停。 宋则言也学着她的样子,不过这些白鸽好像对他手心的食物不敢兴趣,倒是觉得他秀色可餐,有些落到他的肩头,有些落到他的头上。 安念在一旁张狂地嘲笑着,笑够了,见宋则言一副狼狈的样子,又开始帮他赶着这群好色的白鸽。 然后将他拉出了鸽群的势力范围。 她指了指宋则言的头发,笑得直不起腰:“那些鸽子还挺有审美观的,瞧给你弄了个多么时尚的发型。” 宋则言胡乱地用手趴着头发,看着她的眼睛里透漏着嗜血的光芒。 这个时候的宋则言是极度危险的,她看到远处有椅子,便快速逃离宋则言的跟前,奔着椅子而去。 宋则言一直在那里弄他的头发,等到他自己满意之后,才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安念正吃着秋姨放在她包里现烤的小熊饼干,见宋则言来了,毫不吝啬地将饼干递给他:“秋姨真是太贤惠了,这个饼干烤得比店里的好吃。” 宋则言摆了摆手,拿起她放在旁边的水就喝了一大半。 她手里正捏着瓶盖,支支吾吾地说着:“那是我喝过的水。” 宋则言很淡定地将水放到原位置:“还你。” 安念细细看了看宋则言,他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看来还真是只有女人想得太多了。 眼看着他们陷入沉默,安念便开始想些有趣的话题,可思来想去没有任何话题比早上得知奶奶和师傅是恋人更有趣。 想着想着,她便问了出来:“听奶奶说,你飞遍全世界帮她找到她最爱的那幅画。” 宋则言显然没有想到奶奶会告诉她这些事,小小惊讶之后,平淡地说道:“那幅画其实是莫霏帮我找到的。” 安念心里咯噔一下,她冥思苦想好久的有趣的话题,才这么一会儿就聊崩了,莫霏怎么哪儿都有她,能不能体谅体谅暗恋者的不容易和绝对心酸。 她又开始苦恼该怎样换个话题聊,就在这个时候,她电话响了。 安念看到屏幕显示的名字不知道要不要接,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念念,我出差回来了,给你带了当地好吃的特产。”传来轻快的声音,她好像都能看到莫楠雀跃的神态。 安念开玩笑道:“莫楠,我可没有以前那样好收买的。” 她刚说完,宋则言便冷哼一声。 对于他的嘲笑,她现在没空理会:“我这几天跟着老板出差,没在H市,你把吃的给我留着。我回来了立马找你。” 又接着调侃了几句,宋则言释放的低气压让安念差点窒息了,她才挂了电话。 “跟着老板出差?”宋则言好笑道,“你是怕莫楠东想西想吃醋吧。” “想象力很丰富。”安念淡淡道,继续吃着饼干。 宋则言见她自在平淡的样子,开始夹枪带棒:“陆向远,莫楠,都是优质股,你对他们欲拒还迎,就是为了让他们对你魂牵梦绕。可你怎么就没有对我下手呢,我好像比他们更加优质。” 安念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很高兴,宋则言应该没有发现现在的他说话听起来酸溜溜的。 她顺着他的话:“我是挺想对你下手的。” “你上次跟我交换秘密的那个秘密是不是你自己编的。” “千真万确。” “那究竟是莫楠还是陆向远。” “都不是。” 宋则言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半句话。 手机又开始响起来,听着这与众不同的铃声她就有些心虚地望向宋则言,他更是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她。 安念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凉沐浔这次能够正常理智地跟她交谈,可别再说些什么毁三观的话。 第154章 第八十七章 经典笑话 安念一接通电话,便赶在凉沐浔的前面说道:“我们先说好,你温柔点儿,要不然我立马挂电话。” 凉沐浔一副你丫有病的语气说:“你病了吧?” “我好得很。” 凉沐浔像是拿了一杆机关枪,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咱能自然点交流,不受世俗愚昧礼节的交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交流,拿出咱善良纯真,毫不做作掩饰的精神交流吗?” 安念有些自暴自弃了:“你能我就能。” 凉沐浔这种人是听不进去春风般的教化的。 “你猜我今天跟同事逛街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听她的语气的确很兴奋,安念也确实有些好奇:“看到什么了?” 凉沐浔一个人突兀地笑了半天,才恢复正常:“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看样子是他瞒着老婆在外面包的小三。这都还不是践踏社会道德的,关键是他居然嘘嘘之后没有拉上拉链,又看见迎面走来我这样性感的美女,一杆枪都挺出了裤头。”末了,大概是安念没有给她预想中的反应,她问道:“不好笑吗?你怎么没有笑。” 安念看着宋则言抱着双肩,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她立刻一咬牙,冲着电话大喊道:“你谁啊你?神经病打错了吧。”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打错了。”安念特别没有底地这样对宋则言说。 宋则言摇了摇头:“知道为什么调查显示女性比男性更关心□□问题,可所有关于□□的科学性研究确基本上是男的发明的?” 安念坦然答道:“因为男的普遍闷骚。而我们女人就比较坦率直接。” 看着宋则言一副吃了苍蝇的感觉,她心里暗爽。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若是还以为他刚刚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是要给她普及知识,那她就是傻子。 宋则言一张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才恢复正常颜色。 “你今天陪我玩了这么久,我请你看电影吧。”安念有意图地问道,“你们这里该不会没有电影院吧。” 安念补充后面那句是为了让宋则言专注于最后的问题,而忘记要拒绝她提议看电影院的事情。 大学教导语言学的老师说带有提议内容的话语后面跟上问句,听者的注意力一般都会集中在后面的问句上。这样看来她以前学的知识还是没有完全还给老师,老师应该感到安慰才是。 宋则言说:“你当你来到了乡下?这里虽然很小,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安念腾地站了起来:“那你带路吧。” 宋则言挠了挠脑袋,心想他是什么时候答应她去看电影的,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安念又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翘首以待。 他便也站了起来跟上去。 他们到电影院的时候,新上映的好看的电影全都售完,仅仅剩一部毫无建树,不叫座又不叫好的电影票,至于叫什么名字,以她中文系满分毕业的才女的角度研究了半天,竟然也不认识那硕大而又复杂得不像话的片名。 不过宋则言似乎是对这类普遍大众不偏好的东西尤其偏好,她在一旁苦着脸,他却已经去买票了。 安念急急忙忙跑到他的身边,指了指那部电影的广告牌:“你确定我们要看这部电影吗?” 宋则言不受干扰地掏钱,拿着两张票在她面前挥舞,意思是告诉她,他确定要看这部电影。 安念认命地问道:“你认识它的片名吗?” 宋则言真诚地摇着头:“不认识,所以我才这样充满好奇心,想要看看这是什么影片。” 她对他竖起了大手指,无奈道:“真是好样的。唯有好奇心能够创造出伟人。” 只是一切都跟安念预料的如出一辙,她从电影的开始睡到了结束。所以至始至终她都对这部电影保持着好奇心,但是她没有要满足好奇心的欲望。 回家的路上,宋则言自顾自地给安念讲述电影的全部内容,从世界大战讲到经济复苏,从中国的月亮讲述到前苏联的月亮,最后又神转到西方文论发展史,其中还深入挖掘了弗洛伊德的家庭背景,社会背景,他的无意识理论以及爱情。 安念终于从宋则言一长串的话语中听到自己感兴趣的,问道:“弗洛伊德?哪个弗洛伊德?” 宋则言想了想,如是说道:“好像是你喜欢的那个患有精神病的人。” “他只是提出了精神分析学说,他不是精神病。”安念为自己的偶像辩驳着,突然想到什么,毫无预兆地提高分贝,“天啊,我错过了什么,你怎么不叫醒我。” 宋则言勾着嘴角:“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你。” 要不是看见宋则言戏谑的笑容,她肯定会被感动得痛哭流涕。 安念本来有一次深入了解偶像的机会,可是她却失去了。 她觉得这是她遇上的除了爱上宋则言,为数不多的极端痛苦的事情了。 这个天杀的男人。 那天回去之后,晚上安念躺在床上,全身都莫名的疼痛,想到今天除了坐自行车,她似乎是没有做任何幅度大的动作,可全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疼痛。 忽然她想她是用错了比喻,在言情小说中这通常形容的是春宵苦短。 全身疼得就像是和凉沐浔对打了一天羽毛球,两只手臂像是被卸下来一样疼痛。 凉沐浔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每次打球都像是精力无穷,所以安念很少和她打球。除非哪天她不开心,想要找虐才会约她一起打球。当然凉沐浔只是力大无穷,没什么精妙的打球技巧。 想起凉沐浔,安念便给她打了电话,想让她讲讲笑话,或许浑身的疼痛会轻一些。 凉沐浔讲笑话是有原则的,通常要用一件悲伤的事情去和她换。 她为自己狡辩那并不是将她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是在物尽其用,笑话讲给正在悲伤的人听才算是真正的物尽其用,否则就是暴殄天物。 安念一度觉得凉沐浔没文化到乱用成语,可正要对她下没文化的定义的时候,她又会意味深长地说些意味深长的句子,让人顿时觉得她的文化层次拔高到稍稍努力一下是有可能赶上她的程度了。 言归正传,安念其实是很少有悲伤的事情的,可凉沐浔提前说了不要再拿宋则言不爱她这件悲伤的事情来换她的笑话,她已经宽容地让她以同样的理由换了百次笑话不止。 安念见她立场如此坚定,就将今天错过了弗洛伊德的事情告诉了凉沐浔,她知道这个人对她多重要,至少她仅有的关于性的理论知识是源自他。 凉沐浔对此表示遗憾之后,便给安念讲了笑话:“我上次去八达岭滑雪,回来的时候公交车要用1.5元。中途上来一大叔,拿出100元买票,售票大姐面露难色道:“你就一张100的啊?”大叔更牛逼:我还有一张100的,全车人爆笑。” 这个笑话安念也听了很多遍,凉沐浔每次都有改动,可改动不过是她妈去八达岭滑雪,她姥姥去八达岭滑雪。这个笑话讲到现在,她七大姑八大姨全去滑过雪了,今天终于轮到她了,还真是不容易。 安念这样想,便这样说的。 凉沐浔觉得她的尊严受到安念残忍言辞的践踏。 最后她又给了安念一顶知错不改,男人不爱的帽子。然后迅速挂了她的电话,等她再打过去的,她早就已经关机了。 安念知道那傻帽肯定不是按的关机键,又是直接抠了电板。 被凉沐浔无情地挂了电话之后,Yal的电话又迫不及待地打了过来。 安念犹豫半天终于还是接听了过来,那边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安念,你总算是接我的电话了。” “Yal,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安念无心的话却刺激着Yal,他天蓝色的瞳孔变得深邃无边,鼻孔微张,声音却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暧昧:“我想你,特别是在晚上。” “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摆脱你。”安念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抢过去。 宋则言直接按了关机键,瞪了一眼惊诧的安念:“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白天还不累吗。” 安念还在地上的脚立刻抬到了床上,听话地缩进被子里面。 宋则言现在的样子好严肃,她是准备要睡觉的,只不过Yal意外打电话进来。 第155章 第八十八章 深水炸弹 宋则言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迷茫:“安念,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人用迷途的孩子才有的目光看着你,不管他要做什么,你都会为他做出最大的妥协。 “当然。”安念点了点头,下一秒便起身。 安念跟着宋则言来到了顶楼,视野开阔,离星空很近,身处风里的每根神经里,感受它轻抚时的脉搏,慢而柔的跳动着。 安念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问道:“我们聊什么?” “不知道。”宋则言慢慢地走向边沿处。 他只是第一次感到他的生活好像一直缺少颜色,以前从不觉得,可现在却总是时不时地觉得失落和遗憾。 有多少人能够在他的年纪达到他现在的高度,他究竟在失落和遗憾什么。 恐怕就算他说出来也是会让人贻笑大方的。 安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移动步子到了他的身后,还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既然不能说出来,那我陪你跳一支舞吧。” 宋则言起初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像黑夜里一抹灵动的色泽,自然地交缠在一起,像宣纸上的黑白影画,别有一番妖娆动人。 安念的发丝里穿过宋则言身上的香,久久地绕得他心疼。 “安念,你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我,你喜欢那个男人的感觉吗?” 宋则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开始理解自己的失落和遗憾了。不光是因为他身上肩负的承诺和责任,还因为一颗心的遗落。 这些日子和宋则严相处,让她纷乱了现实和梦境。 那她就索性把这段日子当做是梦境罢了,现实里的爱要深深地克制,梦里就让她稍微地放纵。 安念看着宋则言的眼神里透着肆意的,毫不掩饰的疯狂。 有那么一瞬间,宋则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那种震撼像是一粒微小的沙子落入海中,竟然搅动静海,带来风浪。 他的心里也不无海浪滔天,金沙拍岸。 安念的手突然从宋则言的手里滑出,双手环绕住他的脖颈,她踮着脚尖,靠近他,眼睫快要严丝合缝地交接在一起。 咫尺的距离,心跳如雷。 “这次我很清醒,我要清醒地告诉你我对那个男人的感觉,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再乱给我点鸳鸯谱了。” 安念的唇贴上了他的唇,但只是柔情的蜻蜓点水,很快便离开。 安念因为激动和紧张,连声音都开始颤抖:“宋则言,你有什么感觉?” 安念在心里做了决定,只要他说出她心里想要的答案。那么她将要在这茫茫夜色里,轻声细语地将那些深藏的情意讲给他听。那些窗明几净的清晨,星辉镀华的夜晚,那轮回了一年又一年的春夏,和盛开的秋菊冬梅都曾共同见证过的情意,通通讲给他听。 如果没有,那她便是以吻封缄,既然不爱,那就沉默。 宋则言抿了抿唇,看上去再回味,语声里带着淡淡的不满:“不如昨天的那个吻。” 安念问:“莫霏有吻过你吗?” “有。”宋则言说,“你不是也在现场。” 安念想了想,知道宋则言说的是上次在KTV,莫霏将自己装在一个大大的礼品盒里的事情。 她的眼神里没有丁点的狎昵,而是满满的真诚:“什么感觉?” 宋则言不知道怎么跟安念谈起这些事情,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回答她。 “男人对女人的感觉。”他淡淡地笑了笑,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不是笑安念,而是笑他自己竟然陪她开展这么无聊又没有意义的话题。 “想扑倒?性还是爱。”安念并不羞耻于谈这个问题。 “又要给我灌输你的弗洛伊德理论?”宋则言眼角一跳,吁出一口气,“安念,我有些累了,去睡了。” 宋则言转过身之后,目光中的凄凉落寞比今夜的月色更加沉重。 他撒了谎,安念今天的吻,虽然浅尝辄止,却像是一枚浸泡过苦水的深水炸弹,他到现在仍旧全身都在喧嚣着。 原来安念对那个男人竟然是这种感觉,痛得捶天捶地,却还是忍不住将自己伤得彻彻底底。 安念想告诉他的,他都不负所望地体会到了。 第三卷 定不负相思意 第156章 第一章 言歌 卷前语:从此晨曦到来得越来越早,夜幕来得越来越晚,等快递的日子越来越长,路上的行人久久走不出视线,花草树木的生长周期碾转过了一个春秋冬夏。这日子变得很慢,一生短得只够陪一个人走和生一男一女。 对于安念来说,他和孩子在身边睡着了,这便是厮守的意义。 自打安念刚来奶奶家的时候,她便对宋则言的书房很感兴趣。 十五六岁的时候,天真的想,要是有一个好看的男孩儿,他能送她好看的书架,书架上面摆满她喜欢的书,那么她可能会嫁给他。 当然,如果是宋则言,就算他没有好看的书架,她也会嫁给他的。 秋姨说宋则言正在楼上看书,安念则和奶奶依偎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秋姨闲不住,坐了一会儿就进厨房了,没有多久便端了三碗甜汤,给她和奶奶各自一碗之后,准备上楼去。 安念叫住了秋姨:“秋姨,我给宋则言端上去吧。” 秋姨为难地看着奶奶,见奶奶点了点头,她才将手中的托盘交到安念的手上。 之前安念有向宋则言征询意见想要看看他的书房,可他没有半点商量的拒绝了她,害得她难过了好一阵。现在得了一个名正言顺进入书房的理由,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汹涌。 安念脚下的步子比平常跨得大,很快便来到宋则言的书房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 安念端着甜汤进去,宋则言正埋头看着书,没有抬头看她。 她心虚地将甜汤放到他的面前,在他抬头之前摆好灿烂的笑脸。 宋则言抬起头来,见到她如预料当中的一样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老板的书房是兵家重地,一般人是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安念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转过身来的时候开着玩笑:“那你就不怕秋姨是潜伏在你身边的商业间谍。” 宋则言冷笑了两声:“我竟没有想到会有人有这般预见性,从我十岁的时候就看出我有从商的天赋,然后还派人进行长达20年的埋伏。不过你比较聪明,竟然想到了。” 任何埋汰人的话,宋则言总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来,然后让她羞愧得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个手刀,晕过去就不会有那么丢人了。 安念尴尬地扯开话题:“宋则言,煽情点说,就算全世界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的。” 宋则言反讽道:“原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煽情招式失败。 安念实在是想不出比无赖更好的法子了:“那好,我今天果断点说,我就是要在你的书房看书。” 宋则言盯着她看了半天,将椅子向后滑了几步,指了指他身后的书架,呶了呶嘴:“请自便。” 安念是极想笑的,没想到宋则言吃硬不吃软,竟然喜欢这样的调调。 她拿乔地靠近他的书架,书架上都是满满的书,书本未遮住的地方也没有落半点灰。 她的手指碰着书架,从最开始滑过最末,从最顶端看到最低端。 宋则言还真是一个杂食动物,什么书都在看。《美学原理》,《西方文论》,四大名著,各种诗集,还有什么情绪调控之类的,不过他作为一个商人,类似生意经这样的藏书却是甚少的,居然连卡耐基的书都没有。 安念看了半天,要么是她不喜欢的,要么是已经看过了的。视线转移到他的书桌上,上面有两本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书了,一本是《枕着你的容颜入睡》,宋则言正翻着在看,一本是《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正静静地躺在桌子的左上角。 回忆突然间潮水涌来,她抵挡不及被瞬间淹没。 八年前,安念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宋则言,那是在一个相亲节目上。以前她从不看这类不现实的节目,可看见宋则言的那一刻,尽管她依然觉得那不真实,可是她却再也移不开眼睛。 那时已经满了十八岁的她要是还不知道心动是为了什么,那么那些言情小说和催泪的泡沫剧就是白看了。 记得他在节目中说过,他喜欢《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这本书,然后从来没有买过实体书的安念竟然狠心花了大价钱买了一本,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她翻阅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最后她随手打开一页,便能倒背如流才算作罢。 大学室友曾经打趣,说或许她就是这本书的作者,笔名叫做白落梅,所以能背下来也是应该的,毕竟羊毛出自羊身上。 大四的时候,安念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也就是宋则言正在看的那本《枕着你的容颜入睡》,她发现自己竟然只能大概说出内容,细节会慢慢地,慢慢地忘记。她想,能背下白落梅的书是因为宋则言喜欢。她自己的书是写给宋则言的,她是希望他能够喜欢,可却不知道他是否喜欢,便没有那股非做不可的冲劲,便导致了自己写的书却记不住。 说真的,刚开始安念同大部分文艺女青年一样,只喜欢看张爱玲和三毛的书,一遍一遍的翻阅,沉溺在她们描绘的爱情和自由里。至于白落梅是谁,她真的是一无所知。所以去看那本书的确是因为宋则言喜欢。 可后来,她真的爱上里面空灵禅意的文字,疲倦劳累的时候,翻一翻,倦意全无。 就算时间过去若干年,安念依然记得书中她最喜欢的段落。 我是这样的无意,在一扇半开半掩的轩窗下,让禅意的文字,盛开在许多个宁静的夜里。不是为了给某个故事,埋下深沉的伏笔,只为了在众生的心底,栽种一株菩提。请相信,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也许我是你前世一直无法破解的棋局,你是我今生永远不能猜透的谜底。 听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曾经暗香浮动的心事,空白了的时光也都只是为了等待一个人将那斑驳的记忆唤回。还好,在千转百回的孤守里,你还在,我依然。不说你是心口的朱砂,不言我是瑶池边的伊人,此生,唯愿安守着彼此的寂静时光,温暖此生,至到花事荼蘼。足已。 安念小声默念着,直到现在她都还喜欢的段落。 “你也喜欢这本书。”宋则言拿起《时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本书,像是遇到了知音。 安念故意说话只说一半:“女生喜欢很正常,你看就有些……” 宋则言一脸危险地看着她,眼光烈得逼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念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问道:“你真的要知道?” “男人看这类书未免显得过于女气。”当然她还是要命的,话锋华丽一转,“不过你彻底改变了我这一看法。” 宋则言眼中的怒火快速地燃烧起来,瞬间又熄灭了,他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改变过后的看法是怎样的?” 安念将内心的大实话说了出来:“能看这样女气的书却还保持着你这样优雅睿智的气质,真是难能可贵。” 宋则言死死揪住她话中不严密的地方:“我怎么听着你还是觉得我读这本书显得女气。” 为了顺利转移话题,她随手拿起他压在胳膊下的书,那是《枕着你的容颜入睡》。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她要更熟悉这本书,那是她在美国求学期间,因为太思念宋则言而写的,没想到她一时的情感涌发,却让这本书成为当年全国最畅销的书,一时间她的人气飙升,粉丝遍布全国各地。 就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安念成为了最有影响力的女作家,但是却从未在媒体上露过面。 所以大家都只知道作者叫言歌,却不知道她的真名叫做安念。 言歌。 这首情歌,安念至始至终都只为宋则言而唱,内心深处她是想唱一辈子的。 不得不说,安念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宋则言。当初就因为他喜欢看书,喜欢有文学修养的女生,她硬是在大学第一年度便以全科满分的成绩,不仅从工管专业转到了中文系,还顺利拿到了学校唯一一个去往美国C大的交换生名额。 那时候她并没有真正的文学素养,一味地以为只要看的书越多,文学素养就高。于是只要有空,她就捧着外国名著看,再枯燥再无味,她都一本接着一本的翻阅着。 现在想来一切都值得了,毕竟他喜欢的书中有她写的。 安念拿着书,抱到胸口,歪着头看着他问:“你喜欢言歌?” “谈不上喜欢,我已经过了追小说的年纪,只是很欣赏她。文章里既流露出女儿家的青涩娇羞,又有成年人的气度,那么缜密的情感观又那么细腻的洞察力。”宋则言抽丝剥茧地细细分析着,“不过这个作者比较神秘,不知道真实姓名,甚至是性别都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她应该是个女的。” 安念笑了笑,很认真地说:“我也认为她是个女的,而且是个有着天使的面庞,魔鬼的身材,学富五车,性格开朗的非常良善的女人。” “你未免想得过多了点。”宋则言看着安念的表情有些夸张,“你喜欢这本书里的哪段话?” 安念几乎是脱口而出,心脏也不规律地跳动:“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爱情里从来没有命中注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正有一人披荆斩棘,爬山涉水地努力着,而那样的努力只是为了让你觉得你们命中注定。这可真是一件傻事,可我正做得起兴。如果不是那样,我的身边站的永远不会是你,而你可能手挽着娇妻,不会想到曾有人离你那么远,却那么适合。” 宋则言半天不给反应,安念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便问道:“你呢?” 宋则言眼中光彩漠然,寡淡地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 宋则言在安念的心湖投递了一颗石子,没有如意料之中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它也不会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它只会沉默到湖底,从此再无人知晓那片湖曾经有片刻那么那么的不平静。 第157章 第二章 神秘的爱人 安念掩饰从心里向外扩散的冷意,撇了撇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只是正好感同身受。” 宋则言重复着:“感同身受?” 他知道安念的思念忙忙,系在一个人的身上。 意识到自己用词错误,安念急忙改口:“此感同身受非彼感同身受。举个例子,你中午已经睡了午觉,可开会的时候,员工都在睡觉,你也会觉得有睡意。这是一种情绪感染,也就是说书里面想要表达的情绪感染到了我。” 宋则言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却反驳道:“我想要是我开会的时候员工都在睡觉,我有的不是睡意,而是怒意。” “你可真是无趣,我只是举例子,你何必那样认真。”安念有些急躁,“你不觉得言歌所要表达的情感观是炙热的,沸腾的,纯粹的,那些看似清新的文字里却处处能给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说完之后,安念发现自己对自己的小说做了一个相当完美的评价,于是自我陶醉:“对,就是心跳加速的感觉。” 写那些情诗的时候,她一直都是脸红心跳的。 宋则言莫明奇妙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踮起脚,从书架的最上面拿出一个盒子。 安念指了指盒子,面露惊讶:“藏宝图?” 宋则言抬头瞪了她一眼,没有说半点话,眼里的刀子已经让她小心脏颤抖得不行了。 宋则言重新低下头轻轻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两幅画卷,他拿出其中一幅,将它慢慢舒展开来,那样子极其庄重,像是一次虔诚的朝拜。 宋则言把画放到安念的面前:“这幅画在八年前找到了伯乐。” 安念闻言凑到跟前,视线触及那幅画的时候,吓了一跳。 她在宋则言探究的神色里稍微稳住自己不要向后移动脚步,只是她没有认错,那幅画分明就是师傅给她看过的那幅。 那时候安念才刚去美国,算是离家出走的性质让她过得极其辛苦。除了上课,她还在外面找了两份兼职,一份是清洁工,一份便是餐厅服务员。 有一次她在餐厅里工作,服务的那桌客人是一个外国老头和中国老头。他和他的朋友坐在一个靠窗的视野极好的位置,外国老头两只手各执画的一端,展开一幅画给中国老头看,他们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国话,安念听了差点没激动得哭出来,在异国他乡还能听到那么纯正的家乡话,真是让她惊喜。 安念太过兴奋,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服务员身份,抓住外国老头的袖子不放:“老头,你是中国人,我也是中国人。” 现在想想,真是不上档次的开场白,多亏师傅当时大度,没有计较她的不礼貌。 外国老头显然被她的热情灼烧到,甚至是吓坏了,但语气中也没有反感厌恶:“姑娘,镇静点,我一老头子经受不住你的折腾。” 安念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放了手,但是视线仍旧在好奇地打量着他的长相:“老头,你怎么长得这么洋派啊?” “这能怪我?”Carey也觉得无奈,“不过我觉得你若是叫我的名字Carey,而不是老头,我会高兴一些。” 中国男人对着Carey建议说:“Carey,不如让她看看。” Carey看了安念一眼,他从来没有荒唐到让一个外行人来看画,可这次他却将她拉到画的面前:“丫头,你来看看这幅画,你觉得它应该叫什么名字?” 安念仔细看了看那幅画,画面很简单,就是一个圆锥状的水晶,以最细的那端为底,好好地立在了桌子的边沿。 她看完第一眼就觉得心突然悬到了半空中,紧张忧虑。 她害怕水晶掉下来。 安念毫不犹豫,拍手道:“爱情,我觉得它应该叫爱情。” 他们两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安念心里怎样想就怎样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我们大家都知道圆锥只能以最粗的那面为底才能安放好,而这幅画竟然违反了常规的思维,以最细的那端为底,并且还立在了桌子的边沿。这不正像爱情一样,它本来就不常规,甚至可以说是千变万化。美丽的水晶,放在桌沿上,太铤而走险,爱情也就是这样,不搏一把,怎么知道做不到。” Carey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有些看不懂。 安念又看了看那个中国男人,他和Carey一样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嘴角微微有些上扬,让她的心没有那样忐忑。 安念正准备离开的时候,Carey拉住她,递给她一张名片:“丫头,你见解挺独到的。这是我的名片,我想收你当我的第一个女弟子。” 安念顿住脚步,将手中的小纸片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几遍,疑问道:“一般有名片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看来你挺有身份地位的。你要我做你的徒弟,可我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中国老头像是看到天外来客一样地看着安念:“你不认识他?” 安念不解地问道:“他很出名?” Carey站起来,大笑着拍了拍安念的肩膀:“也没有很出名,一点点而已”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安念将名片上的名字输入百度,才发现他就是国内外最著名的服装设计师,而且还是绘画界的一把手。 这简直就是天降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于是她找到他,成了他的第一个女徒弟。 “如果让你取名字你会取什么名字?” 宋则言且深且浅的声音传来,不偏不倚地轻击在安念的心上,她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嘴角荡漾出一朵花开的角度:“我想应该叫爱情。” “爱情?”宋则言震惊,眼睛里一片流光溢彩,“当年我托人帮我想名字,据我委托的人来说,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命名的,也叫爱情。我一直很遗憾没有见到她的真面目。” 这算不算缘分呢?师傅竟然和宋则言认识。 哈,一定是了。 宋则言有些急切地打开第二幅画,画中是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人物生动得仿佛要从纸中走出来一样,她娇俏地遮着面庞,诱惑着赏画的人去揭开那层薄薄的面纱。 古时候面纱一般在眼睛以下,可画中的女子连眼睛都看不见,具体容貌未知。 但是第一眼,安念便觉得面纱下的容颜必定是绝代芳华,可以惊艳时光,亦可以温柔岁月。 Carey称赞过宋则言的画工很好,只是没想到,宋则言的画竟然能够和师傅相媲美,真不知道师承何处。 以后若是师傅再在她的面前得意的抱怨他一颗独孤求败的寂寞心,她便残忍地揭露这个世界上或许有比他厉害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胜过他引以为傲的神秘大徒弟。 安念问道:“我没有想到你画工如此了得,为什么不为Magic lover设计一款具有代表意义的服装呢?” “正因为一直没有灵感,才一直没有设计出具有代表性的服装。”宋则言看着安念,深深地倾吐,“你会为这幅画取什么名字?“ 安念一时玩心大起,脱口而出:“蒙面女侠。” 宋则言的眉头微皱,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安念,认真点。” 看见他有生气的先兆,安念收起了玩心,赶紧认真起来:“其实你早就已经取好了名字。” 宋则言歪着头看着她,不解她话中的意思:“什么意思?” 透过宋则言看过去,窗外的木棉正含苞待放,杜鹃鸟静静地站在高枝儿上聆听着,这个世界的温柔善待。 安念看着宋则言,重复坚定地说:“Magic lover ” 宋则言低下的眼睑瞬间抬了起来,显现出极大的兴趣:“为什么是这个?” 安念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文艺:“人的一生中会爱上很多个人,难忘的只有三个:一个消灭凉薄,一个戏耍时光,还有一个放在心底常住。这幅画只要展开,便有浓浓的爱意扑面而来。面纱下的她应该是你心中常驻的人,但是你却一直看不清她的容颜。” 安念一边说,宋则言一边点头赞同,这是他常做的一个梦,他能够感觉到梦里他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看清过她的容颜。 安念真心地称赞:“这是你最好的作品吧?” 宋则言笑了笑,将画又重新装回盒子,按照原路放回书架上。 一番探讨之后,宋则言的面庞变得温柔了许多,颇有轮廓的脸在柔和光线里有了温度,他低声对她说:“你在这里好好看书,我下去陪奶奶说会儿话。” 安念呆愣地点头,直到关门声响起才唤醒她。 宋则言好像又中了什么邪。 第158章 第三章 他的孩子们 安念真是看了一整天的书,看时间快要到吃晚饭了,她便从抽屉里拿出钢笔,在那本《枕着你的容颜入睡》的扉页签名:言歌。 然后将她随身携带的一块拼图夹在书里。 这些都是她隐秘的心思,她不敢将它们堂而皇之地摊到阳光下,完整地说与他听 。 没错,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伟大,并不是想要万无一失的攻陷宋则言,说到底,她就是怯懦,她只能盼望着有一天,宋则言能够不经意的翻到她的情意。盼望有一天他能够知晓,看着其他女人挽着他,而她却还要微笑的时候是多么的不容易。 安念虽然觉得和宋则言独自呆在一起的感觉很好,可她偶尔还是会想夏东辰真是遇人不淑,老大忙里偷闲,他却要承担比平时更多的压力,真是辛苦。 另外她还想看看宋则言假公济私,到底能够两耳不闻窗外事多久。不过看他每天闲得那样开心,她真是很难将他和那个总是自称商人的人联想在一起。 夏东辰打来求救电话的时候是早上,安念和宋则言的电话都放在房间里充电,他们在楼下吃饭没有听见,所以电话是奶奶接到的。 宝木胡氏拿起电话,没有对着电话里面的人说,倒是将电话的传声筒捂住,惊喜地对安念和宋则言说:“这个电话很长时间都不响了,我还以为是坏了,准备拿去修呢。” “喂,哪位?”奶奶稳定了一下情绪,平静地问。 这台式电话可比智能手机来得私密,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宝木胡氏几乎是惊恐地将电话挂了。 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愕神情还保留得非常完整:“言言,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刺激辰辰了。他怎么好像是疯了一般。” 安念不解:“恩?” 宋则言也是一副“干我什么事”的样子。 宝木胡氏想了想,加上她幻想中夏东辰抓狂的样子,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让宋则言赶快滚回来,要不然我就撬了他的总裁位置,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说一声就跑了,还跑了这么久。他就是这样说的,还不带标点符号。” 安念手中的筷子轻击着瓷碗,发出细小清脆的声音,犹豫半天说道:“能让夏东辰变得这样歇斯底里肯定是遇到什么棘手且他搞不定的事情了,我们也偷闲了很久了,该回去工作了。” “就是一个月之后的《旖旎》杂志的七夕情人档“最佳恋人”的单品设计,原先本来是要用我设计的那幅未完成的“泪珠”参选,但是后来泄密,就报废了。设计部已经加班加点的在设计了,但是夏东辰这个人很挑剔。”宋则言默默地点头,表示赞同。 安念瞥了宋则言一眼。 论挑剔,谁比得过他。 此后,他们再没有说话了。 那是他们吃得最过平静的早餐。 吃完之后安念和宋则言便各自回房收拾行李,说实话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知道要走,便没有把自己的行李拿出来,现在叠叠整整,一会儿的时间行李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安念提着箱子出去,宋则言已经将车开到了门口。 “你干嘛提着箱子。” “我们不是要回去?” “明天再回去,我先带你和奶奶去一个地方。” 安念和奶奶都坐在后座,宋则言的心情很好,嘴角似乎一直都挂着笑,虽然不明朗。 安念跟奶奶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直到听到很多小孩吵吵闹闹的声音,她才醒过来。 她发现车开进了一个院子,她还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过去,宋则言被一群小朋友围在中间做游戏,宋则言笑得像孩子一样。 奶奶就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容美得让安念觉得震撼。 她有些遗憾,自己为什么不好好跟着师傅学画画,若能将这幅图绘下来,是多好的画面。 被这种温馨愉悦的氛围影响,安念也不由得打开车门,向宋则言和那群可爱的小萝卜头们靠近。 一个孤孤单单坐在角落的小女孩引起了安念的注意,她改变脚步的方向,向着她走了过去。 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编了一头的小辫子,但是她将脸埋在膝盖里,安念看不到她的脸,也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 安念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声音暖软而温柔:“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而不跟大家一起玩儿呢?” 小女孩静静地坐在那里,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半分,对安念的话置若罔闻。 安念再接再厉,声音比之前更加软糯:“小朋友,你不理我吗?这样我会很可怜的。” 小女孩儿终于有了动静,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厌恶地低下头去。 安念被小孩子忽视,有些尴尬。 但是她没有想放弃,而是坐到了她的旁边。 “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玩儿,那我也就在这里陪着你,这样的话你也不可怜,我也不可怜了。”安念往她的身边挪了挪,知道跟她紧紧挨着。 小女孩埋着脑袋往旁边挪了挪。 安念也跟着挪了挪。 “你是……坏……蛋。”小女孩指着我说话有些不连贯。 安念衣服委屈的表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有苦说不出。 安念无法可说的时候,发现小女孩的视线竟然一直盯着她手链看。 小孩子果然都喜欢闪亮闪亮的东西。 安念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立马从手上摘下手链,递到她的面前:“你喜欢这个手链吗?” 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手链看,却依然一句话不说。 安念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手,没有想到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手也不停的挣扎,嘤嘤的哭出声。 宋则言和孩子们玩着游戏,视线却一直在丫丫和安念的身上。 丫丫是一个特别的孩子,院长奶奶收留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青紫的伤口,别人只要一碰她她就会大哭大闹。再加上丫丫语言有障碍,他花了好多时间才和她建立信任关系,她叫他爸爸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激动得哭出来。 宋则言希望安念能够和丫丫,和孤儿院的所有孩子玩成一片,只是看样子还是失败了,看着丫丫激动的样子,他赶紧跑了过去。 安念见宋则言过来,对着他摇了摇头,让他别靠近:“相信我。” 宋则言生生站住了脚步。 安念顺势将丫丫放到腿上,紧紧抱在怀里,不让她的手脚乱动伤了自己。 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大人,制服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念将取下的手链带在了丫丫的手上,轻声细语地安抚:“乖乖,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只是想把手链送给你,你很喜欢它。” 安念能够感觉到丫丫在她的怀里逐渐温顺。 她继续说道:“这条手链的名字叫传承,你不知道传承的意思吧。传承就是我的爸爸妈妈生下我,我就是他们的传承。我们家有很多条这样的手链,都是我祖母留下来的,她说安家的孩子必须带着它,可以保佑我们一生都顺顺利利的。姐姐送给你,希望你能快乐健康的长大……” “丫丫,院长奶奶带你去吃饭饭。”院长奶奶从小食堂出来,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丫丫很害怕陌生人,跟日夜相处的小朋友都玩不到一块儿,更何况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院长奶奶抱起丫丫,发现她的裤子很脏,宠溺地责怪:“丫丫,院长奶奶说过地上很脏,丫丫坐的时候要拿个小板凳的。” 丫丫指着安念,表情有些焦急:“妈……妈,地上……脏……起……来。” 第159章 第四章 一曲黄梅 安念紧紧咬住唇,才不至于哭出来。 听丫丫叫她妈妈的时候,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身上突然有了一种责任感,而且这个责任她也乐得承受。 安念赶紧从地上坐起来,丫丫已经向她伸出了手:“妈妈,饭饭。” 安念不懂,征询地看着宋则言和院长奶奶。 “她让你陪她吃饭。”宋则言苦笑着说。 自己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哄孩子,安念却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 安念欢欢喜喜地接过丫丫,跟在院长奶奶的身后,走近孩子们的小食堂。 一共分三组,宋则言坐一组,安念和丫丫坐在一起,奶奶坐在一组。 安念兴致勃勃地给丫丫喂完了两碗饭。 “妈……妈,吃。”丫丫指着安念,声音软糯糯的。 黏得人心里发甜。 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够回答她的问题,但是安念仍旧抱着侥幸的心思问道:“丫丫,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叫我妈妈吗?” 丫丫的脸上已经有了笑容,她歪着头的样子格外的天真可爱:“爸……爸,妈……妈漂亮。” 院长在一旁听了,笑道:“孩子们会看电视,有时候看到别的小孩子在电视里叫爸爸妈妈他们就记下来了。宋先生收养这些孩子,他每周都会抽时间来看他们,跟他们做游戏。所以他们叫他爸爸,你人很漂亮,又跟宋先生走得很近,所以她会叫你妈妈。” 孩子的世界真单纯,谁对她好,她都知道。 吃过午饭之后,安念准备给孩子们表演节目。 “宝贝儿们,我给你们表演一个节目好不好。”安念招呼着孩子过来围成了一个圈。 小手掌拍得噼里啪啦的一片。 安念问:“你们听过黄梅戏吗?” 安念一边说,一边做着羞羞脸的动作:“呀,你们没有听过呀,那正好,我唱错了也不会羞羞脸了。” 宝木胡氏一听,大喜。 安念说唱就唱,眼神里全是戏。 姻缘就在这树下定, 眼前似见 似见雨中情 雨中情, 如今与郎 与郎隔重岭 , 何时才能到京城! 纵然一步挪一寸, 也要找到心上人。 回首望东海, 顿生依恋情。 临到走时也难舍, 一颗心怎好两处分! 罢 从此不踏神仙路, 安心做我凡世人。 从今后 仙凡阻隔难相守, 儿行千里母担忧, 含泪指路送儿走, 但愿她平平安安度春秋 度春秋。 …… 安念的唱腔淳朴流畅,身段婀娜娇柔。 宝木胡氏看的津津有味儿,还不忘给宋则言解释:“这是《龙女》的《忘不了》唱段,念念的唱功跟专业黄梅戏演员都能媲美了。现在像你们这辈的对民间艺术不嗤之以鼻就好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 宋则言知道宝木胡氏喜欢各种民间曲艺,没事儿的时候也邀一下朋友去会所听曲儿,偶尔在家里兴起还会唱上一段,让他和东辰配合着敲敲打打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民族乐器。 宋则言的确对这些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看着安念眉飞色舞地又唱又跳,竟觉得美轮美奂。 宝木胡氏突然想到一件往事,便提出:“则言,还记得你第一次带莫霏来这里吗?” 宋则言记得,他本身是不想带她来的,但是她偏偏要跟着。孩子们大都是心理有些阴影的,他们孤僻自闭,只能接受他一个人,并且对他有极大的占有欲。 而莫霏虽然是跟着她来看孩子,但是她的耐心并不好,而且还时刻粘着他。孩子们就会对她有抵抗意识,特别是丫丫,她那时候还小总要宋则言抱着,莫霏烦躁便骂了她一句傻子。 孩子的心灵是最脆弱的,别人对她好,她知道,对她不好她也知道。虽然丫丫听不懂莫霏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够从她的表情看出来莫霏是讨厌她的。 宝木胡氏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就是奶奶不喜欢莫霏的原因,一个没有爱心的女人怎么照顾得了你。我看念念这女孩子是真的不错,你给奶奶争气一点。” 宋则言自然是懂得宝木胡氏的言外之意,有些遗憾地说;“奶奶,她有喜欢的人。” 宝木胡氏最近新秀的眉毛不住地往上挑,骄傲的神态格外的生动:“我孙子这么棒,哪个男人比得上。” 宋则言被雷到,难以置信道:“你是让你这么棒的孙子去当第三者?” 宝木胡氏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说:“我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你以后可能再也遇不上了。” 宝木胡氏的话一语中的,宋则言有些哑然。 可是奶奶呀,一个男人必须承担自己的承诺,他当年自己许下的承诺,如今难道要忘恩负义的反悔,就为了一个心中住着其他男人的女人。 这样的不确定,宋则言觉得可笑。 宝木胡氏以为宋则言是动了心,眼中闪着狡黠:“你到底对安念是怎么个感觉,要不要奶奶帮你。” 宋则言摇了摇头,说:“算了,奶奶,莫霏更适合我,真的。” “我真是懒得管你。”宝木胡氏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负气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安念已经唱完,所有孩子都拥了上去。 他们虽然都听不懂安念唱的是什么,可是他们听得出来安念的声音好听,充满着爱和宠溺,不对她们造成伤害。 他们乐意靠近她。 一大圈孩子抢着抱她,安念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融化了。 “现在我们要去睡午觉了,你们要对他们说什么?”院长让他们排成一排,面对着宋则言他们三个人站着。 小朋友对着他们弯了弯腰,,虽然七嘴八舌,但是都是分外乖巧地说道:“妈妈,爸爸,奶奶,午安。” 有那么一瞬间,安念真的觉得自己跟宋则言就是一家人了。 院长将孩子们带去睡觉之后,安念这才坐到了宋则安的旁边。 宝木胡氏拉着安念的手,激动地问:“念念,你什么时候学的黄梅戏,唱得这么好?” 安念说:“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妈很喜欢黄梅戏,就给我报班了。我有个朋友她在旁边学的是京剧,也是她妈的作妖。” “你说的是凉沐浔。”宋则言笃定地说道。 安念无奈地吐槽:“嗯,我们的妈妈很不幸也是闺蜜,我们作为她们的产物更加不幸,幸亏她们的兴趣爱好没有很奇怪,要不然我们就惨了。” “安妈妈人很好。”宋则言说完就格外的沉默。 安念身上那种温馨的感觉就来自安妈妈和安爸爸,来自一个家庭的幸福。 他后来才想明白从最初的时候就刻意保持和她的距离不是因为讨厌安念,而是害怕被她身上的温暖灼伤。 他很早就知道什么是世态炎凉,他对危险也就更加敏感。安念对于他来说其实就是一种危险,所以他想避免受伤,就要排斥她的靠近。 第160章 第五章 争锋相对 安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了出来:“宋则言,你爸妈呢,我怎么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们?” 宋则言微抬眼睑,看了看安念,又默默地低下头去。 宝木胡氏摸了摸宋则言的头:“言言是我和他爷爷从孤儿院收养的。” 难怪,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他才更加懂得被人抛弃的滋味,所以他一有能力就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所以他在跟他们玩耍的时候,是个大人,但是更像个孩子。 因为他和他们有共鸣。 安念看着目光淡淡的宋则言,突然好像抱抱他。 她想将她生命中经历的所有暖和热都给他,她想告诉他,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抛弃他,至少她不会。 安念鼓足勇气将自己的手覆在宋则言按在膝头上的手背上:“宋则言,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是吗?” 宋则言莫名其妙地抬眸,看着安念眼中的水泽,莹润而晃着光:“嗯?” 安念眼中的水光摇摇欲坠:“你的奶奶我也已经叫奶奶了,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他们以前总后悔生了我,没生个儿子,能白白捡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他们一定很开心。” 她没有一丁点别的企图,她只是想将她拥有的能够与他分享,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都愿意分享给他。 宋则言楞了一下,随即笑开来。 宋则言虽然没有回答安念的话,但是安念觉得他已经默认了,这个认知让安念心情蓝得更甚今天一碧如洗的天空。 宋则言说明天再回公司,但是夏东辰好像已经等不及了,专程开车来接他们了。 孩子们吃过午饭之后,纷纷睡着了。 宋则言和安念便是趁着这个时候离开的,安念害怕丫丫醒来会找她,她特意给丫丫画了一幅画,上面是她和她,还有那条让她们结缘的项链。 并不贵重,但意义非凡。 她叮嘱院长奶奶告诉丫丫,说她有很大的事情要处理,但是她会给她打电话的。 离开的时候安念一直在回头。 宋则言时不时地偏头看着情绪不好的安念,拉着她上车:“下次想去看丫丫就告诉我,我带你去。” 因着宋则言的承诺,安念低落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一些:“可是你说的,别用你工作忙为缘由来推脱。” “你放心,宋则言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就算他心里不愿意,他也会做的。”夏东辰说得别有深意。 夏东辰只知道则言和安念都请了假,以为是巧合,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将安念带到奶奶这里呆了一周的时间,还带他去看他的宝贝儿们。 夏东辰知道安念在宋则言的心目中已经很重要了。 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宋则言像对安念一样对其他人,甚至莫霏也没有。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他对莫霏的感情从来都是压着承诺的重担,他一直在履行着这个承诺,哪怕他心里不愿意。 安念从宋则言的话里听出了其他意思,有些尴尬。 “辰辰,你要是再说话,我非得削你。”宝木胡氏恶狠狠地说。 夏东辰瘪了瘪嘴,看向一旁坐着的宋则言。 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从小长到大,夏东辰从来没有看过宋则言的生活有一丝意外出现,奶奶生病的那一次意外已经扰乱了他的生活,现在又出现了一次意外,是否可以将他已经走向错误的生活拉回到正轨? 虽然这样想有些对不起莫霏,但是他仍旧有些期待。 毕竟如果不是互相相爱的在一起,婚姻就是围城,两个人都会困在里面绝望。则言是他最尊敬的大哥,他希望他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 夏东辰将奶奶送回去之后,便直接载着安念和宋则言回公司去了。 路途还远,安念起初的心思真的就是休息一下,却没有想到怎么就和周公做深入交流了。 又是宋则言将她叫醒的,只不过他使用的方法是极其不绅士,不温柔,直接拍着她的脸:“醒醒,安念,你倒是醒醒。” 回到公司后,宋则言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哪里有什么棘手的问题,设计部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设计。 夏东辰继续着春风拂面的笑:“我得去关心关心我的city了,要不然凯西会杀了我的。” “问题棘手吗?”宋则言视线触及到办公桌上堆成小山一般的文件,眉头皱得更紧,“你这几天该不会什么都没干吧?” 安念有些怀疑他们说的是其他语言,她基本是听不懂的。 “Ctiy的问题倒是挺棘手的。”夏东辰靠着桌子站着,毫不在意地说:“那些有时限的合同我都签了,这些是没有时限的,我怕你休息这么久不熟悉公司业务了,留着这些给你练练手。况且我不是让你把安特助带着了吗?你们两个一起弄,效率会很快的。” 宋则言指了指紧紧关着的门,声色俱厉:“你最好赶紧在我视线里消失。” 夏东辰轻哼了身,双手□□兜里,怡然自得地迈着步子出了办公室,带上门前,探进一个脑袋:“忘了告诉你,莫霏说好久没见你了,想你得不行。她应该快到公司了。” 宋则言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色文件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黑色文件夹以直线型运动方式奔向夏东辰露出来门内的半颗头。 夏东辰逃窜一般拉上了门,那黑色文件失去目标,狠狠撞在墙上发出碰撞的声音,然后做直线落体运动。 夏东辰的预测是极其准的,安念刚坐下还没有进入工作状态,莫霏就已经推门而入了,只是她的身后还跟着莫楠。 安念有些疑惑,她刚回来莫楠是怎么知道的,莫霏那么讨厌她,又再三叮嘱她不要靠近莫楠,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她回来了。 莫楠径直走向安念,宠溺道:“你别想了,凉沐浔告诉我的。” 安念心想,叛徒才做的事情只有凉沐浔这样的人才做得出来。 安念是刻意在宋则言的面前拉开她和莫楠的距离,莫楠的眼神让她看得害怕,她似乎预料得到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赶紧打断道:“我知道你肯定有事儿找我,下次可别挑着上班的时间来,你现在可是公司执行总裁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莫霏站到宋则言的身后,温顺地捏着他的肩膀:“你想担责任也得我这个傻弟弟舍得让你担才行啊,他出差几天累得不行,居然还给你带了很多特产,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是没有份儿的。 ” 安念这才看见莫楠的手里提着袋子。 他赶紧将袋子递给她:“我猜你应该爱吃,就一样买了些。” 宋则言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自顾自地揉着太阳穴,眼风能够瞟到的区域一直固定在安念和莫楠的身上。 安念看了沉默寡言的宋则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莫楠,你现在好歹也是执行总裁了,我们算是同行。你将Magic lover当做自家一般来去自如有些欠妥当吧。”宋则言说话时很平静,可谁都听得出来其中暗含汹涌。 莫楠转身迎着宋则言的视线,坦然道:“我爸还是董事的时候,Dream和Magic lover签过一个合同,我现在重新拟合同,我让利你2个点。” 宋则言也假意寒暄道:“这个合同算是我报莫叔知遇之恩的一部分,你是要阻止我报恩吗?” “你知道的我爸希望你用其他方法报恩。”莫楠幽幽地笑着,“你没有用法律手段来针对这次抄袭事件让我很意外,所以礼尚往来,这是应该的。” 宋则言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莫楠:“其实我倒是应该感谢这次抄袭事件,一个设计稿能剔除我们公司的一个内奸,而避免了我们公司日后遭受更大的损失。” 两个人你来我往,将清净的办公室活生生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莫霏见战争持续升级,一边瞪着安念,恨不得将她拆了吞下肚子,一边缓和气氛:“则言,你这段时间去哪里的,东辰也老是不见人,我要是再找不到人该要去报警了。” 宋则言周身的压抑慢慢开始消散:“我回去看奶奶了。” 莫霏停下了手下的揉捏动作,嘴里嗔怪着:“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奶奶了。” “你知道的,奶奶不喜欢你。”宋则言如是说,没有半点委婉。 莫霏的嘴型是嗫嚅的,想来是还有疑问的,可她是聪明的,有些事情宋则言已经点到为止,她若再继续问下去必会招致他的反感。 况且宋则言的行踪她了如指掌。 莫霏只想让他亲口告诉她,不要对他撒谎。但是…… 她恶狠狠地看着安念,指甲陷进肉里。 第161章 第六章 病情加重 安念送莫楠和莫霏出去,莫楠再三叮嘱她要给他打电话,她心不在焉地应付他。在此过程中,莫霏犀利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游荡,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便推着莫楠赶快离开。 莫霏进了电梯之后,莫楠却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姐,你先去楼下等我一会儿,我还有句话要跟念念说。” 安念看着莫霏的身影隐没在电梯的两扇门内,而后疑惑地问道:“莫楠,你想说什么呢?” 莫楠的双手稳稳地按着安念的肩膀,眼神诚恳真挚:“念念,你放心,我,盛好,沐浔都会帮你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放弃宋则言。” 安念没有想到莫楠想要对她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还有些犯晕:“嗯嗯。” 莫楠轻轻地敲了敲安念的头,笑着说:“你别以为我这么大方,就觉得我之前的喜欢不是真的喜欢了,你可以不接受我曾经的喜欢,但是你不能不承认我之前的喜欢。” 安念一掌推到他额头:“知道啦,你真是计较。” 她怎么会怀疑他的喜欢,那是涓涓细流一样渗入她的青春里,剥离出来的全是岁月对他和她的恩宠。 她怀着感恩的心情铭记着。 好风南来 好风楠来。 莫楠说完要说的话,转身离开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眼神里强撑的释然也被落寞取代。 念念,一定要记着曾经有一个人爱你胜过生命。哪怕他后来不敢再对你说爱,你都是他心目中最崇高的信仰。 全身心休息了这么些天,一上班就要超负荷的工作,安念光是想想都头疼。 那堆文件足足让宋则言和安念加了几个夜班,宋则言让她在加工资和放半天假当中做选择,她想着这么些天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该补补瞌睡了,便选了后种。 可她完全忽略了凉沐浔的存在,她哪里肯让她休息,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帮她拿了衣服粗鲁地往上套。 安念经不住她的粗暴,便推开她,自己好好穿衣服。 她还以为凉沐浔又是拉着她去陪她买衣服,在购物方面,她们两个永远都是达不成相同意见的,她讲究精致,前提价钱要贵。而安念只要东西实用,服装穿起来舒适她都是很喜欢的,价格当然是越便宜越好。 安念觉得这是好女人和坏女人的差别。 可凉沐浔觉得这是青春无敌和未老先衰的区别,说她不懂情趣,不懂得照顾自己,不懂得人生,最后说着说着上升到尊严,家族荣誉。 通常这样的问题她一般要阐释三到五分钟左右。 当然,她们谈论这些的时候通常已经购完物,便在旁边找个茶楼坐下歇脚,她一边品着茶,一边体会凉沐浔异于常人的大脑结构想出来的精妙词句。 结果证明安念错了,凉沐浔见她收拾妥当,又拉着她去她家。 安念没有睡醒,心里全都是腾腾燃烧的怒火,心想,妈的,你这么想让我来你家,总有一天我会雇几个江洋大盗偷光你的家,然后还打折你两条腿,看你一天到处招惹白眼狼。 凉沐浔家的家庭医生在凉家呆了二十几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她一生未嫁,以前是眼界高看不上其他男的,到了现在便是对世间男子死了心,觉得不结婚也要保持对爱情最神圣的憧憬。 说来说去不过三个字,不将就。 不过安念和凉沐浔都觉得她是爱凉叔叔爱得很深沉,不求名分,也要跟在他身边。这并不是她们早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她们只是正确代入,然后得出不为人知很久的正确答案而已。 “王美女,我又被迫来让你□□了。”安念突然想起那些药的味道,皱起了眉头,“美女,能将药里多放些甘草吗,我真是被苦哭了。” 王医生一直都是软硬不吃,一张白板脸:“适当的眼泪对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安念觉得无趣,主动躺到沙发上,任由王医生拿着奇怪的仪器在她身上到处移动探索,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怪,不过凉沐浔站在那里认真监督,她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 王医生的脸上浮上一丝忧虑:“现在大姨妈是不是很紊乱,睡觉的时候全身骨骼都很疼痛。” 王医生的医术当然是不容质疑的,安念连连点头,岂止是紊乱,简直就是一周一来,有时候又不来,又岂止是骨骼疼痛,简直就是痛死人。 “上次给你开的药若是没有喝完就不要喝了,我重新给你开中药,强身健体还舒筋活血。” 王医生对着凉沐浔招手,“小浔,跟我进来。” 凉沐浔看得懂王医生脸上的忧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将安念按在沙发上,便跟在王医生的背后:“你自己去沙发上看电视去,我最近在学习配药,进去跟着了。” 凉沐浔家专门有一个房间里放置着两个大药架,放着各种常用和不常用的中药材以及各种仪器。 没有多久,凉沐浔就出来了,一双眼睛又是红红的,明眼人都知道她刚刚哭过,安念看了看王医生,又看了看凉沐浔:“怎么哭了?” 安念开着玩笑:“该不会是我得了绝症,王医生不敢告诉我,所以才悄悄告诉你一个人吧。” 听着从安念的嘴里吐出“绝症”两个字,凉沐浔就很生气。 刚刚,王医生告诉她安念的病情又加重了,之前给她开的那些药对她已经失去了药效,王医生只能给她开强效药,不然她挨不过那些疼痛。 凉沐浔一直和陆向远有联系,她每天都会把安念的情况告诉他。而他也在积极找约翰先生,听说约翰先生是权威,权威一般对名誉都比较看重,他研究十年如果再医治不好安念,那么他在医学界的地位就要失之千里了,所以这次对医生也是一个超强的挑战。 凉沐浔大骂道:“你他妈的小说看多了疯魔了吧,不知道什么叫严师出高徒吗?” 凉沐浔将手搭到王医生的肩膀上,装出一副女流氓的样子:“我说师傅,刚刚说话确实有些过了,别以为你是美女就可以践踏我的自尊,再这样我是会不干了的。” 王医生根本不想理会她,收拾各种仪器,然后就离开了。 家里就只剩她们两个人。 凉爸爸和凉妈妈应酬去了,没有在家。 凉妈妈是个女强人,很多时候比凉爸爸还要忙。以前小的时候,凉沐浔晚上做梦梦见鬼,此后的好几天都不敢一个人呆在家,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然后安念就被爸妈遣送到她家,白天和她窝在沙发上看那些脑残的的偶像剧,晚上躲在被子里说各自爸爸妈妈的坏话。 凉沐浔对她的依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她习惯了只要害怕第一个人想到的便是她。凉沐浔总是将离不开她挂在嘴边,一直以来其实是她更离不开她,虽然说不出具体原因,可她就是有那样的魅力,她就算是贱都贱得让人觉得可爱。 关键,凉沐浔还让安念觉得无比心安,怎么说呢,就是相信,全世界,不管是谁都抢不走她。 第162章 第七章疯狂的念头 被冷酷无情的王医生彻底无视之后,凉沐浔心里是极其不爽。 她结结巴巴地指着电视上,希图将火气转移到安念的身上:“你什么年龄了,还看这么白痴地电视剧。” 安念将遥控扔到沙发上,骂骂咧咧:“我看什么电视又怎么惹到你了,怎么哪儿都能有你?” 凉沐浔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安念,那副架势像是要和她真切地干一架的样子,当然安念并不会被她吓到。 不管怎样她都是打不赢她的,相信这点她比她更清楚,为了她那貌美如花的脸不变成黄土高原,她也是会好好调整自己的情绪。 调整好了之后,凉沐浔就乖乖地坐在安念的身边:“念念,你是不是工作累了。” 要不然怎么会病情恶化。 “还好,上周跟宋则言去照顾他奶奶照顾了一周,有很多工作留下来,最近加了几天班。” 安念没有将她吻过宋则言的事情告诉凉沐,那两个吻于她而言是天崩地裂,但是对宋则言来说一次是因为男欢女爱的性,一次是因为她怯懦的试探,卑微的靠近。这一切都无关情,更无关爱。 凉沐浔哪里看得到她眼睛里的落寞,焦急道:“你竟然还加班,不行不行,你赶紧给我辞职,不许反驳。” 安念拂开凉沐浔的手,不理解地问:“你有病吧,公司加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管它正常不正常,反正让你受累就是不行。”凉沐浔蛮不讲理地说道。 这时候电话响起来,安念不再理睬凉沐浔,按下了接听键。 “安念,今天给我最后一天的时间,如果你还是无法对我有一点点心动,那么我就绝对不会再打扰你。”电话里传来这段时间听得让安念都快作呕的声音。 Yal这个人还真是防无可防的,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换的第多少个电话号码了。 不过他提出的还真是一个很诱惑人的条件。 安念这些日子的确被他烦得有些神经紧绷了,况且现在还能逃脱凉沐浔的无理取闹,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安念挂了电话之后,拎起沙发上的包包就准备开跑了:“我要去和Yal约会了。” 凉沐浔拉着安念,嗤之以鼻:“安念,你是傻的呀,你刚刚开的可是外音,我听得一清二楚,还要你说。” 安念弹了弹她的额头:“凉沐浔,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东西了,火气快烧到你的眉毛了。” 凉沐浔空出来的手揉着自己的额头:“我眉毛这么美,会自己烧自己的?我烧也是烧你的。” “不跟你贫了,能不能摆脱Yal就看今天了。”安念拎着包包便跑出去了。 Yal在市中心包了一家号称H市最贵的餐厅,安念跟着师兄弟们什么排场没有见过,但走进空旷敞亮,却没有一点声儿的餐厅仍旧被瘆得慌。 安念忐忑地环顾着周围,却不见Yal的身影。 直到背后传来低沉婉转的小提琴声,安念才略微展眉,总算是还有人。 安念转过身便看见Yal 的嘴角带着坏坏的笑,眼神里有着慵懒弥漫。 他走到安念的身边,将桌子上提前放好的一束玫瑰花递到安念的手上,柔柔地问:“喜欢吗?” 安念问:“你是说这首曲子,还是说这束花?” Yal明显的怔愣,但很快便又放得很轻松:“曲子和花。” “我都不喜欢,这分明是一首情意绵绵的曲子,我感受到的应该是爱,光明和希望,可我却感受到了悲伤,黑暗和无奈。还有这束花,并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玫瑰花,至少我是不喜欢的。玫瑰花带刺,就算剪过,也不能改变它曾经有刺的事实。”安念对待莫楠尚且直接狙杀,更何况是这个一开始就并不是认真的Yal 。 Yal的脸黑了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不悦:“你是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莫霏。”安念既然来之则安之,在一旁的位置坐了下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孜孜不倦地追求我,但是我很喜欢你偶尔看着莫霏时候的眼睛,很美。” Yal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又好像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女人竟然暗暗地观察他,细致到他看一个人的眼神。 Yal不会知道自己看着莫霏的眼神并非是看着一个人的眼神,像是靠近了一个渴望已久的梦,已经触手可及,可就是不忍心伸出手去。他的眸色里漂浮着淡淡的愁,明山净水一般静幽幽的流淌着水光。 “谢谢。”Yal并不喜欢被窥视,眼神里流露出不悦。 安念于他而言还算是一个陌生人,被一个陌生人窥视这种感觉让他不自在,也让他烦躁不安。 安念是个喜欢静静察言观色的人,她知道Yal现在的内心并不平静,她有的是时间等他慢慢的平静,反正过了今天她和他就将回到各自的轨道,互不干扰。 那时的安念并不明白眼前这个喜欢绘着死亡绝望意境之画的是个怎样偏执的男人,她也因为她的不明白吃尽了苦头。 “服务员,可是上菜了。”Yal和安念的交流都是中国话。 安念还是心存感激的,幸亏Yal的中国话这么流利,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 偌大的餐厅就只有安念和Yal两个人,上菜当然是很快的。 安念将心里话以十分郑重地语气说出来了之后,便优哉游哉地享用起美食来。 Yal看着自在的安念,心里愈发郁闷,眼神阴鸷地盯着安念,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昨天莫霏抱着他哭了许久,她说宋则言真的爱上安念了,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背弃对她爸爸的承诺。 当然莫霏并不知道,于宋则言而言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原因。他只是害怕,怯懦,他不愿意承认一个人对他很重要之后,又得不到她,那样就会让他有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这让他从小遭受了太多的非议和拳打脚踢,他不想再被抛弃第二次,所以他固守着一颗心,不肯为安念敞开。 莫霏的泪就像有最强腐蚀效果的药剂渗入Yal的皮肉,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对他影响这么大,可他就是心甘情愿想把命都给她。 莫霏恨安念,Yal也恨她。 于Yal而言,不管安念有什么苦衷,伤害他的宝贝儿,那这个人就是该下地狱的。 突然间Yal的脑海里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第163章 第八章 他出现 “安念,吃过饭陪我去河边走走吧。”Yal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收敛了冷意,有种无力地苍凉。 安念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那么绝情,她点了点头。 她晚餐本就吃得不多,再加上饭友是Yal,她就吃得更加少了。 面前的餐盘里还剩下三分之二,她就已经开始擦拭唇上残留的污渍。 Yal淡淡地说:“你吃得真少,难怪身材这么好。” “所有之前不认识我的人都会觉得我是天生就瘦,其实我在二十二岁之前都是个超级大胖子。” 安念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在谈‘昨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 这是岁月赋予她的财富,淡定从容。 “走吧。”Yal 已经站起了身。 趁着那个魔鬼的念头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那么赶紧干了吧,他的宝贝就可以安心地幸福了。 安念看着他面前丝毫未动的餐盘,问:“你不吃了?” “佳人已结束,我怎敢继续。”Yal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安念也不强求,跟着起身。 两个人隔着老远的距离绕着河边走着。 安念没有想过Yal说的河边走走竟然是一条很僻静的河流,这个地方人迹罕至。 黑夜和幽静总是会给安念一种不安全的感觉,特别是在身旁又站着一个不安全的人的时候。 安念越走,浑身就越是感觉到冷。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安念浑身一颤,但却是迫不及待地掏出电话。 “我刚去问安妈妈了,你居然还没有回家,现在在哪里呢?” “我跟Yal在我家附近这条河边散步,马上就回来了。” 凉沐浔多了解安念,这女人从小就把蠢当做善良,约会从来早到三十分钟,哪怕自己困得眼泪花在眼眶里直直地打转,也绝不主动提结束约会。 凉沐浔挂了电话便给宋则言打了一个电话。毕竟Yal是个男人,她去了也不顶事儿,反而是念念的一个包袱累赘。 凉沐浔的这通电话打得及时,安念一下子踏实多了,她相信凉沐一定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刚刚不是很紧张,怎么突然就这么放松了。”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好在今晚月色正好,朦朦胧胧的一片白下来,Yal没有错过安念脸上任何的细微的改变。 起初她浑身的线条都是伶仃坚硬的,但是现在却有了温软的弧度。 “因为这个电话呀。”安念并没有什么掩饰。 反正她实话实说,yal也不知道她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女的?” “嗯。” “你刚刚说你马上就要回去了,可我们才呆不过半个小时。” “她是个话唠,为了不让她念叨,我才骗她的。”不管怎样,和一个疑似有危险的人周旋是没有错的。 只是她错在既然最初就知道他疑似危险人物,为什么还要跟他来这样偏僻的地方。 安念和yal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事情。 Yal一直很少搭话,只默默地听着安念说。 他的步伐快安念一个脚掌,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子看着安念。 夜色茫茫,安念仿佛看到了一双闪着幽翠寒光的眼睛。 可Yal的眼珠分明是天蓝色的,她怎么就看到了绿色的光呢。 安念来不及想那么多,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你干嘛停下来了?” “你喜欢宋则言吗?” 好直接的问话,安念怔愣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难道他喜欢的不是莫霏,是宋则言? 不可能,不可能 Yal不经意看莫霏的眼神里那种情绪,汪洋如海,情若惊澜,在一方眼眸里泛滥成灾。 她坚信那是爱,而不是其他。 那么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呢? 安念终于想通,Yal是个聪明的人,他既然问出这个问题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yal知道答案的话,莫霏肯定就也知道。 那么她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只是安念觉得好笑。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宋则言了,却唯独宋则言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他究竟是真的没有感受出来,还是说假装不知道就是他对她已经很温柔的回应。 回应的是他的拒绝。 Yal问得很执着:“你喜欢宋则言吗?” 安念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喜欢,很喜欢。” 周围的虫鸣声也带着淡淡的寂寥和忧伤,粗噶沙哑的声音带唱得凄哀。 今夜无风,安念却觉得格外的冷,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蹲在地上。 Yal眸色里的狠辣玄寒全都在她说出答案的瞬间爆发。 他们怎么敢在他的宝贝面前这么心意相通,他一定要帮她竖清一切障碍。 他答应过莫霏要帮她的。 Yal冷冷地说:“你不该喜欢他的,不过既然你喜欢他,你也就更应该了解我的心情了。” 想为一个人刀山不悔的心情。 Yal 向着她靠近的步伐却越发地肯定坚韧。 安念因为Yal的一句话,突然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情绪,她悲伤得不能控制,哪里还感受得到危险的靠近。 “安念。”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呼唤声。 安念猛地起身。 她好像听见了宋则言的声音。 Yal的眼睛里是一阵懊恼。 安念转身便看见再浓重的夜色都掩藏不住的人间绝色。 有那么一刻,她就想不顾一切地奔向他的怀中,不管是温暖如春,还是一片寒冬,只要是他就好。 可她终究是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宋则言叹了叹气,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还是朝着她招了招手:“安念,到我这里来。” 宋则言的话给了安念一个可以靠近他的理由,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着他走过去。 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拉住。 是yal。 宋则言不再等待,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安念拉进自己的怀里。 那些隐忍的怒气在此刻被全部激发出来,他几乎是立即挥拳将Yal打倒在地。 安念不知道宋则言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暴力,但是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 难道是他也知道yal喜欢莫霏,喜欢他的未婚妻吗? 安念觉得Yal有些冤枉,毕竟谁都可以爱上一个人,只是他爱上的人那个人刚好就是他的未婚妻而已。 她也一样,爱上的那个人只不过刚好是别人的未婚夫而已。 这么想想她和yal还挺同病相怜的。 为同病相怜,她觉得自己就有义务拉开宋则言。 只是安念的手还没有触到宋则言的身体,就被宋则言冷冷地呵斥:“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一边去。” 安念再不敢向前一步,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很一边。 再退就是河里了。 宋则言见安念退得很远,他压着yal,也压着嗓音:“yal,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是为了以防安念听到,他说的仍旧是英语,语速极快。 “我想要追求安念,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警告你,不管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只要你伤害到她,我会让你身败名裂。Split personality”宋则言的眼神里满是凶狠的警告,又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yal的脸上。 Split personality 人格分裂。 莫霏都只知道他只是做事情有些极端,却不知道他其实有病,宋则言是怎么知道的? Yal眼神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来:“我不会再缠着安念,但是前提是让这个秘密烂在你的肚子里。” 他不愿意莫霏知道他其实是有病的。 “很好,我看你的表现。”宋则言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放开Yal,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 之后,他便拉着安念的手离开。 直到重新看到车水马龙和七彩霓虹,宋则言才放开安念的手。 “为什么要跟yal出来?”满满的质问语气。 安念不敢怀疑他眼睛里熊熊的怒火是真是假,更不敢猜测这些不属于克制的宋则言的情绪是为了哪般,又是为了谁。 虽然不知道,但是她也不敢再正面和他的怒火起冲突,一五一十地说道:“yal说我再出来跟他见一次面,他就不会再打扰我了。” 宋则言好像接受了安念的理由,眼中翻腾的怒火有了消减的趋势:“离yal远一点。” 安念点了点头。 “走,我送你回家。” 宋则言走出几步,发现跟在自己身后人突然停了下来。 “凉沐等会儿会来这里找我。” 宋则言说得斩钉截铁:“她不会来找你了。” 就算是宋则言,质疑凉沐也会让安念有些不舒服。 她有些执拗地说:“凉沐会来的。”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安念后知后觉地问道:“对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凉沐打电话来的,说她困得厉害,还说你现在和yal在一起。” 宋则言没有说的就是,凉沐浔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抓起沙发上的衣服飞奔了出去。 然后才发现根本不知道地点,这才又重新给凉沐浔打了一个电话,问到地点。 安念知道凉沐浔是为了给她和宋则言制造机会。 “那走吧。”安念走在前头。 宋则言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一会在安念的背后,一会儿又在安念的前头,和着她纤瘦细长的身影合为一体。 多么暧昧,又是多么的水乳交融。 宋则言在安念的身后看着她静静地走着,白色的裙摆随着走路的动作摇曳生姿,像是黑夜里悄然绽放的幽兰。 静而芬芳。 忽而不觉,已沁入心脾,埋入骨髓,然后血肉里也开出了一朵一模一样的幽兰。 第164章 第九章 星空的灵感 六月带着燥热悄无声息地潜入H市,整个城市都有些疲惫不堪。但是红色的羽叶茑萝却盛开得盎然生机,像一颗一颗妖娆摇曳的星星流淌在炎热的风里。 安念摆在办公桌上的多肉也长得生机勃勃的,至少比她更加精神。 宋则言的心情比天气更燥,但是他不是动辄摔东西的老板,像是风雨欲来前的景象,闷沉着却给人造成一种莫名的压力。 安念知道是《旖旎》七夕情人档的“最佳恋人”马上就要确定用哪家的设计做封面,并且在书中大肆放版面介绍,免费做推广。  设计部这段时间都在加班加点,总算是拿出一些不错的设计,但是宋则言看过之后脸立刻就沉了下去。 安念看着设计部的人一个个都无精打采,加上连日来的加班加点,体力和心力都差不多已经透支。 其实宋则言比他们更加累,他当着他们的面将设计贬得一文不值,甚至是直接扔进垃圾桶,但是等到下班,其他人都走了,他又将那些设计稿从垃圾桶里面拿出来,一点点地进行修改 ,只是几易其稿,仍旧千百个不满意。 这会儿设计部又根据宋则言的建议修改之后再送到安念的手里,让她拿进去给总裁,毕竟这种时候设计部的所有人都不想和宋则言会面,老板的眼神就已经能够让他们羞愧得无以自容。 他们这些人放在外面随便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设计师,他们愿意跟着宋则言是因为看中了Magic Lover未来的发展,同时还有对宋则言本身的敬佩。他给他们的设计稿提出的建议都是他们的设计中存在的很大败笔,改过之后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之前的设计稿简直就是粗制滥造。 但是他们的老板是个容不得半点瑕疵,追求完美的人,就算是改过的稿子,他还是能从中找出最大的败笔,继续让他们改正。而且老板指出的缺点让他们无言以对,他们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宋则言循环地折磨着。 安念看着小杰一脸哀求的样子,便接过了设计稿。虽然她这段时间也有些惧他,但好歹同一屋檐下相处这么久,总不至于对她那么绝情。 安念拿进去给宋则言之前也看了看那些设计稿,无不是美轮美奂的时尚大作。 安念心下立刻放松,心想宋则言这下总该满意了。 不过接下来的事实总归是证明她太年轻,小看了宋则言的变态。 她将设计稿放到办公桌上:“这是小杰让我交给你的设计稿,你看一下。” 宋则言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肯定地说:“你看过了。” 安念心虚地点了点头。 宋则言寡淡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每一件都很好看,紧跟着时尚潮流。”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紧跟时尚潮流就相当于落后于时尚潮流。新瓶装老酒,你以为有品位的顾客会不知道?” 宋则言将设计稿随意地掀开一个角看了看,立刻盖住,像是接触到了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 “他们真是越改越俗。”宋则言直接将设计稿扔到垃圾桶里。 他不再给他们提什么意见了,他也知道每提一次意见,他们本身的灵感就丧失了一分,身上的束缚也就多加了一分。 安念问:“我听说六月二十号《旖旎》采集的设计就要收官,他们在国内一般都只会收取一家的设计,能上《旖旎》是很多服装公司的梦想,而要上杂志的封面直接就变成了梦。你否定了所有人这么久的努力,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办?” “我宁愿不参赛,也不愿意拿出一份不能代表Magic lover的作品出来,总不能丢脸丢到国外去。”宋则言的眼中有着属于他的坚定。 安念默。 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盛好了,安念和凉沐浔都联系过她,每次没说两句就要忙着挂电话。安念不知道盛好究竟在忙着什么,终于抽空去盛好的家里去看看她,也看看爷爷。 安念看到盛好的时候,她正趴在桌子上,一盏比不得日光明亮的昏黄灯光下,她专注地画着。 安念听着炭笔擦着画纸的声音,那是喜悦的声音。 “盛盛,在画什么呢?” 盛好在灯光里回眸,灿烂地笑着:“我帮莫楠画的设计图。” 安念起初还没有明白,突然想到Dream作为服装公司的大头,再怎么也会参加《旖旎》的甄选。 安念问道:“他让你画的?” “没有,他公司里面那么多人才,我只是画着以备不时之需,他用得着当然好,用不着就当我是在练笔,可别让一门手艺生疏了。”盛好说得坦然。 安念却颇受感动。 莫楠呀,你一定要静下心来。看看你身后的姑娘,她想着为你做任何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你所没有想到的,她都给你做了准备,以备你的不时之需。 “Magic lover的设计现在怎么样了?”盛好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迫不及待地解释道,“安念,我没有别的意思。” 安念知道有些事情她放下了,可是盛好还在耿耿于怀。 “盛好,你对我说话不用小心翼翼。我决定仍旧和你做朋友,我就绝对不会因为你错过一次就怀疑你。” 盛好点了点头,眼睛里汪着纯真的笑意。 安念说:“宋则言的设计还没有开始。” 盛好的脸上浮出担忧:“那他来得及吗?” “我会帮他的。”安念笑了笑,“盛盛,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爱的男人全力以赴,这次你准备好接受我的挑战吧。” 盛好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骄傲地说:“我可不会让你。” “最好是这样。”安念其实在来找盛好的路上,看到那片宁静的星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灵感。 安念所认为的最美的风景,不过是和宋则言一起看过的漫天繁星。不是繁星有多美,而是繁星下的他像一幅画,他的眼睛里有明亮的星星和一往情深的她。 “我今天来本来就是来看你的,看到你只是在忙正经事我就安心了,我回去了啊,你早点睡,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呢。” 安念和盛好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安念就将自己想要加入设计部的想法告诉宋则言,他当时正在吃香辣豆花,一口呛在喉咙里,眼泪自然地溢满眼眶。 安念被宋则言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别扭地说:“你这么激动干嘛,我知道我画工差,但是我可以指导。” 宋则言问:“你怎么指导,现在连灵感都没有,你指导一张白纸?“ “我就是指导一张白纸。”安念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宋则言,信得过我,你就听我的。我们今天先去奶奶家,将你房间拍的那些风景照带回来。” 宋则言对安念此时此刻的想法一无所知:“你想干什么?” “你就别磨蹭了,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安念已经打开了门,“我们快走吧。” 宋则言莫名其妙地跟在安念的身后。 夏东辰见宋则言和安念要出去,便说:“给我带一份儿早餐回来。” “我可以给你带晚餐回来。”宋则言说罢便跟在安念身后坐上了电梯。 宝木胡氏没有想到刚回去不久的孙子又回来看她了,当下便觉得这全是安念的功劳。 自从有了安念,孙子都比以前要孝顺了,多好的姑娘啊。 可惜孝顺的孙子看都没有看缺爱的宝木胡氏,这多好的姑娘也只匆匆给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飞奔上楼了。 宋则言见安念从包里掏出两个大口袋,惊讶:“你还早做了准备。” 安念并没有理会他,已经开始从墙上取相框。 宋则言看着安念拿着相框的手都有些心惊胆战的:“安念,这些照片可是我好不容易拍成的,我从来不留底片,要是损坏了,怎么办?” “你去哪个地方照的,我就陪你再去照一次,这样行吗?”安念忙着将墙壁上的画取下来,塞进口袋里,顺口说道。 宋则言的沉默让安念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多暧昧,她正解释着:“我的意思……” “你说话算话。”宋则言打断她的话。 安念愣了愣,而后回头笑看着他:“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食言过。” 宋则言闻言,也微微挑动了唇角。 第165章 第十章 再次看望 两个人匆匆收好了照片,又匆匆离开。 整个过程如同狂风扫落叶,将宝木胡氏的心吹得拔凉拔凉的,秋姨好一阵安慰才将她的一颗比少女还玻璃的心给粘好。 宋则言见安念像是有什么话说,坐在车上有些不自在。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想去看看他们。” 宋则言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 “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也不急,看看就看看。” 宋则言毕竟是个大男人,虽然很疼那些孩子,但是只懂得给院长钱,让她好好照顾他们。每次去除了钱就没有再带其他东西了。 但是安念不一样,她先带着宋则言去了超市。 起初他不理解,她推着车,他就跟在她的身后左转右转。 看到那一小车堆满了之后,里面全是毛绒玩具,还有许多吃的。 宋则言突然想到,这么久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些。他从小就没有玩儿过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孩子需要这些。 一瞬间,他心里被安念的贴心融化得一塌糊涂。 他主动接过安念手中的推车:“我来推吧。” 安念拒绝:“我来推吧。” 宋则言面露不悦:“你看看周围这些一男一女来超市买东西的,哪个不是男人推车,你是存心让我当异类。” 安念微笑着将购物车交给他。 付账的时候,宋则言很自然地掏出钱包来。 安念挡住他伸出去的卡:“这是我对孩子们的心意,我自己给钱。” 对于安念将他们分得这么开,虽然是事实,但是宋则言的心里仍旧有些不畅快。 “我从来都没有让女人给钱的习惯。”宋则言微微有些恼,拍开安念的手,将卡递给 收银员,“刷我的卡。” 收银员见宋则言和安念郎才女貌,自然而然地就认为是一对,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争的,先生给和夫人给都是一样的。” 安念急于解释:“我们不是……” “走吧。”宋则言收回卡,拉过安念的手,便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安念看着宋则言清俊的背影发呆。 宋则言,请不要在不是因为爱情的情况下对我这么好。 我会误以为你心动了。 两个人很快就下了车,安念去后备箱提东西,宋则言拉过她,指了指外面:“你去看孩子们,我来就好了。” 安念又是一阵怔愣。 为什么总有种错觉,宋则言变得格外的温柔。 就好像最亲密的爱人说出的话,他竟然说得那样自然。 “哦。”安念一边朝着小房子走去,一边回头看宋则言。 他弯着腰在取车里面的食物和玩具,没有注意到安念的目光。 安念在门外便听到孩子们轻灵的笑声,像是海上繁花盛开,朵朵承载着世间做纯净的白,最纯净的蓝色。 就像天空和海一体浑然。 安念感觉心灵被洗净,她推开那扇缠绕着青藤的小铁门。 孩子们玩儿老鹰捉小鸡玩儿得上好,听到门从外面打开的咯吱声,视线纷纷投放到门口的地方。 所有孩子都没有一刻停留,纷纷放开牵着对方衣服的手,撒了欢似的朝着安念奔来。 安念瞬间被爱淹没。 “慢着,慢着,别撞着了。安妈妈一个个抱。”安念一边叮嘱着,一边在人群里找小丫丫。 终于在人缝里找到丫丫。 她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妈……妈……,不……走。”丫丫的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水,零星片断的字词听得安念格外的心酸。 宋则言进来的时候,见安念已经被孩子们缠得不成样子,赶紧吆喝了一声:“看爸爸给你们带什么了。” 孩子们又一窝蜂地朝着宋则言的地方奔去。 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安念的面前。 “安小姐,真是奇了怪了。我以前哄小丫丫吃饭,用尽各种方法她都不吃,要么就吃一点点,现在哄她吃饭,只要说一句丫丫乖乖吃饭,妈妈就会来看丫丫,她能很开心地吃两碗饭。” “那她是不是每次吃完饭都很失望。”因为她没有回来看她。 安念甚至也说不清楚她和丫丫之间的感情。 分明只见过一次,却如同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 丫丫的眼神是那样的纯净,就像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一般。她和别的孩子都不同,她却又跟他们没什么不同。 安念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带她离开这里。 宋则言看得出来安念有心事,她从进了孤儿院起就有些沉默。 吃过饭之后,孩子们又得要睡觉了,所有孩子都已经习惯了一觉醒来之后再也看不到宋则言或者安念。 他们全都去睡觉了,但是丫丫一直赖在安念的身上,不肯去睡觉。 安念笑了。 她知道她要离开,而她不愿意她离开。 “谁说我们丫丫傻了,我们丫丫可聪明了。”安念在丫丫的小脸上落下一吻,而后转身看着宋则言,严肃而正经地说道,“宋则言,我想要收养丫丫,把她带在身边。” 宋则言对安念的决定很震惊:“你爸妈会同意吗?” “我爸妈在家无聊,早就想抱抱外孙女了,只是我有些不争气。” 宋则言说出自己的担心:“你还没有嫁人,以后……” 安念说得释然,眉眼温然:“没关系,我喜欢的那个人如果不喜欢我,那我也就不准备嫁了,但是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我,那么他肯定也会喜欢丫丫。” 宋则言问:“你就这么确定他会喜欢丫丫。” 安念但笑不语。 宋则言,那个人就是你呀。 宋则言看向丫丫:“还是要听孩子自己的决定,她毕竟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丫丫听得懂他们说的话,双手环住安念的脖子。 这就是她的答案。 第166章 第十一章 你是风景 回去的路上,安念一直在想的问题就是凉沐浔和盛好如果知道她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不知道有多羡慕。 宋则言沉默了一路,突然说:“把丫丫带着吧,她还没有见过你爸妈会害怕。” 安念早就想说这些话了。 可她本身又觉得带孩子上班有些太过挑战常规了,所以话一直绕在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现在宋则言善解人意的说了出来,她是省了一番心理挣扎了。 安念赶紧点了点头。 丫丫的心情很好,在安念的腿上坐着,脸上的表情眉飞色舞,又手舞足蹈。 公司里的人看着安念和总裁两个人上午离开公司,下午回来就变成了三个人。 安念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瘦得不成样子,但是眼睛大得出奇,正躲在安念的怀里悄悄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众人的心里又开始了风暴。 难道安念和总裁两个人有私情,孩子都有了,不仅有了,而且还五六岁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都把孩子带到公司来了,是要公布了吗。 难怪李文清会被辞职,敢正面挑战正房,这不是找死吗? 可总裁不是跟莫家千金有婚约吗?难道总裁要为真爱毁了婚约,总裁好帅,男人的楷模。 “打住你们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是安念刚刚收养的孩子,她胆子小,你们别吓到她。” 看来最了解他们心里的小九九的还是老板呀,各自见没有八卦,纷纷打量了小丫丫几眼,既不像安念又不像总裁,总算肯定了总裁说的话,于是散开来。 安念抱着丫丫进了办公室,宋则言则去通知设计部的员工,晚上加班。 宋则言从设计部的办公室走出来之后,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天怒人怨的鬼哭狼嚎,其余各部门纷纷表示哀悼,再也不羡慕设计部人人高工资了。 丫丫估计是在车上太兴奋了,这会儿趴在安念的肩头睡着了。 宋则言进门来,便看到安念轻轻地拍着丫丫的背。 “你抱了她一路了,把她放在沙发上睡着,你也轻松一下,她也睡得舒服。”宋则言接过孩子,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着她的身体上。 现在有了空闲,宋则言又开始问着自己的疑惑:“安念,你要这些摄影作品有什么用?这跟服装设计有什么联系吗?” 宋则言实在是猜测不出安念想要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安念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既然丫丫已经睡着了,走吧,我们不用等晚上了,现在就开始行动。” 安念搬着几个小的摄影作品走了出去。 宋则言便将剩下的大的摄影作品搬了出去。 设计部的人看着安念和宋则言将一堆摄影作品放到桌子上,纷纷露出疑惑的目光。 小丽问:“总裁,这是干什么呢?” 宋则言的视线投放到安念的身上:“至今为止,我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你们问她吧。 ” 他们知道这是安念的意思之后,双眼都开始放光。 他们可都是知道安念的创意有多棒的,难道又是有什么惊人创意。 小扬拍了拍安念的肩膀,催促道:“安念你就赶紧说,我们等得着急。” 安念两手各拿了一个相框,笑问道:“你们觉得这两张照片中的景物美吗?” “美美美,安念说重点。” “我已经在说重点了。”安念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首诗,‘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来来往往,谁都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哪个人眼中的风景,但我们却可以把自己活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可不可以讲得通俗易懂一些。”他们都觉得安念说的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设计,但是就是有些不懂。 安念看了一眼宋则言:“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宋则言不负众望地说道:“你是想将这些照片中的风景融入衣服。” 安念笑弯了眼,激动地打了一个响指:“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小杰也开始正经起来:“这个创意当然是史无前例的,但是具体该怎么操作,我们现在有些无从下手。” “你们是知道怎么下手的,你们是宋则言亲自选出来的,我相信你们可以。”安念将一罐蜂蜜全淋在他们的头上。 设计部的所有人立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牛逼的样子。 “这次我们的主题就是“你是我路过最美的风景”,我看了,宋则言的这几幅摄影作品都很适合入衣,我相信效果出来一定会很好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不同的景色可能用不同的布料做出来就会有不同效果,比如如果是瀑布的话丝绸就比较好,大家都知道丝绸容易起皱,但衣服上体现的是瀑布的既视感的话,那么就算皱起来也看不出来,反而会让人以为是故意做出的折叠的动态效果。连衣裙的话,欧根纱不要直接做上衣里料,做外衬可以,珍珠纱比较柔软做上衣就比较好。算了算了,这些你们应该比我懂,我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 ” “安念,这些我们懂很正常,可是你懂就不正常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呆了,好久才感叹道。 宋则言倒是比较正经,他早就知道她的设计也是师从名师,再加上她上大学也学了一些理论上的设计知识。 安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都是来了公司之后,平时无聊,便拿着办公室的书看来的,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了。” 宋则言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所有的设计热情都回到了身体里,他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一些激动的情绪:“还有十二天,我们再加班加点的努力十二天,每个人负责两个设计,任何一个系列都会有一件主打,这些都能体现风景,但是主题“你是我路过最美的风景”这个你字还没有凸显出来,所以我会亲自设计一件系列主打。” 小杰惊叫:“哇,大新闻。总裁一出马,我们公司的作品直接要在《旖旎》杂志上开启霸屏模式了。” 宋则言挑了挑眉,诱,惑着“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已经让夏东辰订好了去马尔代夫一周行的机票了。” 小丽眼睛都在闪光:“总裁,你这是在逼我们。” 宋则言鲜有的开着玩笑:“适当的奖励而已,公司其他员工只能去个没有水的日本看看已经长了樱桃的树,吃点寿司,所以你们要珍惜。” 宋则言没有说完的是,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有这个月双倍工资的补助。 “哇哇哇……哇哇哇……” 门外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第167章 第十二章 说服 安念和他们讨论得太过认真,没有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听到声音才想起,丫丫,她和宋则言把她放在办公室睡觉了。 丫丫醒了之后便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安念又不在身边,她便一边哭着,一边循着有光的地方走。 安念推开门正好看到丫丫,一张小脸上流淌着纵横交错的泪,心疼地把她抱起来。 “妈妈不好,妈妈不好,丫丫乖,别哭了。”安念一边拍着丫丫的后背,一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所有人看到这么慈爱的安念纷纷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总裁不是说这是安念才收养的孩子吗,怎么看着这么像亲生的。 小杰满眼期待地看着安念:“安念,我愿意喜当爹,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小丽白了他一眼:“你早就没戏了,追安念的还差你一个,人家莫氏现任执行总裁还候着呢。” 小杰摸了摸头,哂笑道:“开个玩笑嘛。” 小丽眼中的鄙视堆成了山:“不好笑,因自恋而显示出你的另一个缺点。” 小杰问:“什么?” “愚蠢。” 宋则言见丫丫一直在哭,眉头皱在一起:“她怎么还一直哭。” “我也不知道。”安念也没有过经验,显得手足无措。 “丫丫,来爸爸抱。”宋则言向丫丫伸出了双手,声音不由得变得柔软。 在场的所有人下巴刚回到原位置,又重新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儿? 总裁怎么是这小女孩的爸爸,而且他什么时候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对人说话,简直是2015年最惊悚的事件了。 安念看着他们一个个瞠目结舌的样子,忙解释道:“丫丫是宋则言资助的一家孤儿院里面的孩子,她有轻微的自闭症,智力发展也有些迟缓,我觉得跟她投缘,才决定要收养她。” 小丽还没有从丫丫叫总裁爸爸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木楞地问:“你和总裁两个一起收养吗?” 安念忙摆手:“不不不,我的私有财产。” 宋则言瞪了她一眼,不久前,丫丫还是他的,现在怎么就成了她的私有财产了。 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 “总裁,我看丫丫可能是饿了。”设计部唯一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一语点醒他们。 安念才想起从中午到现在,她一直在睡觉,还没有吃东西。小孩子本就吃饭吃得勤,她现在饿了正常得很。 宋则言大赦天下地说:“我叫了夜宵,大家吃了就回去睡觉。” 小扬问:“不加班了吗?” 宋则言淡淡地说:“今天之后有的是班加。” 饭来了之后,宋则言在旁边拉过一个椅子给安念坐着。 “我刚刚看你点了一个蒸蛋,给我。” 安念从宋则言的手里端来蒸蛋,一勺一勺地放在嘴边吹,丫丫显然是饿极了,眼神里全是等不及的焦躁。 “不许生气,不许发脾气,嘴巴张大一点,妈妈喂。”安念一边温柔地安抚着,一边喂着。 吃了一碗蒸蛋之后,丫丫还把安念的饭吃了一半才心满意足地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巾:“饱……饱了。” 安念没有听懂:“妈妈抱着的呢。” 妈妈级别的女人又发话,帮着丫丫解释道:“安念,她是说吃饱了,让你给她纸巾擦嘴。” 小扬在一旁替安念揪心:“安念呀,你跟她交流还是有些困难,以后的日子你还有很多要学的。” 安念笑着说:“又不是每个人天生都会做妈妈,总有一段适应的时间。” 她很有信心自己能够做一个合格的好妈妈。 吃过饭之后,宋则言就将安念和丫丫送回了家。 时间尚早,安卿树和李清平还头靠在一起看电视。 “爸妈,看什么呢,恩爱得这么羡煞旁人。”安念很欣慰看见爸妈到这个年龄还能这么恩爱。 安妈妈粗粗地看了安念一眼:“我给你留了饭,你自己热一热。” 安妈妈好像觉得安念的身上比往常多了一些什么,她再次转过身去看着女儿,她的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小丫头。 安念见老妈已经发现了丫丫的存在,便教导着丫丫:“丫丫,叫外公外婆。” 李清平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直都想着要抱一个外孙,现在竟然出现这么大个外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 “这孩子哪里来的?”原来女儿早藏了个这么大的外孙女儿,李清平这心里跟淌着蜜糖一样。 安念坦白:“这是我收养的,她叫丫丫。” 丫丫被热情的李清平给吓得直往安念的怀里躲,还嘤嘤地哭起来。 “有什么话等我将她哄睡着了再说。”安念不顾安爸和安妈那张五味陈杂的脸,径直上楼去了。 安念已经预料到明天肯定还是要带着小丫丫一起去上班。 安念将丫丫哄睡着之后,手机在兜里震动,是宋则言打来的。 他问:“你爸妈喜欢丫丫吗?” 安念将安爸安妈的现状如实告诉宋则言:“喜欢是喜欢,但是现在有些难以接受不是我的孩子。” 宋则言又问:“丫丫呢?” “我哄睡了,现在打算去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 宋则言默了半晌,才说:“辛苦了。” 安念征询着宋则言的意见:“对了,我明天还是会带丫丫来上班,她刚开始有些不习惯,我妈最初的热情又吓哭她了。” 宋则言很爽快就答应了:“好,这一周你都可以带丫丫来上班。” 安念挂了电话之后就下楼,两老已经没有了看电视的心情,坐在沙发上等着安念的解释。 安念心虚地坐在他们的对面。 李清平苦口婆心地说:“念念,你想好了吗,你还没有嫁人就带这么大个孩子,会影响你的婚姻大事的。” 安念决定将自己心里的所有想法都告诉爸妈:“没关系的,妈,我喜欢宋则言,这孩子也是宋则言资助的孩子,她叫他爸爸,叫我妈妈。妈,你不知道当时我听她叫我妈妈的时候,我有多想哭。我现在收养她,既为了她,也为了宋则言。” 安妈妈终于理解到凉沐浔那个孩子没有说明白的话,她说念念得病的这件事不能告诉她,她还有很想要很想要完成的事情,她要是知道自己得病了,她就会放弃的。 放弃了那件事,安念也会放弃自己。 李清平终于理解了一直没有理解的事情,她说:“宋则言就是你离开,八年不回家的理由。” 安念郑重地点头。 “傻孩子,为什么不说呢,我跟爸爸一定会支持你的。”李清平眼眶泛红,“你就不用在外面受苦。” 安卿树比妻子理智一些,问出重点:“你现在跟宋则言发展到哪一步了?“” 安念沉吟道:“他有未婚妻。” 安卿树宽厚的手掌直直地拍向桌子,大怒道:“这怎么行,我女儿为了他翻山越岭,远赴重洋,他却跟其他女人订婚?” 安念无奈:“他们十年前就已经订婚了,是我不知道而已。” 李清平抓住安念的手,问:“你要放弃了吗?” “妈,你有没有喝过一种酒,它会让你此后都醉倒。哪怕最后有所清醒,也依旧沉醉在余味里。”安念的眼中游离着柔情蜜意。 如果她知道,那她就该明白她中了一种叫做宋则言的邪。 “从心而发,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妈妈爸爸都将永远支持你。”安卿树滑动到安念的身边,摸着她的头,眼里泛着泪光。 他苦命的女儿,上天请将他所有的福祉都给她。 安念诚恳地请求着:“爸妈,丫丫有轻微的抑郁症,智力发育不如其他孩子,但是不要说她是傻子,她不是。她只是更深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反应有些慢罢了。” “妈妈刚刚就看出来了,你妈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李清平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天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快去睡吧。” 老两口看着女儿瘦削的背影,长长地叹气。 念念,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宋则言是你的心结,也是打开你心结的唯一钥匙。 第168章 第十三章 朦胧美 因为有了安念提供的创意,设计部的工作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宋则言这几天也泡在设计部的办公室,设计系列主打。 安念无甚事做,就在办公室和丫丫玩儿。 两个人玩儿着玩儿着就笑得满沙发打滚。 莫霏来的时候,前台知道她是宋总的未婚妻,但是她聪慧地想到安念带着孩子在总裁的办公室,她怕莫霏误会,想要去通报。 结果莫霏径直朝着宋则言的办公室走去,看到的便是安念脱了鞋子睡在沙发上,她的身上还躺着丫丫。 她完全忘记两年前跟着宋则言去童话屋,那个时候丫丫不过是个刚满两岁的孩子。 莫霏满脸愤怒,大声呵斥:“安念,你在干什么?” 安念听到声音,便看到门口站着勃然大怒的莫霏,她赶紧起身,神情尴尬地穿好鞋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莫霏的话。 “简直太不像话了,工作时间带孩子来上班,还嬉笑游戏,你把公司当什么了。”莫霏自有一种女主人的气场。 丫丫哪里经过这么紧张的局面,当场就被面前这个画着浓唇的女人吓得嚎啕大哭。 宋则言在隔壁设计部听到丫丫的哭声,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回到办公室。 看到的便是莫霏咬牙切齿地怪责。 宋则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莫霏,你怎么来了?” 莫霏先入为主地认为安念一定是瞒着宋则言带孩子来的,赶紧走上前去挽着宋则言的手弯:“则言,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不知道安念带孩子来上班了。” 宋则言看了她一眼,说:“我允许的。” 莫霏一脸嫌恶,指着安念和丫丫说:“你刚刚没有看到她们……” 宋则言不怒自威:“莫霏,你管得太宽了,这是我的公司。” “你的公司?要不是我爹……”宋则言一味地偏向安念,激怒了莫霏,一时就有些口不择言。 “我会回报他,但是我并不需要向你报告我的任何事情。”宋则言走向丫丫,从安念的怀里接过丫丫,拍着她的背,安慰着,“爸爸不好,吓到丫丫了。” 莫霏一听傻了,宋则言总是提在嘴边的丫头,她也去见过一次,那时候还小,现在转眼间都这么大了。 她知道宋则言有多喜欢丫丫,可是她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她给吓哭了。 她慌忙凑上去解释:“则言,我……” 宋则言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冷言冷语地说道:“你先回去吧,丫丫不喜欢跟陌生人呆在一起。” “陌生人,我是陌生人?”莫霏突然笑了起来,“安念就不是陌生人。” “我收养了丫丫,丫丫叫我妈妈。”安念站了起来。 莫霏指着安念,表情凶恶,言语更是尖酸恶劣:“安念,你终于要行动了是不是,你等不及了是不是。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跟则言扯上关系,甚至还收养一个傻子。” “我只原谅你这一次,你要是再说丫丫是傻子,我一定揍你。”安念抬着拳头对着莫霏,言语间尽是威胁。 莫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她本来……” 宋则言打断莫霏还没有说完的话,语气更加漠然:“莫霏,你离开吧,下次没有我通知不要再来我的公司。” “宋则言,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特助。你是丫丫的爸爸,她是丫丫的妈妈,那我算什么。” 宋则言已经没有一丁点耐心:“出去 。” “宋则言,我讨厌你。” 莫霏负气离开,丫丫在宋则言的怀里也越渐平息。 安念满脸地愧疚:“对不起啊,让你们吵架了。” 宋则言给了安念一个宽慰的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莫霏就是任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只是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才会这样误会你的。” 安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宋则言,不要说对不起,莫霏说得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两周的时间,丫丫已经适应了新环境。 安爸安妈也努力跟丫丫做朋友,她也接受了他们。 因此,安念就放心地将丫丫放在家里。 今天是《旖旎》杂志主编Lei选择各家设计的日子,宋则言一早便开着车到安念的家门口。 凉沐浔的阳台和安念的阳台是对着的,她本来正在做瑜伽,听到停车的声音,一听这车的声音便是好车,好奇地俯身望了望楼下,见宋则言正靠着车门斜斜地站着,在看对面阳台上笑得一脸春风的安念,对她竖起了两个手的大拇指。 安念瞟了一眼,满脸羞怯地下楼。 安念随意找了一个话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等女士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自觉,没有什么为什么?” 宋则言自然地打开副驾驶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安念记得莫霏的话,但是她此时此刻选择忘记。 《旖旎》杂志的办公大楼离安念的家很近,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下车之后,宋则言站在安念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想了想加快了脚步,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安念,紧张吗?” “不紧张。”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宋则言不擅于鼓励人,单调苍白地说:“加油。” 安念和宋则言找到杂志主编Lei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其他公司的人在了。 Lei也是当年国际服装设计大赛的评委,还是她亲自给宋则言颁的奖,算是有些私交。 Lei抬头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时间,打趣道:“宋总,你还真是准时,不多一秒不差一秒。” 宋则言拉着安念在一个空位置坐下来,语气轻快地说:“来这么早还不是在这里坐着,您好像也做不出什么决定。” Lei笑得酣畅,这个宋则言还是这么有气场。 不过宋则言说得没错,她其实是在等他,毕竟从那次国际大赛之后他就再没有作品面世了,上次的‘时尚风向标’加冕大会她在国外没有参加,但是她看了重播,感觉令人意想不到的那个宋则言又回来了。 所以她很期待他这次的作品。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Lei抬了抬手,“顺时针旋转,各自介绍一下你们设计的灵感和初衷。” 尚华的总经理陈东刚好坐在Lei顺时针的第一个位置,他的本意是想离主编近一点,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第一个介绍的。 幸亏这次的设计不俗,要不然肯定是在所有公司面前丢脸。 陈东整理了一下思绪:“我们这次设计的灵感来自海洋和天空,海洋和天相接,天空蓝和海水蓝在趋于同色的时候是最美好的……” 安念并没有把其他公司放在眼里,她知道盛好,她是一个有实力也有想法的设计师,她很期待她的作品。 盛好向安念投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轻声问:“念念,你有没有紧张?” 安念大大方方地笑道:“我长到现在就做了一件让我感到紧张的事情,但一定不是现在。” 两个人相视一笑,没有竞争的恶意。 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只有惺惺相惜。 其他公司又陆陆续续地讲了很多,但是基本只说了一两句就被Lei无情地送客,到最后已经讲过的公司里就只留下尚华。 终于轮到Dream,盛好站了起来,那张可爱的圆脸上洋溢着自信:“这次我们的主题是‘朦胧美’,网上流传过一个关于呼吁环保的段子,‘视线障碍者说,如果用钱能够让他们看清这个世界,那么他们愿意付出所有’。有很多网友评论,如果看见了,他们大概会对这个世界失望吧。听着很心酸。这次我们的理念就是环保。制造朦胧美的主要材料一定会是纱质,做外衬,将地球上的各种污染印刻在里衬里,透过一层纱看过去,会觉得突然朦朦胧胧地很美,但是揭开了那层纱,那是我们人类在地上造成的满目苍夷,也提醒我们随时要保护好环境,不要被感觉还好,其实已经败絮其中的生存环境所迷惑。” Lei一直听得很认真,眼神中的赞扬清晰可表,她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看法:“精彩,莫总,你的设计师不错。” 能得Lei的夸奖,谁都知道不容易,陈东的脸已经黑得不成样子,看他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了。 安念也真心实意地为盛好鼓掌,一边又有些唏嘘,宋则言开除盛好真的是损失颇大。 第169章 第十四章压轴 宋则言压轴,承载了Lei更高的期待。其实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Lei因为对他有所期望,那么对他的要求就要比别的公司高。宋则言只要稍微有一点地方让她不满意,包括安念,包括宋则言他自己和所有公司员工将近一个月的加班加点的努力全都白费。 然而此时此刻压力最大的并不是宋则言,而应该是安念。 她的理念阐述对事情的成功与否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抛砖引玉的砖,那也一定是精雕细琢之后华丽的砖块儿。 Lei的视线凝固在宋则言的身上,满怀期待地说:“宋则言,接下来看你了,好好说。” 宋则言缓缓偏头看了看安念,眼神里藏着万水千山,一览无遗。 安念笑了笑,她懂。 山沉水浮,心有所载,身之所固,不惧强流。 宋则言的鼓励是沉默的,却喧嚣在安念的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替夫出征的巾帼英雄,沸腾的热血全都发酵成一身从容。 安念缓缓地站了起来,眉眼间的淡定悠然和宋则言如出一辙。 Lei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以她纵横职场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女人不简单,她身上的沉淀的自信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不是强装出来的。 在她看来形容安念有一个最恰当不过的词,大将之风。 Lei斜斜地看了安念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安念,安然的安,念念不忘的念,” Lei 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回想着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却发现没有。 “安小姐,那请吧。” 安念的一只手上拿着设计部的设计稿,视线沉稳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朝着Lei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公司这次设计的理念是“你是我路过的最美的风景”。很多时候爱情总是会发生在不经意的那一瞬间,一次偶遇,一次嫣然回眸,都能搅乱一池沉寂的春水,怎样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遇见爱,把握爱,我觉得是尤为重要的事情。我很喜欢卞之琳的一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也可以说我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我,我也成了他眼中的风景。抓住机会成为那个人眼中的风景,这就是爱情的开始。” 安念两只手各拿了两幅设计图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宋则言便帮着将另外两幅摄影作品放在旁边做对比,无论色彩还是线条图形都好像完整地融合为一起。 “我手中是宋总去某些地方留下的摄影作品,我们将服饰和风景融为一体。这世间上美好的风景千千万万,正如爱情,如果不是到白发苍茫,它本就是一个没有尽头的事情。”说着,安念突然笑了起来,说,“这还有一个比较私心的寓意,象征着我们公司的这个设计将会层出不穷。” 盛好和莫楠是最先鼓掌的,对于盛好来说,除却安念是她朋友这一层关系。作为对手,安念也是值得她尊敬的。 无论是构思还是阐述都无懈可击。 对于莫楠来说,安念比之从前更加闪耀,他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安念,但是今天的安念才让他知道,她也在变。 从前他抓不住她,现在他依然抓不住她,这似乎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莫楠突然有些深深的失落,这么多年他从未配得起她。 陷入爱情的人呀,将一个人珍之重之之后,哪怕自己是巨人也会觉得自己就像蝼蚁一般。夏东辰的隐忍和宋则言的不确定不都是因为从心而发的那种怯懦吗。 随即莫霏和尚华的几个代表也纷纷鼓掌来,没办法,的确是好的创意,好的设计。 但是除了一个人,Lei很开心自己认人很准,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她凝着眉,直直地看着安念,眼神里面的内容高深莫测。 莫霏和陈东都有些幸灾乐祸,再好的设计得不到《旖旎》杂志亚洲区主编的支持也全然无用,看着Lei的表情,他们的心里好像是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一般。 Lei表情严肃地开始挑刺:“你说了,你们公司的主题理念是‘你是我路过最美的风景。现在,我看到风景了,很美,但是“你”呢?” 安念松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宋则言早就提出来了。 安念微微颔首,沉着应对:“这个“你”是宋总亲自抄刀设计的,一定不会让主编失望。” Lei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表情再次变得冷若冰霜:“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旖旎》杂志这些年的传统都是只在亚洲区选取一个设计,所以说你们三个公司我们只能留下一个公司。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留下谁呢?” 宋则言则眉眼放松,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相信主编有自己专业的判断。” “我没有。”Lei像是故意和宋则言唱反调一般,她在他的话刚落地的时候,接着宋则言的话茬摇了摇头。 安念重新站了起来:“因为《旖旎》杂志这次选取的是情人档的‘最佳恋人’的服装设计,那么我想着这一定离不开爱这个字。尚华公司尚且可以勉强称之为‘海天之恋’,但是海和天它们隔着万里之遥,永远无法相见,这样的设计如果拿来代表情人节好像有些伤感。而Dream的设计有关环保,应该在环保日参加才对,用在情人节恐怕有些不妥。” 盛好笑了笑,宋则言是安念的痛脚,Lei这是踩到了,她就急了。 “念念,这世界上不只有小情小爱,还有大爱的。我的主题怎么就跟爱情无关,只有关爱这个日益腐朽的世界,才能让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你的另一半安然健康。”盛好反驳,“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你,所以我连带着爱这个世界,多么美好的寓意。” 尚华的设计师也站起来反驳安念的想法:“安小姐,这世界上不只有浓情蜜意的爱情,还有坚守的爱情。海和天永远无法在一起,但是海在天空的心里,天空沉溺在海的眼眸,他们将一辈子,默默地守护着对方,恒久不就是爱情追求的最高境界吗?” 安念一时间无言以对,现在的设计师是都辅修了辩论吗,一个个的口才都好得不行。 不管听到的设计创意是多么的新颖出奇,Lei的脸上都没有情绪的变化。但是他们的辩驳显然激起了她的兴趣,鼓起掌来:“辩论很精彩,不过我还是没有决定,我是一个不喜欢做选择的人,所以我决定把选择权交给观众。毕竟这个设计最终还是要回到消费者市场去的。大家说好才是真的好。” 安念终于理解宋则言为什么会说Lei是一个很麻烦的人,真的是很麻烦呀。行还是不行不就是一个痛快话的事情,她非得整一出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抢绣球才热闹的事情出来。 但是这是她的主场,安念他们再不愿意也得要配合。 所有人都跟着Lei来到商业中心,这是整个H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所有人都很疑惑Lei到底是让他们干什么。 “你们每个公司前面都会有一块白板,等会儿你们就站在台上去介绍你们的设计,喜欢的人就可以在你们的白板后面贴一个贴纸。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一直到七点钟,两个半小时,哪个公司收到的贴纸最多,谁的设计就会成为《旖旎》杂志的封面设计。”Lei的脸上全是戏谑的笑容,双手肆意地环抱在胸前。 “原来是这个意思。”安念淡然一笑,宽慰着身边的人,“宋则言,你放心,这个合同一定是我们的。” 宋则言点了点头,话锋却突转:“待会儿,我上台。” 安念愣了愣,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你……上台?” 宋则言睁大眼睛瞪着安念,颇带威胁的意味:“有问题?” “没有。”安念果断摇头。 Lei让人搭的台子果然够大,宋则言,盛好和尚华集团的那个眼镜男设计师已经站了上去。 H市热的比较早,别的城市六月份开始过夏天,H市四月末就开始热起来了。现在已经是六月中下旬,尽管现在是四点钟,阳光的烈度虽然稍有收敛,但站在阳光里,脚踏着被阳光宠爱了一天的大地,仍旧像是站在烤盘上。整个世界像是个巨大的微波炉,安念觉得自己就是里面备烤的东西。 安念本来以为这么热没事儿谁会过来晒着太阳,听一群人说话。 但是宋则言站上去之后,周围的好些人就不断地开始围过来,起初稀稀疏疏的人顿时变得里三层外三层,还好安念站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要不然分分钟都能被挤出去。 “我不会是看花了眼吧,上面站着的那个帅哥是宋则言吗?” “是宋则言,就是他,他的完美是别的男人无法复制的。” “小白,我还站在你旁边,还喘着气儿呢。”那意思就是当着我的面把别的男人夸上了天,还当我是活人不。 安念不由得笑出了声。 离安念最近的便是宋则言,看见她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其他人呢。”安念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柔柔的娇嗔和安抚。 宋则言不再说什么。 第170章 第十五章 实力碾压 “从盛小姐开始吧。” 有实力的人一般都是不怯场的,盛好拿着她的设计,把刚刚对主编说的话再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莫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安念的身边,莫楠知道莫霏和安念相见总会时不时擦出火花,为了防止火山爆发,他也跟着莫霏过去。 “安念,听则言说,上次的灵感是你提供给他的,那么这次呢,也是你提供给她的。”莫霏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质疑。 安念面不改色,语言却很犀利直接:“莫霏,你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我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何必拐弯儿抹角。” 莫霏眼神锋利得像是刀片一般,射向近在咫尺的安念:“我们每个公司都是老总带的设计师,你不是设计师凭什么会跟着则言出来。” “这个问题很好,不过我觉得你问错人了,我也不知道宋则言为什么会带我来,你应该去问他,问到了顺便告诉我一声。”安念对莫霏嗤之以鼻,她本身也是不想来的,本来可以在家里好好地陪丫丫玩儿一阵子,但是宋则言非要让她跟着一起来。 莫霏被噎得没有话说。 “姐,你少说一句不就成了。”莫楠将莫霏拉到一边,对安念笑了笑,“念念,她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是不是故意的,我想你比我知道。”安念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从台上撤离,刚刚的一切就像是跟空气在对话一般。 莫楠知道安念连带着也在生他的气,便悻悻地拉着莫霏走到一边。 莫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连声数落着莫楠:“小楠,你究竟想干什么呀,到底她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帮她。你喜欢她,她连正眼都瞧不上你。你就这么没有出息呀,我看就连盛好都比她好上百倍。” 莫楠视线转向一边,淡定地反驳:“那我看Yal也比则言哥好上百倍,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莫霏惊愕:“你在说什么?” “姐,别以为我不知道Yal喜欢你,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喜欢女人的表现,Yal追求念念是你指使的吧。我之所以会允许,是因为我知道念念也许爱上其他男人都要比爱上则言哥要强。”莫楠看着莫霏,眼神中透出浓浓的警告,“但是我并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你,我的姐姐。” 莫霏咬着唇,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情绪:“你知道她喜欢宋则言,他可是要成为你姐夫的人。这个女人肖想我的未来丈夫,你作为我的弟弟,你不帮助我,你竟然帮着她。” “姐,这里人太多,我不想跟你吵。我只想说,一切都并非我本意,但是为了念念我没办法。”莫楠对着莫霏弯了弯腰,重新回到了舞台下。 莫霏咬牙切齿地看了安念一眼,跟着过去。 转眼间就已经轮到宋则言。 他从容不迫地将安念已经说了无数遍的理念说给大家听。 …… “既然主题‘你是我路过最美的风景’,风景我刚刚已经给你们看了很多设计,我承诺你们,无论你们以后走到哪里见过哪样的美景,只要照下来,就可以找到我们公司,我们帮你设计生产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衣服。不过这不是我现在的重点,现在我要讲到主题中的“你”字,大家都知道每个系列都需要一个主打服装设计,正如每一张专辑都需要一首主打歌一样。这个‘你’字就是这个系列的主打,由我亲自设计出来的。”宋则言的声音清润如风,吹散了周遭的热。 宋则言说他要设计这个系列的主打,可是到最后安念包括所有的设计部的员工都没有看到过宋则言的设计。 原来他留在这里的。 安念的神态格外的专注,好似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的注意力从台上飘离。 宋则言拿出绝密的设计图,到场下展示了一番:“这就是‘你是我路过最美的风景’中的‘你’。” “这是我在白云广场,看见一个身穿天蓝色及地长裙的姑娘在喂鸽子的时候突然按下的快门,她,白鸽,蓝裙,天地,就是我眼中的风景。我会将这个设计图手稿送给那个女人,因为她成全了这个系列。” 安念在看见设计图的时候,她便知道那喂鸽子的女人不就是她自己。 这是宋则言第二次献给她的设计。 安念虽然知道宋则言仍旧是因为这个创意是她想出来的,他不过是为了感谢她,也为了致敬她的创意才以她作为主打设计。 但是宋则言嗓音诱惑迷离地说着‘她就是我眼中的风景’时,安念宛若置身一片深海,面上看不出动静,心里已经波澜壮阔,掀起一排一排的浪花。 为这一句,她心里已经足够泪流成河。 下面的姑娘们都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调侃道:“宋先生,那你有没有找对方要电话号码呀?” 宋则言今天的心情很好,答道:“不用要,我有。” 意图越来越强烈的问话仍旧在继续:“那宋总是和她一起在喂鸽子吗?” 宋则言笑而不答,他眉眼温柔地看向安念。 “我知道了,这个女生一定是莫氏集团的千金,她现在好像也在台下,宋总这算是公众表白吗?” 莫霏的脸已经窘迫成猪肝色。 白云广场不就是宋则言奶奶住的地方附近的广场。她也从来没有跟他去过什么广场喂鸽子,那么那个女人已经呼之欲出。 不就是安念。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安念,像是一只吸血鬼。 安念的心里又何曾比莫霏好过,前一秒还为宋则言的话而怀揣玲珑,下一刻便能如坠寒潭,从头冷到脚。宋则言的名字总是和莫霏的名字绑在一起,而安念总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他们。 投票终于结束了,Lei站到宋则言的面前,满脸是欣慰的笑容:“加上你最后的设计,这个系列就叫完美。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这个喂鸽子的女人就是安小姐吧。” 宋则言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不能说的秘密,大方地说:“是。” Lei俨然一个八卦探究者:“或许她还是那个百合女孩儿。” 宋则言仍旧点了点头。 安念不知道Lei在跟宋则言交流什么,紧张压过了心里的失落。毕竟Dream和Magic lover的贴纸密集程度差不多。 已经有人在统计后面的贴纸数了,尚华的已经不用数了,稀稀落落的几个贴纸像东风里零落的荒野,孤孤零零地飘在那张白板上。 很快,结果统计出来,Magic lover和Dream的票数竟然是一样的。 “Lei,现在又要怎么算?”莫楠问道。 “说实在的,我觉得设计公司就要像这两家公司学习,这两个设计我都特别喜欢,放弃哪一个都是我的错,我会向《旖旎》主编团申请今年亚洲区上两个设计,所以这次我双选。” 宋则言和莫楠分别与Lei握了握手。 第171章 第十六章 邀请 随后,宋则言走到台前,示意台下安静,不急不缓地说:“今天现场不管是给谁投过票的,留下手机号码和家庭地址,这批衣服生产出来的第一版就会免费送到你们的手中,也算是公司回馈消费者。” 莫楠站在宋则言的身边,一点都不被他比下去,从容地说:“跟宋总一样,我们莫氏集团也会给消费者福利。” 现场的人全都欢欣鼓舞起来。 今天唯一的落败者其实就是陈东,他走到安念的身边,向她伸出一只手:“恭喜你,美人儿。” 安念对陈东没有什么好感,并没有伸出手去:“你要恭喜的人在台上的。” “还是这么够味儿,我喜欢。”陈东将手中拿着的精致卡片递给安念,“两天后的周末是我的生日会,我家那个老头把邀请帖都发完了,幸亏我给你藏了一张,你可以一定要赏这个脸。” 安念没有准备要接的意思。 陈东坏坏地笑了笑:“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不用这么防备着我,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去闯狼窝,宋总和莫总,这些你认识的人都会去。” 安念听宋则言会去,对着他敷衍地笑了笑,迅速地抽走他手上的邀请卡:“就算你是豺狼虎豹我也不会怕,上次被你擒住不过是我轻敌。” 陈东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有胆量,我真是越看越喜欢,你在宋则言的身边,他给你多少钱,我出五倍,你过来帮我。” 安念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地说:“我知道一个道理叫做烂泥扶不上墙,我帮不了你。况且别说你给五倍了,就算十倍,就算宋则言一分钱都不给我,我也宁愿呆在他身边。” 陈东讥笑:“还真是忠心耿耿。” 宋则言在台上早就看到陈东靠近安念,还以为上次打了他之后他长了记性,没想到他对安念还贼心不死。 安念本来还准备回击陈东,但是却被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得后退:“安念,你跟手下败将有什么好说的?” 陈东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正常:“宋则言,什么叫做物极必反,别太得意。” “什么时候说真话也变成了一种得意了。”宋则言冷着脸,甚至觉得多看一眼他都是对他的施舍。 陈东不再跟宋则言呈口舌之争,而是转向安念笑了笑:“安小姐,我等着你的光临。” 陈东便带着眼镜男设计师离开了。 陈东走后,宋则言目光尖锐,问:“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有个生日part邀请我去。” “你答应了?”宋则言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簇火焰。 “你不是也要去吗,只许你去不许我去。” “谁说我要去了?”宋则言只觉得头痛,夏东辰是将邀请卡给过他,但是他根本就不屑跟陈永晖玩儿面子功夫,上次在M市要不是没有证据,他早就把他告到警察局了。 安念这才发现陈东欺骗了她:“他骗我。” 宋则言说:“是你自己蠢。” 安念无力回击。 要不是关于他的事情,她至于这么蠢吗。 “那我把邀请卡退回去。” 宋则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念身后,别有深意地说:“退回去干嘛,既然陈公子想在生日会上找不痛快,那我们就一定要成全他。” 安念惊喜地问:“我们?你的意思是你要去。” “当然要去,要不然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你觉得你能安全回来。”宋则言说罢便转身离开。 安念还站在原地,心跳不已。 他是为了她才去的。 “事情完了,你还不准备走。”宋则言见安念愣在原地,不耐烦地说道。 安念反应过来,这才小跑着跟了上去、 Lei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首先对宋则言表示抱歉:“宋总,我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抱歉,但是各为其主,你应该要谅解我。” 宋则言和安念都对Lei突然的抱歉感到不明就里。 Lei接着向安念抛出橄榄枝:“我代表《旖旎》邀请你做创意总监。” 宋则言立刻就有些不能够镇定了。 毕竟《旖旎》是国内外最出名的时装杂志,能做《旖旎》的创意总监前途无可限量,怎么也比在他的公司做一个小小的助理好,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会同意的。 本来要离开莫霏,听到这里,虽然嫉妒,但却有难得的开心,只要安念去了旖旎,那么她和宋则言就再也不能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了。 “念念,好厉害,连主编都这么看好你。”盛好很为安念开心。 安念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听到这个邀请应有的兴奋表情,Lei甚至还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满。 安念平静地问:“为什么会是我?” “我在《旖旎》从业了二十几年,我相信我有这个职业敏感度,我更相信你能胜任这个职位,并且觉得再没有比这个职位更适合你的。” Lei一直都在寻找这个职位的合适人选,在安念最初表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当知道宋则言的‘花嫁’系列也是她的灵感的时候,她就更加确信自己的眼光是正确的。 宋则言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安念,正好撞上安念看过来的视线,他有些别扭地转过眼睛去。 Lei开始对宋则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宋总,我相信你很清楚,安小姐在哪里的发展空间要大一些,虽然要损失安念这么一个好的设计师,你很心痛,但是我希望你能为她个人着想。” 安念澄清误会:“我不是设计师,我只是他的特助。” Lei一脸震惊:“特助?宋则言,你简直太荒唐了。” 安念再一次帮宋则言解围:“这不是他的错,我的画工太过三教九流了。” “没关系,我们不需要画得好。”Lei心里有一点紧张,她对着安念张开了双手,“来我们这里吧,年薪一定让你满意。我相信宋总也是个开明的人,他不会拦着你的。” 莫霏也在一旁推波助澜:“安念,《旖旎》可是国内外最专业也是最大的杂志,别人要做到创意总监的位置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努力,你能被Lei看重,一定要珍惜呀。则言一定不会拦着你的。” 安念忽略莫霏的话,而是看向宋则言,问:“如果我要离开,你会拦着我吗?” 安念就是为了宋则言才去的Magic lover,别人说再多都是没用的,她的存在只因为他,她也就只听他的。 “安念是我的特助,而我不允许挖墙脚的事情在我眼前出现,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要说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宋则言拉着安念的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 莫霏在后面不顾形象地大声叫着:“宋则言,宋则言,你给我站住。” 宋则言的反应虽然是安念所希望的,但是他实在是捏得她的手有些疼,而且也走得太快,她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快要摔倒的时候才喊道:“宋则言,你快要把我的手都捏断了。” 安念奋力地甩开宋则言的手,一边摇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边看着沉默没有半点动静的宋则言。 宋则言突兀地问:“安念,你想做创意总监吗?” 跟宋则言在一起这么久,安念也学会了他的说话方式,反问:“你觉得呢?” 宋则言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征询你的意见就将你带走。” 宋则言,没有对不起,他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义无反顾地带她走,她自心底涌出的喜悦足以淹没这八年来所经历的所有凉薄。 她以为宋则言是冰,尘封的坚硬,冰冷的桎梏。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是火,是冰山上奇迹存在的岩浆,是狂热,是火辣,是幻梦,是现实。 是她一直都想拥有的宋则言,全部的宋则言。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跟你想的一样呢。”安念直接摆出自己的立场,“我并不喜欢设计,创意这个东西也是分环境心境才能出现的,不管她给我多少钱,我都是不会去的。” 宋则言心里堵着的石头碎成细粉,整个人都轻盈许多:“觉悟这么高,我是不是该给你涨工资。” 安念拆穿他,视线压迫地看向宋则言:“宋则言,你好像很怕我跳槽?” 宋则言的眼神有些闪烁:“我想换做是谁都会怕你跳槽。我现在很同意你当初说的那句话,你想要在H市高端职业片区找工作一点都不难。” 安念一脸骄傲:“你现在同意也不算太晚。” “我今天就不送你回去了,刚刚忘了,我和莫霏还有约。”宋则言说罢就准备转身离开。 宋则言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安念谨慎小心的问话:“宋则言,为什么要说我是你见过最美的风景?” 宋则言没有转过身来,背对着安念,语气平淡:“没有为什么,我实话实说而已。” 他知道就算多年以后,就算暮年白发,想起当年的那个午后,她黑发蓝衣,手掌上摊着展翅的白鸽,弯弯的睫毛上挂着光里的彩虹。 整个画面胜过最美的春华与秋实。 安念没有再说话,看着宋则言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渐行渐远,可那抹不曾回头的背影却一直残留在她的眼眸里。 并不是要看得见才想念,而是因为想念才看得见。 宋则言,他还没有走多久,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很想,很想。 第172章 第十七章 护士的怀疑 安念不知道陈东是怎么知道她的家庭住址的,在他生日会的前一天晚上送来了一袭水蓝色鱼尾裙,和一双水晶高跟鞋。 衣服和鞋子都不错,但是她没有穿外人送来的东西的习惯,于是便将那个奢侈的盒子放在家门口的垃圾桶旁边,有需要的人自然会拿去。 晚会当天,安念并没有精心准备着装和妆容什么的,穿了平时也可以穿的白色蕾丝裙就素面朝天地出门了。 安念在门口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也看到了分外熟悉的人。 宋则言靠在车身上,双手环抱在胸前,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的头顶是繁密的星辰,晚间的风无孔不入地渗入他的每一根发丝,安念似乎能够嗅到一种特别舒服的洗发露的味道。 她快步走上前去,微微有些吃惊:“宋则言,你怎么在这里?” 宋则言反问:“你猜不到?” 安念瘪了瘪嘴,很有自知之明地说:“我只是不想太自作多情而已。” 宋则言直接说:“我来接你的。” “难道莫霏没有在邀请之列,你不用接她?”安念问。 宋则言有些不耐烦地瞪着面前这个啰嗦半天的女人:“你到底走不走。” “走。”安念怕宋则言反悔,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车里。 上了车,宋则言打量了安念一眼,眼角噙着笑:“很好。” 安念也疑惑地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平凡的行头:“什么很好?” “什么都很好。”宋则言避重就轻地说道。 他没有说完的话就是,没有打扮,很好。 安念知道要想从宋则言的嘴里撬出他不想要说的话,那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于是只得作罢。 宋则言真的如他所说就只是去接安念的,进入室内之后,就抛弃了她,不知道去哪里了。 安念看着比美的莺莺燕燕觉得有些无聊,便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就着果盘,一边吃一边盯着舞池里面摇动的裙摆。 一整个果盘吃过之后,安念便想离开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要遇到和宋则言有关的事情就会昏了头,就算宋则言来,她也没有必要来。 安念离开的念头一生,便急于找到宋则言,跟他说一声再走总是好些。 她左顾右盼都没有看到宋则言的身影,便想到他可能在二楼,于是便起身去二楼。 结果宋则言没有看到,倒是遇到了今天的主角陈东。 若不是早就知道陈东是个怎样的人,就算是安念也会不由得被他惊艳,同样的黑色燕尾服穿在宋则言的身上是庄重沉稳,穿在他的身上就成了一番妖娆诱,惑的景致,配着他的招牌痞笑,左边唇角微微上扬。楼下的莺莺燕燕花痴的声音不断地传入耳朵里。 出于礼貌,安念对他颔首:“陈少,生日快乐。” 陈东向安念伸出手:“谢谢宝贝儿,我的礼物呢。” 安念恶寒,一是为了他那声自然得跟真的一样的宝贝儿的称呼,一则是因为哪里有人会主动跟人要礼物的,况且他们加上今天不过见了四面,还有一面是连招呼都没有打的。 安念也不尴尬,实话实说:“不好意思,来得匆忙忘记准备了。” “我知道你来得匆忙,要不然怎么会穿得这么朴素,连我给你买的裙子都来不及穿。要不然今天晚上哪里有她们这些胭脂俗粉的戏份。”陈东的视线在鄙夷和赞赏里交换,但却透着分明的狎昵。 这样的眼神让安念看得很不爽,她连宋则言也不准备找了,转身就准备下楼。 但是上楼容易下楼难,陈东知道她是来找宋则言的,正好宋则言在跟老头儿谈事情,此时不拦她更待何时。 陈东一个华丽的转身便挡去了安念的去路。 安念又想到了她和他在莫家庭院里的那个夜晚,警告道:“陈东,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公众场合,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也知道这么多人看着,所以你别反应太激烈,别人看着对我影响不好。” 安念真是第一次遇到跟凉沐浔一样不要脸不要皮的男人,特么讨厌,她越发觉得来这个part是个错误了。 安念冷冷地撇开他搭过来的手:“我有些不舒服,先离开一步,麻烦你帮我转告宋则言。” 陈东将她拦在两臂之间,话里有话地问:“宝贝儿,听说你是宋则言的助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办公室关系?” 安念只觉得他的话就是对宋则言的玷污。 安念指着陈东的鼻子,恶声恶气地说:“陈东,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根本不配提宋则言的名字。” 陈东呵呵地笑着,用轻言细语的音调说着惹人厌烦的内容:“开始护主,还是恼羞成怒了?是我猜对了,还是说是你在暗恋着宋则言,宋则言却只是默默地享受着你的喜欢,但是不给任何反映呢?” “陈东,你给我闭嘴。”安念被一个只见了几面的男人拆穿,一时间感觉自己被他扒得赤,裸,羞愧又愤怒。 陈东很喜欢看到安念生气的表情,五官都变得生动。 他伸出双手去抚摸那双让他见过之后便痛得彻夜难眠的眼睛,像极了小柔。看见安念,就像看了她一样。 他的目光变得深情。 然而处于愤怒的安念才没有来得及管他眼神的变化,一掌推了过去。 陈东正处于楼梯边缘,整个身子猛地向后倾倒。 宋则言和陈永晖谈事情出来,正好看到安念将陈东推下楼的一幕,他的眼睛里不由地闪过忧虑,但是下一步却是将已经被吓呆的安念拉到身后。 安念的手心传来熟悉的触感,她眼神恍惚地看着宋则言,苍白的解释却只有嘴唇在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有我。”宋则言当然知道安念不是那种残忍的人,她之所以会这么冲动,一定是因为陈东对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或者说了些刺激她的话。 对于宋则言而言,他活该。只是陈东是陈永晖的独子,希望他没什么大事儿才好。 陈永晖已经冲下了楼。 陈母赵笙亲眼见到安念将自己的儿子推下楼去,咬牙切齿地冲向安念过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要杀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宋则言死死地将安念护在身后,左脸被失去理智的赵笙抓伤了也顾不上:“陈夫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将陈少送到医院。” 赵笙被提醒,眼神凶狠地看了看安念一眼,便哭丧着脸登登登地下楼了。 安念作为当事人一定要跟着去医院,宋则言知道她被吓到了,全程牵着她的手,纵使他的掌心再是源源不断地传来热,也温暖不了她的手,冷得像是一块坚冰。 “宋则言,我杀人了,我是不是要坐牢?”安念惶恐不安,眼睛里没有半点的神采。 她看到了,陈东出了好多血,他躺在血泊了,陈父陈母都拥仇恨的眼神看着她。 “不会的,没事儿,没事儿,别怕。”宋则言将情绪激动的安念按在怀里,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一颗心像是被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攥紧,窒息和令人觉得压迫的疼遍布全身。 她再是拳脚功夫厉害,再是聪慧,也不过是个胆小的姑娘。 宋则言不知道的是,安念怕的不是坐牢。 安念怕的是她的宋则言那么完美,身上背着一条人命的她再也配不起他。怕的是坐牢之后,再也见不到宋则言。怕的是坐牢以后出来,他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 她真的好怕,比小时候每一次做噩梦起来看不见光更怕。 宋则言陪着安念等在手术室外面,陈永晖则陪着身心疲惫的夫人坐在一旁。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安念的面前,目光里浸满了恨意:“如果我的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的下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我也要让你的父母尝一下没有人送终的滋味儿。” 宋则言一直扶着安念的肩膀,不甘示弱地反驳:“陈总,你这话未免太过严重,陈东的为人你做父亲是最清楚的。杀人都还有自卫,你现在就将所有的罪名安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你不觉得耻辱吗?” 陈永晖连带着看宋则言的眼神也十分的阴鸷:“宋则言,她是你的什么人,你要管这么多闲事。” “这个不需要陈总过问。” 陈永晖冷哼一声:“既然这样,我的做法也请宋总不要说太多。” “你有你的权力和渠道,我虽然年轻,但是也有我的权力和渠道。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安念不是故意推他下楼的,我会力保她。” 安念一直躲在宋则言的怀抱里不敢抬头,宋则言能够感觉到在陈永晖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不止。 陈永晖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宋则言的手指也在止不住地摆动:“你……” “快快快,谁是病人的家属,现在血库血液告急,病人急需家属输血,快点。”一个穿着绿色大褂的护士从抢救室里出来。 “我来。”陈永晖立马冲上去,跟在护士后面。 很快,陈永晖就回来了。 护士脸上的焦虑显而易见:“病人是B型血,他是A型血,不能输血。” 赵笙赶紧撸起袖子:“我是0型血,我是他的妈妈,可以输血。” “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妈妈,0和b型血的父母是不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的。”护士奇怪,但视线转向宋则言之后,立刻欣喜,“你是他哥哥吧,你是什么血型?” “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是0型血,带我去吧。”宋则言反过来拉着安念的手,安抚道,“安念,我先去一会儿,马上就来。你要记着你没有错,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反抗知道吗?” 安念有些木楞地点头。 宋则言跟着护士去了之后,回来的时候已经面色苍白,连同唇色都苍白。 安念赶紧过去扶着他,眼眶红红地,一声一声低落地道歉:“对不起,宋则言,对不起……” 明明是她惹的祸,现在却连累了宋则言受苦。 不过宋则言的无偿献血总算是值得的,医生说陈东没有性命危险。 宋则言便将接近虚脱的安念送回了家。 第173章 第十八章 水落石出 陈永晖是个商人,商人一般都很多疑。 他也一直都觉得儿子不像他,还有很多老友开玩笑,说老婆给他带了绿帽子。 那天听那个护士那么果断坚定地说了一句‘b血型和0血型不可能会生出A血型的孩子’,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在意,现在静下心来细想,他心里更加怀疑。 陈永晖已经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准备等陈东好了之后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然而还没有等到和儿子去做亲子鉴定,倒是等来了一份儿关于他和宋则言的亲子鉴定。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那个护士见宋则言和陈永晖眉眼神似,突发奇想做了一份鉴定,没有想到竟然证明了他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纯父子关系。 护士觉得陈永晖应该知道,便将鉴定报告拿给了他。 陈永晖打开报告的时候有些疑惑,但是看着鉴定结果,不由得震惊得退后了两步。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陈永晖难以置信,“是不是报告出了错。” 护士非常坚定地说:“我做这个鉴定报告也只是无聊,我当时知道他不是你的儿子,但是看他眉眼和你很像,便做了个鉴定,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你儿子。后来我反复做了几次鉴定,他是您的儿子毫无疑问。而那个躺在床上的不可能是你儿子,就像我那天说的,ob血型的结合是不可能生出a血型的。” 陈永晖差点站立不稳,他扶着墙,缓缓地坐到病房外的椅子上。 一个外人都能看出他们眉眼很像,他和夫人竟然未曾发觉。不仅如此,亲生儿子在外流落了这么多年,做父母的竟然半分都不知晓。他这个做爸爸的没有给过他一分疼爱,却总是和他作对,上次竟然还派了打手在M市拦截他参加时尚风向标的加冕大会。 陈永晖呀,陈永晖,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 懊悔之后,陈永晖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赵笙。当时赵笙正在给陈东喂饭,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出去。 赵笙满脸不悦:“你干什么呀,没看见我在给儿子喂饭吗?” 陈永晖烦躁地说:“你的儿子,恐怕你还从来没有给他喂过饭。” “你在说什么?”赵笙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但却是不知甚解。 “还记得护士说的话吗,Ob血型的父母不可能生出a血型的孩子。东东不可能是我们的儿子。”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自己不知道。”赵笙觉得是丈夫多心了,转身准备回到病房。 “夫人,你看看这个再说。”陈永晖拉住找笙,将手中的鉴定报告递给了她。 赵笙将信将疑地打开文件,跟陈永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如出一辙的反应,差点没有站稳,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陈永晖:“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他是我们的儿子,那东东是谁?” 陈永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夫人,你记不记得,我们抱东儿的时候,他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我想我们就是那个时候抱错的。” 赵笙抓住丈夫的衣襟,眼睛泛红:“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去打听打听,后来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陈永晖立刻就去调查了,但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心痛不已。 是他和夫人的粗心,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流落在外面三十几年。 他知道的宋则言被父母遗弃,最后被送进了福利院,长到七岁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后来被一个好心的女人收养。起初生活还算富足,但是女人的丈夫死了之后,债台高筑,他不过是少年便要养家糊口。 他就是现在能搅动H市风云的宋则言。 陈永晖有说不出的骄傲,但是也有说不出的心痛。 赵笙知道这些后更是痛不欲生,难怪她每次见到宋则言的时候都会觉得亲切,虽然他不大爱说话,也不喜欢笑,可就是打心眼里喜欢他。知道自己的丈夫总是在生意上跟他作对之后,她还没有少在他面前为他说好话。 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吧。 赵笙茫然地哭着:“老陈,我们该怎么补偿他,我们该怎么求得他的原谅?” 陈永晖笑得有些苍白:“夫人,我们不曾参与他最狼狈的时候,你觉得他会让我们参与他正辉煌的时候?” “可是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是他亲妈呀,我想认回我的儿子,告诉他不是抛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他。我只要想到他那么小就要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说他没有爹娘,我就心痛得快要死去。” 赵笙心里的痛像是海啸一般疯狂增长:“东东小的时候说过他有个同学没有爹娘被同学嘲笑,然后他就跟他们打架,但是他势单力薄,被打的头破血流。则言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因为没有爹娘而被别人孤立。” “老陈,我必须要跟他相认,我是个有罪的妈妈,我要赎罪呀。” 陈永晖也是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东东怎么办?” 赵笙想了想,说:“他跟在我们身边三十几年,我们从未亏待过他,他还是我的儿子,但是也并不影响我去找我的亲生儿子。” 陈永晖问:“现在要告诉东东这件事吗?” “等他的伤好些了再说。” 陈永晖点了点头,心情既沉重又骄傲。 宋则言竟然是他陈永晖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成就的男人竟然是他的儿子。 以前陈永晖总是唉声叹气地嫌弃自己命不好,淌过千难万难和夫人白手起家创立了尚华,眼看着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又遭遇了新起之秀Magic lover的冲击,而且原来Dream的威胁依旧存在。 但是现在看来,他所有的好运都被上天安排好了,换一个宋则言,对陈永晖来说,太过值得。 第174章 第十九章 长情的陪伴 自从那日之后,安念仍旧在上班,但是每天都心不在焉,她一直在等着陈氏的追究,可是都一个多月了,陈家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安念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些热闹,出去一看结果是陈永晖和陈夫人突然造访。 安念一点儿也不紧张了,反倒是有些放松,这些天她一直都过得提心吊胆的,相信今天之后什么结果都有了,她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陈永晖和夫人直接进了总裁办公室,安念也跟着进去了。 陈永晖看着宋则言的目光都变得慈爱,但是更多的是愧疚:“宋总,我想跟你谈点事情。” 宋则言放下手中的笔,静静等着陈永晖的下文:“陈总,请说。” “让她先出去一下吧。”陈永晖指了指安念。 “安念,你给我呆在你自己的位置,认真工作。”宋则言见安念已经转身准备出去,叫住她,然后视线重新回到陈永晖的身上,“她是我的特助,我相信她,有什么事陈总就直说吧。” 陈永晖提前预演了好几种见面说话的方式,但是在宋则言的面前他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他直接就将亲子鉴定报告放到宋 则言的面前:“你看看这个,我们再聊吧。” 宋则言看到亲子鉴定报告六个字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 他活到这么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亲子。 宋则言本来以为陈氏夫妇是来说安念让陈东受伤这件事的,但是现在他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缓缓地拆开明显已经拆开过的报告,抽出一看。 安念不知道宋则言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看到他打开的时候眼神中立刻流露出汹涌的恨意,看得她生疼。 宋则言瞬间就将报告扔到地上,怒不可遏:“这种东西,我随随便便可以做出成千上万份,你们以为我会相信吗?你们今天来我公司究竟是想要干什么,说出你们的真实目的吧。” 赵笙虽然知道宋则言知道真相之后会反应很激烈,但就算是有过心理准备,看到宋则言这样排斥,心里的痛也还是泛滥开来。 她忍着眼眶中的眼泪,嗓音因此变得沙哑:“则言,你不要这样,这份报告是真的,我们没有想要骗你。我们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想让你知道真相而已。” “我从小就不需要真相,现在也不会需要真相。” 安念从来没有见过宋则言如此失态的时候,而陈夫人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安念不明就里地捡起地上的东西,只看到亲子鉴定报告几个字,她就已经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当打开里面的东西一看,里面的结果完全应证了安念所想。 宋则言是陈永晖的儿子。 安念并没有半点怀疑,她早就觉得他们的眉眼极度相似了。 “孩子,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陈永晖不如之前的盛气凌人,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他站在宋则言的面前,对着他弯腰九十度。 安念并不觉得宋则言冷血无情,她只是心疼他。 在宋则言的心里,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他从起初的抗拒到最后的接受,那是一个孩子脆弱的心灵不得不自我成长的过程。当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生活下来的时候,出现了自称是他亲生父母的人,将他已经愈合或者是他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撕开,这让他以前所受的苦都变得格外的荒唐。 “道歉有什么用,道歉就可以忽略他从小受到的伤害。现在道歉早干嘛去了。你们觉得现在的宋则言还会需要你们那可怜兮兮的母爱和父爱吗。”安念见宋则言冷着脸,便下逐客令,“宋总现在不想见到你们,还请你们离开。”遂又补充道,“否则我叫保安,这样就有些不好看了。” 陈永晖咬了咬牙,不得不将夫人带走。 那扇门重新关上之后,宋则言好像失了魂魄一样,她慢慢地走过去,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像是河底粗粝的石头:“宋则言,你还好吗?” 宋则言抬了抬头,对着哭得满脸是泪的安念笑了笑:“你哭什么呀,我父母出现了,这是好事儿吧。” 他很少对她笑的,笑得她整个心脏都跟着疼。 宋则言的目光比之从前黯然无光,他的声音低而伤:“你先出去吧。” 安念知道他想静一静,纵然再不愿,她也转身。 宋则言却突然站了起来,从身后抱住安念:”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可是能让我抱一抱吗,就一会儿的时间。别动,让我抱一抱。” 安念的身心都被宋则言恳求的声音刺得发疼,有些人他就是适合高高在上的,譬如宋则言。他低落的时候,她就比他还要难过。 安念转过身,主动回抱宋则言,两条胳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抱得很紧:“宋则言,别怕,我陪你。” 颀长的身影在空旷的房间内发酵出惺惺相惜的绵长情意。 后来,宋则言要去酒吧喝酒,安念没有拦着他,而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叫了一个僻静的包房,主动给他点了几扎啤酒。 他不过是想要借酒消愁,她只要陪在他身边,不让他一个人就好了;只要不管他醉成什么样子,她都要把他弄回家就好了。 宋则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上安念一起喝酒,她分明酒精过敏,她又不可能陪着他一起喝。可是除了她,现在他谁都不想见到。他想将自己缩进一只壳里,他唯一想带进去的人就只有安念一个人而已。 啤酒很快就上来了,安念看着宋则言像是灌水一般喝酒。 她记得莫霏说过宋则言千杯不醉,酒量该是很好的,可再好的酒量也经不起这样的喝法,那速度简直疯魔了。 果真,宋则言醉得很快,虽然他脸色没有半点变化,眼睛里水盈盈地一片黑亮,跟清醒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所以安念很清楚地知道宋则言醉了。 他低声地笑着,笑声渐渐转小,像是在隐忍的呜咽:“安念,你知道吗?我小学基本上是在家里上的,爷爷给我请的家庭教师。因为我在学校总是会跟同学打架,老师说我是坏孩子,可我只是听不过去他们说我是野孩子。” “初中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儿喜欢我,但是喜欢那个女孩儿的男孩儿和他的兄弟将我拦在院子里,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野种。我跟他们打起来了,但是他们人多,我打被他们按在地上打。但是后来我从地上摸起一块砖头砸在那个男孩的头上。你知道吗,后来他妈找到学校来,给了我一耳光。这不算什么,我最最最尊敬的奶奶,为了让我能够继续留在学校,跪在了他妈妈的面前。” “后来我留下来了。因为奶奶的那一跪,我知道我以后不会再和任何人动手了,随便他们怎么打,怎么骂,只要给我留条命就行了。”宋则言转过脸来,已经红了眼眶,但是嘴角却依旧噙着笑,“安念,你说,我要怎么原谅他们。” “我所经历的那些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全部都是今天那两个自称是我父母的人造成的,我这一辈子都是不会原谅他们的。”宋则言的眼角溢出了泪。 安念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这么难过,她好想做些什么。 她听着自己的声音竟然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宋则言,没有人会舍得抛弃你的。” 宋则言自嘲地说:“但我确确实实是被抛弃的那个。” “我不会,我永远都不会。你如果不想原谅他们那就不要原谅他们,伤害你的人本来就不值得被原谅。你放心,只要你需要,还有安念陪在你的身边。你喜欢的她会比你更加喜欢,你讨厌的她连看一眼都会觉得厌恶。关键是她把你的开心快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不这么难过,要什么她都可以给你。” 安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宋则言,她半起身子,按着他的肩膀吻住他的唇。 这样的话,宋则言,他是不是就能够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她的存在,不会再觉得那么孤单。 安念的这个吻跟欲望无关,只是对宋则言的心疼和安慰。 宋则言神思恍惚,回抱着安念,将她压在沙发上,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转眼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渐渐地,宋则言却不再有任何回应。 安念好奇地推开他,发现他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安念无语。 第175章 第二十章 一切会好 安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宋则言抬回她的家,在老妈的帮助下又将他抬回了她的房间。 两母女最后浑身散架一样瘫倒在床边。 李清平一边喘着气,一边不解:“看着挺廋一小伙儿,怎么会这么沉?” 安念的心跳得厉害,她比老妈还要喘得厉害:“他醉得没有一点意识,当然重。” 李清平问:“哪里捡回来的?” 安念格外平静地说:“我看着他喝了几扎啤酒,啤酒还是我点的。” “你脑子出问题了呀。”李清平翻身起来看着安念,她唇色苍白,“念念,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安念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 安念撑着断节的身体站了起来,推着老妈出去:“哎呀,大晚上的问东问西,你也不怕知道多了睡不着,赶紧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给他擦擦脸,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娘,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安妈一张苦丧的脸,但是转眼就喜笑颜开,“不过,我喜欢。” 安念无语,老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出息了。 安妈对着安念吐了吐舌头,就离开了。 差点没有恶心死她了。 安妈离开之后,安念便用盆子打来一盆水,给宋则言擦了擦脸和手,又给他洗了脚,很简单的事情,安念却做得格外的虔诚细致。 安念一整夜没有睡觉,一整夜都看着宋则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窝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睡了过去。 宋则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有些局促,但是闻到那种熟悉的气息,他皱起的眉头又舒缓了过来,睁开眼睛视线定格在沙发上那一抹清丽的影子,心里一暖。 他从床上起来,蹲到了沙发旁边,安念睡觉很防备,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但是眉眼却又很放松,嘴角微微地上扬。 不知道现在在梦着什么。 反正不会是他。 宋则言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突然,宋在言听到什么声音,转过身去。 安妈惊慌失措地从地上捡了手机起来,满脸歉意:“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只是来叫你们吃早饭,早饭很重要,一定要吃的。” “好,我叫她起来。”宋则言对着安妈妈温和一笑,又转过身去,轻轻地拍了拍安念的肩膀,“安念,快醒一醒,可以吃饭了。” 安念猛地立起身子,睁开眼睛看到宋则言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就问道:“你头疼吗?,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安念根本没有完全清醒,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站起来腿就一软,要不是宋则言眼明手快地扶着她,她就要摔到地上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头不痛,不需要什么醒酒汤,你还是先从意识上清醒了再说吧。”宋则言看到安念刚刚那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甚至有想到如果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这样一幕,应该是说不出的温馨吧。 安念不确定地问道:“真的不痛?” “不痛了。”宋则言的脸上有些可疑的绯红,“昨天晚上,我有没有麻烦你?” “你是我见过最有酒品的,醉了就睡觉。”安念看了看宋则言,他好像不记得那个吻。 既然不记得,也就不要再说了,她相信他也是不愿意提起的,毕竟那是他喝醉了,算得上是她强吻。 宋则言和安念下楼吃饭,安爸和安妈正在窃窃私语。 安念看了那满满的一桌,谁会想得到这只是早餐。 “妈,你也太夸张了吧,我们只有四个人,你做了二十个人要吃的饭。”安念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你也就搭着小言享福,谁有空给你做这么多早餐,我不知道小言喜欢吃什么就随便都做了一点。”安妈妈热络地招呼着宋则言坐下来,“小言,阿姨的手艺不好,你将就吃一点。” 宋则言在安爸和安妈的热情下吃了很多。要不是安念制止了他们的不理智活动,宋则言估计要撑死在她家。 吃过饭之后,安妈又直接将安念推了出去,说是吃了早餐要散一散步,天天在家睡着不利于身体健康。 安念真不知道有这样积极的父母是福还是祸,他们帮她能不能做得隐晦一些。 安念问:“宋则言,你的早饭是不是已经吃到喉咙口了。” 宋则言简短地回答:“还好。” 安念现在想起还有些心有余悸:“还好?我刚刚看你差点要吃吐了。” “我只是没有习惯吃早餐而已。” 撒谎,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有给他带早饭的。 安念看宋则言今天的心情已经很趋近于正常了,但还是看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现在的心情和昨天比起来有好些吗?” “你不提起这件事的话,我都忘了。” 安念连忙摆手:“你就当我没提。” 宋则言停下脚步,看着安念,不依不饶地说:“可是你已经提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安念瘪了瘪嘴,追问道,“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以前怎么过的,现在还是会怎么过,我不想因为两个不重要的人扰乱我原本的生活。” 宋则言说得很轻松,但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没有逃脱安念的眼睛。 安念站到了宋则言的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宋则言,你在说谎。他们对于我来说是不重要的人,但是对于你来说怎么可能是不重要的人,他们是你的父母,跟你血浓于水的人。你可以不原谅他们,但是我不想你骗我说他们在你的心里不重要。如果可以,我还希望你能听听他们的解释,原不原谅跟听不听解释没有必然的关系的,你就算听了解释照样可以选择不原谅的。” “不用陪我散步了,我把你送回去之后我也要回去了。”宋则言浑身散发出冷意,他已经调转方向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宋则言一直走在前面,没有等安念。 安念静静地跟在宋则言的身后。 她知道宋则言在害怕,他过不了自己这道坎。他渴望亲情,但是又带着过往的恨意。他感受了太多的冰冷人情,突然有一团火摆在他的面前,他又想靠近又害怕被火灼伤,所以他才犹豫不决踌躇不前。 宋则言,没事儿,一切都会很好的。 安念突然停住脚步,对着宋则言的背影大声喊道:“宋则言。” 宋则言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安念,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安念的音量没有一点点的变化,她仍旧是大声叫喊道:“What will be the past, everything will be good. ” 这是他送给她的话,现在还给他。 说完,安念冲着宋则言淡淡地笑。 宋则言像是一片宁静的海,端详了安念半天,这抹笑容竟然有那样神奇的力量,那些被大力撕开的伤口开始一点点愈合。 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对着她招手:“安念,快跟上我。” 安念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朗,像是夏日里的月见草般璀璨,她快步跑到他的身边。 尽管仍旧没有言语,但是安念和宋则言的嘴角都带着笑,微风拂过,带着令人微醺的醉意。 第176章 第二十一章 家还在 后来陈永晖和赵笙又来过公司几次,但是宋则言都没有见他们,直接将他们拒之门外。 再后来他们也就不来了。 宋则言和安念正在吃着中午饭的时候,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安念,为什么有些人的坚持就仅此而已?” 安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她的宋则言还是希望被疼爱的,不管他表现得有多独立,表现得有多强大,他不过是个从小没有享受过父母疼爱的的孩子。 安念想啊,大约是他们抛弃他的那一刻,他便没有再长大过。 安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是正在吃面的她,再也不发出刺溜的声音,甚至嚼着的声音都变得微乎其微。 其实陈永晖并没有放弃,而是将突破口转移到宋则言的奶奶宝木胡氏身上,他从福利院那里取得宝木胡氏的资料,最终又打听到她的地址。 陈永晖和赵笙便找上了宝木胡氏的门。 他们感恩她能够带走他们的孩子,给他爱和关怀,虽然买再多的东西都不足以表达他们的感谢,但是他们仍旧买了很多东西。 秋姨开门看到的是两个看上去便非富即贵的男女,有些疑惑,很多年都没有她不认识的人找上门来了,更何况是这样的人。 秋姨防备地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赵笙温婉地开口:“我找胡女士。” 秋姨又问:“你们找老夫人干嘛?” 赵笙的脸上一直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关于宋则言的事情,我们想跟她谈一谈。” 则言? 秋姨思虑了一会儿,将他们引进来:”你们先坐一坐,老夫人在楼上睡觉,我去叫她起来。” 陈氏夫妇对着秋姨弯了弯腰:“有劳了。” 宝木胡氏活了大半辈子,当秋姨说有两个看上去就很贵气的男女来找她,而且还是为了则言的事情,她就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 当看到陈永晖那和宋则言七分像的眉眼,她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这是则言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 宝木胡氏将宋则言接到家里来之后就一直准备着这一天,她没有想到会是二十几年后。她倒是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脸面来跟她谈。 宝木胡氏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坐下来就没有给他们好脸色,板着脸道:“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说完我还要睡觉。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午觉期间不能造访吗,你们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 陈氏夫妇还是第一次被人直接地挑剔毛病,一时间接不住招。 还是赵笙最先反应过来,一脸笑意地到说:“老夫人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全,但是也请您体谅我们急切的心情。” “你们急切?我等了你们二十几年,你们没有来,你们现在来干嘛。我相信你们既然找到我,应该已经找过则言了,而则言没有给你们好脸色。我孙子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所以本来我们是没有什么好聊的。”宝木胡氏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接过秋姨适时端过来的水,咕噜噜喝得杯见底。 一屋子的女人,陈永晖这个大男人从进门起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赵笙声泪俱下地说着自己的身不由己:“老夫人,我们也是有苦衷的。我们并不是想抛弃则言,只是当年在医院抱错了孩子。如果不是上次我们抱错了的儿子摔到了头,动手术的时候需要输血,则言和永晖都去了,然后护士心血来潮给他们做了亲子鉴定,我们这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孩子流落在外面三十几年了。” 宝木胡氏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竟然还让则言给你儿子输血,小言凭什么给你儿子输血。我虽然是个老婆子,但是小言是我从小带大的,他没有爹娘心疼,我这个做奶奶的可心疼得很。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走吧。小秋,送客。” 赵笙赶紧解释道:“老夫人,这是误会。我儿子是安念那丫头推下去的,这一切都怪她。” “越说越混账,安念是个好姑娘,这件事又关她什么事情。你们给我出去,出去。”宝木胡氏是个急性子,哆哆嗦嗦地到处找工具,“你们不出去是吧,我把你们打出去。” 陈永晖怕气着老太太,到时候宋则言更加憎恨他们,于是赶紧带着夫人落荒而逃。 宝木胡氏将这件事告诉了夏东辰,他和言言感情一向很好,这些事情他们也好谈一些,不管他有什么想法,她都支持他。 夏东辰有些害怕,怕宋则言离开他和奶奶。 宋倾城曾经说过,有奶奶,宋则言和他的地方才是家。如果宋则言离开了,倾城的家就没有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还会回来吗? 宋则言有些奇怪,夏东辰已经很久没有找他喝酒了,今天居然找他喝酒,反正最近一大堆烦心的事情,正好借酒消消愁。 宋则言处理完一大堆文件之后,在酒吧找到夏东辰,一瓶洋酒已经被他喝了一大半。 “今天怎么兴致这么好,不等我来就开始喝了。”宋则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最喜欢的罗曼尼康帝,给你留着的。”夏东辰指了指面前一堆酒中的其中一瓶。 宋则言能够感受到夏东辰今天晚上的情绪有些低落:“你点这么多,我们今天晚上是都不回去了吗。” “喝吧,反正又不让你花钱。” 宋则言坐下来,又打量了夏东辰几眼,他仍旧独自灌着酒。 “倾城,又怎么了?”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关于宋倾城的事情能让夏东辰如此。 “倾城,谁啊?”这个名字虽然从来没有忘记过,但是也已经六年没有再对任何人说起过。 宋则言白了他一眼:“是谁,你知道。” 夏东辰喝得眼睛有些发红,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宋则言,不舍地问:“哥,你要离开我和奶奶了吗?” 宋则言心里一惊,原来他知道了。 “他们去找过奶奶了?”宋则言的眼里充满着怒火。 夏东辰点头:“奶奶她让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你。哥,你想认他们吗?” “你也知道倾城从小就被人指指点点,但是她从小就特别懂事,说她的哥哥比别人的爸爸妈妈都要好,有哥哥就不需要爸爸妈妈了。我怎么忍心让她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哥哥呢,她将我看做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我怎么能够让她感到孤独。”宋倾城才是宋则言最不愿意跨出去的那道坎。 她永远都是他最亲爱的妹妹。 夏东辰的眼睛里燃起了一道光亮:“所以……” 宋则言笑着点头:“我们的家永远都在,我,你,倾城和奶奶。” “哥,谢谢你。”夏东辰给宋则言倒满了一杯酒,跟他碰了碰杯,然后开始喝。 最后,宋则言和夏东辰都喝醉了。 好在酒吧里有临时住宿的地方,服务员看他们的包房是vip,便知道是重要的顾客,便将他们抬到住宿的地方睡着。 安念是第一次看到那么颓败的宋则言,一身衣服皱皱的,一脸睡得不好的样子。 看着眼前这个落魄的男人,跟平日里的宋则言简直天壤之别,她一脸不可思议:“宋则言,一个晚上,你被什么摧残成这个样子了?” 当夏东辰从宋则言的身后钻出来,样子更加狼狈。 “你们两个昨晚上去哪里鬼混了?” 宋则言竟然升起一种羞愧感,低声说:“没有鬼混,就去喝了点酒。” “一点?”安念明显不相信。 宋则言抿了抿唇,实话实说:“喝醉了。” 安念调侃着:“不是说千杯不醉。” “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醉,现在才来说这个不是太迟钝了点吗?” 宋则言直接拉起安念:“走,跟我去办一件事情。” 夏东辰还有些睡意迷蒙,脑子里也混沌一片,忙问道:“则言,你们要去干什么?” “我去给某些人一些警告,让他们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宋则言没有回过头,拉着安念跑得飞快。 夏东辰没有睡好,现在全身上下都透着睡意,也难得去管,回到办公室就找了床睡了。 第177章 第二十二章 断情思 宋则言拉着安念的手直接冲进了陈永晖的办公室。 陈永晖听到莽撞的开门声,本来还有一丝火大,但是抬头看见来人是宋则言,眼睛一亮,脸上笑容堆积:“则言,你……” 宋则言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严厉地打断他的话:“陈永晖,我告诉你。我宋则言从前是个孤儿,现在也是个孤儿,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是孤儿。你们以前没有出现,现在和未来都不用出现在我生命中。我警告你,别去打扰我的家人,他们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他们因为你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我一定跟你拼命。” 宋则言的嘴角露出残忍的笑:“不,不应该说拼命,以你尚华的实力,我Magic lover想要击垮你,虽然是要费力,但是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话今天我就说到这里了,还请陈总慎重考虑。” 安念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宋则言又拉着她的手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尚华的公司。 在那之后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宋则言是陈永晖儿子的事情却一夜间到处都传遍了。 安念一来到公司就被小丽拉住:“宋总竟然是尚华董事长的儿子,你整天跟宋总呆在一起,听说什么更劲爆的消息没?” 安念浑身一颤:“你怎么知道的?” 小丽将手中的报纸抬到安念的眼前,莫名其妙地问道:“报纸上都写着呀,所有人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安念早上坐地铁来的,由于出来得迟了,就没有心情拿都市报。 安念立刻拉下脸,冷声叮嘱:“如果不想被炒鱿鱼,我劝你们还是在宋总来之前恢复到正常工作的状态。” 安念知道宋则言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她猜得没错,宋则言一进办公室就将一叠报纸扔到地上,又愤怒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扔到地上,愤怒地吼了几声。 宋则言的表情有些狰狞:“好你个陈永晖。” “宋则言,我觉得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安念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想看,他不过就是想跟你相认。你分明才警告他不要伤害你的家人,他现在就直接让你们的关系见报,还让你的奶奶见报。他难道就不知道他这样做了之后跟你就更加不可能了吗?” 宋则言也冷静了下来。 这时候宝木胡氏打来了电话,:“言言,现在门口有一大堆记者,我想出去走走都不敢出去呀,你要不要来救救奶奶。” 宋则言不管有多生气,但是在宝木胡氏的面前永远是那么的温柔体贴:“奶奶你放心,再过几个小时这种情况就好了。” 宋则言挂了电话之后,就让夏东辰着手准备记者会了。 “公司外面有很多现成记者,我马上会召开记者会,说明报纸上的这件事。” 夏东辰的工作效率简直就是神速,不到两个小时所有著名的媒体记者全都聚集在大堂。 宋则言从容不迫地站在台上。 “对于今天早上的报纸,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想知道的。为了不给某些人或者团体杜撰炒作的机会,我会将来龙去脉告诉你们。从今以后以我今天说的为准,如果有一家媒体胡编乱造,我会送它上法庭。”宋则言先礼后兵。 “首先,我并不觉得我是个孤儿有什么错。其次,我并不觉得我很多年前不需要父母都能长大,现在长大了却反而需要父母。最后,不要去骚扰我的奶奶,她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唯一给我温暖的人,我很珍惜她,如果她受到伤害,我一定会追究你们的责任。另外请不要自以为是的打上宋氏集团总裁冷情不要父母的标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谁能够彻底的感同身受,没有到那个情境,没有身处那个位置,你们便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谢谢大家。” 宋则言说完这番话没有任何逗留,也没有给在场的记者任何提问的机会,他能够站在这里跟他们讲这么多话,已经是为了宝木胡氏不再受到骚扰,做出的最后退步。 安念也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 她本想陪着宋则言散散心,但是安妈却打来了电话。 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未曾停步的宋则言。 宋则言像是有感应一样,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善解人意地说:“你接吧。” 安念声音里有些不悦:“妈,我在上班呢?” “上什么班?马上给我滚回来。” 安念听安妈那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心口一紧:“妈,是爸出什么事儿了吗?” 李清平没有多一句话的解释,恶声恶气地说:“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和你爸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安念正准备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那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自从安念有记忆以来,爸爸和妈妈就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就算当初爸爸逼她练习跆拳道,他也从来不大声对她说话,他都是用行动逼迫她主动去的。那就更别说会拿断绝关系来威胁她的事情了。 安念总觉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心里的不安无限的扩大,她对宋则言抱歉道:“宋则言,我家好像出现了一些事情,我要先离开了。” “车就在附近,我送你回去吧。”宋则言见安念满脸着急,便主动请缨道。 当安念和宋则言同时出现在家门口,李清平直接将安念拉到身后,指着宋则言的脸,不复之前的热情:“你已经把我女儿送回来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爸爸……”丫丫从李清平的身后钻了出来,看到宋则言正准备冲出来,却被安卿树一把拦住了抱在怀里。 安念和宋则言对于这种变化都有些莫名其妙。 李清平最后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从今以后,我希望宋总不要再来找安念,安念会亲自来辞职的。” 安念急得跳脚:“谁说我要辞职的。” 李清平果断且坚决地说:“我说的。” 安妈对宋则言前后态度的反差太大,安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宋则言也不知道他们对他的前后态度为什么会如此大相径庭,但是他却知道安妈现在在气头上,还是先离开才好。 “安念,我先走了,你好好安慰安慰阿姨和叔叔。”宋则言嘴角噙着理解的笑,跟安念告别。 “宋则言……” 安念看着宋则言离开时候的落寞背影,竟然对如此狠心的安妈产生了一点点的恨意。 她曾想将自己的朋友家人都分享给宋则言,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温暖和爱的。安念看得出宋则言是喜欢安爸和安妈的,他们现在这样对他,他的心里该是有多失落。特别是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他有多渴望温暖。但是他们却狠心将他推向一片冰天雪地。 安念甩开安妈的手:“妈,你们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丫丫,上楼去玩儿,婆婆跟妈妈有事情讲。” 丫丫听得似懂非懂,见安念眼神示意,她果断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楼,钻进安念的房间玩儿去了。 李清平关上门之后,开门见山地说:“你不能喜欢宋则言。” 安念不解:“为什么,你们不是对他很满意吗?” 李清平的声调前所未有的高,态度很坚决:“那是今天以前,今天以后,我和你爸爸都不允许你跟他往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因为他是那个冷血无情的魔鬼的儿子。” “谁,陈永晖吗?”安念能够感觉到这里面牵连了一件她不曾知道的往事儿。 李清平的脸上是深恶痛绝的表情:“他根本就不配有名字。” 安念拉着李清平的手,问:“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李清平转身推着安卿树进了客厅:“你不用知道,你只要记住不要跟宋则言再有什么往来就好了,就当妈求你。” 安念也跟着进去,而后直直地跪在他们的面前:“妈,你一个什么都不说,就让我放弃一个追寻了八年的人,您不觉得不公平吗。你明明知道你和爸爸对我多么重要,你却还要拿断绝关系来威胁我,您觉得公平吗?” 安卿树见妻子已经背过身子,他便拉着安念:“念念,你妈是不想你以后痛苦。” 他们也知道对于安念来说宋则言多重要,特别是在她现在这种情况下,可是那件往事太深重了,安念背不起。 “没有宋则言的以后对于我来说才叫痛苦。”安念一直认为只要和宋则言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能去得眼都不眨一下。 可安念不知道这世界上往往有很多的事情比刀山火海更加可怕,譬如说命运。 它像是无形的枷锁,在八年前将她和他拷在一起,八年后又将他们拉拢距离,但是又戏剧般地降下一道惊雷,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安卿树见安念一直不起来,她的身体怎么能够跪得太久。 “阿平,告诉她吧。” 第178章 第二十三章谁的局 李清平这才转过身来,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的爸爸和陈永晖曾经是很好的兄弟,他们一起开店,生意越做越好。但是他被利益蒙蔽了眼睛,越来越不知道满足。他想要来快钱,但是却要伤害消费者的利益,你爸爸不同意就跟他发生了分歧。后来他就离开公司自立门户,还带走了公司很多的骨干员工,他的新公司开起来之后,你爸的公司问题就接踵而至,质监局竟然还查出公司的布料里参杂了对人体有害的化学原料。后来你爸就这样破产了。你的奶奶和婆婆当时是住在一起的,她们看到这个消息,便去找陈永晖的麻烦。在扭打争吵的过程中,你奶奶和婆婆双双滚下楼梯身亡。你也知道你爸有先天心脏病,知道这件事情后,他差点没有熬过来。就算最后熬过来了,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们家里后来遭受的所有都是拜陈永晖所赐。所以念念,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安念没有想到自己最亲爱的外婆和奶奶竟然是因为陈永晖而突然离开人世的,她震惊之外也憎恨。 可这两条人命怎么能够让宋则言背呢? 安念说:“可宋则言也是无辜的,他从小就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过,陈永晖再最大恶极,这个罪都是不能让宋则言来背的。” 李清平知道安念有多固执,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是你确定宋则言以后跟陈永晖不会相认吗,如果相认之后,他要怎么面对你,又怎么面对他的父母,而你又该怎么跟他们相处?念念,妈妈和爸爸都是为你好。” 安妈说得有理有据,安念的心有些动摇了。她和宋则言有没有以后还未定,就算有了以后,安妈说的那些问题就成了大问题,她不想宋则言夹在她和他爸妈之间左右为难。 安念沉默了半晌,冷静地做了一个比较成熟的决定:“妈,我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你让我说放弃就放弃,我做不到。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安妈安爸知道这件事对于安念来说有多残忍,但是未免以后她难以自处,他们现在只能够棒打鸳鸯了,趁着宋则言还没有爱上安念的时候。 最后李清平拗不过安念,便答应给她一些时间,来处理她和宋则言的事情。 第二天,安念收拾好心情,照常去上班。 宋则言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安念,安念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行为,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她都全看在眼里。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看着宋则言欲言又止的样子,安念始终不忍。 宋则言点到为止:“昨天你妈?” 安念淡淡地说:“我妈心情有些不好,所以她昨天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宋则言问:“那我还能去看丫丫吗?” 安念的眼睛不敢直视宋则言,她怕他看出她在撒谎:“最近这段时间看来是不行了,过段时间吧。” 宋则言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我们这次的设计入选了《旖旎》的封面设计,公司会组织去马尔代夫,三日游。” “哦。”安念本来准备正式向宋则言提出辞职的请求,但是听他说完,她便准备等这次旅游结束再说这件事。 这可是她爱了八年的男人,她终究是不能说舍弃就舍弃的。 心里的声音告诉她,再等等吧。 有那么长的时间要分别,何必在乎这几天。 凉沐浔听说安念要去马尔代夫度假,当下便坚决不同意,最后安念带上她之后才被允许去。 凉沐浔美其名曰怕她跑太远,身体不舒服,但是安念却知道她就是想跟着一起去玩儿,不过也行,反正公司允许带家属,凉沐浔就是她的家属。 可是去了之后安念就后悔了。 凉沐浔根本就是来享受她免费的服务的。 她躺在躺椅上,让安念给她抹防晒霜。 安念一边抹一边抱怨:“你真是个大爷,我们公司奖励员工跟你有毛关系,你非要跟着来。来了吧,你又把我当下人使唤,况且等下要下水,涂这个有什么用,你怎么老是干这些多此一举的事情。” 凉沐浔像是睡着了一样,小声呓语着:“得了,大不了等下我给你抹,外送半个小时的柔情按摩。” “我说……”安念眼风里出现莫霏和宋则言的身影,他们正向她们这边走来,她一时间忘记了要说的话。 凉沐浔见安念要说的话没有说出来,便起身,也看到了莫霏和宋则言。 她没好气地说:“妈妈咪呀,三点式。” 随即她又看了看安念,摇了摇头:“你看人家大胸,翘臀,细腰,美腿,多会突出自己的优点。你再看看你,能看的全都裹住了,跟在你身边都觉得丢人。不过幸好我在,想比美,老娘让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安念有些兴奋地说:“我知道她怎么死的?” 凉沐浔第一次发现安念这么有觉悟,便颇感兴趣地问道:“怎么死的?” 安念将凉沐浔捧到天上:“被你美死的” 凉沐浔愣了愣:“念念,你的情商现在是直线上窜,我都快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 “不用反应了,人来了。”安念的话刚说完,宋则言和莫霏也已经到了面前。 莫霏一脸笑意,意有所指地讽刺着凉沐浔:“则言,看来Magic lover今年的效益不错,员工旅游不仅可以带家属,现在都可以带姐妹了。” “我们公司效益是挺不错的,连续拿下了几个案子,贵公司不都有参与,我也就不详说了。”安念回以温婉的笑,话里却针尖对麦芒,“不过莫小姐也挺闲的,竟然会跟着我们这群人出来放逐生命。” 莫霏柔情蜜意地看着宋则言:“我本来也很忙,可则言都亲自邀请了,我再怎么也得给他面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给安念的感觉就像是宋则言死皮赖脸邀请她,她是无奈才答应的。 凉沐浔已经坐了起来,捧着腮帮子,眼睛都虚了起来:“念念,这里在酿醋,我酸死了,受不了了。” “你们先聊着,我先过去了。“安念也觉得胃里有些轻微地疼,指了指近海那群疯在一起的人,顺便将手里的防晒霜递给了宋则言,语气不善道,“太阳太大了,莫霏穿这么少,帮她多涂点,免得晒伤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安念便被凉沐浔拉着,头都没有回直接跑开了,也不知道宋则言是什么样的表情。 宋则言看着安念的背影,总有种单薄苍凉的感觉。 怎么以前没觉得,她总是会让他觉得想要保护。 可是拿什么身份? 安念想要的那个人,在她心里长成了树。枝叶在心肺里招摇,树干里都流淌着她的血液。 转身的那瞬间,安念的防备也崩塌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一个人,光是看着他就觉得美好,可这世界上也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光是看着他你就觉得世界变得黑暗了。前者指的是心上人,后者指的是惦记你心上人的人。 若是这两人同时出现在一起,那么安念就成功有些无奈了。 凉沐浔拉着安念慢慢向水里跑,一边跑一边叫:“我们好好玩儿,气死那些装,逼不下水的谈情说爱的人。” 大家全都泡在水里,游着游着,局面就不受控制了,男男女女打起水仗。 宋则言,夏东辰和莫霏也下了水,Yal不知道为什么也会在,他们正在打水中排球。 此时此刻,安念有些受不了这么热闹的气氛,越热闹就感觉自己越孤单。 她一个人游到一边,浅浅地潜入水里,沉淀自己的思绪,让海水里那种细微的推攘缓解她绷紧的情绪。 一会儿的时间,安念想浮上水面,却发现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缠住了,怎么也上不去。 海藻? 很快安念便否定了,她潜得这么浅,哪里会有海藻。 那么究竟是谁握住他的脚,他是为了吓她,还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安念有一些恐慌,她在水里憋得时间已经够久了,上面的人都玩儿得很高兴,哪里会发现差了一个人。 她不断地吐着水泡,还好从小练武,身子柔软,于是顺着水流将自己的身子对折在一起,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全副武装地握着她的脚。 安念空出来的一只脚踢在他下巴上,两只手又抱着他的头狠狠地扭,他吃痛有一刻的放松,安念趁机浮出水面。 水面上的活动仍旧在继续,大家的脸色都很正常。 没有人知道安念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安念一个人爬上了岸边的沙滩坐好,拍着快要跳出胸腔的心,就算踩到了实地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她稍微平静了一下之后抬起头仔细地观察着水里嬉戏的人。 究竟是他们当中的谁? 水里的那个人没有带潜水的仪器,可以判定一定不是预先藏在里面的人,那么就一定是现在这些在海面上游玩的人。 这些人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安念突然觉得心寒。 晚上回到房间,安念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凉沐浔。 她吃惊得嘴巴都快要装进一个鸡蛋了,随即便是暴走,吵着嚷着要出去抓这个人。 安念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安静:“好了,你觉得会有人承认吗?这个人失败过一次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就让大家好好玩儿一玩儿吧。” 凉沐浔听了安念的讲述之后还有些后怕:“你这个人真是善良得有些蠢了,人家好好玩儿,最后玩儿死你。” 安念自欺欺人地说:“也许只是谁跟我开玩笑也不一定。” “那站出来,我也跟他开开这样的玩笑。”凉沐浔拍了拍她的脸,笑了笑,“我真是服了你,都被你气笑了。” “反正我又没有任何证据,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睡一觉就将这件事忘记。”安念推着凉沐浔倒在床上。 第179章 第二十四章 深爱他 凉沐浔知道昨天的事情后,第二天基本上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安念。 但是中途凉沐浔想上厕所,安念不想去,她就让她呆在人多的地方等她回来。 后来,在水里嬉戏累了的人全都上岸坐着了,安念也跟着上了岸。 但是她忘记凉沐浔的嘱托,窜到离海滩很近的树林里面玩去了。里面很凉快,还有椰子的香味,安念在树下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地便有些睡意来袭。 凉沐浔上厕所回来,海滩上哪里还有安念的身影。 她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慌张问着周围的人:“你们看见念念没有,她到哪里去了?” 大家都玩得忘乎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安念,集体摇头。 凉沐忙想起昨天安念告诉她的事情,脑子跟炸开了一般,再怎么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她哆哆嗦嗦地说:“念念肯定是掉海里了,帮帮我。” “怎么可能,我们跟念念一起上岸的。” 凉沐浔细致地问:“你们谁亲眼看到她上岸的?” 人这么多,七零八落的,谁都不能十分确定地答上来。 凉沐浔等不及了,准备潜进水里,却被夏东辰拉住,他脸色也不是太好:“我们玩了这么久,早就累了。你这么鲁莽的下去,只会增加救援难度。” 凉沐浔挣脱夏东辰的手,拉住宋则言:“宋则言,念念可能出事儿了,她昨天告诉我,有人在水里拉住她的脚不让她起来。你帮我找找她,好不好?” 宋则言僵直了背,莫霏从后面抓住他的手:“则言,别下去,安念应该是去别的地方了。” 凉沐浔的话让宋则言感到莫大的恐慌。 安念,危险。 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一个意识。 宋则言大力地甩开莫霏的手,顾不得将她摔到地上,他整个人已经飞奔过去,没有一丝犹豫地潜入水里。 随后夏东辰跟着公司里面其他男性也纷纷潜入水里。 宋则言在水里,海水挤压得心脏都有些疼了,可他仍旧分辨得出令他感受到比死亡还恐怖的感觉源于安念的生死未知。 安念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害怕凉沐浔到处找人,她赶紧从林子出去。 穿出林子,她便看见公司里面的女同事全都站在沙滩上,观望着海里。而那些男性同胞完全不见了踪迹。 仔细一看,凉沐浔被她们围在中间,安念的心里一沉,赶紧跑了过去,剥开围着的人,焦急问道:“凉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安念看到凉沐浔抬起来的脸,两只眼睛红红的,眼睛还在不断生产泪水,脸上的沙子被泪打湿了贴在脸上,那个样子狼狈得要死。 安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凉沐浔便紧紧抱住她:“念念,我让你等着我,你到哪里去了?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岸上的女同事开始对着水里喊:“安念没事儿,安念没事儿。” 安念终于明白了。 她更加紧地抱住凉沐浔,安抚着她:“对不起,凉沐,我应该告诉你一声的。” 安念的手正摸上凉沐浔的头发,便被一只横空出世的大手握住,狠狠一扯,便将她整个人都甩到了地上。 安念惊慌得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看着濒临暴怒的宋则言,他通红的双眼,发黑的嘴唇和颤抖的身体,都让她一阵鼻酸。 虽然她摔得有些疼,可万万不及对他的心疼。 谁都看得出来宋则言有多生气,他慢慢地蹲下身子,紧紧捏住安念的下巴:“你去哪里难道不知道通知一下其他人吗?” 安念握住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他在颤抖,她自动忽略下巴传来的疼痛,细细安抚着宋则言:“宋则言,我没事儿。” “宋则言,你放开她。”看着安念唇色泛白,凉沐浔有些急了,“她身体……” 说了一半,凉沐浔便没有说了。 莫霏抢先将宋则言从地上拉了起来,他在水里呆的时间太长,所有下水的人当中只有宋则言他换气的次数最少,被莫霏扯起来,差点没有站稳。 “我先扶你回酒店休息。”莫霏扶着宋则言,恨恨地看着安念。 宋则言最后看了安念几眼,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样子,随即甩开莫霏的手,踉踉跄跄地离开。 宋则言在水里找不到安念的时候,那种绝望像是从海底深处蔓延生长出来的一样,紧紧缠绕着他,慢慢的让他难以呼吸,慢慢的让他心跳都有些静止。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看着宋则言离开的背影,安念知道他是生气了,原谅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哄一个生气的男人,原谅她现在五脏六腑都如同换了位置一般疼,她好像连撑着自己站起来都有些艰难。 安念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睡一觉第二天起床就会好很多,她以为或许让宋则言静一静,明天再去道歉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可安念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去找宋则言赔罪,却看见夏东辰在他的房间里,哪里还有宋则言的影子。 安念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房间里到处张望:“宋则言呢?” 夏东辰一边整理着宋则言的东西,一边和安念解释着:“昨天他就已经搭乘飞机离开了,让我帮他把没带走的东西带回去。” 夏东辰只在宋则言的脸上看到过两次那样恐惧伤痛的神情,一次是很多年前奶奶生病,医生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一次是从凉沐浔那里得知安念可能出事儿的时候。 他早就感受到宋则言对安念的特别,但是,他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一直都希望则言能够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轨迹生活,选择让他能够感到愉快的方式生活。 而这个生活莫霏并不能够给,所以他也很希望安念能够成为那个能给宋则言幸福的人。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都是大人般,照顾他和倾城。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一直都从未长大,只是没有人关心过他的稚嫩。 安念的情绪有些低落:“都是因为我,大家本来都开开心心的,现在都变得不开心。” 夏东辰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宽慰道:“则言这是阶段性抽风,你别因为他影响了出来玩的心情,公司可不是天天给这种机会给员工,好好珍惜。” 宋则言走后,一个没有想见的人的度假,就跟一个人吃一大桌山珍海味一样索然无趣。虽然凉沐浔在身边,安念却更加寂寞了。 她猜想,宋则言一定正和莫霏过着甜蜜的二人世界,没有了她的干扰,莫霏应该更加肆无忌惮。 这样的想法让她嫉妒得发疯,全身都跟着疼痛。 安念不再愿意和其他同事一起玩,凉沐浔几次三番暗示她想要陪她坐坐,都被她直接打发了去。 最后,她一个人坐在海滩上,看着大海,眼睛里却没有焦距,不知道自己到底看着那里。 夏东辰在安念的旁边坐下了,手里鞠起一些细沙:“我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安念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问。 夏东辰的疑问句里带了不少肯定的语气:“你喜欢宋则言,是吗?” 安念淡淡答道:“不喜欢。” 怎么可能简简单单用喜欢就能形容她对宋则言的感情呢,喜欢是可以不负责任的,就像她小时候喜欢凉沐浔家的小狗,于是将它偷到她家来养,将它栓在房间里,可总是忘给它吃的,最后它被饿死了。她掉了些泪,花了些力气将它埋了。没有几天她便又喜欢上凉沐浔家的小花儿,悄悄摘了几朵放到房间的窗台,一个晚上就枯萎了,她将它扔在垃圾桶里便再也不闻不问。 对于安念来说,这些行为就是喜欢。 而爱是需要负责任的,安念深爱宋则言,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去爱他。她爱他,便不愿让旁人说三道四,她只想证明自己不是为了他的钱,不是为了他的外貌。 她爱他,只是爱他,没有任何目的。 第180章 第二十五章曾爱过 夏东辰显然没有料到安念会给出否定的答案,就这样看着她,竟找不到话说。 看着夏东辰呆愣的样子,安念觉得有些好笑,按照他刚刚说话的语气,她想他有百分之八十五觉得她是喜欢宋则言的,剩下的百分之十五不是别的,就是因为女孩子的心海底针。 夏东辰说得真诚:“我只是问一问,你别太在意。不是八卦,只是担心你受伤。” “我爱宋则言,很爱,很爱,比你想的一切形容深爱的词汇都还要爱。”安念抬头迎上夏东辰的眼睛,她看到了一丝惊愕,“我知道会遇到什么,所以早就将自己锻炼得百毒不侵,百炼成钢,金刚不坏了。” 夏东辰突然生起了一种试探的心:“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宋则言并不适合你。” “你不是宋则言,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合他。我想就算是宋则言他自己也不一定知道怎样的女人才适合他。而我要做的便是告诉他怎样女人才是适合他的,就是我这样的。” 这是安念的底线,谁都碰不得,她起身要走 夏东辰没想到安念的反应这么大,拉着她:“你坐下来。” 安念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 “你很优秀,连宋则言都这样说,你可以追求的东西有很多。你喜欢宋则言,只是因为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很高大,你崇拜他。但是你想过吗,他可能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好。他只是一个平常人,会生气会骂人,也会满口蒜味的说话,拿着牙签剔牙。”夏东辰像是一位长辈,说得语重心长,“这些你想过没有?”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想认认真真地找一个能让我心安的人,他是我最爱的人,最后的人,能第一时间看穿我的逞强,能心疼我的脆弱,保护我的自尊。如果找到这么一个人,我想给他一个家,他所有没有经历过的温暖,只要我有的,我都想不遗余力地给他。”安念说着说着便笑了笑,看向夏东辰,“副总,你一定会说我贪心或者说我看错了宋则言,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男子。可那个人就是宋则言啊,在我心里,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好。” 夏东辰看清了安念眼睛里的坚定,他确定她不会跟以前那些女人一样,只是被则言的外表和身家所吸引。 她爱他,只因为是他而已。 多么纯粹的暗恋,夏东辰都开始有些嫉妒宋则言了。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我应该劝你放弃,毕竟宋则言有未婚妻,而且未婚妻还是我的好朋友。” 夏东辰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可宋则言是我哥,我更希望他幸福。我相信你比莫霏更能给他幸福。” 安念自嘲地笑道:“有时候命运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有些人若是注定不能靠近,那么无论你怎么努力都靠不近的。” “嗯?” 安念说:“这次回去我就要辞职了。” 夏东辰有些惊讶:“你放弃了?” “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够选择的,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宋则言,他一直在我心里,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在。” 夏东辰被安念的话弄得云里雾里:“那你?“ 安念主动终止了他们谈论的这个话题:“夏东辰,你就别问了。” 夏东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向远方。 书上说这样的人有很重的心事,安念有些猜到缘由,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宋则言的妹妹?” 夏东辰诧异:“你怎么知道?” 安念很少在平静如水的夏东城的脸上看到如此鲜明的惊愕表情,整个人好像都变得鲜活了。 她将被风吹到前额的头发压到耳朵后面,笑着说:“如果你不是常常一个人低着头看她照片,我想我是不会知道的,至少不会是这么快。”。 夏东辰突然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她是宋则言的妹妹?” “奶奶说她有个孙女叫宋倾城,而你照片上的就是宋倾城,她现在红得发紫,就算是她几年前的照片我也认得出她的。“说着说着,安念突然觉得夏东辰比她更加可怜,不禁有些同情他,“爱上一个万人瞩目的明星一定很辛苦吧。” 夏东辰听出了安念语气里面的同情,苦笑着:“我只是曾经爱过。” 安念正准备义愤填膺地说教:“你不要她了?” 夏东辰将好不容易在细沙里掏出来的沙石扔出去:“你刚好说反了,我才是那个被甩的人。” 对于戳中他的心酸事,安念有些抱歉,可依然不能消灭她的好奇心:“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夏东辰捏着沙子的手握成了拳头,手上青筋突出,最后脱力一般松开手:“这么久,我都忘了。” 安念看着细沙从他的指缝中流泻而出,有些事情似乎他不说,她也清明了些。 她想,无论什么原因导致宋倾城和夏东辰走失,终有一天,她会发现,她能想到的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早就已经拥有。有时候,其实不必要有那么大的心,握着手里的幸福,却总觉得不够。 如果宋倾城看见,时至今日,夏东辰高兴或伤心,气愤和愉悦的原因都只她一人,她会不会遗憾,她错过自己的幸福这么多年,也让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不幸这么多年。 安念知道夏东辰不想说,也不会再去逼问,每个人都该有些不愿与他人说的小秘密,那些伤心的□□,甜蜜的吻,都该被时光掩埋在心底。 永远不潮湿,也永远不腐坏。 第181章 第二十六章再相见 度假回来,安念便将辞职信交给了宋则言。 宋则言看着辞职信三个醒目的大字觉得格外的刺眼,冷冷清清又格外坚定的两个字从他的喉咙口冒出来:“驳回。” 安念问:“为什么?” 宋则言抬头看着安念,眼神里全是一片幽深的黑:“我以为我在上次莫楠那件事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安念知道是她签约的合同的事情,她大大方方地说道:“违约金我会按照合同上的一分不少的给你,现在我可以辞职了吗?” “为什么Lei让你去《旖旎》当创意总监的时候你不辞职,但是你现在却要辞职?”宋则言提起合同的违约金不过是他唯一想到能够挽留她的方式。 安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宋则言的问题,她要是再不从这个办公室走出去,她就要控制不住情绪。 她不想辞职。 此心安处是吾乡。 宋则言就是她的心安,她的温柔乡。如果不是无可奈何,谁愿意从此过上内心颠沛流离,不得安宁的生活。 宋则言见安念回答不出,便帮着她说:“你是要去找他了是吗?” 安念知道宋则言说的是谁,以前没有解释现在就更不必要解释了,她和宋则言注定只能遥遥相望。 我的宋则言,我希望你能幸福,你不必承受所有的选择与世界的不堪。 安念坚定地点了点头:“是。” 宋则言握着辞职信的手不断地握紧,脸上的表情僵硬,眼神更加冷冽:“你走吧,祝你成功。我和莫霏结婚的时候一定会邀请你的,希望届时你能够来参见。” 宋则言心里想的却是,安念,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他也不会再去找她。这就是他和她最合适的距离,对她,对他,对莫霏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谁都不用辜负,谁都不用伤害。 宋则言却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他的确谁都没有伤害,但是却伤害自己颇深。 安念平静地点头:“我一定会来的。” 安念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和宋则言走完那一段红地毯,就算最后不是她和他一起走的,她也会陪着他走这一段路,假装着她完成了曾经的梦想。 安放她的幸福,从此她和宋则言各自妥帖。 …… 安念回到家的日子里就是睡得昏天黑地。 李清平让安念跟着她出去打打太极,跳跳舞,她却浑身提不起劲儿,往日每天早上还会去晨跑,可自从没有上班之后,安念便觉得早上她都爬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浑身疼得要命,但是到了中午的时候这种痛苦就要轻微许多。 这样萎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莫楠打电话来,那时候安念还是在床上呆着,有气无力地接过电话。 “念念,你忘了没,今天是我的生日,没准备办什么大的party就一家人吃个饭,你来吧。”莫楠怕安念拒绝,赶紧补充道,“沐浔和盛好我也邀请了,你们一起来,你放心,不会有什么的。” 莫楠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若是拒绝就显得太过矫情了,况且她好像是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出过门了,凉沐浔和盛好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好一段时间不见人了。 安念答应道:“好。” 后来,莫楠又给安念详细讲了他家的地址,让她好好记着,他也告诉过沐浔,显然他不是很放心凉沐浔那转个身就忘事儿的性格。 莫楠本来说是因为公司有些事情很忙,让安念和凉沐浔跟着他提供的地址去的,可是最后还是不放心,将那些公事全都延迟,然后去接她们。 接了安念和凉沐浔之后,再绕到盛好的公司接的她。 安念和凉沐浔,盛好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进莫家的时候,在客厅里看见久违的宋则言,他微懒地依着沙发,莫霏不知道在对他说些什么,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安念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宋则言也在邀请之列呢。 那一刻,她真想冲到他们面前胡乱地发疯一通,不必介意他人的指指点点,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这是莫楠的家,他的妈妈暖暖笑着,亲切地握着她的手:“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眼里的酸涩,安念只能忍住,回以微笑:“阿姨,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些什么,就随便买了些。希望您喜欢。”  “今天是莫楠的生日,没想到我也有礼物,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莫楠佯装吃醋:“妈,这可是念念专程为你挑选的,我这个寿星公都没有礼物,真是羡慕。” 安念赶紧澄清:“别说我不买,是你自己不要的。” 安念常说,若是她连眼泪都能忍住,那么她便不是真的难过。对,她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 可她还是打心眼里觉得莫霏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丑。 莫妈妈更加开心了,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美人,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桥:“老莫,要开饭的时候才回来,你们去找则言和霏霏玩玩。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题,我先去厨房做菜了。” 莫楠依言将我们引到宋则言的身边, 宋则言看着安念,才不见半个月,她好像瘦了许多。 是那个人让她受到挫折了? 他在心里冷笑,这又关他什么事儿呢。 宋则言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抹上一层冷意,里面好像装着一片冰天雪地。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莫楠说:“大家都是熟人了,放开些聊。” 莫霏从宋则言对面的沙发起身,坐在了宋则言的旁边。安念和凉沐浔,莫楠,盛好便坐到沙发上。 安念和宋则言是正对着,他将头撇到一边,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凉沐浔的手在下面蠢蠢欲动,她就是这点不好,生气的时候太过不管不顾,非得闹得人尽皆知,像个疯婆子一样。还好这样的时候只有几次,只不过这几次都是为了她。 因为凉爸爸的关系,凉沐浔转到安念的班上读小学,当时班上的第一名是班长,更是小正太们竞相追逐的校花级人物,安念抢了她第一名的位置。成绩下来的那天校花梨花带雨的哭了半天,那些王子骑士们便很心疼。 放学的时候,一群小男生便将她和凉沐浔围在一起,他们只针对安念。有个小男生推了她一下,她没有站稳便倒在地上。本来还在一旁发抖的凉沐浔就像注射了强心针一般,唰地一下便和那个男生扭打在一起,戳眼,挖肉,咬人,无所不用极其。 还有一次,安念和凉沐浔总觉得邻居家的小破孩从果园里面偷来的橘子要甜一些,便相约去偷甜一些的橘子吃,可她们没有经验,橘子没有偷到,却被主人抓住了。那主人揪着安念的衣领,说了一通羞辱她的话。 凉沐浔从身上掏出一把削橘子的小刀,对着那个主人,结果见小刀确实太小,便又转向对着自己的脖颈,嘴里还振振有词:“我们又没有偷到,你要是不放了我们,我就死在这里,让你背一条人命,下辈子都不好过。“ 安念本来还被她的行为吓到,可是听了她的话,只觉得电视剧啊,你真是害人不浅。 安念紧紧按着凉沐浔,她挣脱了一会儿,觉得力量悬殊,便最终放弃。 凉沐浔对着她是满脸的鄙视。 她就是怯懦,八年前,她怯懦,八年后,她依然怯懦。可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始至终,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她的怯懦都是因为宋则言。 莫霏甜蜜地靠在宋则言的肩膀上,炫耀着幸福:“盛好,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了,真是越发地漂亮了。” 盛好客套道:“还好,比不上莫小姐,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看出来了?” 凉沐浔揶揄道:“我们都不是瞎子,你恨不得把福字倒贴在脸上的喜庆劲儿,我们能看不见吗。” 安念拍了拍凉沐浔,他们这可是在别人的家里,她还这么不客气。 凉沐浔瞪了瞪束缚她的安念:“你打我干嘛,我不过是说出了你不敢说出来的心里话。” 安念无语,她竟然还要把她拖下水。 莫霏意有所指地说:“莫楠,我终于知道你读高中那几年那些坏习惯是从哪里来的,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是墨,那也总比你是朱(猪)来得好。”凉沐浔说完之后,自觉精辟,一脸的洋洋得意。 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宋则言终于开口,语气冷而坚硬:“不想好好吃饭就给我滚出去。” 凉沐浔被吓唬住,回头有些委屈地看了看安念,但转身又是一副金刚不坏的样子:“宋则言,你这莫家姑爷的架子还端的是有模有样的,但是我告诉你,安念吃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我今天是莫楠请来的,他让我走我就走,他要是不让我走,莫家老头子也撵不走我。” 于是这顿饭还没有开始吃就都是火药味儿,安念心想,莫楠一定后悔叫上她们了。 第182章 第二十七章 将结婚 说曹操到,曹操还真是到了, 管家叫道:“先生,你可回来了,今天家里来了好多人,太热闹了。” 看见进来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宋则言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恭敬道:“莫叔。” 莫震天皱了皱眉头:“我听着这个莫叔,心里可不怎么舒服,什么时候改改称呼才行。” 安念起初还不明白他说些什么,可看着莫霏脸上那抹娇羞的神色,她便猜得七七八八的。 她能想到,这顿饭可真是会吃堵住了。 莫震天也是H市的传奇人物,雷厉风行的商业手段和用人不疑的人格魅力,让他在商界所向披靡,这样的人物貌似对宋则言也称赞有加。 饭桌上,她们这些女人都默默地吃着饭,他们三个大男人便侃侃而谈,从商业,到政治,到历史,安念听得都一个头两个大了。 莫妈妈不甘心被这样冷落,便笑嘻嘻地说:“我可花了好多力气做这些饭,你们别光顾着说话。” 莫妈妈首先给安念和凉沐浔,盛好各自盛了一碗汤,然后拿起宋则言的碗:“来,宋则言,伯母帮你盛一碗玉米排骨汤,这是我掌握火候最准的一次了。” 莫霏赶紧阻止,神情俨然新嫁娶的女人:“妈,则言不爱吃玉米。” 宋则言在旁边默认,安念心中一沉。 这才是多年的默契,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她呢,一直在夸大爱情是多么深刻,其实对他根本就不了解,那次他胃不舒服,她还给他弄了玉米粥。 莫妈妈坐了下来:“哦,这样啊。伯母不知道,那霏霏,宋则言喜欢什么菜,你离他近帮他夹。” 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 酒过三巡之后,莫震天又高举起桌子上的红酒杯:“则言,你和霏霏的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把事办了。” 他的问话像是一把钝刀架在安念的心上缓缓拉扯,她紧紧咬住嘴唇,怕一松开,或者咬得不够痛,她会忍不住失态。 安念紧张地看着宋则言,他正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看着莫震天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和颜悦色变得有些愠怒,莫霏适时站了出来:“爸,你何必着急。你是怕则言太优秀,女儿镇不住是不是?” “莫霏,你别委屈自己,爸爸给你做主。”莫震天将桌子一拍,一家之主的威严尽现,“宋则言,你别忘了你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凉沐浔专心致志地吃着东西却被吓了一跳,茫然不知地询问着安念。 安念正提着一颗心看着宋则言,这父女两分明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逼婚。 安念感觉到宋则言的视线从她身上飘过,只是一瞬转便向他处,随即是宋则言深沉的声音传来:“我和霏霏也订婚很长时间了,您选个日子,我们结婚吧。” 盛好和凉沐浔的视线全都不自觉地看向安念,眼睛里纷纷流露出心疼。 安念的手放在桌子下面,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 她好怨莫楠,为什么要邀请她来,为什么要让她看到亲自看到这一幕。 莫霏站了起来,手中的红酒一仰头便喝得一干二净:“小楠,虽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是姐终于要实现我好多年的梦想。你们是小楠的朋友,算是给我提前送个祝福吧。” 莫楠有些艰难地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安念,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正准备站起来,安念却抢在了他的前面,大大方方地端起酒杯。凉沐浔正看着她,她的眼睛里倒映的是她有些可怜的样子。安念对着凉沐浔笑了笑,当然她知道那个笑会有多丑,只是她不想让凉沐看着她不好受,也跟着不好受。 “宋则言,希望你们……”安念话还没有说完,凉沐浔便接过话,“祝你们能够真正的幸福。” 凉沐浔话里有话,别人或许不明白,可安念知道她是在心疼她。 安念端着酒,明明知道不能喝,可却是很想醉,那样便会忘记不好的事情,哪怕是暂时忘记也是好的。 莫楠却从安念的手里拿过酒杯,给她换了一杯牛奶:“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能喝酒吗?” 安念实在是呆不住了,像是濒死的鱼,又碰上下雨天,只能溺死在水里面。 “莫叔叔,莫阿姨,我妈刚传来简讯说家里出了点儿事儿,要赶紧回去一趟,所以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先离开了。”安念猛地站了起来,再是控制,也还是眼眶红红的。 莫楠也站了起来,眼里是心知肚明的担忧:“那我送你回去。” 莫震天的神色不好看,莫夫人遗憾道:“饭都只吃到一半,可真不巧。那今天就先让莫楠送你回家,改天再来玩儿。” 莫楠只送安念到门口便被她叫回去了,她让他送凉沐浔和盛好回家。 凉沐浔知道安念想一个人静一静,才没有闹着和她一起回家。 家里有事儿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此时此刻安念最不想的就是回家,爸爸妈妈一见她便知她不开心,他们肯定会锲而不舍,轮番轰炸地问这问那,她一定会委屈地大哭出来的。 她不想让更多的人陪着她一起不开心。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街上的人很少,有也只是一两个急冲冲往家赶的人,H市是一个幸福的城市,很少游手好闲的人,很少地痞流氓,很少流落街头的人。 所以无边无际的夜色里,安念找不到可以一起孤独的人,只能一个人瞎走着。 很快,她发现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一辆车,她立刻警惕起来,停下脚步,那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她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它也跟着划动了几步。 安念站在原地对着那辆车吼道:“你再跟着我报警了。” 安念的话刚说完,那辆车便开到了她的身旁,莫楠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对着她招了招手:“上来。” 安念早知道莫楠不会放她一个人,便也没有苛责。 她说:“莫楠,带我去游乐园好吗?” 莫楠如是说:“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医生说过,安念不能玩儿那种刺激性的游戏设施。  安念的眼睛里满是恳求:“莫楠,我想去,我想将所有堵在心里的东西全都吼出来。” 莫楠深深地看着安念,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黯淡得让人绝望。 她现在一定难过得比死还难受。 莫楠很快就有了决定。 他要陪着她放纵一次。 安念看着莫楠近在眼前的清晰轮廓,她一直害怕欠着他,可却总是不知不觉欠着他。莫楠已经很多次当着她的面说已经放下,她可以完全假装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其实并没有放下,可每每看到他温柔的眉眼,她就会觉得负罪。 安念知道莫楠一直待她以柔情,可她却什么都不能给他。很多次,包括刚才,她都想了,既然宋则言都要结婚了,要不就圆了莫楠的心愿。他虽然不是她爱的人,但他一定是永远不会放弃她,永远爱她,呵护她的人。 可是她做不到。 莫楠很好,他适合娶一个专心只爱他一个人的女人,能够像她爱宋则言一样爱他。他值得人这么做,只是那个人不会是她,也不可能是她。 没有等到安念反应过来,莫楠就拉着她向跳楼机跑去。 莫楠指着面前那个高高的柱子,问道:“敢吗?” 这个问题在安念脑海里迅速过滤了一遍,然后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眼神对视了一眼,立刻坐上了跳楼机,莫楠帮安念检查好安全带,再检查了自己的安全带,他朝着控制室喊了一声。 跳楼机就迅速升了上去,又迅速掉下来,安念在失重的刺激下,哭得肝肠寸断。 她放肆的哭喊着,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一次都哭出来,从此之后就可以断了念想。 安念,你不是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既然你不追求,宋则言就算不是跟莫霏,他也始终还是要结婚生子的。 你在计较什么,你在在乎什么。 安念将自己问得头都疼了。 下了跳楼机之后,安念就赶紧跑到一边吐得天昏地暗。 莫楠将她扶到一旁坐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太难受了,这辈子,我再也不去受罪了。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发明这种东西,这是给人玩儿的吗?简直就可以和满清十大酷刑相提并论了。”安念缓过来了之后,便开始数落跳楼机的创始人。 脸上的泪仍旧刺啦啦地挂在脸上,堂而皇之地演示着她的心伤。 第183章 第二十八章 以信任 莫楠被安念脸上强装的笑容刺痛,指着胸膛的地方问她:“这个难受够压住你心里的难受吗?” 安念艰难地咧了咧嘴,答非所问:“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莫楠知道她在逃避,神色黯然:“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那好,上车。”安念朝着停车的方向小跑着。 她心想,莫楠肯定是会后悔他说的话,他绝对没有想到她想要去的地方是H市有名的同志酒吧。 凉沐浔说上面要是没有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地方。其实安念知道,凉沐浔说这话的意思便是向她炫耀她上面有人。 据说酒吧的老板是凉沐浔上上上任男朋友。安念出于本能便问她上上上任男朋友是男人还是女人,此话一出便遭到凉沐浔的暴打。 酒吧里灯光很暗,男男,女女扭作一团。莫楠一面护着安念,一面还要对抗不断往他身上贴的妖娆男儿。 莫楠将安念圈在怀里,低着头在她耳边叨唠。 酒吧里的声音足够掩盖一切,这也是她不高兴的时候就来酒吧的原因,她会听不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心跟着音律不断颤动,她也不会感觉到疼。 安念对着莫楠巧笑嫣然:“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说完,她便将他推开,走到舞台的正中间,将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上舞动,身上还剩一件极紧身的吊带,随着她的扭动,吊带的下摆不断向上缩,露出一小截纤细白嫩的腰肢。 安念跳得正尽兴,周围的人都对着她兴奋地吹着口哨,莫楠气呼呼地将胡作非为的她打横抱起来,走出了酒吧。 出了酒吧之后,安念还拿着魅惑的调调:“莫楠,我跳舞跳得不好看吗?” 莫楠沉着声音:“把衣服穿上。” 安念嘟了嘟嘴,在里面不觉得,出来之后还真是有些冷,她赶紧顺从地将衣服穿上,嘴里还吵着闹着要进去继续跳。 莫楠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他紧紧抱住安念,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稳稳扣住她的后脑勺,霸道的吻住她的唇。 安念从没有想过温柔的莫楠会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她拼命地挣扎,只觉得恶心。 莫楠被她的挣扎彻底激怒,舌头用力撬开她的牙齿,勾引出她的丁香小舌,在她的口腔深处攫取更多的香液。 莫楠尝到咸味,震惊地退后一步,一拳打在车身上,脸上的表情尽是痛苦:“我吻你一下就真的让你这么难过。” 安念只是哭却一句话不说,莫楠愤怒得不知所以:“安念,还记得我读书的时候失恋那次吗,你是怎么劝我的,说姻缘天注定,该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她走了便是上天指给我一条明路,让我收回不该属于对她付出的爱。可你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儿?你醒醒吧,宋则言就快要和莫霏结婚了。” 安念感觉越来越冷,身体也止不住颤抖,心里有着大大的火,一点也不想压抑住,对着莫楠吼回去:“我能怎么办,你让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哭得像个鬼,我愿意这么狼狈吗?” 安念指着自己心口的地方,撕心裂肺地喊道:“可是我痛呀,我要是不做些什么,我会痛死的,莫楠,你知道那种被人拿着刀子剜肉的痛吗,我比那痛百倍,千倍。” 莫楠沉默了,他嘴边的千言万语在安念如火山蓬勃的情感下,失色地咽了回去。 安念踢了车轮一脚,将心里的怨恨全部倾吐出来:“为什么他们二十几年不出现,突然要现在冒出来,成为我和宋则言的绊脚石。为什么宋则言要结婚?为什么我就那么不走运?为什么总是要让我伤心。他妈的,不让我这么伤心,能死啊。” “我知道。”莫楠走过去轻轻抱住安念,幽幽道,“我只是想要你发泄出来,不想见你不开心,更不想见你压抑着自己,明明心里难受得要命,却还要咧着笑。” 陆向远是这样,莫楠也是这样。有时候安念在想,要是她爱上的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她是不是就会幸福很多。 可是如果可以变,她也不想样卑微地爱着。 但她做不到不爱宋则言,哪怕一天,一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能不爱。只有心里装着他,她才会觉得心情很好,天气很好,连同这个世界都明亮许多。 安念花了天大的力气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站在宋则言面前后,她才知道还是有她害怕的东西。 她为他变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若他要是不爱她,她也不会难过,因为她知道自己很优秀,总会有人爱她。只是很遗憾,她再也不能把追逐爱情,当做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那份果敢,早就在他冷漠的眸色中一点点消失殆尽。 安念害怕的是彻底失去宋则言之后,随着失去的是爱人的能力。 安念的手环上莫楠的腰,有些无助:“莫楠,宋则言如果做了别人的丈夫,我该怎么办?” 莫楠叹了叹气,抚摸着她的头:“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宋则言也跟我说过这句话,可事情好像没有好,只是静静地更加糟糕了。”安念温顺地躺在他的怀里。 莫楠好像能够理解安念说的那种痛了,比被人剜肉的痛还要痛千倍,万倍的痛。 安念闹够了,全身也开始匮乏。 莫楠送她到家门口之后,他看着她进了门,还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才重新钻入车内,绝尘而去。 “念念,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刚刚丫丫哭着吵着要找你,你爸爸才把她哄睡着。”李清平正在给安念热牛奶。 没有等到安念的反应,她才转过身来,看见安念红肿的眼睛和哭湿未干的头发,一颗心被攥紧。 “念念,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李清平的声音也开始哽咽。 “妈,宋则言要结婚了,我现在真的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安念微笑着,像暗夜里一朵孤寂飘零的花,她伸出手用指腹揩着老妈眼角的泪,“妈,你哭什么呀,反正我都已经答应你和爸爸了,现在这种结果不是很好吗?” 李清平看着安念一直微笑着,可眼里的落寞却越发地黑沉。她总是对朋友说,我们家念念的眼睛比哪个小孩儿的都要好看,像一颗闪着光的黑玛瑙。 可是现在,安念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光,只有一望无际的苍凉。 “念念,别怪妈妈,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没事儿。”安念无所谓地揩了揩泪,长舒一口气,“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了。我把丫丫抱到你们房间去睡,我怕吵到她了。” 李清平点了点头。 安念一进了自己的房间,就把自己陷入床垫。 泪水源源不断浸入被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睡着了一般。 直到一段铃声打破了安念静默的哭泣。 “喂。”安念的声音低沉沙哑。 陆向远的担忧的声音仿佛已经飘洋越海地来到安念的身边:“你哭了?” 安念还在不断地抽泣:“向远,宋则言要和莫霏结婚了。” “我来接你。”陆向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和你的爸妈。” 安念拒绝了陆向远的好意:“我答应要参加他的婚礼的,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我不能食言。” “念念,你何必……” “别说了,你知道的,八年前我就中了名叫宋则言的毒,这么多年早就毒入攻心,无药可救了。”安念调侃着自己。 陆向远换了一个话题:“听凉沐浔说你老是流鼻血,现在好些了吗?” “她就喜欢夸大事情。”安念笑了笑,“我没事儿。” “我这边马上就完事儿了,然后我就马上来找你。”陆向远淡淡地说道。 安念答道:“好。” 这个晚上的后来,陆向远给安念讲了一整夜的故事,就像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只要她睡不着就会来他的房间缠着他,让他给她讲故事一样。 直到陆向远口干舌燥,直到安念再没有出声。 他对着话筒,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晚安,我的女孩。 这才挂了电话。 第184章 第二十九章 以深情 安念以为只有到宋则言结婚那天才能见到他了,就像梦中常梦到的那样,他穿着白色燕尾服,就算站在眼光下,他都能有自己独特的光,以至于不被淹没在明亮里,反而能脱颖而出。 宋则言打电话来说,他在她家前面那条街的路口等她。 安念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她永远都学不会拒绝宋则言,没有刻意打扮,像平常一样自然地出门。 宋则言看着迎面走来的安念,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穿着帆布鞋,长裙和头发都在空中飞舞。 短短的时间不见,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瘦了一些,两边的脸颊都已经瘦得微微凹陷进去。 “宋则言,你是亲自来给我送喜帖的吗?”安念仍旧柔柔地笑着,整个看上去很孱弱。 宋则言摇头:“莫霏说要亲自设计喜帖,她是追求完美的人,到现在还在设计当中。” 安念喉咙里涌入一阵苦涩,她艰难地咽了下去:“莫氏集团的千金,宋氏集团的总裁,这两个人的婚礼当然要完美。” 宋则言问:“以后我还能去看丫丫吗?” 安念说:“等你结婚之后,我就要将爸妈,丫丫带去M市了。” “为什么?”宋则言不解,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安念装出一副释然的样子:“我喜欢的那个人要结婚了,他找到了他的幸福,我也该去找我的幸福了。” 宋则言问:“你的幸福?陆向远吗?” “以前是心里装着人,所以装不下别人,现在是时候将心里的那个人拿出来,让有心进来的人进来了。”安念淡淡地笑着,还不忘调侃,“宋则言,你该不是婚前恐惧症来找我聊天吧。” “莫霏说喜饼和喜糖,还有糕点让我来挑,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挑。” 安念现在才确定,宋则言,他真的是不喜欢她。哪怕一点点喜欢,他都舍不得这样对她。让一个深爱他的人为他与他心爱的人的结婚宴提供意见,他还真如传闻中那样冷酷无情。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她却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苦笑着点头。 安念将宋则言带到sweet house,他们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安念招来服务员,谙熟地说:“我要三个迷雾森林,两个提拉米苏,三个雪球,一个招牌恋爱。” 宋则言的嘴张着都快合不拢了,他肯定在惊讶一个女人怎么这么能吃。 当服务员将所有甜点都上到桌面上,安念将招牌恋爱推到宋则言的面前:“这个是你的,其他的是我的。” 而后,她再没有说话,一勺一勺的甜点往嘴里送。 而宋则言也将一勺招牌恋爱送到嘴里,皱了皱眉头,下意识他想吐出来。 “你如果吐出来,就尝不到它真正的味道了。”安念虽然低着头,没有看他,可却知道他要做什么。 当招牌恋爱在嘴里慢慢融化,由刚开始最极致的苦慢慢变甜,然后变酸,最后还有一点微辣的感觉。 每一种味道都是对味蕾的冲击,刺激着每一根味觉神经,第一次吃它的时候,安念情不自禁地流泪了。 宋则言的嘴微微地动,眼睛突然一亮。 安念给他解释着:“招牌爱恋是这家店的招牌甜点,这个味道就像恋爱,追逐的过程是苦,在一起的过程是甜,磨合的过程是酸,沧桑过后,身旁还有她(他)便是辣。” 宋则言直直地盯着安念看,她低头默默地吃着甜点,桌子上却多了几滴泪:“你怎么吃提拉米苏都会哭?” 安念反应过来,擦了擦眼泪,欢快地笑着:“情景再现嘛,我想起自己第一次吃招牌恋爱了,不瞒你说,那次我可哭成了一个泪人了。” 宋则言指了指,说:“就用这个招牌爱恋做婚宴的甜点吧。” 安念点了点头,有些话压在心头太过难受:“宋则言,你上次说对莫霏的不是喜欢,那么现在呢,你们要结婚了,你喜欢莫霏吗?” 宋则言犹豫了一会,才勉强道:“可能吧。” “你犹豫了。”安念心里抱着侥幸,“宋则言,你根本就不喜欢莫霏。” 宋则言的眼睛里是灼灼的质问的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念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浪费一个女孩子的青春” 宋则言说得有理有据,让人难以反驳:“莫霏喜欢我,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跟我结婚,我就是她的青春,而且我也觉得她很适合结婚。” “适合结婚的人很多,为什么一定是她?” 宋则言抬眸看了看安念,很快又收敛眉眼。 他想要的那个人,心里却装着另外的人。她口口声声说要将那个人从心里移开,可是宋则言看得清明,她还会记着他好些年。 也许永远都不会忘记。 宋则言说出这些天来一直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莫霏在我身边很多年了。” 安念越说越激动,差一点就站了起来:“宋则言你不能这样,那不是爱情。你若是这样草率地看待婚姻,你难道不会遗憾吗?人的一生能有多长,你就不想找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人共度一生吗。” 宋则言轻笑了声:“你说的是爱情?现在多少人结了婚转眼就离婚,前一秒还海誓山盟,后一秒便老死不相往来。就说我家的美女宝木胡氏吧,她很爱我的爷爷,可她的心里还装了另外一个无可代替,这样的爱情也不纯粹吧。再说东辰吧,他那么喜欢倾城,可最后还是沦落到白日清风明月,晚上却要靠着安眠药过日子。你说得对,人的一生很长,可若是追逐爱情只会让人更寂寞,还不如实际点。况且莫霏的爸爸对我有知遇之恩,当年他说我在他手下是屈才,将Drame的专业设计团队借给我,让我单干。可以说我有今天的成就虽然离不开我自己的努力,可若是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宋则言并不是像他表现得那么强大,他从来都只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他的生命里几乎没有失败的事情。 他在安念心里有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没有把握,也惧怕结果,所以他连开始都不愿意尝试,他不愿意尝试那种令人失望的感觉。 口齿伶俐如安念,却在宋则言的面前败下阵来。 曾经,安念想过追逐宋则言的路上会遇到些什么。她想到他身边会有很多莺莺燕燕,想过他或许会结婚了,甚至连他有可能是同性恋她都想过了,可是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宋则言原来不相信爱情。 一直以来,阻挡在她和宋则言之间的不是莫霏,而是宋则言的不愿意尝试,不愿意相信。 这是宋则言的偏执,他偏执地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双方都幸福的爱情,那样的偏执强烈到就像安念十八岁的时候无所顾忌地爱上素未谋面的他一样。 第185章 第三十章 以默然 离宋则言的婚礼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安念便接到了喜帖,同时也接到了Yal的电话。 安念觉得Yal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自从上次那次见面之后果然如他所说,他并没有再来缠着她。 “安念,能见一面吗,现在只有我最能体会你的心情,也只有你最能体会我的心情。”Yal的话言简意赅,却让安念无法拒绝。 有什么是比同是天涯零落人更具有吸引力的理由呢。 安念直接问道:“什么地方?” “夜色酒吧。” 安念知道那个地方,跟名字一样充满神秘的酒吧。 酒吧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昏暗的色彩灯光交织着,视线里全是迷醉,颓废。 安念却能一眼从拥挤的人群中看见Yal,他正坐在吧台,手中端着一杯海洋蓝的酒,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满含着兴味地看着她。 安念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给她来一杯情殇。”Yal吩咐酒保。 安念摆手拒绝:“不用了,我不喝酒。” Yal皱了皱眉:“你来酒吧不喝酒,很逊。” “我宁愿很逊也不想死。”安念坦言,“你找我来是想干什么?” Yal将杯中的酒喝尽,试探地问道: “宋则言,要结婚了,你是不是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莫霏也要结婚了,我们彼此彼此。”yal如果想要求安慰,她倒是奉陪,如果他是想要来看她的笑话的,她也是不好惹的。 安念现在有一种反正我爱的人永远不会再爱我了,我怕谁。 Yal问:“你收到请柬了吗?” “我收到了请柬。” Yal又问:“你会去吗? ” “我会。你收到了吗?” Yal深深地看着安念,他不只收到了莫霏的请柬。莫霏还让他最后为她做一件事,作为她的新婚礼物。 她不要让安念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收到了。”他点头。 “你要去吗?” “去。”他继续点头。 “看着你爱的人做了别人的女人,你不觉得难受?” “那你呢?” 安念很诚恳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感受:“难受,可我答应宋则言要去参加他的婚礼的,我绝对不对他食言。” Yal再次确定道:“你一定要去?” 安念并没有发觉什么,点了点头。 Yal突然建议道:“这里有些吵,我们换间包房吧。” 安念也不习惯这样吵闹的环境,加上她确定yal喜欢的是莫霏,便对他没有什么防备 。 Yal见安念不喝酒,便给她叫了一杯果汁儿。 安念喝了一口果汁儿,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 他看着安念,眼光里流淌着淡淡的同情:“你说。” 安念说出自己的揣测:“为什么你喜欢莫霏,但是却要来追求我,是为了刺激她?” “激将法只对在意你的人有用,莫霏根本就视我可有可无,我怎么会傻到对她用激将法呢?”yal喝了一口酒,从口腔到心底的距离,凉得彻底。 原来他竟然这么清明地知道他自己在莫霏心中的地位。 安念怎么会不懂得他现在的云淡风轻不过是无可奈何的自我疗伤。 她端起果汁儿跟他碰了碰杯:“敬天涯沦落人。” Yal看到安念喝了果汁儿之后,便缓缓说:“是莫霏让我追求你的,这样你就没有时间缠着宋则言了。” 安念不解:“我有对她造成威胁?” “很大的威胁,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安念装作无所谓地说:“反正现在要跟宋则言结婚的是她。” Yal一直盯着安念的眼睛:“所以她的婚礼,你不能去,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我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安念发现眼前的Yal多了几个头,这才觉察到有些不对,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却发现头重脚轻,眼睛里又出现了好些yal的重影。 Yal看着安念摇摇晃晃的身子,仍旧淡然如风地喝着酒,就像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 安念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间十分破旧的房子里,她正躺在一张坚硬的床上。她想起身,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 Yal打开门,端着早餐进来,有阳光射进来,他逆着光只看得到他脸的轮廓,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将一个盘子放到房间里的小桌子上之后,又默默将窗帘打开,推开窗,便有一阵清新的风吹了进来。 Yal最后才坐到安念的床边,语气温柔地说着:“我知道你功夫厉害,所以绳子套得有些紧,你要是一直挣扎,手一定会受伤的。” 说着,他将一个包子塞进安念的嘴里。 安念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呸了yal一脸。 Yal向来爱干净,洁癖到变态,他皱着眉头,眼中的怒火快要将眉毛都要烧起来了,他几乎本能反应地一巴掌扇在安念的脸上。 安念的脸上留下重重的手指印,嘴角溢出一丝血。 “我最讨厌脏。”yal说罢,便走了出去。 他再回来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以后,他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好像心情也比刚刚好了不少。 Yal淡淡地威胁:“宋则言的婚礼还有半个月,而你要陪我呆在这里半个月,如果你不吃东西,你一定会饿死的。” “我的家人见我失踪,一定会报警的。”安念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Yal的笑声连天:“我用你的手机给你的闺蜜发了一个去散心的信息,我相信没有人会报警的。” 安念气急败坏地对着他喊道:“你简直就是一个变态。” “你是所有骂我的人当中最温柔的一个,有很多人骂我小杂种,有杀人魔基因的孩子等等。”Yal的眼中突然出现一种嗜血的兴奋,“报警?我相信警方是不会抓一个精神病犯的,就算我杀了你,也会判得很轻。” “yal,你喜欢莫霏,为什么还要让她嫁给别人。” Yal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声音低沉如小兽:“莫霏是这个世界最纯洁美好的作品,但是她的纯洁美好只有跟宋则言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表现出来。莫霏说我太脏,配不上她。我不能让自己的肮脏破坏她的美好。” 起初安念只以为他说的精神病只是在吓唬她,但是她现在知道他说的全部是真的,他真的有精神病。 可是安念一点儿也不害怕,她疼惜他,该是怎样的偏执才会像他这样,一心一意地呵护着他心中最纯粹的那个人,做任何事情都甘心甘愿。 安念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身,安慰道:“yal你不脏,你为莫霏做了这么多,她却这么说你,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最讨厌,你这种假心假意的女人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莫霏。”yal又是一巴掌扇过去,而后将她压在床上,“你怎么知道我不脏,你试过吗,试过了再评价。” 无可厚非,安念踩到了yal的雷区,激发了他的怒气。 Yal一把撕开安念的衣服,俯在她的身上,亲吻着她的脖颈。 安念并不挣扎,只是静静地流着泪,眼神如同死灰一般,声音充满着最深的心灰意冷:“我不过是跟你一样爱而不得,我不过是默默地在一个男人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地爱了他很多年,我不过是想要看着他找到自己的幸福,然后再离开,我不过也是个胆小的人,从不敢对喜欢的人谈到有关爱的所有事情。Yal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因为爱一个就可以无所顾忌地伤害另一个人吗?” Yal的怒气慢慢平息,安念的话是他心头的重击。 他从她的身上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开,直到那扇门重新关上,安念才敢放声地哭出来。 第186章 第三十一章 以稳固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所有熟悉安念的人都知道宋则言结婚,她伤痛欲绝,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那通消息不是安念本人发的。 他们给她时间冷静,没有人去找她。 而这场即将到来的盛世婚礼的主角宋则言,却在酒吧里烂醉如麻。 “哥,你少喝点。” 夏东辰忍不住看了宋倾城新拍的电视剧,心里堵得慌。本来拉宋则言出来陪他喝酒消愁,结果他自顾自地喝开了,而且还喝大了。 他见宋则言完全都停不下来,赶紧从他的手里抢过了酒杯。 “夏东辰,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安念一样爱管东管西了。”宋则言醉醺醺地说着心里话。 他心里难受,明明是他要结婚的,可婚期越来越近,他的心就越来越痛。 他想和安念说说这些秘密,就像他们上次分享秘密一样,可是他有预感,将这个秘密告诉安念之后他的痛苦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一切都变得可以解释,夏东辰了然:“你喝酒是因为安念。” “安念答应要来参加我的婚礼的,可是眼看着婚礼快要到了,她的电话却始终不在服务区。她上次说,等参加完我的婚礼,她就要回M市找寻她的幸福。” 宋则言想起前些日子,安念吃着提拉米苏掉眼泪的情景,胸腔那个地方就揪得紧紧的。 夏东辰揶揄:“她不来,你是连婚都不结了吗?” “结,我早就该给莫霏一个名分了。”宋则言突然站起来,踉踉跄跄地重新摔在沙发上。 夏东辰不再跟他绕弯子:“哥,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可能已经喜欢上安念了。” 宋则言突然有些清醒,面目可憎地看着夏东辰,像是他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东辰,莫霏才是我的未婚妻,她还是你的朋友,她还即将成为我的夫人,你的大嫂。” 夏东辰有些心疼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哥,有些恩情是不需要拿你的幸福去偿还的。” 宋则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莫霏都多少年了,没你说得这么委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让自己后悔的。” 夏东辰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宋则言那么坚决,也不好再将安念的心意告诉他,让他更加为难。 到最后,两兄弟都喝到人事不醒。他们是酒吧的贵宾,便被服务员安置到贵宾房了。 宝木胡氏在报纸上看到宋则言和莫霏的婚事,发现他要结婚竟然没有给她半点信。于是一大早就杀到宋则言的住处,发现他一夜未归。然后又到处打听,辗转知道宋则言和夏东辰都去了伯爵酒吧。 可连她六七十岁的老年人又马不停蹄地往伯爵酒吧赶去。 宋则言和夏东辰喝了一夜的酒,此时正睡得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危险正离他们越来越近。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宋则言被惊醒,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捧着宿醉后剧烈疼痛的脑袋使劲儿地摇晃。 “宋则言,给我穿好衣服裤子,我要跟你谈谈。”宝木胡氏拎着自己的黑色小包包,潇洒地拨了拨刚做的新发型。 宋则言听见熟悉的声音,赶紧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奶奶,我和东辰都是大男人了,我们也有羞耻感和自尊心,你发点善心稍微尊重我们一下行吗?” “尊重个屁,你们光着屁股让我帮着洗澡的时候怎么不让我尊重一下你们。”宝木胡氏嗤之以鼻,指了指还蒙着脑袋睡大觉的夏东辰,“我在酒吧外面的茶餐厅等着,赶紧把他叫醒,你们两个收拾干净点再来见我。” 宝木胡氏看着自家的两个宝贝孙子,气得都快翻白眼了,跺了跺脚,匆匆离开了。 宝木胡氏离开之后,宋则言懊恼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又用脚踹了踹一无所知的夏东辰:“东辰,快醒醒。奶奶在外面等着,五分钟,穿戴干净整洁地去见她。” 听到“奶奶”两个字,夏东辰蹭地从床上坐起来,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紧接着穿上鞋子冲进了卫生间。 没过多久,两个收拾得光鲜亮丽的帅小伙便谦恭地站到宝木胡氏的面前。 夏东辰低着脑袋承认错误:“美丽的宝木胡氏,对不起,我不该夜不归宿,更不该喝那么多酒。” “辰辰乖,坐下来吃东西,奶奶点了你最爱吃的鲜虾包。”宝木胡氏今天是来找宋则言麻烦的,对夏东辰自然是从轻发落。 夏东辰拍了拍胸腔,同时也惊讶今天奶奶怎么这么好打发。最后得出的理由就是遭殃的将会是宋则言,他同情地看了看他,袖手旁观地吃着奶奶的爱心鲜虾包。 可别怪他不顾手足情意,奶奶的手段他可怕得很。 宋则言有样学样,也学着夏东辰的样子,弯腰成直角三角形:“美丽,大方,聪明的宝木胡氏,我知错了,没有记住您的教诲,给您丢脸,我是真的错了。” “油嘴滑舌。”宝木胡氏完全不吃这一套。 夏东辰差点就被包子噎住了。 “奶奶,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宋则言再接再厉。 “我已经点出了你的错误,你还知错不改,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罚你站着吃饭。”宝木胡氏小小地喝了一口咖啡,优雅地教导着。 夏东辰吃着好吃的鲜虾包也索然无味,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奶奶,我吃饱了。” “赶紧回去工作。我还要和宋则言谈些事情。” 听见宝木胡氏的大赦天下,夏东辰哪里有心情管宋则言的死活,拿出最快的速度开溜。 宋则言鄙视地看着夏东辰离开的背影,同时也有些羡慕。 宋则言看了看周围不时投递过来的视线,求饶道:“奶奶,这么多人看着,站着吃多不好。” 宝木胡氏气恼地将桌子一拍,又引来一众人的唏嘘:“现在知道叫我奶奶啊,你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不事先跟我报备。” “奶奶,小声点。”宋则言猫着腰,低声地说,“你见过莫霏,你那副画都还是她帮你找到的,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她的嘛。” “我喜欢的人多的去了,你都要和她们结婚啊,那你明知道我最喜欢安念呢。” 祖孙两,你一言我一语,各不相让。 宋则言已经坐了下来,手覆上宝木胡氏放在桌子上的手:“奶奶,你从小教导我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莫叔帮了我很多,莫霏又陪在我身边那么多年,而且我们早就订婚了。” 宝木胡氏并不知道当年她做手术的那笔钱是莫霏给的。她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恩情并非只有莫震天对他的知遇之恩。 但是宝木胡氏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宋则言说得在理,她的气焰也就消下去。 和寻常奶奶一样,她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孙儿能够幸福。 “你喜欢安念吗?”宝木胡氏直勾勾地盯着宋则言的眼睛,“我要听实话。” 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的和谐有爱,以她过来人的身份看,宋则言不可能对她没有感觉。 宋则言喝了一口咖啡,突然觉得不习惯:“奶奶 ,你喜欢Carey吗?可你最后还不是嫁给了爷爷。” 宝木胡氏双手拍了拍桌子,无奈道 :“我们隔着多少代沟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奶奶,安念有她自己喜欢的人。以安念的优秀,我想她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比我强很多倍。我很欣赏她,但是没有欣赏到让自己置身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况且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也就看得淡了,我不想用很多的时间精力去追逐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到头来却发现那不是我想要的,这实在是太累了。”宋则言坐在奶奶的面前,像是当年他还年纪小的时候,和奶奶面对面的坐着,说他要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设计师一样坚定,“奶奶,我决定了,您支持我就好了。” 宝木胡氏沉默了一下,叹了叹气,点头:“好。” 她的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息,她的百分百完美孙媳妇就这么不见了。 第187章 第三十二章 以痴情 安念一直在心里计算着宋则言结婚的日子,她吃不下去任何东西,但Yal总会相出办法将一些食物塞进她的嘴巴里,虽然会吐出来,但总还是留了一些在胃里。 不知道是不是绑久了,又躺在床上躺久了,安念全身都乏力,而且又痛得厉害。 Yal进来,看了看早上端进来的东西,她一点都没有动,不禁摇头。 Yal承认他对安念动过杀念,上次在河边的时候若不是宋则言来的及时,她现在大概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是他现在不想杀她了,她那天的话让他动容。 安念有什么错,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正如他一样。杀了安念,不就是杀了他自己,他要帮莫霏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他不能死,安念也不能死。 yal双腿跪在床边,俯视着躺在床上毫无生命力的安念:“安念,你这半个月都没有好好吃饭,你瘦了好多,这不是我的本意。” “明天就是宋则言的婚礼了,你让我去看看吧,我不会做任何事情,我只想看着他能够得到幸福。”安念试着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除了这个条件,不管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Yal在安念的床边坐了下来,又开始像过去的十几天一样,硬给她喂东西。 安念是真的吃不下,刚进去的东西就吐了出来,安念觉得自己将苦胆都要吐出来了,口腔里一阵苦味儿。 yal不耐烦地问:“安念,你是不是想死?” “我是真的吃不下去,我还有父母,还有朋友,我犯不着死。我现在很难受,送我去医院。”安念头痛欲裂,整个胸腔像是堵塞着一大块石头,呼吸不过来。 “安念,不用跟我耍花招,等明天过了,我就会放了你的。” Yal准备离开,却发现安念突然安静了,她紧紧地闭着眼睛。 “安念。” “安念。” Yal小声地呼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赶紧凑过去,发现安念竟然晕了过去。 他这才知道她刚刚没有说谎。 Yal赶紧将安念送去了医院。 安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五日,宋则言结婚的那天。 她以为自己昏迷了很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可就算是这样,眼泪也还是不断地往下流,顺着脸颊流过脖颈,润湿了衣领。 Yal见了心里也升起了一阵怜惜。 他昨天将安念送到医院来,医生将他臭骂了一顿,说安念有罕见家族遗传病,要是再晚送来一步,她可能就没有命了。医生还说这种遗传病只发生过一例,且不治而亡,安念的病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医治的地步了。 Yal将病床摇高,扶着安念坐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问:“安念,给我说说你和宋则言的故事吧,你们第一次是在哪里见到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或许我会考虑带你去他们的婚礼。” 安念翻动身子,看着他:“他们还没有结婚吗,今天是几号?” Yal说话的语速很快:“你才昏迷一天,今天正好是八月十五。婚礼是下午三点,你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安念自己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才徐徐地讲道:“我对宋则言的喜欢应该算是暗念。我喜欢上他的时候十八岁,一百四十斤,胸无大志,和凉沐浔一起混吃等死。我是在一个相亲节目里见到宋则言的,与其说喜欢,不如说迷恋。我以前信任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毫无缘由的爱恨,可是见到他之后,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毫无缘由的爱恨的。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想将他收藏在我的眼里心底。于是我不告而别,离开父母和朋友,去到他度过的学校读书,去他玩耍过的地方,看他看过的景色。学习他喜欢的设计。现在我二十六岁,九十斤,已经因为他成长为最好的安念了。” Yal一直觉得莫霏为宋则言付出了许多,可是比起安念来她幸福太多,她的付出宋则言看在眼里,并且她付出的动力便是宋则言在她的身边。可是安念这么多年来,明明看不到丝毫的希望,却还能按着最初的目标坚持这么多年。 谁又比得了谁更痴情几分。 “你现在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去。”yal第一次对着安念露出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微笑。 他和安念其实是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的。 安念微咧着嘴角,看了看手背上插着的针头。 Yal摸了摸安念的头,轻声问:“怕疼?” 安念点了点头。 她什么疼都不怕,可特别怕打针,所以从小都很少打针,宁愿喝很苦的中药也不会打针。 “你帮我吧。”安念把头转过去,不去看。 Yal按着她的手,瞬间抽出针头,只微微冒出一点血就被他给按了回去。 安念的手背半天还在往外冒着血,安念有些心急:“我自己按着。” yal将安念背了起来,下楼之后便叫了一辆车。 Yal抱着安念坐上车之后,显得有些着急:“多士教堂,她是新娘,新郎官在等着她,师傅你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 安念此时此刻最想的竟然不是宋则言,而是她好想要抱抱yal,她能够原谅他对她做的一切事情。 安念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她抱着yal:“yal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打扰莫霏的幸福。你送给她最后的礼物,我怎么忍心破坏。” Yal对于安念突如其来的感谢,显得手足无措。 他愧不敢当。 “师傅,我们先去旁边那家服装店,她需要挑一身礼服。”yal看向安念,温柔地说,“你一定要美美的出现在他面前,这也是我想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安念不知道为何会在yal的眼神里看到了生无可恋的悲伤,那种悲伤淹没她,让她止不住地想要流泪。 安念沙哑着声音叫着他的名字:“yal。” Yal的头撇向一边,不再同她说话。 车停下来之后,Yal便抱着安念进了化妆间,让化妆师给安念化妆,他便去给她挑衣服去了。 Yal将成果拿到安念的面前展示:“高跟鞋你可以吗?” 安念的脸色很差,若不是妆容,没有人看不出她的身体难受。 Yal担心她有些受不住高跟鞋。 他的眼光不比宋则言的差,给安念挑了一件红色的鱼尾裙,配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就这一套。” 宋则言就是她的力量,他将迈入人生的另外一段旅程,这段旅程她虽然不能陪着他一起走,但是她会送他踏上这段旅程。 以她最美好的样子,恭送这个占据了她所有最好岁月的男人。 第188章 第三十三章 以祝福 司机师傅的车速很快,安念赶到的时候婚礼即将要开始,但是却并没有开始。 Yal将安念从车里抱出来,轻轻地放下地,让她挽着他的手弯:“你可以把尽量把身上的力量全都靠在我的身上。” Yal看着她孱弱的样子,觉得自己更加最大恶极。 他怎么可以对一个生了病的女人这么残忍。 安念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将手伸进他的手弯,尽量用让人看不出任何反常的步子走了进去。 大厅的正中间是巨形的水晶吊灯,周围各个角落点缀着七个金黄的琉璃灯,呈现出七星拱月的富贵态势。红毯从大厅门口一直铺到主席台,入目之处全是鲜艳的香槟玫瑰和锦衣华服的名流政客。 可见,这是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 安念的眼睛在四周环视,渐渐湿润:“yal,你知道吗,我在梦中也梦到这一模一样的场景,真美。” Yal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安念,你也会有的,会比这更加美好。” 没有了宋则言,她还有以后吗? 安念瞳孔失色。 安念看到宋则言的时候,他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冰冷的建筑物出神,一身纯白的燕尾服衬得他更加的惊为天人。 她安奈不住自己,从Yal的手弯抽出了自己的手,从矮桌上端了两杯红酒迎向宋则言。 安念将红酒递给微微有些吃惊的他,然后用她的杯子和他碰了碰:“宋总,新婚快乐。” “谢谢。”宋则言看着她笑眯眯的眼睛,有些难以开口,“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宋则言看着安念彬彬有礼的笑,便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一口饮尽她递过来的红酒,像是和谁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安念暗暗掐着自己的手臂,拿出最甜的笑容,最娇柔的声音:“宋则言,我现在觉得你长得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她没有想到原本准备在在一起之后说给他听的煽情的话,竟然是在他和别人的婚礼上以开玩笑甚至是打趣的方式说出口的。 宋则言难得开玩笑:“你是想在婚礼上撬墙角吗?” 安念顺着他的话说:“那依你看,我撬不撬得开。” 宋则言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正经八百地得出答案:“我看悬。” 或许,如果你认真,或许我会…… “宋则言。”安念只是想单纯地叫他。 今天过后,她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喜欢他,在心里都不行。因为她时刻会记得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以后还会是别人的爸爸。可那些都与她无关了,彻底无关了。 但愿他在她的世界彻底杳无音讯之后,她真的会过得比现在幸福。 则言心里荡起圈圈涟漪,有万千情绪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淡淡地哼了一声:“恩。” 突然觉得她和宋则言之间有种千帆过境的释然,不管是真是假。 安念松了一口气,如是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其实她想将满腔的情意告诉他,可最后她只用了最单纯的喜欢,她甚至不敢用很认真的语气对他说,怕惊扰了他的幸福。也许也不见得幸福,可那是他的选择,她应该支持,不是吗。 安念感到手上一紧,yal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正捏紧她的手,她朝着他看了看,让他放心。 安念看着宋则言的惊讶,淡笑着解释:“你是一个慷慨的老板,我喜欢这样的老板。” “你和yal?" “忘了告诉你,我们现在是很好的朋友。” “你们在聊些什么,我叫你都没答应。”莫霏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安念,心里的不安更加放大,脸上浮上担忧,但是依旧温婉地问着宋则言。 安念和宋则言相继一笑,摇了摇头。 莫霏的视线略带询问地扫过Yal,见他的视线有意避开她,心里的怒火旺盛。 莫霏一副恨恨的表情看着安念,嘴里却说:“安念,你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当然会来。”安念也温柔地笑着,俯身到她的耳边,半是威胁半是认真:“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宋则言不合你的心意了,不要他了,就把他还给我,哪怕他已经折了翅膀,不再意气风发,脾气古怪刁钻,我都要他。” 安念心里知道,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莫霏是喜欢宋则言的,要不然骄傲的她不会在看到她的时候,眼睛里装满小心翼翼和惶恐,她在害怕,害怕欣喜落空。 宋则言已经将许许多多的空欢喜赠给了安念,她尝过了那种白蚁噬心的痛楚之后,便不会将空欢喜再赠给其他人。 那是祝福宋则言幸福之后仅存的善心。 安念慢慢退了回来,莫霏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她。 很好,她很满意她的表情。 她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大度,怎么可以只她一个人痛得死去活来。 安念拍了拍莫霏的肩膀,别有深意地安抚:“别害怕,我今天就是来送送祝福,我还有事儿就先离开了。” 莫楠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安念,他还以为她不回来,却没有想到她最后还是来了,知道她脸上的笑容快要伪装不下去,便适时出现带着她离开。 “安念,我终于见到你了。” “莫楠,让你担心了。” “既然护花使者来了,那我就将安念交给你了。“yal将安念的手交到莫楠的手上。 安念看着yal将自己的手递给莫楠,他的眼睛泛着最深最重的哀伤,她看着看着就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安念,你该不是喜欢我了,哭什么呢?”yal揩着安念脸上的泪,她也没有丝毫的反驳。 他们看着这一幕都觉得奇怪,他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一些什么。 Yal问得很真诚:“安念,如果我们还能再遇见一次,我们做朋友好吗?” 安念流着泪点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Yal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深深地看了看莫霏一眼,她正躲闪着他最后的凝视。 此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yal,你也要幸福,我们都要幸福。”安念追了上去,从背后抱了抱yal。 Yal的身子顿了顿,随后拉开她的手离开了。 第189章 第三十四章 以眼泪 宋则言有好多疑问想要问安念,可是莫楠已经带着她离开。 安念刚转身便有眼泪下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莫楠,要不是此时此刻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她无论如何也是走不出这间教堂的。 来的时候天气很好,这会儿却下起了大雨,连老天都在同情她。 莫楠让安念站在能躲雨的房檐下,叮嘱着她:“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车上拿伞去。” 安念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没有理他,径直走向雨里。 “念念,你这是干什么?”莫楠也跟着她跑进了雨里,将她往淋不到雨的地方带,她大力地甩开他的手,“你别管我。” “现在我不管你,谁来管你。”莫楠又伸手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对她不知道顾惜自己的愤怒。 安念继续推开,语气冷静:“我不是傻子,还不至于为了人家的丈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莫楠说得格外认真:“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话吗?” 安念喃喃道:“对啊,你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你都还不信我说的话。那我刚刚告诉宋则言其实我挺喜欢他的,他也一定不信。” 雨越下越大,整个世界都陷入一个悲哀的囚笼。 安念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薄薄的衣衫早湿透了,额前的刘海紧紧贴在脸上,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一张脸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 莫楠知道她选择淋雨是不想让人看见她哭,可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苍白,便不由分说地将她往遮雨的地方拉:“有什么话,我们找个避雨的地方说。安念你不能这么折腾你自己,你再这样,我就立马进去带宋则言出来,我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莫楠不知道的是安念本就是从医院赶来,她的脸色一直就这么苍白,若不是化过妆,她根本就不能那么淡然地站在宋则言面前祝福他。 而她仅有的力气也只够祝福他而已。那些想要看着他挽着喜欢的人一步一步从教堂门口走向证婚人,然后一点点完成结婚礼的愿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成了一种奢侈。 “莫楠,他不欠我交代。你就让我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安念和宋则言谈话的时候就已经很不舒服,淋了一会儿雨,脑子里跟针扎似的,瓢泼的大雨遮住了她的视线,渐渐地她什么都看不真切,看不见了。 莫楠看见前一刻还在不断挣扎的安念,身子突然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他赶紧将她抱进怀里,打横抱起。 黑色的奔驰绝尘而去,溅起地上的雨水纷纷。 婚礼照常进行着,没有人知道教堂的外面曾洒落多少委屈和辛酸。 新娘倾国倾城,新郎英俊不凡,外人眼里多么般配的一对。 宝木胡氏喜忧参半,宋则言三十二岁终于想到找个人安定下来,她这个做奶奶的是十分欣慰。可则言是她从小带大的,她怎么会看不出他不喜欢莫霏。这些年来,围在则言身边的女孩子也不算少,宝木胡氏最满意,同时也觉得和宋则言最般配的只有安念。 宝木胡氏看着台上面对面站着的一对新人,不禁叹气。 夏东辰握着奶奶的手,心情也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轻松:“美丽大方的宝木胡氏,今天哥结婚,这么高兴的事情,你叹什么气?” 宝木胡氏的话里带着对孙子浓厚的爱,和淡淡的遗憾:“辰辰,你说言言连城儿都没有通知,这样仓促的结婚,以后会幸福吗?” 夏东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他也劝过宋则言,可是他的性子倔强的要命,除非自己想通,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当然,除了担心宋则言,他还有些担心安念,这样的场景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难承受的。刚刚看到莫楠扶着她,脸色苍白如纸,像生了一场大病。 《结婚进行曲》以适合的音量循环播放着,教父正庄重地念着结婚誓词:“莫霏女士,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者富贵,你都愿意嫁给宋则言先生为妻,一生一世爱他,呵护他,对他不离不弃吗?” 莫霏正准备回答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是Yal设置的专属于他的铃声,本来应该觉得厌烦的铃声,可是她此时此刻却觉得必须要接。 莫霏接起电话。 Yal笑了笑,他没有想到莫霏会接,毕竟他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你不用说话,听我说。霏霏,我从未后悔认识你,也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我不想祝你幸福,在我看来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男人会像我那样希望你好好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快乐,用我的血和生命为你祈祷。再见,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 Yal挂了莫霏的电话之后给他的哥哥约翰打了一个电话,他知道他一直在做关于安念那个病的研究,请求他竭尽全力救她,这是他最后的愿望。 Yal的一生虽然短暂,但都信奉偏执和极端的原则,他对莫霏极好,对安念却很差,他希望能够从一些地方补偿她,也希望这个女人能够好好活下去。 不要像他这般绝望。 莫霏自从接了Yal的电话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教父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莫霏在母亲的提醒下才答道:“愿意。” 而后轮到教父问宋则言,他眼睛环视了一下抬下,没有看到安念的影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愿意。” 突然,教堂的大门被从外打开,齐刷刷地传来一声:“我们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进来的几个人。 第190章 第三十五章 以全力 有些名望的人都是认识帝国五少的,梁司严为首,老二顾遇初,老三萧时延,老四宋晏扬,老五陆向远,而宋晏扬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苏艳阳,。 陆向远为了能够搞定约翰,安念的病情一开始就没有隐瞒他们。当梁司严他们听说安念喜欢了八年的人快要结婚了,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状况。 莫霏的愤怒暂时压制出心头的不安,指着门口那个满脸沉郁的男人:“梁司严,你别以为你势力大,就可以破坏别人的婚礼。” “破坏别人的是你,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苏艳阳看到莫霏就满脸的气愤。 念念那么好的姑娘,她竟然敢欺负她,当她娘家没有人是不是。 宋晏扬还是第一次看自家媳妇儿这么生气,也怒气冲冲地看着莫霏。 宋则言拍了拍莫霏的肩膀,半步不让:“梁司严,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如果是参加婚礼的,我欢迎你们入座,如果是破坏婚礼的,我请你们…” “我们是来破坏婚礼的,你和她不能结婚。”梁司严没有一丝委婉,冷冷地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抗的气势。 宋则言摆出一种长者的气势,目光威严地扫过他们五个,最后独独定在梁司严的身上:“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梁司严嘴角溢出一抹不屑的笑,眼神中仍旧没有半点温度:“Aaron,师傅真正意义上的大徒弟,我们所有人的大师兄。可那又怎么样,伤害Acelin的人,我们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宋则言听到Acelin的名字,有些震惊,却又有些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莫霏看出了宋则言的犹豫,也无暇去想yal的事情,心里隐隐有预感,这婚可能是结不成了。 今天她和宋则言能走到这里,都是她和爸爸一唱一和,利用他欠爸爸恩情的弱点逼迫他娶她得来的。起初她也不耻这种行为,可是安念的出现让她感到惶恐,也许宋则言自己都没有发现,可是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变化。 他没有以前那么冷了,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很多,但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她。 莫霏近乎乞求:“则言。” “我平生最讨厌你这种装可怜的女人,你再可怜你还能软绵绵的叫宋则言的名字。我们念念那么可怜,她有对人说过半句吗。”苏艳阳恨得咬牙切齿,“我真想抽你。” 宋晏扬一手扶着老婆的腰,一手抚摸着她的肚子,担心道:“媳妇儿别气,别气,小心伤着宝宝。” “保卫,给我把他们几个全都赶出去。“一直没有说话的莫震天终于发威了。 “莫老,我们几个天今天并不想动手,就这几个人你以为我们会怕。”梁司严将手中的电话递给宋则言,“师傅有话要对你说。” 刚接通电话,那边便传来Carey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你这个小混蛋,你瞧瞧你,整天正经事情干了不少,混蛋事情干得更多。” 前几天,宋则言打电话告诉他,他要结婚了。宋则言是他的得意门生,Carey当然替他高兴。可陆向远后来又告诉他,安安竟然默默喜欢宋则言八年,甚至离乡背井就是为了能够配得起他,但他要娶的人竟然不是念念,而是其他女人。 Carey把安念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亲生女儿被自己的得意门生这样无视和伤害,他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仅高兴不起来,要不是碍于身份,他恨不得亲自大闹宋则言的婚礼现场。 宋则言不解:“师傅,你说些什么?” Carey怒不可遏,要是宋则言现在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扇他两巴掌:“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无情的人,你是怎么忍心伤害她的。师傅和你的师弟们都把她捧在手心上疼,你倒是好,把她的真心不当一回事儿。一转身,还要娶别的女人。你说你要是喜欢莫霏,我也就不说什么,可师傅还不知道你吗,那莫老头不就是给了你一个平台和跳板嘛,你用得着拿你的一辈子去还。你又怎么忍心去糟蹋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呢。” 宋则言从来没有见过师傅这样生气过,而且他自己是越听越糊涂:“师傅,我伤害过谁?” “Acelin,我唯一一个关门女弟子,对了,她的中文名字叫安念,你应该认识。”Carey满口讥讽,“小子,你要是因为爱莫霏而娶她,我无话可说,至于念念,她顶多不吃不喝一个月,我和她的师兄们会给她吊点滴,保住她的生命的。可要是你因为其他什么狗屁理由娶她,你怎么对得起念念那么认真爱你的八年,你的良心可真是被狗吃了。” 师傅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那张刻意压制在心底不去想起的脸突然变得好清晰。 “当年我拿着你给我的画在一个餐厅里遇到你念念,她说你的画应该叫□□情,然后神采飞扬的说了一番话。我没有想到一个那么年轻小丫头,审美的视角却是那样独特,于是我收她做了第一个女徒弟。她真的很可爱,师兄们都把她当成宝一样。她很喜欢笑,她也很勤奋,不仅每天打两份工,还要学习散打,跆拳道,画画,设计理论和实践,还会挤出时间研究厨艺。 “后来我心疼她,想让她有时间休息,就告诉她只有帮我捶背了,我才会教她画画和设计。你知道吗?她居然还在网上下视频去学习怎么按摩。后来我问她为什么都不投机取巧,这样会轻松许多?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敷衍过去。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念念那么想学法语,却没有去学。直到陆向远告诉我念念喜欢你八年了,我才知道她是没时间学,因为你,她将自己的兴趣都看得没那么重要了。这些年,这个傻姑娘都在以你为目标活着。”Carey的心情慢慢平复,语重心长地说,“则言,师傅不是想破坏你的婚礼,师傅只是心疼念念。” 若是前面种种都不能对宋则言造成巨大的冲击,那么师傅最后一句‘你怎么对得起安安那么认真爱你的八年’,已经足够将他炸得尸骨无存。 宋则言拿着已经挂断了的电话,久久地维持着一个姿势。 原来安念口中那个秘密的主人公竟然就是他自己,她早就将很多事情都告诉了他。可是他有想过那个人是莫楠,想过是陆向远,想过是其他人,可就是没有想过会是自己。 宋则言笑了笑,原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这一切到头来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好在Carey的一通话点醒了宋则言,莫霏无论外貌才识都凌驾于其他女人之上,他可能是喜欢她的,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去共同拥有一段婚姻,甚至是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至于安念,宋则言觉得她的性格不错,谁要是和她结婚,婚后的生活一定不会无聊,甚至每天都会像新的一天,而且天天都是大晴天。觉得她的厨艺不错,至少她做的他都爱吃。觉得她身材外貌都不错,至少如果是他,把她带出去不会丢面子,也一定保证领得回来。觉得她脑子聪明身手不错,如果和他结婚,她会有自保能力。觉得她思想奇特,但奇特得刚好和他对上号,他们要是结婚一定不会有沟通障碍。觉得她有爱心,至少奶奶和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宋则言这才发现,他所能想到的婚姻里都刻上了安念的影子,他早已深爱着她。 宋则言慢慢的靠近莫霏,步子很沉重。 他知道莫霏一定会很难过,他知道他接下来的行为会给公司带来灾难,可是他从来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之前不做是不确定,现在确定之后,那么该做的就是势在必行。 如果有责任要承担,那是应该的。 莫霏被宋则言眼睛里的决绝吓坏了,她知道自己的预想是要成为现实了,她一步步地往后退,似乎只有这样宋则言才不会说出那句将会成为她梦魇的话。 宋则言加快脚步将莫霏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以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莫霏,对不起,我们不能结婚。” 莫霏虽然预料到,可是亲耳听见宋则言这样说,她还是止不住的挣扎。嫁给宋则言,一直是她的梦。梦还差一步就要变成现实,现在却破碎了,让她怎么甘心。 宋则言暗暗加重力道,按住莫霏:“莫霏,你听我说。你嫁给我只会有无穷无尽的寂寞空房要守,不会有爱情。我很感激当年接受莫叔的帮助,也很感激你在我奶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我愿意用一切来偿还你们,但是除了我的幸福。” 莫霏苦笑:“你的幸福是谁?安念吗。” 宋则言坚定道:“是。” “那我怎么办?新郎落跑,新娘伤心欲绝成为明天的新闻头条?”莫霏说话变得犀利,“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怎么嫁人?” 夏东辰突然慌乱地跑进来:“则言,不好了,Yal在卫生间自杀了。” 第191章 第三十六章 以死祭 莫霏像是被一道惊雷正正地劈中,那不好的预感也终于成真。 她不喜欢Yal,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 莫霏几乎是下意识便推开宋则言,赶紧冲向卫生间。 那个总是对着她坏笑的男人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一地血泊里,洗手台的镜子上用鲜红的血写着触目惊心的字:“我对你是最极致的爱,用我全部的鲜血和生命。” 别人看来一定会觉得恐怖,但是莫霏知道每一个字都是他忍着巨大的痛苦写下来的。正如他所说,他对她是极致的爱,她相信。 虽然Yal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是她早就知道他是有人格分裂的,她应该猜到她和宋则言结婚,他一定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她应该提前找人看着他才对, 莫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梁司严一行人办完自己要办的事情,知道宋则言的婚礼彻底举行不下去了,就要去找安念了,他们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带安念去看医生。 梁司严走后,宋则言便去到现场,他将莫霏拉到身后,莫霏却撇开他的手。 “莫霏。”宋则言皱了皱眉头。 看到Yal躺在血泊里,莫霏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反而嘴角挂着笑。他生前的时候就最惧怕她的眼泪,所以她哭着求他的任何事情他都没有拒绝过,他也说过,他觉得她笑着的时候美艳不可方物,他喜欢她笑。 莫霏好像在一瞬间长大,明白了许多事情,而这些明白都是Yal用生命唤醒的。 她一个猛冲抱住宋则言,在他耳边说:“则言,我知道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不光是你,还有我。yal用生命做祝福,我承受不了。我们解除婚约吧,你不用管我了,这里我来解决,你快去找安念。” 整个过程记者一直都在。 莫霏一把推开宋则言,嘲讽道:“呵,真是伟大。” 宾客们都很疑惑新娘新郎刚刚抱在一起干什么,直到莫霏摘下头上白纱,眼睛红红的看着宋则言:“他一直是我小心翼翼呵护的一个梦,为了追上他的脚步,我拼命的深造自己,那段日子其实苦不堪言。可是想着能够更靠近他一点,我便觉得那是值得的。然后我马上就要圆梦嫁给他的时候,你横生枝节插了一脚,我的梦就碎了。可就算是碎了,我也还是不愿意嫁给你,宋则言,你听清楚,别以为你什么都有,我莫霏不稀罕你,不嫁你。” 其他人听了莫霏的话,都以为是宋则言拆散了鸳鸯,只有宋则言知道,那是莫霏声泪俱泣的控诉。 宋则言对着莫霏弯腰表示歉意,又找到莫叔,他黑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他对着他弯了弯腰。哪怕至此之后他们成为敌人,他也不会忘记当初是谁的帮助让他走到了今天。 宋则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透着光的大门,微微一笑。 安念,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梁司严找了安念许久才在医院找到她。 安念刚醒来不久,看到熟悉的一群人涌进来,吃惊地说: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还有艳阳姐?” “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一定又没有好好吃饭。”苏艳阳坐到安念的床边,捏了捏她的脸:“你走的时候我没有送你,这次我要来接你回家。” 安念这次晕倒,盛好和凉沐浔都是最后才知道的,来到医院的时候,里面已经站着好些人。凉沐浔拨开人群便看到安念,不见她的这半个月,她竟然瘦得这般厉害。 安念看着凉沐浔眼睛里包着的泪,便知道她难受,但是她从不在人多的时候哭。 安念对着她笑了笑,伸出手:“凉沐,我想你了,也想盛盛了。” 苏艳阳从床上起身让开。 凉沐浔跑过来一把抱住安念,她比之前更加没有肉了,身上的骨头硌得她生疼,不过半个月呀。 凉沐浔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心疼地问:“念念,这半个月你干什么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安念拍着凉沐的后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安念没有听到凉沐浔发出声音,但是她的肩上已经湿润。 盛好也冲过来抱着安念。 “念念身体很虚弱,你们这样挤,她会不舒服。” 刚刚还像是树袋熊一样赖着安念的两个人像是触摸到电门一样,猛地跳开。 陆向远去安排回程的事情,他是最后一个进医院的。 他没有想到离开的时候,她刚从医院出去,现在他回来了,她又进了医院。 看安念是否高兴不能看脸,她越是难受笑得越是厉害,所以得看她的眼睛,那是她全身上下最不会骗人的地方。 陆向远严肃认真道:“念念,我想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安念擦了擦眼睛,终于能够完全看清陆向远的脸,她有些急躁:“你什么时候变的这样矫情了,有事说吧。” “还记得你上次喝酒住院的事吗,医生说你得了一种类似马查多-约瑟夫的病,是医学界出现的第一例,还未得到正名。起初你会流鼻血,接着会全身疼痛难忍,慢慢地会说话不清,吞咽困难,最后还会肌肉萎缩,内部器官功能衰竭。”陆向远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安念的表情。 安念却出乎他意料的镇静。 安念其实是震惊的,但是只有片刻的震惊,想着她美好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即将结束了。不过又一想,她和凉沐浔年少的时候也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儿,她还花七八年的时间深爱过一个男人,虽然最后他不是她的。可是她觉得现在就算死去,也不会太可惜。 安念很平静地问着,就像得病的不是她一样:“会死吗?” 陆向远尽量将事情说得不严重,让她能够安心:“我回M市将当年参与那一例病情治疗的专科医生全部都组织在一起,他们组成了一个团队,研究了你的血液。发现治疗也并不难,只要能找到配合的骨髓。” 安念惊愕道:“找骨髓还不难啊,陆向远你是在安慰我吧。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什么奇怪的病都能跟换骨髓扯上边啊。” 陆向远没有回答她,又接着说:“马上跟我回M市,约翰医生说你的病已经到了最好的治疗时间。” 其实直到他们来H市的时候,约翰先生都还没有答应。 安念无奈地望着凉沐浔,她的脸上又湿了一层,抹匀的粉底被眼泪冲刷着堆积在脸上,那样子丑极了。 她也终于知道那次在医院里,凉沐浔为什么边给她讲笑话边哭了。凉沐浔那么了解她,知道她会猜到她有事儿瞒着她,她也知道撒谎瞒不过她,所以她就给她讲了真话。说什么她喜欢陆向远,可陆向远喜欢她,所以她难过。 凉沐浔,你可真是傻透了。 安念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盛好,摇了摇头,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你们哭什么?得病的可是我。”安念也有些哽咽,“看来又要麻烦你照顾我爸妈了,别告诉他们,不过这次有盛好帮你。” 凉沐浔哭得岔了气:“他们早就知道了。” 安念觉得自己真是活得糊涂,她这个病生的,全世界都知道,可她这个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难怪她老是看见老妈红着眼睛,她还以为老爸欺负她,经常将老爸拉到一边给他上政治课。 安念仗着自己生着病,威胁道:“那好,你负责逗他们两人开心,我回来之后,我爸妈要是多一条皱纹,我们这朋友是没法做了。” 凉沐浔完全不理会她的威胁,坚定说:“我要跟你去M市。” 安念问道:“那我爸妈?” “这是安爸安妈让我交给你的”凉沐浔将手中的相册递给安念,说着说着就又哽咽了,“安妈说,看着这个你想他们的时候就可以随时看见他们了。她还说让你别怕痛,别哭,等病治好了再实现你的承诺,带他们出去旅游。他……他们在家等着。” 安念知道那本相册,那是老爸亲手做的,里面装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很多他们的全家福。 她接过相册,小小的本子承载着千斤重的爱,她的泪水便不断地滴在扉页上。 “念念,我也陪你去。” 莫楠说道。 “我是去治疗,又不是去旅游,要这么多人干嘛。”安念看着他憔悴的脸,一时不忍心,软下语气,“你是公司执行总裁,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公司员工的生计。那是你的责任和义务。” 莫楠还想说些什么:“可……” “渴什么渴,渴了就喝水。”安念打断他的话,又白了他一眼,“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有师兄们和凉沐浔的照料,能有什么事儿啊。” 莫楠知道安念打定主意的事情,任凭谁也改变不了,才勉强答应留下来,让她有什么最新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第192章 第三十七章 以最初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对安念保密,没有将宋则言和莫霏没有结成婚的事情告诉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安心心地回M市治病,反正要难过的已经难过了,她的病到现在已经非治不可了。 但是凉沐浔没有隐瞒yal死了的消息。 走之前,安念在凉沐浔的陪同下去看了Yal,她靠着他的墓碑安安静静地坐了两个小时。 那天,她从身后抱着他让他幸福,可是他的幸福是莫霏。莫霏嫁给了宋则言,他还有什么幸福呢,所以他选择死亡。 这是最适合Yal的一种死亡方式,激烈和狂纵。 凉沐浔就静静地陪在安念的身边,看风有些大了,才说道:“念念,你已经在这里坐得够久了,我们该回去了。” 安念冲着凉沐浔点了点头,又转向碑石:“Yal,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一定要记得别再爱上一个叫做莫霏的女人,只有那样你才能快乐。对了,我明天就要去M市治疗了,你一定要保佑我。再见,我的朋友。” …… 宋则言疯了般的找寻安念的时候,她已经坐上飞往M市的飞机。 飞机上,安念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们怎么之前不告诉我生病了,我要是早知道,我肯定早对自己好了,什么冰的辣的都不会动的。” 凉沐浔鼻孔朝天,完全不顾维持美女形象:“还不是怕你装情圣,傻里吧唧地喜欢人家那么多年,最后知道自己得病了,然后圣母光环照大地。你决定放弃,找个地方孤独地度过余生。” 知安念者,凉沐浔也。 的确,她若是早知道自己的病情,很早之前便会停止对宋则言的追逐。可就算拖到现在,她也还是不得不停止对他的追逐。 有些结果是被天意支配的,他们只是站在天意两端永远走不到一起的两个人。 安念瞪了她一眼,警告道:“我是病人,你该对我好点。” 凉沐浔靠着椅背,缓缓闭上眼睛:“成,我对你好点。看你好了之后,我肯定把你往死里整。” 看着凉沐浔舒舒服服地躺下,安念也觉得困意来袭,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 朦朦胧胧中,凉沐浔娇俏的声音和陆向远清越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安念的耳边。 她多想爬起来让他们闭嘴,可是凉沐浔钓男人的时候通常是六亲不认的,她现在又生着病,不能做大行动,比蛮力她是肯定打不过她的,但是她也会牵扯得浑身疼痛不止。 安念想来想去 ,最后无奈地扯了一些卫生纸塞进耳朵里。 这古老的法子,让她一路上还算是睡得安稳。 她还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见宋则言和莫霏没有结婚,梦见宋则言满世界找她。 一梦八年,时间匆匆从世界的罅隙里溜进溜出。 三小时之后,安念他们下了飞机,一走出机场,便看到等在机场最苍老,但同时也是最帅气的那个老头。 Carey接到陆向远的电话,听说安念要回国,早早地在机场候着。 看到安念之后,色狼一般猴急地扑过来,根本忘记自己已经是个七十几岁的步履蹒跚的老头子了。 Carey一把抱住安念用他那满脸胡茬的脸和她面贴面:“小念念,我好想你啊。你再不回来,我可要追到H市去了。” 安念从Carey的怀抱里挣脱出来:“Carey,我是病人,你抱着我的时候轻一些。” 说完这话的时候,安念便听见身后几声齐齐地“切“声,她真是惊叹人类的交流功能,居然只两三个小时就能达到如此默契。 回到以前的住处,安念迫不及待地去到她的房间,发现还是和她走的时候一样,甚至连灰尘都没有,一看就是Carey让人长期在打扫。 安念得了病,把礼貌待人这些优良品德全都激发出来,她真诚地表示感谢:“老头子,谢谢你。” Carey心里感叹,他好好的宝贝徒弟,怎么回个H市就得了这么个怪病。 他连忙摆手,以怀念的口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边跺脚一边叫喊,是谁让你们打扫我的房间了,还自作主张的将我的书桌移到正中间的位置。对了,我书柜上的书为什么换了位置,你们是不是又乱动我东西了。” 经Carey这么一提醒,安念才发现屋子的格局完全不对了,怒气蹭蹭往上冒,赶紧下楼去,一边走一边叫喊:“宋晏扬,你又拿我的桌子锻炼臂力了,顾遇初,谁让你动我书了,你要用文化修养征服美女,你自己花钱买去。” 凉沐浔一脸嫌弃地看着安念:“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 安念回她以不屑的眼神:“有什么有啊?都跟你学的,可是连你三成的样子都没有学到。” 凉沐浔夸张道:“听听,一看就是学中文的,多犀利啊。” 安念和凉沐浔这你来我往的吵嘴,逗笑了在座的所有人。 很久没有见到梁司严他们了,吃完晚饭之后,他们便围坐在一起开座谈会,聊天聊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去睡觉。 陆向远提前给凉沐浔安排了单独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就因为这件事儿,可把她乐坏了,她还躲在被子里给安念打电话。 安念问凉沐浔怎么了,她也不说话,一个劲儿的傻乐。 安念又锲而不舍地问了几遍,她继续傻乐,这下她就有些被吓到了,正准备去她的房间看看,她才娇羞道:“你说我和陆向远是不是特有戏?” 安念放下心来,又坐回了床上,疑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凉沐浔贱贱地说:“他把我的房间安排在他的隔壁。” 安念实在是不想打击她的,可作为她的朋友,她有义务告诉她事实:“实际上是只剩一间房了。别乱想了,还是睡觉吧。” 凉沐浔气急败坏:“混蛋,你骗骗我怎么了。” 安念本来想苦口婆心地告诉她,喜欢陆向远的话,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拿出实际行动来,她的性格是适合强攻的那种,而不是娇媚勾引。 可凉沐浔已经挂了电话,下一秒,就听到从哪个房间传来拆楼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忙碌的脚步声,再然后又是鸟兽散去的脚步声,安念就在嘈杂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中沉沉地睡过去。 第193章 第三十八章 以偿愿 从某种意义上讲,凉沐浔绝对是陆向远的良配人选。这个某种意义上说的就是两人在叫她起床的时候都是不依不饶,锲而不舍。 还好安念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门从里面反锁了。 其实今天她是自然醒的,听着外面九重一轻,四长六短,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敲门声,她的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宋则言。 在这个时间,宋则言和莫霏是不是还躺在床上,或许也已经醒了,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相视一笑,然后是一个绵长的早安吻…… 门外的敲门声突然扩大了两倍的声音,安念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满头乱发,焦躁地叫了一声。 她穿上拖鞋去开门,陆向远和凉沐忙惊愕地看着她,她也惊愕地看着他们两。 彼此看过来看过去,安念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他们两人同色系同品牌的穿着上,还是她先开口,暧昧道:“挺默契养眼的。” 陆向远脸上的疑惑更重,凉沐浔也想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对安念竖起了大拇指:“有眼光。” 凉沐浔认真的表情一扫安念清晨的阴霾心情。 陆向远不理解两个女人莫名其妙笑作一团的原因,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样子下楼去了。 吃早餐的时候,他和师兄弟们一直都在商量该如何让约翰接受安念这个病人。安念就算知道陆向远骗了她说约翰先生已经接受了,仍旧表现出一种无所谓的样子。 凉沐浔却比他们都要激动得厉害,着急道:“这什么医生啊,究竟还有没有医者仁心的医德了。要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把他绑来打一顿,看他医不医我们念念。” 凉沐浔的话招来众人的白眼。 就在他们所有人商量之后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陆向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竟然是约翰的电话。 “交流别墅第十二条,吃饭的时候不能接电话,无关生死的事情就都不是事情。”安念示意陆向远将电话关掉。 “关系你生死的事情,就不是闲事。”陆向远看了安念一眼,接起电话,“你好,约翰先生。” 包括梁司严在内的所有人都精神振作,眼睛一亮。 约翰正是他们最棘手的事情,没有想到他竟然主动打了电话过来。 “好的,我们马上就过来,谢谢。” 挂了电话之后,梁司严迫不及待地问道:“约翰怎么会突然主动打电话过来,我这段时间拜访他,他都说没有时间。” 陆向远也有些不明白约翰先生是怎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说让我先带着安念去你的私人医学会所等他,他正在从机场赶到会所的路上。” 顾遇初心情放松:“这么说,他就是肯给安念治病了,怎么会突然改观这么大。” “管她的,只要他肯给念念治病就好了,赶紧吃,我们赶紧去,他们这种医生肯定有什么怪癖,要是等他想过来又不给念念治就麻烦了。”凉沐浔端起白瓷碗,一口干了那碗白粥。 吃过早餐之后,陆向远便要带着安念去见约翰医生。 “我们也要去。”以梁司严为首的四个男人站在他们身后,铿锵有力地齐齐发话。 “你们跟我们一样无所事事吗?该干嘛就干嘛去,别跟着我瞎凑热闹。”安念帅帅地拒绝着,无情地离开。 少爷们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子,眼巴巴望着门口,陆向远披着无上荣光护送安念去医学会所。 等不见他们踪影之后,宋晏扬才反应过来:“老大,向远和安念去的可是你私人医学会所,凭什么不让你去?” 梁司严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也猛地想了过来,无奈他们已经走得老远了。 安念原本以为陆向远口中的约翰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却没有想到他竟然长得那样的俊,酷似精灵王子。飘逸的金黄色头发,深邃的蓝色瞳孔,下意识便觉得让他在医院里对着白衣白墙简直就是格外的浪费资源。 安念和凉沐浔跟在约翰身后,砸吧着嘴里的口水,颇为猥琐地犯花痴。 约翰对梁司严的医学会所格外的熟悉,领着他们在一间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语气和无人的过道一样阴森:“陆向远,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带她进去检查。” 怎么现在的外国人,中文都这么好。 安念的视线一直打量着约翰的眼睛,那是跟Yal一样明澈的眼神。 她被约翰带进一间更加明亮的房间,视线里几乎都是白色和蓝色,干净得有些刺眼。 一直保持静默的约翰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是目光中却流露出莫大的伤感:“他最后的那几天是跟你呆在一起的吗?” “谁?”安念被约翰突然的问话弄得不知所措。 “Yal。” “你认识yal?你是他的什么人?”安念的视线再一次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约翰说:“我是他的亲哥哥。” 安念并没有怀疑约翰的话,一来他没有必要欺骗我这种半只脚踏进死亡的人,二来他和Yal的眼睛如出一辙,是天空和海洋的颜色。 安念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便重新抬起头来,眼睛里溢满了笑意:“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最后的日子痛苦吗?”约翰顿了顿,又说,“另外,你恨他吗,这个是他让我问你的问题?” “我跟Yal呆在一起的时间长达半个月,我们分别的时候,他说如果再相遇一次,想要和我做朋友,我答应他了,他走的时候也笑了。”我先回答的是Yal想知道的答案,既而才回答约翰想知道的,“我想他的死亡是幸福的,对于他来说是一种释然,并非仅仅出于对莫霏的执念,还有他的心魔。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不能控制自己而已。” “yal如果能听见你这番话,他一定会很高兴。”约翰好像陷入了某种凝聚的回忆,“小的时候爸爸在外面偷人,被我妈看见了,我妈一刀刀削下他的肉,然后在厕所自杀,满厕所的血,她就倒在血泊里。这一切都是在Yal的眼皮下进行的。后来他得了抑郁症,抑郁症好了才从医院出来。只有我知道他不仅仅是抑郁症,还是人格分裂。他本来应该留在医院的,但是他求我,让他出院,我答应他了。学画画之后,他确实很乖,没有给我惹出一丁点的麻烦。” 安念没有想到造成Yal这种极端偏执的性格竟然是这样血腥的童年。她越发觉得Yal最后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里,她不应该沉溺于自己的悲伤当中,而是应该好好地和他谈谈心,好好给他一点点从未有过的温暖。 安念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之前不同意治疗我,但是现在却主动来找我?” “yal自杀之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希望我竭尽全力治疗你,这是他最后一个愿望。他说你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他和你有同样的偏执。而这样的偏执在正常人的身上都很难有,他却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你是他的同类人。” 一个患有人格分裂症的人说成是同类人,应该没有人会觉得心里舒服,可是安念却颇为感触 别人不懂,安念却分外清明。他和她的确是同类人。 “我先给你做个检查吧。”约翰温柔地打断安念的失神。 安念点了点头。 约翰便带着她历经了一系列她叫都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然后他拿着心电图,彩超图,各种图,非常严肃地看着安念,他说:“你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蜕变,血小板的凝血功能也在下降。你应该尽早在会所里呆着,这样我才能第一时间且详尽地知道你的身体状况。目前,你要好好注意,别让自己磕着碰着,一旦流血,医院没有那么多的稀有血型供你用。另外我在国外医院也打了招呼,国内医院这边也在积极搜寻和你相配的骨髓,你别太担心,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情。” 安念不以为然地挑战权威:“没有这么夸张吧,陆向远说的那些症状我只符合流鼻血和全身疼痛。” 安念的病其实比约翰想象中恶化得更快。 他有些不耐烦:“夸张?别告诉我你这段时间不是时不时地看不见人。” 说完这些话,安念便在蓝色的瞳孔里看到越燃越烈的火,他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病人,气坏了吧。 “念念,你看不见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凉沐浔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跟了进来,躲在蓝色的窗帘背后,一直都没有被发现,直到约翰说安念看不见,她才有些着急。 安念知道约翰说的是实话,所以也不好反驳,只拍了拍她搭在她肩上的手,让她放心。 陆向远拍了拍安念的肩膀,对着约翰沉稳有力地说着:“我会尽快帮她办住院,骨髓这边你帮我好好盯着。” 安爸安妈跟安念血脉相连,我也已经让我的家庭医生带他们去做骨髓配对了,希望能够配对成功,就不用满世界的找了。”凉沐浔尽量将事情说得轻松乐观。 约翰斜眼看了安念一眼,然后视线落到陆向远的身上,皱着的眉毛才熨平:“这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淡然的病人,一般这种病人都会有两种状态,一是生无可恋,一是有强烈的求生欲望。不知道她是哪一种?” 安念的淡然就像暂时平静的海面,内里却暗藏着汹涌。 生无可恋? 她有爸妈,有凉沐,有师兄,有师傅,宋则言的婚礼只是带走了她对生活的热情,却带不走她的生命。 求生欲望? 好像也不是那么强烈,安念更加倾向随遇而安,因为没有了一个与命运挣扎的理由。 第194章 第三十九章 以计谋 依着陆向远雷厉风行的性子,安念很快便光荣入院了。 几个少爷们和凉沐浔像值日一般,轮流到会所照看她,这样的阵势让安念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大有来头的重症犯者。 至于师傅,他年纪大了,虽然不能在会所陪着她过夜,可白天他都会来,每次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吃的,但是每次又都被约翰没收,顺便还会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想师傅活了这么大年纪,应该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份委屈,可她怎么就觉得那样好笑呢。笑完之后,安念又会觉得深深的愧疚,她的行为处处彰显她离人道主义越来越远了。 凉沐浔和陆向远从来不会老老实实地服从值日排位,大部分时间都和安念呆在一起,一度引起一二三四少的强烈不满和激烈反抗。 最后无果。 安念每天都会听到师兄们当仁不让的争吵声,不知怎的,她最近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开始羡慕起他们那么鲜活的生命力。 她偶尔会想到人之将死的时候,或许真的会渴望活下来吧。 约翰医生总会来鼓励她,说她的病情已经控制得很好。 但是安念经常看到约翰医生和陆向远的眼神交流,她知道约翰先生是在安慰她。 身体毕竟是安念自己的,有什么变化她自己是最清楚的。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安念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已经由着最初的时不时看不清明变得一直都看不清明了,但是她却还是知道床边已经换了人,不再是梁司严,而是凉沐浔和陆向远。 前些日子安念就发现眼睛又痛又痒,最近视线更是越来越模糊,可她不想告诉他们。 或许也用不着她告诉他们,约翰越来越密集地来她的病房,他们自然会第一时间得知她的具体病情。 安念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让他们觉得她的病情其实没有约翰说的那么严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拾收拾心里不安的情绪,打趣道:“你们昨天才来过,今天又来,干脆在我的房间里安排床好了,免得两面跑。” 陆向远背对着安念,像是在给她盛汤,他手里一边忙着,一边答应道:“你房间也放不下两张床。” 安念没有半分犹豫,脱口而出道:“安排一张床不就行了。” 满室寂静,凉沐浔坐到了安念的床上,半是高兴半是害羞地拍了拍她:“你说什么呢,我会害羞的。” 安念恶寒。 她一直以为凉沐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道,现在倒是小了不少,再不会拍得她痛了,又或者是她的痛觉神经已经失去了作用。 陆向远根本就直接忽视安念的话,将汤端到凉沐浔的手里,嘱咐道:“我外面有些事儿,你给她喝些汤,但是不要给她喝多了,约翰等下要给她输液,说是不能吃得太饱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 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之后,凉沐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萧条:“念念,你知道吗?我向来对自己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可我现在越来越羡慕你,越来越想成为你。哪怕一天,一个小时都好。” 安念默默地看着一出没有说话,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 “念念,你好像一直都比我要幸福。”凉沐浔意识到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嘴角咧开一抹明艳的笑,“当然得亏你长得没我漂亮。” 安念正准备反击,却发现手上滴了一滴什么东西,她摸了摸全是水意。 凉沐浔又在哭了。 从七岁那年遇到她到如今的二十六岁,十九个年头过去了,她很难想象那么骄傲张扬的女人竟然用那么哀伤的口吻,说着羡慕她的话。 凉沐浔说,得不到陆向远的遗憾会成为她今后漫长的人生里永生无法治愈的伤。 安念竟觉得有些冷然,她想要她的阿浔幸福。 安念摸着凉沐浔的头:“你傻啊?我现在得了这个病,有什么好羡慕的。 ” “念念,我是说真的。”凉沐浔焦急地解释着,“你不知道陆向远看你的眼神有多动人,我甚至在想,如果他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一眼,我折寿十年都愿意。” 安念很感谢,凉沐浔并没有因为陆向远而对她有所芥蒂。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得了这病之后,她就变得感性起来。她闲下来就总能够想到死亡,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害怕。 安念的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凉沐浔说,但是一时语塞,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凉沐,她比谁都希望她幸福。 凉沐浔又长吁一口气,将调羹递到安念的嘴边,随即转移话题地问道:“念念,现在你是要放弃宋则言了吗?” 安念一边嚼,这个人在她的心里呆了很长很久的时光,是他自己要离开的,她也不想再谈起。 她含糊地说着:“他都给我带了绿帽子,还要让我给他守身如玉吗?” 沐浔惋惜道:“你努力那么久,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宋则言是个心事藏得很深的人,莫霏一定猜不透他,他们也一定不会幸福的。”连安念自己都不知道这样说是安慰自己,还是向凉沐浔展现她的自信。 “像他们那样的豪门,有几个结婚之后是幸福的,可就算是貌合神离也是一辈子的事情。”凉沐浔稳稳戳住了安念的痛脚。 就算不幸福,宋则言和莫霏也是一辈子的事情。 况且宋则言也曾说莫霏适合做他的妻子,对他事业有帮助,而且还可以借此报莫总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 念也学着她的样子重重吐了一口气,作放松的样子:“那样也好,我就不用每天出门前还要千方百计地思考穿什么样的衣服,不用拘束自己哪样能做哪样不能做。等我病好了,我就去相亲,找一个我不讨厌的人结婚生孩子,然后过一辈子。” 想着将来要和不叫宋则言的人在一起,安念的心里就像重锤在敲,眼眶热热的。 凉沐浔看见刚刚还豪言壮志的安念,眼泪瞬间滚了出来。 她伸出手抚上安念的脸,刚调整好的情绪又崩盘了:“念念,你别哭,我们不谈他了,再也不谈他了。” 安念笑着点了点头。 凉沐浔怕再说错话,就安安静静地喂安念吃粥。 随后她递给安念一本小说,她欣然接过来,其实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清上面那些字迹了,一眼望过去一团团模糊的印象。 可她还是翻开书,像模像样地看着。 安念还算是乐观的,她想见的人或许再没有机会见了,她对这个世界也失去了热切的渴望,看不清楚也不会觉得失望。况且凡事有失才有得,她看不真切也有看不真切的好处,这样的话,她每次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印象派的画面,就像随时随地身处江南的烟雨当中。 不甚美好。 凉沐浔收拾好一切,卧在安念的旁边,打开电视机。 安念从声音可以听出她看的是新闻。 “著名的Magic lover公司新出的一批衣服被质检局查出含有对人体有害的微量元素,面临着严重的信任危机,Magic lover 的股票价格也在迅速下跌。不知道这个迅速崛起的服装业龙头会不会只是流星划过,稍逊即逝。”标准的CCTV播音腔报道着。 安念的脑袋里轰然一声炸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想着什么。 凉沐浔反应过来立刻将电视关了。 安念心平气和地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凉沐浔,镇静而坚定地说:“打开。” 凉沐浔提醒着:“念念,他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安念又道:“打开。” 凉沐浔拗不过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电视。 安念看不清画面上的人是谁,只听见有人问:“夏总,请问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消费者一个交代,作为公司的领头人,宋则言为什么不出现,是默认这件事还是躲避风头?” 安念听见夏东辰的声音,透漏着些许疲惫:“我们会给消费者一个交代……” 她再也听不下去,只知道宋则言出事了。 离开他的身边已经两三个月了,安念总是会时不时想起他,她以为他会过得很好。 凉沐浔试探地叫了安念一声:“念念。” 安念低着头不说话,最后冷静道:“帮我订一张回H市的飞机票,越快越好。” 安念在心里暗自佩服自己,在娇袭一身是病的时候,还能果断抛开小我,想要为宋则言尽一点微薄之力。 安念现在才知道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将他看得比她自己都要重要。 宋则言如果看到她这么奋不顾身的样子,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 沐浔将手中的遥控器狠狠摔在地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你还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地不管不顾吗?你就算不知道我和陆向远会担心,你想想安爸安妈,安念,你忍心吗?” 印象中这是凉沐浔第一次这么生气地和她说话,安念知道她的发怒是在掩饰她的害怕。 “凉沐,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儿,等我见宋则言没事,我就回来乖乖呆在医院。”安念的声音一点点地变得低落,“我守着宋则言八年,看着他一点点变好,一点点变得强大,但是这个过程中我从来没有实际为他做过什么。这次如果我不去,如果宋则言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凉沐浔声嘶力竭地说:“你白白浪费了八年的青春在他身上还不够啊,凭什么那莫霏凭借自己老子对宋则言有恩就能够嫁给他,现在难道不该她来帮宋则言吗?” “那不一样。凉沐,你别这样说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安念摇头,威胁道,“我说真的,如果宋则言真有什么事儿,我想就算医院找到骨髓,我的手术也不会那么顺利。” “他妈的,你就知道威胁我,你就这点出息。”凉沐浔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骂着安念,“我跟你一起回去。最好是趁着陆向远没回来赶快走,不然他肯定要把你软禁起来。” 安念知道凉沐浔是同意了,也赶紧下床,换衣服。 三个小时之前,安念没有想到三个小时之后她会重新站在H市的土地上。 安爸安妈都以为自己的女儿在M市安心接受治疗,若是安念跑回家,他们肯定会担心。于是她和凉沐浔决定在外面住宾馆。 行李一放下,安念便让凉沐浔陪同她去了Magic lover 。 刚进公司,设计部的小杰满是焦虑的跑到她的面前:“安念,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从人间蒸发了呢?你都不知道公司现在有多困难,不过我们都准备和公司同进退。” 同事们都慷慨激昂的举起握着拳头的手表示决心。 他们能这样想,安念觉得欣慰。 安念想要知道实际情况:“公司出了什么事?” “Dream,也就是莫总联合各大服装公司,到处抢我们公司的订单,最近他们的公司还推出了新式婚纱“天国的嫁衣”系列,听说是那个陆向远设计的。更可怕的是,我们公司最新出厂的衣服居然会有质量问题。”小杰越说越急,“反正,就是很糟糕很糟糕了。” 陆向远这样做安念可以理解,她实在想不出莫楠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夫,也不懂莫老爷子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莫楠胡闹。 安念赶紧朝着办公室走,却被夏东辰挡住了去路,他有些惊喜:“安念,你怎么回来了?” 安念现在没空和他说话,想要绕开他。 夏东辰不轻不重地说道:“则言没在办公室。” 安念猛地转身:“那他去哪里了?” “我也很想知道。”夏东辰叹了叹气,“现在公司正是危急时刻,他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安念也急了:“他该不会是想不开吧。” 夏东辰无语。 凉沐浔想了想,让安念冷静下来,问夏东辰:“你仔细想想,他有哪些地方可以去?”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存心躲着的话,我也是找不到他的。”夏东辰摊了摊手,面上没有半点他所谓的着急忧虑:“你们应该是刚刚才回来吧,瞧你喘得这么厉害,去我办公室喝点咖啡吧?” 安念现在一心担心着宋则言,哪里看得出夏东辰,包括整个公司的反常。 安念气急败坏:“你自己慢慢喝吧,我们去找宋则言。” 说完,安念拉着凉沐浔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夏东辰看着安念离开的背影,露出这两个月来第一次会心的笑。 哥,希望你这次能够抓住她,抓住属于你的明媚。 第195章 第四十章 以印象 出了公司,看着车流不息和四通八达的公路,安念便迷茫了。 H市这么大,她该去哪里找他。 凉沐浔看着安念满目焦虑,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她有些后悔让她回国:“念念, H市这么大,你这么瞎找是不行的。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先回去休息。我们慢慢想办法,要不然你身体吃不消的。” 安念充耳不闻。 这时,她的身边走过一对可爱的小孩儿,男孩穿着蓝色的校服,女生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小书包背得规规矩矩的。 男孩对女孩说:“你要不要吃糖,奶奶悄悄给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给你留着。” 女孩两手扯着书包的肩带,嘟着嘴:“我妈妈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安念猛然想到一个地方,宋则言可能会去。 “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但愿他在那里。”安念看东西模糊,便说道,“凉沐,帮我拦一辆计程车。” 她们要去的地方是童话孤儿院,那是宋则言资助的,他没事儿的时候便会去看那些孩子们, 孤儿院外面有一方大大的院子,那是给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那缠绕着草藤的铁门大开着。 安念被凉沐浔扶着刚走到门口,一群孩子便冲过来抱她:“妈妈,安妈妈来了。” 若不是被凉沐浔扶着,她们这些小小的力道就足够将她推翻。 她勉强站稳之后,蹲下身子,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试着和她交流:“宋爸爸在这里吗?” 所有孩子一边谨慎地看着凉沐浔,默默地点了点头。 安念有些喜出望外,一直揪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在哪里?带安妈妈去找他。” 两个孩子牵着安念的手将她往里面拉,安念跟着她们走。 凉沐浔看着安念被拉得东倒西歪的样子,一片惊心:“你们,慢点。” 安念回过头来,眼睛的焦距已经不能准确地固定在凉沐浔的脸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大概的影像:“凉沐,在外面等着我。” 凉沐浔已经跨出的脚步又收回了原来的位置。 孩子们将安念带到一个房间门口,用手指了指里面,而后就散开。 安念心领神会,慢慢地向里面走着,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宋则言那般紧张。 宋则言背对着她,在给小朋友们切水果。 安念放轻了脚步,也放慢了脚步,她生怕自己碰到什么东西,惊扰了宋则言。 她静静地走到他的身边。默默地听着切水果的声音,想象着他的手指一定很长很好看,他切的水果却会是形状各异的。 想着想着,安念不由得笑出声来。 宋则言惊讶的转过身,见到安念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有震惊,有欣喜,有愤怒划过,最后却只幽幽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你瘦了。” 安念早就想好见到他应该说些什么,他会问:“你怎么回来了?” 她便正义凛然地说:“我觉得不告而别不是我的风格,况且H市本来就是我的家,所以我回来了。” 如果宋则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她便提高声呗,骄傲道:“这天下能有多大,找你又有多困难?也不看看我是谁。” 还有很多很多,她都一一在心里想好了答案。 可安念唯独没想到宋则言会这样问,慌不择言:“好些日子没吃肉了。” 说完了安念便觉得窘迫。虽然她说的是事实,医生不让吃肉。 宋则言嘴角弯弯地,眉眼弯弯地,分明是在笑。这是她从前没有见过的宋则言,现在见着了却也看不真切。 安念只觉得心里苦苦的,就像是前些日子喝的约翰医生给她配的特效药一样苦。 她却要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看来,莫霏真是挺适合你的。你看你比以前开心多了,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你有多苦恼。” 宋则言首先是错愕,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没和莫霏结婚吗?” 安念的心里吹进一阵令人神清气爽的风。 尽管不人道,但她任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消息。可短暂的高兴之后,她又深深的遗憾,她的病生死未知,怎么有勇气继续追逐。难道要让他拥有了再失去吗? 安念将信将疑道:“怎么会?” “我是那种将婚姻大事开玩笑的人吗?” 安念想起在甜品屋,宋则言说的那些话,毫不犹豫地点头。 宋则言有些苦恼,看来在安念的心里,他的印象真是很差。 他耐心解释道:“你不会看电视吗?Magic lover被Dream千金当众悔婚,颜面扫地。” “不信。” “走,我带你去买报纸。” 安念见他这么认真,皱着眉头,这才相信,便想着安慰他:“这么丢脸,你应该很难过吧?” “还好。”宋则言有些好笑,明明自己心里都不好受,还要担心他心里难不难受,他将一盘切好的水果递给安念,“拿出去给孩子们吃。” 安念伸出手,想到自己可能拿不稳,又把手缩了回来:“还是你端吧,我风尘仆仆的赶来,全身都是风尘,所以手脏。” 宋则言被安念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理由?” 安念推着宋则言向外走,一边说着正经事儿:“宋则言,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是不管了吗?” 宋则言倒宽慰起她来:“没事儿。” 安念权当他是在掩饰自己恐慌的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义气地说:“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 宋则言深深地看了安念一眼:“我有能力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也有信心好好保护它。” 宋则言从婚礼现场离开就一直在找安念,一共找了她七十八天。 莫霏说安念去过yal的坟场,yal在中国没有朋友,那束花一定是安念送的。 宋则言去她家找过,但是安爸安妈根本不愿意见到他,最后被他缠得烦了,便说安念已经跟着师兄们回M市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还让他不要再来找安念了。 宋则言还打算从莫楠这个口子去突破,但是莫楠也守口如瓶。 这期间,宋则言去过M市,可是他纵然是再有能力,梁司严成心想要藏起来的人,他怎样也是找不到的。 于是他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他赌一把,要是安念知道他出事儿了,她一定会出现。 公司股票市场不稳定是真的,莫楠抢客户是真的,陆向远帮助莫楠打击他也是真的,只是这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他早已经搞定。 至于公司服装出现质量问题,他也有了解决的办法,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安念一直没有出现。夏东辰以及公司的所有同事都是他安排好的一步棋,这盘棋他必须赢。 安念不理解:“那你现在躲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儿。” “你爸妈又不让我见丫丫,我也很久没有来看孩子们了,所以来看看。”宋则言笑了笑,眉眼更加温柔,明明是问句却说得那样肯定,“你担心我?” 安念被说中心事,没好气地说着:“你宋则言都需要人担心了,石头都会疯狂。 ” 宋则言和安念推推攘攘出去的时候,凉沐浔已经和孩子们玩开了。 宋则言皱着眉头,心里极其不爽:“你怎么到哪儿都能带着她?” 安念没有觉察到什么,顺口道:“我结婚都想带着她呢。” 宋则言悄悄嘀咕:“我可没有这样的爱好。” 安念问道:“你说什么?” 宋则言随便就糊弄过去了:“我说我们陪孩子们吃了饭就回去。我觉得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已经承担了,现在我要争取我的利益了。” 安念生病之后,智商也变低了,她丝毫没有怀疑宋则言的说辞。 第196章 第四十一章 以余力 如宋则言言所说,吃了饭,他们便要回去了。 凉沐浔被安念遣回了宾馆,起初她是不愿意的,安念现在视线又看不真切,偶尔还会双腿突然没有力气,一不小心都会摔在地上,凉沐浔放心不下。 可是安念一再坚持,她便只能离开。 “宋则言,好好照顾安念,要不然很多关心和在乎安念的人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凉沐临上车的时候,态度严肃地警告着宋则言。 宋则言点头的同时握住了安念的手,凉沐浔这才放心离开。 念念,如果他能爱你,如果你能开心,我才相信这次将你带回来没有做错。 安念跟着宋则言去了公司,公司的同事都惊喜万分。好像只要宋则言回来了,天塌下来都不怕。 他们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夏东辰正等在里面。 见到宋则言,他一点震惊的样子都没有,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中一样。 宋则言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媒体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夏东辰点了点头:“你太小看我的City了,凯西还抱怨这么小的事情让他亲自动手,说什么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保证下午的服装发布会绝对全是正面到不能再正面的报道。” 安念有些不解:“现在公司面临的是信任问题,你们这样做也无济于事啊?” 宋则言自信地笑着:“这次质检的问题是我的疏忽,如果是有心人想要陷害我们便不会让我们的发布会顺利进行,所以我们一边进行服装发布,一边抓小人。” 安念不屑道:“你分明在赌。” “就算是吧,不过我也有第二套方案。”宋则言的视线看向安念,眼神里闪烁着明亮的光,“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安念转身拒绝:“我不要。“ 宋则言拉住她:“你不久之前才说要帮我的。” 安念突然有了与他开玩笑的心情:“我现在不想帮了。” 宋则言想起刚开始认识安念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一边回忆一边说:“那好,还记得我在One love帮你的那次,你说无论我有什么要求都会帮我的,” 安念转过头来,瞳孔放大,大喝了一声:“小人,真是计较。你好像忘记,我在B大也帮过你一次。” “还说我计较,你还不是一样计较。” 明明是宋则言在狡辩,她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最后,安念还是跟着宋则言去到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在路上她一直就觉得心神不灵,而她的直觉一向都是很准的。 当宋则言将安念拉到试衣间,她看到里面有很多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模特,她们全都穿着各式的婚纱,美极了。 宋则言从衣架上娶下一套婚纱,它整体来说比模特身上穿着的款式要简单许多,可无论剪裁还是整体理念都极度吻合‘幸福’一词。 宋则言将衣服递到安念的面前,催促道:“你去换上,下午你是走秀的压轴。” 安念脑子短了路一般,反应过来后讪讪笑:“宋则言,你又开玩笑。” 宋则言嘴角下弯,认真道:“谁和你开玩笑了。” 安念伸出手比了比她和那些模特的身高差,连忙摇头:“对比太过鲜明,我要是上台太丢脸了,我不去。” 宋则言瞬间明了,说话都变得软软的:“这个只有你能穿,她们太高穿不了。” 周围的人听见他们的宋总竟然如此温柔的和一个女生说话,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他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这样的画面真是让人觉得惊悚。 安念仔细看了宋则言半天,还是不信,她继续摇头。 宋则言眉头越皱越紧,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兆,安念扭扭捏捏一会,便动摇了:“我穿着不好看,你不能笑。” 宋则言点了点头。 安念是直接坐在试衣间换好的衣服,速度自然很慢,好不容易换好之后她又一直呆在试衣间里面不敢出去。 直到宋则言在外面连环敲门,她才硬着脸皮打开门。 雪白的蕾丝化作一朵高雅的百合镶嵌在胸前,百合的中间是五色的碎钻。百合的花茎一直蔓延到裙摆,沉沉叠叠像是荷叶的模样。公主式的泡泡袖略微多了一些褶皱感,后背的交叉设计,性感却又不失端庄。 此时此刻的安念明艳丽人,宋则言看得怔愣,眼里全是惊艳。 他对着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拇指。 安念将信将疑地走了出去,不算宽敞的试衣间响起掌声,一个外国的模特捂着嘴,惊讶道:“so beautiful。” 安念禁不住红了脸,这时她倒是希望自己一点英文都听不懂,就不至于这么尴尬了。 尽管害羞,但是任何一个人女人都是喜欢听别人赞扬自己的。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片雪白,看不真切,却觉得一切那么幸福美满。 宋则言有条不紊地吩咐化妆师给安念定妆,于是她便坐在座位上任化妆师乱捯饬。 所有过程,宋则言一直在她的身边,尽管看不清东西,她还是不恐惧。 化妆的时间过于持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念就睡着了。 宋则言只走了一个神,回头看安念已经耷拉着脑袋,他弯腰看她,睫毛偶尔微微地抖动,这样的睡姿让她睡得不安稳。 宋则言拍了拍安念的脸:“安念,该你上场了。” 安念惊醒过来,在宋则言的引导下,提着裙子从板凳上站起来。 “我腿抖。”她眨巴着眼睛,像是即将要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 宋则言抬起手,顿了顿,落到了安念的头上,他轻轻地摸了摸:“别怕,我在台下看着你。” 宋则言他不知道就算他站在台下离她最近的地方,现在的她依然看不见他。 安念不说话,却紧紧抓住宋则言的袖子不松手。 外面的主持人一声声叫着,发布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尴尬。 宋则言自从知道自己的心思之后,便越发对安念好不容易的撒娇依赖没有了抵抗能力,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走吧,我跟你一起。“ 安念的愉悦多过惊讶,宋则言轻轻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向外面走去。 她真心地流露出笑意,跟着宋则言的步子亦步亦趋,虽然看不清周围的场景,但是能够听到到处都是掌声,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走秀都是一个来回,看着要完了,安念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明明该要下场到后台更衣室,宋则言却拉住了安念,又再次将她带到舞台的最前面。 宋则言从主持人那里接过话筒,绅士地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很感谢各位媒体朋友能够到场参加Magic lover的新闻发布会,但也可以说是服装发布会。“ 安念心里一阵鄙视:“他们明明都是托。” “一直以来,Magic lover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也没有代表公司宗旨的服装。我想我现在知道了,我想做的服装,它不一定是最贵的,但是它一定要传达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而最能代表幸福的那便是婚纱了,神圣纯洁。我身边的这个女生,她不是模特,她的身上穿的却是我们公司的代表服装,它叫magic lover,意思是神秘的爱人。寓意在没有遇到对的人之前,请相信爱情一直存在,你看得见它,只是你一直看不清。可最终薄雾散去,你终会找到幸福。” 下面又是一片掌声雷动。 忽然有一个人突兀地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语言犀利:“请问宋总,贵公司在这个节骨眼开服装发布会,是不是想借着噱头避过最近的流言蜚语,难道你没有想过从实质上给消费者一个交代吗?” 宋则言得意地看了安念一眼,又盯着远处:“你是哪个媒体集团的记者?” “陆总是想打破我的饭碗?”那记者很慷慨激昂,情绪激动到手舞足蹈,“我行的端做得正,我是绿火的。不过就算丢了今天的饭碗,我也要还大家一个真相,你们这些人都是牟取暴力,不顾百姓的健康,现在还想就这么蒙混过关。” “绿火?我和你们家大当家很熟,大当家说他们今天没有来人。”宋则言的声音突然变得凶狠,指着那人,“是谁指使你来捣乱发布会的?” 那小记者见事情败露了,便想逃走,却没有想到夏东辰早就在外面等着他了。 “大家不要慌,安静下来。”宋则言安抚着在场所有人的躁动,“今天服装发布会另外一个目的,便是澄清公司质量问题。公司出了奸细,让质量不过关的衣服通过生产线的质检进了服装店是我的疏忽。那批衣服我已经全部销毁,有损伤的消费者,我一定给予最合理的赔偿。希望大家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让大家失望。” 宋则言这个方法真是一个直接有效的方法,第二天,公司快要跌停板的股票转眼间比以前最好的时候还增加了两个百分点,昨天刚刚上新的婚纱已经有很多vip顾客预订。 总而言之,宋则言让自己的公司度过了难关。 他不知道安念还要将事情瞒着他到什么时候,他也不说。安念已经为他做得够多,那么剩下的就该由着他来做。 第197章 第四十二章 以奋力 宋则言本来打算送安念回家,但是安念却让他将她送到一家酒店。 宋则言全副心思装着自己的计划,也没有考虑太多,为什么她不住在自己的家里,而是和凉沐浔一起住在了酒店。 送完安念回公司的路上,宋则言就接到了《旖旎》杂志主编lei的邀约。 宋则言到了Lei说的餐厅,温雅地落座,Lei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 他喝了一口咖啡,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主编找我来是要谈什么?” “我真是喜欢你的直接,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了,我想用你设计的‘神秘的爱人’作为明年七夕情人节的宣传款。” 宋则言的脸上露出温软的笑意:“Magic lover是公司的魂魄,它代表着公司的理念,所以是非卖品,更重要的是它是我送给一个女人的礼物。” Lei不确定地问:“安念?” 宋则言点头。 Lei的脸上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是欣慰:“那好吧,你终于遇见了你的缪斯,我想以后你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出来。我代表《旖旎》杂志希望和你的公司达成长久的协约,你们公司的每一季新款都会作为杂志内容。宋则言,怎么样?” 设计界像宋则言这样的人才已经不多了,前几年他没有作品出来的时候她还叹息了好久,现在他终于活过来了。 宋则言站起来向Lei伸出一只手:“我的荣幸。” Lei也站起来跟宋则言握了握手。 宋则言抱歉道:“主编,不好意思,我明天还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先要去做准备了。” “去吧。” 宋则言最终站起身,抻了抻衣服,春风得意地走出了餐厅。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安念答应过凉沐浔,等宋则言这边一没事儿,她就跟她回去。况且安念知道不回去都不行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连睁开眼睛都很吃力,感觉自己快要爬不起来了。 安念第一次感觉到,她身体内部的东西全都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最后那根坚强抵制病魔的弦也开始投降了,死亡似乎离她很近。 凉沐浔就睡在她旁边,她皱着眉头,睡得极其不安稳。 其实这几个月来,凉沐浔比她这个病人都消瘦得厉害,虽然她总是在她的面前说等她好了,要将她怎么怎么样。可安念知道,凉沐浔是在用属于她的方式给她信心,同时也是给她自己信心。 安念的害怕未尝不是凉沐浔的害怕。 早上起来看微信是安念的习惯,就算看不清楚,但是根据多年的经验也还是能闭着眼睛刷朋友圈,看微信之前她先看了相册,从昨天以后相册里面便多了一张她和宋则言照的照片。 她自己看不怎么清楚,便碰碰了凉沐浔,将它拿到她的眼前,说话不如从前那样伶俐:“你 ,看昨天我,穿着婚纱和宋……则言是不是难以言说的般配。” 凉沐浔顿了顿,转向一边红了眼眶:“难以言说就不要说了。“ 见凉沐浔这样没有情趣,安念便继而专注地刷微博:“凉沐,快看看微博有什么特别劲爆的消息给我说说。” 这不刷不知道,一刷就将凉沐浔吓一跳。 凉沐浔看到一个让她大吃一惊的消息,“Magic lover的总裁宋则言会参加今天晚上‘一见钟情’的相亲节目。” 安念之所以关注一见钟情节目的微博,也是因为宋则言,虽然他后来走了,可是她一直在看,学习一些浪漫的告白方式也是好的。 她现在应该感谢自己当初没有取消关注,要不然她就不知道这件事了,然后她就跟着凉沐浔走了,然后宋则言就和其他女人结婚了…… 安念越想越心慌,她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念念,我们已经出来两天了,一定要回去了。”凉沐浔拍了拍自己的快嘴,“都怪我。” 安念说: “我们明天再走。” “你又想干些什么?”凉沐浔从安念的手上抢回手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她就更加后悔带她回来。 安念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字一句地说着:“宋则言去上相亲节目了。” 凉沐浔问:“然后呢?” “我要去。我说过如果有一天莫霏不要宋则言了,我会接收的。” “你的意思是……”凉沐浔纠结着一张脸,“可是……” 安念打断她的话:“别可是了,帮我报名,我看不清。” 凉沐浔双手枕在脑袋下面,一幅你没戏的表情:“那么多人报名,有些人都要排上好几个月的,你怎么知道你能上。” 安念自信地一笑,但是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这些节目通常都是从优而择,我的简历全填真实的,你说我会不会被选上?” “看来这节目是要火了啊。”凉沐浔知道自己就算阻止也会被安念反驳的,于是双手比着大拇指,“只能支持。”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凉沐浔灵巧地翻身便去开门了,安念准备换衣服,便听到凉沐浔的惊叫声,她赶紧下床,磕磕绊绊的出去。 和凉沐浔面对面站着一个男人,光是感觉到这股强大的气场,安念便能猜到是陆向远,她的气势立刻矮了半截。 陆向远绕过凉沐浔,站到了安念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跟我回去。” 凉沐浔见安念被吓得不敢吭声,便帮腔道:“她今天晚上有事儿,明天我们再回去。” 陆向远气冲冲地数落着凉沐浔:“我让你看着她,你也跟着胡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 看着凉沐浔低下了头,了解她心思的安念也很愤怒:“这都是我逼着她做的,再说,你是人家什么人,你凭什么说她?” 陆向远盯着安念看了半天,坚持道:“跟我回去。” “今天晚上我要向宋则言告白。”安念坦诚直言,“不过你放心,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跟你回去。” 陆向远心里一凉,说话有些重:“你要是成功了,你还会跟着我走?我了解你,你不会。” “不,陆向远,你不了解我。如果成功了,我更要好好活着。可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生病,变得很丑很丑,还会掉很多头发的样子,所以我会跟你去M市把病治好,争取活着,争取早点回来。如果不成功。”安念顿了顿,抬起头时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看得陆向远痴迷,“没有不成功,莫霏已经不要他了,我就一定要带走他。” 安念不知道她苍白的脸色,配上眼睛里的流光溢彩,是多么触目惊心的美艳。 那一刻,陆向远发现自己真的只能做一个守护者,是时候将她交到一个稳妥并且能够爱她,呵护她一生的男人了。 不知道陆向远是同意还是没同意,最后他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可是安念知道,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次她都是一定要去的。 她早就在心里幻想过无数多次,她在很多人面前给宋则言一次浪漫盛大的告白,她要让全世界的人都为他们的爱情祝福。 第198章 第四十三章 以珍惜 和安念预想的一样,节目组很快便给她打来了电话,是一个女编导,据她所说节目每期只有四个女嘉宾,其实人早就选好了,安念是他们临时加的人,所以没有时间给她录vcr,问她去不去。 安念当然是毫不犹豫地说去了。 在此之前,安念回了一趟家。 安卿树和李清平见了安念起初是欣喜,反应过来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你不好好呆在医院看病,怎么就回来了?” 安念一句话都没有说,在二老面前直直地跪了下来:“爸妈,对不起,对不起。” 李清平和安卿树对于安念突然的道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李清平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拉安念起来:“念念,快起来,快起来,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安念跟老妈挣扎的这一会儿,已经累得喘息不止,好不容易缓过来,才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妈,让我继续爱宋则言,好吗?为什么你们都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就要推翻我所有的努力,为什么要让我因为一件过去了很多年的事情,因为一些伤害了宋则言的人而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你……,你这个孩子,你和他在一起……”李清平的脸上混合着愤怒和心疼。 “妈,你难道要让你们那一辈的恩怨毁了我的幸福吗?” “念念,你决定好了吗?”安卿树移动轮椅过来安念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安念的头。 他的宝贝女儿从来没有低声下气求过他们,为了宋则言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安念看到了老爸脸上的松动,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对宋则言的爱是克制不住燎原的火。 “念念,爸妈再也不阻止你,爸妈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安卿树扶安念站了起来。 安念跪了一会儿膝盖酸软,扶着李清平的肩膀才能站稳:“丫丫呢。” “她在睡觉。” “下午的时候我会让夏东辰来接她。” “你现在要走?” “今天晚上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做,爸妈,你们晚上一定要看H卫视的直播,八点。” 安念说罢便离开了。 陆向远从宾馆默然离开之后,凉沐浔也追了出去。 他一直在前面走,她就一直在后面亦步亦趋。 陆向远终于停了下来,语气冷冷的:“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们去找宋则言好吗?”凉沐浔解释道,“我不想看见念念空欢喜。” 念念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喜欢宋则言而已,只是喜欢他而已。 陆向远也千百个不愿意看到她空欢喜。 他们达成一致后便和宋则言约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宋则言虽然没有猜到他们会找他,却也没有多大的惊讶。不急不忙地去了约定的地方,从他进门开始,陆向远和凉沐浔的视线便一直在他的身上。 宋则言浑身不自在地坐在空出来的位置上:“你们可以不要一直看着我行吗?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凉沐浔没有再看着宋则言,她刚刚往咖啡里加了两份奶,在低着头认真地搅动着。 她一边搅动,一边说:“宋则言,你刚刚被解除婚约,现在又要去相亲。你还真是会来事儿,难道这么想新闻围着你绕啊。” 宋则言并不解释,他如果不会来事儿的话,安念怎么肯回来见他,又怎么得知他要去参加相亲节目。 凉沐浔觉得和宋则言交流有障碍,他云淡风轻地喝着咖啡,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般。 她拿出一张照片,一边回忆一边说,脸上漾着温柔的笑:“你应该没有看见过安念笑得这样没有形象吧。这是我偷拍到的,准备以后在她喜欢的人面前黑她,你一定不相信我们玩儿得那样好,可我只有这一张她的照片吧。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安念那个时候很胖所以不喜欢拍照,这是我唯一的一张。我很宝贝它,现在送给你。” 宋则言按着照片贴着桌子划动到自己的面前,照片上的安念还是年少的小女孩,穿着没有设计感的短袖,微微有些破洞的牛仔裤,还有那一头娇俏的短发。可是最吸引人的依然是那一抹张扬的笑容,露着洁白的牙齿,简单天真。 宋则言的心里五味陈杂,看着如今的安念,绝不会想到她假小子一样的过去,那样的过去虽然少了如今的优雅从容,至少比现在快乐。能够想到,要做到如今的淡然镇定,她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精力。 “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凉沐浔看了一眼陆向远,他的眼神像是要剜宋则言的肉一般,不由得吓了一跳,倒是佩服起和陆向远对视的宋则言来,“念念刚去美国那会儿,吃不惯那里的东西,交流也困难,每个晚上都会打电话哭给我听。我让她回来,她立马就不哭了,说过了今天就好了。 可是第二天照常哭着给我打电话。还有一次她哭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伤心,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在C大听说了关于宋则言和一个女人才子佳人的故事,心里特难受。你说她傻不傻?” 宋则言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无所知的时候,有一个人正披荆斩棘地向他靠近。如果可以,他希望有一天她能亲口告诉他。 陆向远也认真听着安念对别人的深情,指甲陷进肉里却不觉得疼。 “我和念念从小到大都是一起玩儿的,我亲眼看着她从那么依赖我的小姑娘变得现在这样独立。 你不心疼她,我还心疼。你别看她总是一副世界上只有她最聪明的样子,其实她比谁都傻,你的Magic lover刚成立那会儿,总是受到消费者的质疑,同行的打压,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成就又被陷害,你失意酗酒被记者爆出来。我是那妞儿的眼线,将这些事情告诉她之后,她说她心里难受,也喝了很多酒,电话里她哭我也哭。我哭着劝她别喝酒,她不能喝酒,可她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一个劲儿地说她没用,不能帮到你什么的。” 陆向远被勾起了回忆,他那天有事儿回来得比较晚,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安念的房间看看她有没有盖被子。 一打开门便是铺面的酒气,安念躺在一堆啤酒瓶中□□着,陆向远知道她是喝酒喝多了,可她的样子狼狈得触目惊心,他几乎是抱着她就往医院冲。 医生说要是晚来一步,她可能就救不了了。 那次她醒来之后,将心里压抑了好久的爱情说给他听,还抱着他哭,鼻涕眼泪往他身上蹭。陆向远不知道该伤心还是难受,她能将心里藏了那么久的人说给他听是信任,可是同时也知道他的爱情大概是夭折了。 “宋则言,其实我一点也不甘心输给你。可是就算我得到念念,她也不会幸福,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念念我喜欢她,我宁愿守在她身边,直到她不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退下来。”陆向远如鲠在喉,这次是真的放弃了,“你不知道念念有多辛苦,如果你不知道珍惜,还有很多人排着队来爱她。” 宋则言一直默默不说话,猛然抬头,微微一笑:“你威胁我?” 陆向远偏着头,微抬着下巴,浅笑了声:“我不是威胁你,只是善意的提醒。你去参加相亲节目,念念也会去。宋则言,你敢不敢不让她一个人离开?” 宋则言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凉沐浔,随后坚定地看着陆向远的眼睛:“我就是为了等她来。” 凉沐浔微微坐起来的身子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 她的念念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好想哭。 第199章 第四十四章 以盛大 节目的录制场地就在H市的中心,安念收拾上一些要用的东西便准备去节目的现场。她下了楼却在大厅看到了凉沐浔,陆向远,和她很久不见的莫楠,盛好。 莫楠好像憔悴了很多,比她这个病人更像病人,盛好紧紧地贴站在他的身边。 安念欲言又止地问道:“你还好吗?” 莫楠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盛好打破尴尬的局面:“莫楠很好,只是这段时间工作很忙,所以很累。不过还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安念有些惊讶,指了指盛好,又指了指莫楠:“你们在一起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她真的离开了这么久。但是不管怎样她都很替莫楠开心,她那些隐秘的担心也可以不用担心了。 莫楠艰难地开口:“盛好是个好女孩,所以我想交往试试,毕竟我的年纪也不小了。” 盛好心细的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苦楚,心疼地握紧他的手。 凉沐浔操着高八度的调子:“念念,我们陪你一起去,如果宋则言不跟你走,我们就帮你把他绑回去。” 这是所有人都要送给念念的惊喜,请原谅她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宋则言的心意。 安念感激地看着他们,陆向远正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像是透过一件事物看另外一个人。 八点整,“一见钟情”节目录制已经开始。 临时受安念和宋则言的命令,夏东辰要去接奶奶,又要接丫丫去节目录制现场,天南地北,自找罪受。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双面间谍,一面帮着宋则言欺骗安念,一边又帮着安念暗暗给宋则言准备惊喜。 只可惜H市有‘堵城’之称,夏东辰被堵在了半路上。孩子的埋怨,奶奶的催促,让夏东辰差点就坚持不住跳车逃走了。 安念得知夏东辰堵车之后,很庆幸自己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女嘉宾,她还有时间等。 她听见主持人说:“电视机的观众朋友们,你们是否曾经或正在经历一个人的暗恋,有些人认为不说出来至少不会有遗憾,可是我认为暗恋还是不如相恋。所以,大胆告白吧。让一见钟情变成我们生命中的非常完美。现在,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八位男嘉宾。” 男嘉宾们各自说着自己的爱情宣言,但安念只听得出宋则言的声音,他说:“我的爱情宣言是,希望她可以来,希望我可以走。” 宋则言说完话后,全场女生都尖叫着。 安念真想冲上去挡在宋则言的面前,不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女人肆无忌惮地盯着他。 “大家给我们的男嘉宾以热烈的掌声。”主持人带头鼓着掌, “接下来有请第一位女嘉宾。” 安念在后台可以通过电视看现场,第一个上场的女生看上去很漂亮,她唱了一首歌,也算是专业水准了,除了宋则言,所有男嘉宾都转身了。 安念其实挺高兴的,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有原则。不就唱首破歌嘛。 主持人说:“现在你要选心动男嘉宾了吗?” 那个女生直直地看着宋则言所在的位置:“其他步骤我都可以不要了,我想直接向宋则言告白。” 全场都为她的勇敢鼓着掌。 镜头打到凉沐浔的脸上,安念看不真切,分辨了好久才知道是凉沐浔,想着此时此刻她脸上的不屑表情,她就不由得乐笑了。 主持人退了下去,将舞台留给了那个女生,她拿着话筒看着宋则言的方向:“八号宋则言,你到现在还没转身,能跟我上来吗?” 安念坐在后台,双手握拳放在胸口,心里有些紧张。 而宋则言却半天没有动静。 女生鼓起勇气走到他的座位后面,再一次勇敢道:“可以跟我上台吗?” 宋则言安然地喝了一口水,疏离地说:“对不起,你不是那个能带走我的人。” 女生伸出的手僵硬在那里,大概觉得这么多人,就这样收回手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继续道:“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你会发现我是那个适合你的人。” “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人的一生很长,如果不能跟一个爱的人厮守到终老,那该是一种天长地久的遗憾。那个时候我不懂,可现在我想尝一尝爱情的滋味,但是我确定那个人不是你。” 安念感觉甜忧参半,宋则言记得她的话,她很窝心,可他的无情又让她有些怯场。 没过多久便见到那个女生泪流满面的到后台了。 安念有些震惊,真有那么喜欢宋则言吗,她暗恋他八年都没有哭成这样过,她光是告白失败而已,有必要跟家里死了人一样吗。 接下来的女嘉宾都是哭着下台来的,感情今天的女嘉宾都是冲着宋则言一个人来的,其他男嘉宾多尴尬啊。 快要轮到安念上场的时候,夏东辰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挽着精心打扮了两个小时的宝木胡氏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安念将丫丫接了过来,对着宝木胡氏笑道:“奶奶。” 宝木胡氏挥舞着手,一把将安念抱在怀里:“念念,怎么这么瘦了,一捏全是骨头。” “奶奶,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安念要上台去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的孙媳妇了。”夏东辰将八爪鱼似的宝木胡氏拉开,鼓励着安念,“人我可给你带来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的了。” 安念真诚地道着谢谢。 她现在两只手臂已经无力到抱不起丫丫了,只抱了一会儿便将她放到地下,一手牵着丫丫,一手挽着宝木胡氏等在大门的后面。 主持人说:“对不起各位,节目组零时决定多加一位女嘉宾。不过她的出场方式有点特别,请看大屏幕。” 安念放开丫丫的手,丫丫来到陌生的地方有些怕生,便紧紧抱住安念的大腿。 安念在后台画的画会投影到舞台上的大频幕上,她一边画宋则言的模样,然后轻轻柔柔地说: “你的眉头浓浓的,你的睫毛弯弯长长的,你的眼睛大大的,你的鼻子挺挺的,你的样子是我最爱的。你可知道?你承载了我最深重的思念,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睡不着却也不清醒。我试图将你的容颜放在枕下,却无法忽视你的容颜一直嵌在我在的心中。我知道,你不想,但我亦不愿,可你依然成了我不得不渡的苦海(出自言歌的散文集《枕着你的容颜入睡》)宋则言,我来了。” 安念画好了宋则言的模样,大门便从中间向两边打开了,她带着丫丫和奶奶悠然地走上了舞台,每一步都用尽所有的力气走得优雅稳妥。 凉沐浔一个趔趄差点没坐稳,还好陆向远在她身后将她扶住才没有摔倒。安念还真是准备充分,连宋则言的家人都给人弄过来了。 宋则言听见传声筒里传来的声音,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他真害怕她不来。 所以无可厚非,他是第一个转身的,从安念吐出的第一个音节。 安念不敢看宋则言,便盯着舞台周围的人,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站起来欢呼的凉沐浔。 这个画面真像她过去常做的梦。 台长亲自叮嘱最后一个上来的女生大有来头,一定要好生关照。 主持人看着安念,轻声细语地问道:“安念,你有什么才艺?” “没有。”安念深呼吸一口气,她的视线便放在宋则言的身上,她用手指了指宋则言,手指勾了勾,“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不管你有没有感觉都得要上来。” 安念的心里其实一点也没有底,她可真怕宋则言像拒绝其他女生那样拒绝她。 宋则言整了整衬衣,温柔款款地站上了台。这个时候他和安念的距离不过五米,如果不是还有惊喜没有拿出来,他真想马上将这个坚强又脆弱,倔强又善良的女人紧紧抱住。 凉沐浔继续起哄,所有人都开始欢呼:“在一起,在一起……” “嘘”安念将中指竖在唇间,对着观众示意安静,然后向前跨了几步,离着宋则言更近:“宋则言,你应该还没有真正认识过我吧,我想先介绍我自己。” 宋则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安念深呼吸,长吁一口气,既而所有的紧张顷刻间烟消云散:“我叫安念,英文会得不多,脾气不是太好,是个生气的时候或许会使用暴力的平凡人。我叫言歌,《枕着你的容颜入睡》的作者,八年前你说你喜欢看书,我便为你所写,为你所著,希望有一天我写的书能够被你捧在手心里用心观摩。我又叫Acelin,Carey唯一的女弟子,没有得到他什么真传,只是稍微多看了些书,会动动嘴皮子评价一些我喜欢和不喜欢的作品。十八岁之前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十八岁之后我的所有兴趣都有关于你。现在我已经26岁,在你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如果跟着我走将会是我的初恋,也将是我最后的恋人。” 宋则言在安念走后又一次回过家,他本来是想拿回遗漏在那里的文件,却无意发现自己常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不见了。他找了很久最后在书架上找到,同时他惊奇地发现书的扉页上多了一行字:言歌很爱宋则言。 他那时便知道安念便是神秘作家言歌。 可是再次听安念亲自说起,他只觉得千帆过尽,终于要尘埃落定。 第200章 第四十五章 以温柔 安念本来想看到宋则言震惊的样子,可是没有,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可这时候他越是平静她就越是忐忑。 “八年前,我在电视上第一次见你,也是这个地方,你安安静静地坐在五号的位置。说不清哪里喜欢,可就是越来越着迷。不过那时候你已经很优秀了,可我什么都没有。我知道爱情需要负责,我不能紧紧凭借着一颗喜欢你的心就来找你。”安念一点点将她早就想告诉他的事情慢慢说出来,“你知道最好的爱情是怎么样的吗?” 宋则言静静地看着安念,他知道她一定有很多喜悦,一定有很多委屈想说给他听。 之前他一直在误会,现在他不想打扰。 “最好的爱情,不是你对我千般宠爱,也不是你对我千般忍让。而是想到你,我就有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动力。”安念对着宋则言鞠了一躬,“宋则言,谢谢你。因为喜欢你,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变得这样好。” 宋则言脸上是她看不清的复杂表情,他拿起话筒,她突然很害怕他说出一些她不想听的话,便赶紧打断道:“你听我说完再说。” “其实我也害怕站在这个舞台上,今天我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害怕和你有遗憾比害怕被你拒绝要多得多。”安念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宋则言,我不想再一个人暗恋了,我要和你相恋,要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宋则言感受着安念的害怕,默默心疼:“八年很长,你不怕我结婚了吗?” “怕。”安念的声音有些颤抖,转瞬却又笑出泪来,“可是我运气貌似还不错,你还在。” 宋则言嘴角噙着笑,像是春风里飘摇的柳絮:“你很优秀,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不委屈,他们一直陪着我。”安念指着大屏幕。 她跟着屏幕上轮播的节奏,轻轻浅浅地说着:“我喜欢看见你戴眼镜的样子,我喜欢你穿衬衣的样子,我喜欢你气呼呼的样子,我喜欢你呆呆的样子……” 宋则言顺着安念手指的方向看去,大屏幕随着她的声音出现了一张又一张他过去的照片,有以前参加节目时候的,有他参加采访的,有生活中的。 安念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我最喜欢看见的还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样子。” 大屏幕上的画面定格,是一幅拼图,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宋则言跪在地上向穿着白色婚纱的安念求婚,但是求婚戒指的那块拼图不见了踪迹。 安念一共准备了两块拼图,一块夹在宋则言的书里,一块在她这里。这是两手准备,万无一失。 她早就想过,要给宋则言一个盛大的告白。 “宋则言,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你所有的冷漠都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的脆弱。你怕被温情灼烧,怕不适应,怕得到后再度失去。但是请你放心,我会用你适合的温度温暖你。我会将我人生中所有的快乐分享给你,填补你过去的所有寂寥。我想要尽可能陪着你,未来的每一天。” 之所以尽可能,是因为安念的不确定,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那么长的时间陪着宋则言。 李清平和安卿树虽然不知道安念想要干什么,但是还是听她的话,在八点钟打开了H卫视的电视,刚开始看得有些无聊,但是在一个镜头下看到嘉宾席里面有凉沐浔和之前见过一面的陆向远,他们便决定看下去了。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丢掉女儿家所有的矜持,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向宋则言告白。更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传统的他们竟然没有觉得丢脸,反而觉得之前拦着念念太过惭愧。 宋则言直直地看着安念,他的脚步却有些挪不动了。他从不知道安念对他如此真切的爱竟然源于多年前的一次偶然,他原本只想借这个平台给安念一次隆重的告白,没有想到最后却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丫丫挣脱安念的手,跑到宋则言的身边:“爸爸,跟妈妈回家。” 安念转头捂着眼,大片的水泽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她没有教丫丫说过这句话。 宝木胡氏一直都很喜欢安念,今天本来是帮她打动她家孙子的,可她却先一步被念念的深情打动。 她是女人,知道八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也曾为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付出过。 她也不管现在是不是在直播现场,看见孙子竟然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行动,她气得肺都快炸了,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扭着他的耳朵训斥:“你就继续装深沉吧,除了念念,哪个孙媳妇我都是不会认的。” 宋则言有些尴尬:“奶奶,这是直播,你给我留点面子。” 宝木胡氏的泼辣劲儿一出来,怎么收都收不住:“你要面子就不要老婆了啊?” 安念看不过去,慌忙上前解围,将拼图递到宋则言的面前:“如果你愿意跟我走,就把这块拼图拼完整。” 宋则言并没有从安念的手里接过去,只是微笑地看着她,问道:“拼图和齿轮的爱情,你选什么?” 这个问题,宋则言曾经在一见钟情的节目中问过其他女嘉宾。 “我喜欢拼图的爱情。爱情需要的不是齿轮的磨合,爱情中的两个人各有各的棱角,相爱不是谁为谁改变,而是互相努力找一个最完美的角度契合。我希望我是唯一一块能够让你感到人生完整的拼图。”见宋则言依然满面笑意,安念有些急了:“宋则言,我敢保证,你再不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哦?”宋则言笑得更开怀,从怀里掏出一块拼图递给主持人,“我也这样觉得。” 没过多久,屏幕上的拼图就完整了。 台下的观众都站起来欢呼着“在一起,在一起……” 主持人站了上来,眼睛红红的:“这是我主持过这么多期节目以来,最控制不住眼泪的一次。安念,那个八年你说得云淡风轻,却让我们这些听的人很心疼。但是努力终究是会有回报的,祝你们幸福。” 宋则言打断主持人的话:“等等。” 听到宋则言这样说,安念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乖,别哭”宋则言走到安念的面前,揩了揩她脸上的泪水:“我只是想跟你换换位置。” 安念满脸的疑惑,却依言和宋则言换了位置。 宋则言认真地说:“你一直努力向我靠近,这最后一步由我来走吧?” 他跑到座位上拿了一叠纸过来,从中抽出一张,说:“这是我的第一幅画,当年我让师傅帮我给这幅画命名,很多年师傅都没有给我一个答案。最后是你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爱情”,师傅欣赏你的独到见解,收你做了第一个女徒弟。对了,我就是Carey遗留在民间的大徒弟。” 安念还没有消化他便是师傅口中神秘的天才大师兄,宋则言的手上又换成了另外一幅画:“这是我的第二幅画,你给它取名叫做magic lover,神秘的爱人。你还说这是我最好的作品。” 安念看不清画,却知道他说的是哪幅画。 宋则言打开最后一幅画,安念离得近却怎么也看不清。 陆向远在台下看直了眼睛,纸上画的是安念,每个部分都是由很多精细的小图片组成,从轮廓可以看出这幅画是上一幅画的女人解开面纱之后。 难怪师傅那样称赞他,果然是青出于蓝。 “这是我的第三幅作品,和上一幅作品一样,只是没有了面纱,我想说这是我最后一幅作品,这才是我最好的作品。这副画的名字叫做《安念》,安念,你就是我神秘的爱人,只是一直以来我没有看清。” 安念现在真的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宋则言对她的态度简直来了个天翻地覆的转变,她一时间真是难以接受。 她咬着唇试探地问着:“你该不会说了一段深情的话,然后再来一句但是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和宋则言都没有做什么,场上却欢呼起来。 直到洁白的婚纱从天而降,垂挂在她的眼前,安念伸手去摸,摸到那朵百合。 她记得,那是服装发布会上那件压轴的婚纱。 安念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婚纱属于你的,全世界只有你能穿它。”宋则言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拿出钻戒,“安念,我们结婚吧。” 安念想站起来抱抱宋则言,可是想挪动脚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想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 陆向远,凉沐浔他们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安念试着动了动身子,最后放弃了站起来,她不能让宋则言看出什么来。 她坐在地上,明明身体痛得要命,可嘴角还是流露出自然的笑容来。 她对着宋则言张开手,声音微弱却动听:“宋则言,抱我回家。” 安念看着宋则言双膝跪在地上,一步步移动到她的身边,一手放在她的背后,一手放在她的腿弯,轻轻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从来没有一刻,安念觉得时光原来待她这样温柔。 第201章 第四十六章 以珍重 这个晚上,安念和宋则言坐着H市的520公交车,往常都是人满为患的公交车这次没有一个人。 他们依偎在最后一排,看着两旁划过的灯红酒绿,像是身处在时光隧道里,绕着这个城市一圈又一圈。 安念开始觉得惆怅,宋则言不爱她的时候,她乐观向上,现在他爱上她了,她倒有些怨天尤人了。 如果她没有生病,她就能马上和宋则言结婚了。可是偏偏她得了病,还是很严重的病,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正面答应他的求婚。 安念和宋则言呆在一起,直到很晚才回家。整个过程安念的脚没有一刻落地,宋则言只当她是在撒娇,他也乐得为她服务。 宋则言从前觉得自己是不会喜欢任性撒娇之类黏腻的女人,现在才发现,如果这个女人是安念,那么任何一面他都特别喜欢。 最后两个人约定明天早上去sweet house吃甜品,还是那一款招牌爱恋。 只可惜,安念撒了谎,一个包含着善意和爱意的谎言。 第二早上,甜品店开门的时候,安念已经坐在飞往M市的飞机上。 她再一次不告而别,带走了宋则言送她的婚纱,因为她怕她很久不回去或者说再也回不去,宋则言会将属于她的东西送给其他人。 说是不告而别,安念对宋则言仍旧舍不得走得了无音信。 她给他写了一封情意绵长的信,信的末尾有些感伤。她将自己的病告诉他,也告诉他她为什么要一个人面对的原因,最后的最后让他一定不要找她。 安念将这封信给了夏东辰,让他在对付不了宋则言的时候再给他。 当宋则言第二次到处都找不到安念的时候,他便有些挫败了,外人不知道千杯不醉的宋则言其实最讨厌喝酒,可他现在除了喝酒已经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方法来缓解自己的愁苦。 他已经连续几天泡在酒吧了,公司的所有人和事他都漠不关心,夏东辰虽然在公司帮着宋则言好几年,但是他做的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宋则言这个总裁要做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懂。 第一天,莫霏听说之后便去到酒吧劝说,最后她也陪着喝了几瓶,才失望离开。 第二天,莫楠听说之后便去酒吧劝说,他摔烂了好几瓶昂贵的洋酒,才愤怒地离开。 第三天,夏东辰和莫霏,莫楠三个人一起去到酒吧,不由分说地将醉醺醺的宋则言打了一顿,直到将他打得皮青脸肿之后,夏东辰才扛着他回到他独自在外面租的房子。 三个人都等着他醒来。 宋则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在酒吧,红着眼睛怒喊道:“谁让你们将我带回来的,你们谁都别管我。” 莫楠看见他一副挫败颓唐的样子,再想想念念现在正在化疗阶段,他就没来由的生气。 莫楠揪着他的衣襟又重重地将他摔到地上:“你这个样子对得起念念吗,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都是为了你。知道你的公司出了事儿,她马不停蹄地从M市赶回来,她多么不舍得让宋则言受一点点的伤害,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对待她那么那么喜欢的宋则言吗?你口口声声要娶她,可你就是这么喜欢她的吗?” 宋则言并没有听出什么,他只沉浸在找不到安念的迷茫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天晚上念念还在他身边温柔软语,可是后一刻就能够忍心离开他,让他死也找不到。 夏东辰一甩手将那封信扔到桌子上,说话厉声厉气:“这是安念为什么离开的原因,她让我搞不定你的时候给你。” 这封信莫霏已经提前看过了,那次她没有参与的盛世告白她也看了,莫霏是留着泪看完的。 她知道和安念比,她输得彻彻底底,但是却输得并不冤枉。 有时候十一年真的会输给八年。 宋则言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封信,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安念令他难以承受的爱。 “我最爱的宋则言,这次离开H市比第一次更加困难,不光是因为在你身边的我是那么的幸福,还有个原因就是我已经不能走路了。可是我又非走不可。我追逐你的那八年,确实是挺不容易的,那些委屈,那些思念,我都想在得到你之后哭给你听。可是真正等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以前自己觉得很难过的事情到现在看来并不算什么。最难过的是,我们明明好不容易可以相爱,老天却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得病了,很严重的那种病。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从M市回来的那天其实就已经看不清你了,我还会经常流鼻血,全身也有些无力,所以那天让你抱了我一天,辛苦了。我似乎在电视里见过这种类似的病,化疗的时候头发会掉光光,那时候我一定很丑很丑,而我不想让你见到我很丑很丑的样子。我不是说的反话,如果我没能回来,不要怪我,我也有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如果真的不可以,至少还能让你记住我美美的样子。对了,宋则言,别哭,我喜欢看你扯着嘴角清冽而笑的样子。等我好了,你一定要常常这样笑给我看,只能给我看。” 宋则言的眼泪从开始到最后就没有断过,他不想哭,可是捏紧拳头都忍不住哭出来。 莫霏说:“宋则言,好好爱这个女人,要不然我们都饶不了你。” “姐。”莫楠揽着莫霏的肩膀。 “没事儿,你姐我看得开,过些日子我就要去旅行了,yal之前说过让我陪他走遍欧洲,我答应过他,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我正好带着他去。”莫霏的手里捏着yal送的发卡,手心里一片温柔。 第202章 第四十七章 以坚持 宋则言痛快的哭过一场之后,便打电话给师傅。 Carey知道宋则言会打过来问安念的下落,而安念也早有交代,如果宋则言问起来,就说她没有回来。 Carey知道安念有多倔强,他既然答应了帮她瞒着宋则言,便绝对要做到。虽然电话那边长长的沉默让他差点忍不住说出事实来。 宋则言猜到安念肯定对师傅有所交代,便也不勉强他,他一定会亲自去M市一趟。 回M市才几天的时间,约翰说安念擅自离开无菌病房,导致病情加速恶化,具体到她身体的免疫系统全面崩溃,体内的染色体已经发生病变,血小板的凝血功能也趋近于零,并且每一个月都要换一次血。 骨髓移植手术到现在已经势在必行。 安卿树和李清平时刻都会打电话问凉沐浔,安念的情况。知道安念的病情恶化之后,两位老人都要过来,但是凉沐浔知道安爸爸不方便,况且安念不愿意在病房里看到安妈妈每日以泪洗面,丫丫也还需要照顾。 凉沐浔好不容易在约翰医生那里给安爸安妈争取了一次和安念视频的机会。 安念起初是不愿意让爸妈看着这么憔悴的自己,但是后来凉沐浔帮她化了一个美美的妆容之后,所有人都说看不出来生了病。 安念这才相信了他们的话,和爸妈视频。 其实他们都撒了谎,安念脸上的惨白用腮红都掩盖不了。 安爸安妈看了安念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才几天没见,他们的女儿就比之前见到的瘦了许多,颧骨显露,双颊凹陷,双眼无神,整个人显得格外狰狞狼狈。 李清平压抑着情绪,问:“念念,是不是没有听话,没有好好吃饭。” 最近安念说话已经有些断断续续了:“有好好……吃饭。” 只不过吃进去一顿饭,要吐出来一大半。 “念念,约翰医生说你的病有救的。” “妈,爸,我知道。我知道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就和宋则言……一起孝敬你们。”说起宋则言,安念的心口还是会止不住地痛。 安念自己都觉得奇怪,她竟然能够从身体各个部位都发生疼痛的情况下,分辨出来自哪个部位的痛是宋则言带来的。 那次视频之后,安念的情况越是每况愈下。 凉沐浔看着安念一天天比一天虚弱,呼吸一天比一天轻,她很害怕。 盛好知道这个情况之后,辞去了工作,将爷爷交给邻居,义无反顾地去了M市。 凉沐浔看到盛好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她,哭了好久。 盛好甚至都不敢抱凉沐浔,她不比安念的情况好,瘦得厉害。 那么骄傲的凉沐浔在她的怀里哭得比孩子都要伤心。 盛好撒娇哭泣的位置被凉沐浔抢了之后,她就只能暂时扮演凉沐浔平时扮演的冷艳角色。 “沐浔,我们现在该是振作的时候,如果我们都不相信念念能够好起来,那么念念怎么会相信。”盛好这样说。 她的心里也有千百的不确定,因为珍惜,所以特别惧怕万一。 自从有了盛好的陪伴,凉沐浔才不会觉得日子那么绝望。 只是医院一直找不到和安念相吻合的骨髓,所有跟安念有一丁点关系的人全都积极做骨髓配对,但是都没有成功。 安念只能和时间赌一把,看她能不能那么好运等到适合她的骨髓。 可要命的是安念是特殊血型,医院血库的血很少,而全身换血需要血量很大。 凉沐浔正好和她是一个血型,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这段日子全在胡吃海喝,她说多吃才有血。 可她吃得那样多,人却越来越瘦。 有一次安念摸到她背后的蝴蝶谷越来越深,她思考了良久之后,试探地说:“凉沐,别给我输血了。到时候没用的话,多浪费。” “难道要我看着你死吗?”凉沐浔将手中的苹果扔进垃圾桶,拿水果刀指着她,“你活着就够陆向远心心念念的,你要是死了,他还不得记挂你一辈子了。” 这是凉沐浔一直回避听到,也从不愿意去深想的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安念会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安念伸出手去摸了摸凉沐浔的脸,没有泪水,但是她能够想象得出凉沐浔红着眼眶隐忍的样子,她就很难受。 安念的手滑下的时候不由得摸到了凉沐浔的头发,心里有些怀疑,但是又往后摸了摸。 她无奈地叹了叹气:“阿浔,你这又是何必。” 安念的头发一直掉得很厉害,然后她就让凉沐浔给她剪了一个男孩子一样的短发。只是没有想到凉沐浔竟然也减了短发,她那一头漂亮的烟灰色长发。 哎,她想想就觉得可惜。 “盛盛也剪了短头发,她觉得好看,我们三个是好朋友,我想着你们都减短了之后,我不能掉队呀。”凉沐浔想起了她和安念一起读书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读初中那会儿,班主任说女生的标准发型就是前面不遮住额头,还要露出耳朵,我一气之下就剪了比男孩子还要短的短发,结果你也去剪了。我们这次算不算祭奠我们的青春。” 其实凉沐浔和盛好只是戴的短发头套,她们两本来是商量好要去真剪的,但是却被陆向远从发廊给拎出来,从头到脚的批评了一遍,她和盛好才从内心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想到了这么一个投机取巧的法子。 所以说凉沐浔也不算欺骗安念。 “那我这就是插足你们的青春了。”盛好热了汤回来,笑道。 安念吞吞吐吐地解释道:“盛盛,她……没这个……意思。” “好了,知道她没有。”盛好坐在安念的床边,“我来喂你喝汤。” 盛好佯装羡慕:“念念,我可真羡慕你,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可是我从小就没有人追过我,真想体会一下被人追的感觉。” 凉沐浔看到盛好喂进去的汤,又从安念的嘴角流了出来,忍了半天的泪最终从眼前蹦出来,这段时间她已经哭得太多太多,原本以为人没有这么多眼泪,可是安念就好像魔术师一样想着方儿的赚她的眼泪。 凉沐浔擦了擦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想体会别人追的感觉还不简单,买东西不给钱就是了,一定被人追得满地打滚。如果觉得还不够刺激和热血,就拿个棒子敲警犬的头,它也会追着你跑的。” 盛好回过头,佯怒:“我是要被人追,不是被狗追。” 凉沐浔机智地回答:“警犬都跑了,他主人还不得追上来,被人追附带一条狗,你赚了” 安念缓慢地摇了摇头,一笑便跟着咳嗽起来,一咳嗽感觉整个肺部都在剧烈地震动着,仿佛要将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了:“盛盛,就你这样……的脑回路,人家追你……你也一定感受不多么……还以为人家对你朋友居心不良。” 盛好看着整条干净的毛巾全都湿润了之后,一碗汤全部都在毛巾上,她再也不能装作没有看见的撇开话题。 她放下碗,便捂着嘴出去了。 安念叹了叹气:“凉沐,我错了,我不想太累了,你们也太累了。我不想再……” “安念,你要敢把这句话说完,我再不要认你这个朋友。“凉沐浔知道安念想说什么,她知道她所能想象到的痛都不及安念现在所承受的痛的万分之一。 约翰说过,这种病是一点点摧毁人的意志力的病,而安念的意志力真是他见过的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们都知道支撑着安念走过来的那个动力是宋则言 。 可是他们都害怕,假如连宋则言都不能支撑安念的时候,她可能就真的是不行了。 “阿浔,我有好多话好多话要对你说,我一直很庆幸生命中能够遇到你,那样的庆幸不亚于我遇到宋则言。”安念笑了笑,“同样我也庆幸遇到盛好,她是个傻姑娘,还躲到一边儿哭去了,你帮我告诉她。我从跟她做朋友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将她划分在你之下,我将她看做和你一样重要。阿浔,你不会吃醋吧。” 盛好一直都趴在门框上,安念的话虽然很轻,但是却仍旧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朵。 她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如果我真的要是熬不下去,你就把对我的好全部给她,她也将对我的好全部给你,你们就不会那么寂寞了。你们还可以一起想起我,我会很开心的。” 盛好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 “念念,你别这样。你会好的,我们都守着你,你怎么能够辜负我们。” 凉沐浔听着安念这样平静的说话,心慌得厉害,眼泪肆意地掉落下来,牵引着越来越密密麻麻:“念念,你答应我,别放弃,你答应我。” 凉沐浔手忙脚乱地擦着安念脸上的泪水,紧张得胡言乱语:“对,你不是让宋则言等着你病好吗?你不能言而无信。” 其实安念只是表面上很平静,可是心里却很着急,这种着急靠近绝望。 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昨天还认错人了。她不能向凉沐浔保证什么,她只能尽量。 第203章 第四十八章 以寻觅 安念在手指头不能灵活动弹之前一直在写一本书,也就是最近手指紧缩在一起,再不能敲击键盘才没写了。那是写的她和宋则言的故事,名字叫《岂言不念安》,故事一直写到她生病,还没有写好结局。 况且她现在这个样子,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结局会是什么。 她把原稿交给陆向远,让他帮她尽快出版这本书,如果她就这么死去,那她和宋则言的故事会长长久久的留在读者的心中。如果她大难不死,以后告诉孩子,瞧你妈当年追你爸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巾帼英雄的豪气。 出版社还是要选择言欢出版社,她喜欢这个名字。为宋则言的悲欢而悲欢,言欢。安念觉得自己疯魔了,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她总能在心里拐着弯儿的想到他。 没过几天,陆向远带来好消息的时候,凉沐浔和盛好正争着给安念读《霍乱时期的爱情》。 安念说:“听脚步声应该是向远。” 陆向远已经到了安念的跟前,笑道:“念念,你越来越厉害了,现在竟然能听脚步声分辨人了。” “那是因为我的眼睛一点都看不见了。”安念笑了笑,觉得气氛有些沉默,便转移话题道,“我让你帮我出版的书怎么样了?” “你的书一上市就遭到疯抢,但是最后全被宋则言抢购一空。” “他买那……么多来干嘛?” “宋则言找了一个固定的地方,以你言歌的名义召开了赠书会。他帮你签名,赠书给你的粉丝,但是让所有领书的粉丝都给你折一颗星星,里面写着对你的寄语。” 安念的嘴角洋溢出他们许久都没有看过的明媚的笑,这种事情无论他们承认不承认,只有宋则言才办得到。 陆向远继续说道:“媒体采访他为什么要买断这本书的时候,他便在媒体面前直言不讳,‘我夫人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可她还要写书赚钱,你们说作为丈夫做出这样的行为还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吗?不需要,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想让她好好活下去。” 安念一边安静地听着,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便有晶莹滚落。 宋则言,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只要有一点点,只要有一点点机会,我都会好好活下去,到时候你一定要八抬大轿来我家娶我过门。 我要做你名正言顺的夫人。 …… 所有人都知道安念的坚持,没有人告诉她,宋则言其实早就已经到了M市。 起初他们都按照安念的吩咐瞒着宋则言,后来她的病情已经到了不能瞒着的地步,或许宋则言的骨髓奇迹地和她契合。就算最差的结果,她没救了,至少她在人世间的最后日子因为有了宋则言的陪伴而不会有遗憾。 宋则言知道安念一定不希望他将公司的事情丢下,不管不顾地去找她,她也一定不会安心让他陪着她治病的。 所以他将公司里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留给夏东辰的便是一些他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次去M市之前,宋则言去了一趟安念的家,他知道安爸安妈都不会欢迎他,但是他还是想替安念去看看他们。毕竟自己唯一的女儿生了病,他们的心情一定很难过。 李清平听到门铃声,打开门看到的便是一脸憔悴的宋则言。 “你来干什么?”李清平的视线看到他满脸的胡茬,想起安念对他的喜欢,她也就狠不下心,“你进来吧。” 宋则言有些讶异,反应过来后便跟着安妈进去了。 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丫丫在看到宋则言进来,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蹦下来,跳到宋则言的身上。 “妈妈……病……妈妈……痛,哭哭。”丫丫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着急地吐出词汇。 宋则言的额头抵着丫丫的额头:“丫丫,爸爸知道,妈妈生病了,她很痛,痛得直哭。” 丫丫很开心地点了点头,她的爸爸理解了她的意思。 李清平倒了一杯水给宋则言。 “谢谢。” “不用谢,你不都已经向念念求婚了,也算是我的女婿了。丈母娘给女婿倒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安妈妈已经摆出了态度。 宋则言有些受宠若惊。 李清平又问:“你这次来是干什么?” “所有人都瞒着我安念的位置,我马上就要去M市找她,找她之前想替念念来看看你们,也看看丫丫。” “约翰医生说,念念现在要面对三种可能,一是死亡,二是健康地活下去,三,躺在床上有呼吸的植物人。要是是第三种,怎么办。” “我照顾她。”宋则言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清平继续考验着宋则言的真心:“你要知道这个照顾可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而是一辈子的事情。” 宋则言说得很平静:“能照顾她一辈子,是我的荣幸。” “希望你说到做到。”李清平愿意相信宋则言这一次。 宋则言的飞机票是下午一点的,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了,便跟安妈妈告辞。 丫丫知道宋则言要走了,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离开。 宋则言蹲下来仍旧比她高了许多:“丫丫,爸爸不是要离开,爸爸是要去照顾妈妈,等妈妈好了,爸爸就将妈妈带回来。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丫丫,你说好不好。” 丫丫尽管有些不舍,但还是放开了手。 宋则言终于来到M市,但是无论是师傅还是帝国五少那里,他都探听不出半点风声,M市的所有医院他也都找遍了,但就是一无所获,想来安念应该是在谁的私人医院里。 宋则言在M市找了半个月都没有任何线索,突然收到了申宸的信息,他说安念在城郊的私人医学会所,归属于梁司严,有最先进的无菌病房。 申宸还来不及告诉宋则言,他是怎么知道安念的消息的,他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宋则言驱车赶到城郊,那里的确屹立着一座精巧的别墅,红砖白瓦,绿树从中掩映,美得像一幅画。但是宋则言现在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他只想着快点找到安念。 当凉沐浔听到敲门声去打开门,看到宋则言的时候,有一些意料之外,但又有一些情理之中。 如果宋则言找不到安念,那么他也就太弱了。 “你终于来了,念念在二楼第三间房,她等你好久了。”凉沐浔说着鼻子便一酸。 盛好从厨房里炖了汤,看到宋则言,怔愣得忘记手中的热汤,反应过来之后跳着脚地将汤房放在桌子上,手指疼得直叫。 宋则言再没有一刻的停留,登登登地上了楼。 安念原本在睡觉,但是已经醒了过来。 她听着急促的脚步声,有些奇怪。 宋则言再次看到安念,他站在玻璃门外,她睡在玻璃房内,她的头发已经剪短,脸上仅有的那点婴儿肥消失殆尽,也没有血色,眉头高高皱起,睡得很不安稳。 他想,她一定很疼。 宋则言在约翰先生的嘱咐下换上无菌服,这才被允许进入。 “大师兄,不是,二师兄,也不是,向远不是……” 宋则言在安念自言自语的时候一 步步移动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日思夜想的人,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头发也已经剪短,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单薄。 “不管你是谁,我现在口好渴,你给我倒杯水。”宋则言没有用欧石楠,安念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宋则言。 他如她所言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抬起她的手,触摸到宋则言的手,立刻就缩了回去,然后将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宋则言知道安念知道是他。 “念念,我是宋则言。” 安念只想将自己深深的埋在被子里,外面的那个人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总是想着将无比美好的自己呈现在他的面前,怎么能够让他看见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安念言辞恳切地请求:“你离开……好吗,我求你离开,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 “念念一点儿都不丑。”宋则言已经在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 “怎么会不丑?” 宋则言看着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安念,心疼得难以呼吸。他掀开她的被子,强有力地将她搂住。 安念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道,狠狠地挣脱着他的怀抱:“你别看我,别看我。” 宋则言好想吻她,可是不能,现在的她脆弱得任何一点不小心都可能让她身体遭受感染。 “念念,我好想你,一直都好想你,别推开我。”宋则言在她的耳边低吟出声。 安念的思念被这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声音唤醒。 宋则言,她的宋则言。 她真的好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说原来就叫岂言不念安 第204章 第四十九章 以陪伴 那个晚上,凉沐浔和盛好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 宋则言被允许留在房间里看护着安念,但是每隔两个小时便要出来换一件无菌服。 安念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了,但是宋则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便直接说了出来:“这个,这个……宋则言,你出去吧,要不然你睡哪里?” 宋则言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睡的那张床那么大,还不能多睡下一个我。”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宋则言这么坦白直接地说出来,安念还是不由得红了脸。 安念还在害羞的时候,宋则言就已经大大方方地上了床。 感受到身边的地方深深地往下陷了,安念下意识地往外移了移。 宋则安知道她的念头当然就不会让她如愿,伸出一个手臂,便将她重新卷入自己的怀里。 宋则言沙哑地开口:“念念,我刚刚才找到你,你又想跑到哪里去?” “则言,你在这里,我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安念低声地叹气,知道宋则言是在埋怨她的再一次不告而别。 两个人沉浸在彼此的气息里,心情格外的平静淡然。 最后安念打破了这一份得来不易的恬静,她尽量将话说得完整明白:“宋则言,我睡不着,你也不能睡。我知道你二十四岁……之后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你给我讲讲吧。” “原来念念这么八卦。”宋则言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问道,“那好吧,你想听什么?” 安念很认真地想了想,问:“你长得这么好看,读书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给你写过情书,你就说说你印象……最深的那封情书吧。或者说你有没有……暗恋过一个人的经历?” 宋则言反问:“你都说了我长得好看了,你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会暗恋吗?” 安念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好像是没有见过。” “可是我见过。”宋则言的眼睛一直盯着安念,但是她却看不见。 安念本能地问道:“谁?” “你啊,傻瓜。”他用手指极轻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温柔地说。 安念心里灌了蜜一般,一直甜到了脸上:“宋则言,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嘴巴这么甜。” “我之前也没有看出来你喜欢我。” 安念轻责:“那是你蠢。” “分明是你蠢,还装作秘密告诉我,你既然要告诉我,给的条件哪怕多一点点,我都能够猜出来。” “那怪我咯?” “怪我,怪我蠢。”宋则言连忙改口道。 安念已经逐渐适应宋则言温热的怀抱,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发现我不愿意相信这么好的姑娘,心里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发现我牵着一个女人的手会觉得内心一片安宁,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这个女人或许做我的妻子会不错。”宋则言将安念搂得更紧,“光说我的故事来了,你也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安念摇头。 宋则言佯装不满:“那太不公平了。” “我想以后讲给你听,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来分享彼此的秘密,对不对?”安念充满期待地问道。 “一定会。”宋则言肯定道。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安念在宋则言给的信心里安然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安念感觉到一个坚实的怀抱,才敢确定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渴望而不可及的梦。 宋则言,她的小太阳,她多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醒来都能感受到身边有光芒万丈。 安念伸出手抱了抱宋则言,他立刻就醒了,紧张地问道:“念念,你怎么了,哪里痛?” 安念分明是想在宋则言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给他一个最明艳的笑,但是没有想到眼泪比笑容先滚出来:“则言,我好想再看见你。” 曾经她想看风吹玉竹,想看雪落满山头,想看赤樱如火,但是她现在只想看宋则言抱着丫丫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着了,风从窗户吹进来,静静地吹不乱他的头发。 那样的景象会是毕生所见之中最绮丽的光景。 宋则言眼睛一痛,拿起她的手覆上他的脸:“念念,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脸,你记得我的。” “则言,我一点儿都不怕死,我只怕看不到你老了之后再不能招花引蝶的样子,也看不到我自己老了之后仍然俊俏的模样。”说着说着安念就泣不成声了。 宋则言懂的,她是怕不能和他一起到老。 宋则言用手飞吻了她的额头,不置一词。 假如安念真的熬不过去,那么从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爱情也就从此老去。只要能完成她的心愿,他并不介意再不能拥有鲜活的记忆和爱情。 宋则言是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做的骨髓配对,等待结果的这两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的。 当约翰医生带来好消息,说骨髓配对成功,可以准备做骨髓移植的时候,所有人都仿佛重见天日一般。 现在就只需要做手术了,约翰叫来了申宸,他们曾一起研究过这个病例,而且申宸在手术台上的技术更加精湛,他们两个人的配合会更加默契,安念这个手术成功的几率也要更大一些。 手术那天,宋则言跟着进了手术室,有他在身边,安念一点儿都不怕。 整个手术期间,五个小时,宋则言不管手有多酸都没有放开过安念的手,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 手术很成功。 听见申宸那句:“则言,我这次还是没有让你失望。” 宋则言感觉自己像是劫后重生了一般,他多感谢,上天在冥冥之中给了他和她牵连。但是全身绷着的力和脑袋里绷着的神经突然松懈了下来,他又感觉到莫名的疲惫。 第205章 第五十章。以宠爱 三个月后,宋则言带着安念回到了H市。 他并没有将安念送回她的家,而是将她转移到奶奶住的房子里,奶奶的房子不单单只是一般的房子,而是医疗室,里面有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这就是宋则言之所以会放心让奶奶住在郊区的原因。 宝木胡氏知道今天孙儿和孙媳要回来,早就和秋姨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一听到门铃声,宝木胡氏抢在秋姨的前面,满脸的笑容跑去开门。 “奶奶,我回来了。”宋则言一手搂着安念,一手提着她的箱子。 宝木胡氏直接将宋则言推开,把安念抱个满怀:“我的宝贝孙媳,你可好了。这几个月,奶奶担心得没睡个好觉。” “对不起,奶奶,让你担心了。”安念回抱了她,心里一股暖意。 “奶奶,念念不能站久了,让她进去坐着再说。”宋则言心疼安念。 宝木胡氏条理清晰地分配着任务:“瞧我这个老糊涂,申宸帮言言把箱子提到楼上去,言言抱着念念进去。” 安念害羞,直摇头:“不用了,奶奶。” 宋则言哪里等到她拒绝,早就在奶奶下达命令的时候,直接将手里的箱子塞给身后的申宸,然后将她横抱在胸前。 申宸走到楼上,突然回头问道:“则言,是放到你的房间,还是放到客房?” 宋则言冷着眉凛了他一眼:“你说呢?” 申宸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立刻明了,脚下生风,像是晚一步都要被宋则言的眼光刺杀。 安念坐在沙发上小声嘀咕:“那是我的衣服,放在你的房间干什么?” 宋则言看了看安念,她的脸上有可疑的绯红,戏谑道:“念念,你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一些,在M市,可是我日日照顾你的。你现在又没有好利索,我当然得接着照顾你。” “希望你的动机真像你说的那么单纯。”安念白了他一眼。 宋则言无言以对,自发自觉地给她捏腿,捏肩,尽管一路上安念的脚几乎是没有下地的。 宝木胡氏从厨房出来,看见宋则言正在给安念按摩,甚是欣慰。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赶紧找个好归宿,辰辰的结只有小宝贝能解,现在总算是把言言的幸福给盼来了。 一时间百感交集,风云半辈子的宝木胡氏竟然红了眼眶。 “老夫人,则言找到归宿是个开心的事儿,您这么伤感可就不应景了。”秋姨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回头看到她红了眼眶,笑道。 “谁说我伤感,我高兴着呢。”宝木胡氏也进去端菜。 安念推了推宋则言:“你也别闲着,去帮奶奶拿碗盛饭。” “我陪你坐坐。” “谁让你陪我坐了,你都陪我睡了三个月了,还不够呢。” 宋则言迈出两步,又回到安念的身边,俯在她的耳朵边:“不够。” 他如愿看到安念红了脸,这才春风得意地进了厨房。 饭桌上,宋则言几乎贴着安念坐,美其名曰:贴身照顾安念这个病号。 安念觉得尴尬,奶奶和秋姨却乐见其成。 吃过饭之后,申宸便去过他的夜生活去了,宝木胡氏和宋则言,安念便在客厅聊天。 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越聊越起劲儿,宋则言却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直接抱起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安念:“奶奶,念念今天长途劳顿,她要睡了。” “小气鬼。”宝木胡氏嘟着嘴埋怨道。 “都已经让你跟念念聊了这么久,这要是还算小气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宋则言说罢,便抱着安念上了楼。 他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用盆子打来热水,给她洗脸,然后再给她洗脚。 “宋则言,我都已经好了,以后这些我自己来就好了。” “为什么?”宋则言有些紧张地看着安念,“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安念将宋则言拉起来坐到她的身边,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侧搂着他的腰:“则言,你做得很好,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这像是一场梦一样。我爱上了一个王子,最后这个王子还对我很好很好,这太不真实了。其实我害怕。” 安念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混乱,她紧张地看着宋则言,生怕他没有听懂。 宋则言推开她一些,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听着两个人湿润的声音。 宋则言不害臊地问道:“念念,说,刚刚是谁在吻你?” 对于宋则言的露骨,安念这三个月里已经从最初的难以相信,到现在的接受,但仍旧有些害羞,推了推他,娇嗔道:“你这算是什么问题,我又不是瞎子。” “那还觉得不真实吗?” “如果等到你双鬓长出白发,而我也满脸皱纹,我想那个时候我就会觉得真实了。” “那我们还是先在这虚幻的世界里过着吧,过着过着就真实了。”宋则言将安念平放在床上,替她盖了一床被子,“我关灯了。” 安念紧张得全身都僵硬了,拉着宋则言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摇头:“不要关灯,我害怕。” “念念,相信我,我在你身边。”宋则言的手已经伸向了按钮。 啪嗒一声,室内顿时黑暗下来的时候,安念也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安念在宋则言的怀里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理智也慢慢上线,她问:“宋则言,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安念的呼吸在他的心口晕开,像一串密密麻麻,湿热的吻。 本来没有什么阴谋的宋则言,全身的热和血往着身下的某处聚集。 安念被宋则言贴身抱着,自然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小腹处被热铁一样的东西顶着,她虽然未经人事,但是对于男女之事早有耳闻,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她赶紧推开宋则言,躲到一边,可怜兮兮地说:“我身体还没有好,别这样。” 宋则言无语,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身体没有好完全,他本没有想对她怎么样,可是哪个男人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没有一点正常反应。 她怎么就将他看做禽兽了呢。 宋则言又好气又好笑:“跑那么远,不怕了?” 被宋则言这样一提起,安念看了看黢黑的环境,又乖顺地躲到宋则言的怀里,那块热铁似的家伙仍旧抵在安念的腹部。 安念觉得别扭,身子不自在地扭动,但是那家伙却更加灼热坚硬。 头顶传来宋则言沉重粗噶的声音,像是喉咙冒了烟:“念念,你别动了。” “你能不能……”安念学了好些年的中文,此时此刻却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表达她的想法,只能怯怯地说着,“你能不能,把那个,那个东西收一下。” “什么?”宋则言被安念弄得云里雾里。 “就我肚子上的那个东西。”安念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脸都开始发烫。 宋则言终于明了,因为安念可爱的用词而爽朗地笑了几声。 安念更加羞恼,捶了捶宋则言的胸膛。 宋则言说得一本正经:“念念,这个东西虽然长在我的身上,但它却不受我的控制,完全是情之所至。” 安念揪着宋则言的下巴,狡黠地笑着:“我发现有两个词特别符合你。” “什么词?”宋则言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衣冠禽兽,有辱斯文。”安念说罢,便大笑起来。 宋则言咬牙切齿地看着安念。 安念看着他露出来的白晃晃的牙,缩了缩自己的脑袋。 宋则言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有辱斯文的事情来就是对不起安念的认真,一双烙铁一般热烫的手顺着安念宽松的衣服下摆慢慢地爬了上去。 “宋则言,我怕。”安念猛地按住了他向上的手。 宋则言听安念已经连着名带姓地叫着他的名字,知她是真的害怕了,叹了叹气将手拿了出来。 都睡了这么久了,她竟然还会害怕他的触摸。 安念知道宋则言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怕伤口裂开。” “念念,睡觉吧。”宋则言将安念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 但是他的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安念的伤口已经愈合。况且申宸都说了,不影响夫妻的生活,所以他决定近期拿下安念。要是让申宸知道他和安念都同床共枕这么久,她竟然还没有习惯他的触碰,他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宋则言的确是误会安念了,她不是不习惯他的触碰,只是以前听宋晏扬说,触摸喜欢人的身体,如果不能更进一步,那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她怕宋则言难受,所以才用害怕来让他停止。 第206章 第五十一章 以吃醋 大清早,宋则言就将安念叫起来,他本来准备用轮椅推着安念去散步。在M市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但是这个提议被安念拒绝了。 于是宋则言便扶着安念去了。 安念走得慢,绕着公园走了几圈就过了一个多小时,回来的路上又看到了专程来找安念的凉沐浔。 宋则言是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在的时候将安念转移到H市的,凉沐浔找了好久,又找夏东辰死磨硬泡了许久才找到这个地方的。 宋则言看到凉沐浔的那一瞬间,整个头都大了,心里升起了要将夏东辰大卸八块的心。她可是他的头号情敌,他竟然轻而易举就将奶奶这个兵家重地给供了出去。 “宋则言,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毕竟我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凉沐浔对着宋则言搔首弄姿,挤眉弄眼。 “凉沐,那你是想抱宋则言,还是想抱我,任君挑选。”安念已经张开了怀抱迎接这个热情的女人。 凉沐奔跑过去,一把推开碍事的宋则言,将安念紧紧地抱住:“我才一天没有见到你,可想死我了。” 宋则言看着这两个紧紧相拥的女人,要是在这之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忽略,更加不会相信这些忽略还是源于对另一个女人的在乎。 凉沐浔抬了抬脑袋,对着宋则言吐了吐舌头,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得瑟了。 眼看着两个人抱得差不多了,宋则言将她们两个人拉开:“好了好了,该回去了。” “宋则言,帮我拎包,重死了。”凉沐浔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推到宋则言的面前,而后死死地挽住安念的手。 真是不客气。 宋则言无语地拎起凉沐浔的箱子,手狠狠地往下沉了沉。凉沐浔说得一点都不掺假,她这个箱子如她所说真的是重死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 宋则言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凉沐浔,你到我奶奶家里拿这么多礼物干嘛?” “哪里是礼物,全是我的衣服。” 宋则言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你到我奶奶家,拿这么多衣服干嘛?” “多吗,我还觉得少呢,我准备在这里住上三五个月,陪陪念念。”凉沐浔自主地饶到安念的另外一边,撒娇一般,“念念,你说好不好。” 安念看了看眼神幽怨的宋则言,虽然有些不忍,但是不得不说凉沐浔来得恰到好处。宋则言对她的心思越来越多,从昨天晚上就可以看出来,她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做做准备,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都需要准备准备。 “好,凉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安念当然知道凉沐浔是为了逗趣宋则言才说的要住三五个月。 她现在已经病好了,如果不出所料,凉沐浔便要对陆向远展现出更加猛烈的攻势了。所以她之所以要来陪她,该是知道自己会离开一段时间。 也因此,安念更加不会拒绝,她有许多的话要告诉凉沐浔,她希望她的凉沐不要再遇到她追求幸福的时候所遇到的一切挫折。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又从来没有经验这一说法。 宋则言走在两个黏腻的女人身后,突然有了一种既生浔何生言的挫败感,恨不得就地掐死凉沐浔。 凉沐浔入住之后,切实贯彻了棒打鸳鸯的原则,见到宋则言和安念单独相处的机会,便从中作梗,一定不能让她在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甜言蜜语上三句话。 凉沐浔这样作还能健健康康地在奶奶家生活半个月,仗着的完全就是安念的纵容,要不是忌惮安念,宋则言早就将她枪毙了百二十次了。 凉沐浔也就是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胡作非为。 宋则言每天数着日历上的日子,千盼万盼着凉沐浔离开。老天爷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凉沐浔终于明天就要走了,自家的女人终于不用借给其他女人了。 安念和凉沐浔睡得很早,有很多话,这些日子安念都没有给凉沐浔说,她怕牵扯出凉沐浔的伤感,又或者说她想等凉沐浔先开口。 凉沐浔从安念的身后伸出手来,两条腿都缠上了安念的腿:“念念,你怎么能够这么沉得住气呢?” 安念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有什么沉不住气的,真正沉不住气的是宋则言。” 凉沐浔笑道:“念念,你这才跟着宋则言多久,你就学坏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安念决定装傻到底:“你说的是什么?” 凉沐浔不再跟安念绕弯子了:“过些日子,陆向远说要回M市,我也要跟着他走。” 安念问:“多久?” “我今年二十六了,我不能像你之前那样给他一个八年,我给自己定的期限是一年,如果到那时候他还是不能忘记你,那我就忘记他。” “阿浔,跟着你的心走,就像我无论走多远,你都能在原地等我一样,我也会原地等你回来。” “念念,我可真怕呀……” 凉沐浔的话没有说完,她抱着安念,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泪藏在她的脖颈窝,像一汪温热的泉水,渗透进身体里,滚烫得难以自持。 安念懂得她没有说完的话。 那么骄傲的女人,安念从小到大只听她说过两次怕,一次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她怕陆向远不能爱上她。 可是就算懂得,她又该怎么安慰这种本就可能会存在的情况呢。 “对不起,凉沐。” “陆向远喜欢你,关你什么事儿,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凉沐浔抬起头,月光里她的眼睛湿润晶莹,泛着绚烂的光。 “如果我能早些发觉他的喜欢,我就能够早些杜绝。” 凉沐浔埋汰道:“你蠢是天生的,后天又五觉丧失,你要怎么去发现。上天已经对你这么惨了,我又怎么好责怪你呢。” 安念柔柔地叫着她:“凉沐。” “嗯?” 安念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放大好几倍,又凶又狠地吼道:“你他妈才蠢呢,我可是美国C大第二个满分毕业的学生,第一个是宋则言。” 凉沐浔无所谓地说道:“这只能说明你们两蠢到一块儿了。” “我已经完全说不出口煽情的话了,你和陆向远爱乍地就乍地,我要先睡觉了。” 凉沐浔看着安念转过身背对着她,嘴角洋溢出好看的弧度,她就是不想让安念说一些煽情的话来让她更加舍不得离开。 无论是跟她永远不对盘的凉妈,还是永远助纣为虐,推波助澜的凉爸,还是有了宋则言之后只把她排在第二位的安念,她通通都舍不得。 第207章 第五十二章 以折磨 凉沐浔促使宋则言和安念分居半个月,终于离开了,但是让宋则言无比窝火的是,凉沐浔走了,安爸安妈又来了。 这次就连宝木胡氏和秋姨都向宋则言投来同情的目光,但是宝木胡氏最喜欢的就是人多热闹,巴不得天天有人上门看她,虽然这次不是来看她的,但是好歹也能跟她说说话,她也是十分满足的。 李清平一来,宋则言就窝到她的怀里去了,那撒娇的小模样看得宋则言恨不得成为安妈妈的那个怀抱。 心里更加坚定要找个时机将安念办了的决定,这女人还没有对他产生心理上的依赖性,他百度怎样让一个女人对男人产生依赖,唯一方法就是得到她的身体。 宋则言深以为然。 安卿树也是男人,自然知道宋则言的苦处,便说要回家。 但是宝木胡氏和安念热情地挽留他们,毕竟回去也要两三个小时,安爸又腿脚不便,再怎么也要在这里呆个几天。 安卿树抵不住热情,只能饱含着同情地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 晚上吃过饭之后,宋则言就心不在焉地上楼了。 心里认为安念今天晚上肯定是要跟安妈妈一起睡的。 宋则言关了灯躺在床上,郁闷得恨不得把房子都拆了,直到身边的床垫轻微地陷进去了一些,直到冰冷的小手小脚缠了上来,宋则言背对着身后的人笑得眉眼倾城温柔。 他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安念半撑着上半身吻了吻他的脸颊:“则言,你睡了吗?” 没有回答。 “则言,你睡了吗?” 仍旧没有回答。 安念觉得宋则言是睡着了,也就安安心心地贴着他躺下来,身子刚躺平,宋则言就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小身板覆盖得丝毫看不见。 宋则言的话里多了一层言外之意:“念念,我没睡。” 安念说:“没睡,就现在睡。” 宋则言的眼睛里跳动着一小簇火焰:“念念,你今天怎么不跟你妈睡?”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妈把我硬塞进你房间的。” 宋则言说:“丈母娘英明神武。” 宋则言将脑袋凑到安念的脖颈,热热地问道:“你冷了我这么大半个月,你要怎么补偿我?” “刚刚不是补偿了吗?”安念故意装作听不懂宋则言的话。 “那算是什么补偿,连前菜都不算。”宋则言更加贴近安念,将灼热的物什在她的腹部摩挲着,“我说的是你要怎么安慰它。” “则言,等爸妈走了之后再说行吗?” 宋则言从安念的身上起来,眉头都扭在一块儿了:“这个跟你爸妈走又什么必然联系吗?” “反正我就是要等爸妈走了之后。” 宋则言无语地下了床,愤愤地离开。 安念拉着宋则言的手,紧张地问道:“你哪里去?” “我去洗个冷水澡消消火。” 安念满脸的无辜和心疼:“这可是大冬天,你洗冷水澡不会生病吗?” “我迟早要被你搞得生病。”宋则言小心地拨开她的手,哀怨地喊了一句。 安念躲在被子里偷笑,结果声音越笑越大,气得浴室里的宋则言直捶墙。 安爸安妈比凉沐浔善良自觉,没有呆两天,便借口惦念家里养的那一只小乌龟要回去了。 宋则言欢天喜地,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两老离开。 宋则言将两老送上车之后,就立马驱车回去。 安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宋则言就已经回到了家门口, 安念不明所以:“宋则言,你开这么快干嘛?我们不在外面散散步?” “散什么步,我都等不及了。” 宋则言的话直到安念被他仍在床上,她才听懂。 他化身为狼,一改往日的清朗萧肃,直接扯掉自己衬衫,扣子掉了一地。 安念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粗犷野性的宋则言,当即有些害怕。 宋则言压在她身上的时候,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在叫嚣,安念却抵着他的胸膛,坚决不从:“不行,宋则言,我不行。” 不用你行,我行就可以。” 安念哭丧着脸:“你欺负我。” “你明明答应过我,等你爸妈走了之后就可以的,现在怎么是我欺负你,分明是你欺负我。”宋则言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安念又开始自己的拖延战术,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晚上吧,谁大白天的,求求你,晚上,好吗?” “我真不知道是前辈子欠了你多少。”宋则言骂骂咧咧地起身钻入浴室。 宋则言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期待夜晚的到临,看到夜幕慢慢地拉下,有种千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他连晚饭都多吃了几碗,吃饱了才有动力持久和爱的人□□的事儿。 饭桌上,安念的目光一直都不敢盯向宋则言,他的目光就像是饿极了的狼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一样,放着幽幽的光芒。 申宸早就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不正常,饭吃到一半就放下了碗:“这个房间里已经不适合单身狗生存了,安念的病已经好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随便你,明天就走。”宋则言撤开在安念身上的视线,无所谓地说道。 “妈,你看宋则言对我呼之则来,挥你之则去。” 秋姨挥了挥手,无所谓地说:“要走赶紧走,你实在是太吵了,老夫人耳朵都快要起厚茧了。” 申宸一脸浮夸的表情:“我是一个没人爱的孩子,饭也不用吃了,反正又没有人关心,我要去外面寻找我的爱了。” 秋姨从来不担心申宸从外面带一个不着调的女人,然会跪在她的面前说,娘,我今生非她不娶了。 所以她从不管申宸干的事情,她知道他有自己的控制力和底线。 安念今天晚上吃得有些多,宋则言便将她带到花园去散了散步,听到闷雷声,眼看着就要下雨,他们才回去。 这夜的雷声特别大,安念本来已经适应了不开灯的睡觉,但是这硕大的雷声,感觉要将房顶都劈开,触及了小时候的记忆。 那也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安爸将她锁在房间里,逼迫她学习跆拳道。 安念一直在宋则言的怀抱里颤抖。 宋则言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思想什么让她履行白天说的话,他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她克服这个心病。 他抬起她的头,逼迫着她看着他:“念念,听我说,从今天开始,雷雨交加的夜晚将会是你生命中最绮丽的夜晚,而不是噩梦。” 安念还来不及分辨宋则言眼中绚烂的色彩是什么,一片温热的唇便重重地压了下来,毫无章法地攻城略地,壮阔而激烈,热情而刺激。 安念的意志力在一瞬间崩溃。 宋则言有着温柔的外表,但是他的动作却分外伶俐。 安念痛得直捶他的肩膀:“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进去了,痛死了。” “我要是跟你说了,今天我恐怕都进不去了。”宋则言的先见之明已经预谋许久。 “你别动,你不许动,我感觉身体都要裂开了。”安念的嗓子已经沙哑,还带着哭泣的腔调。 “你别紧张,放松,放松。”寒冬腊月,宋则言的额头上却已经布满了汗水。 安念难过,他现在也未必就比她好过。 “你别动,我才能放松。” “我不动,我不动。” 都说男人是嘴上一套,实际上又是另一套,这话不假。 安念在脑海里炸开一片白光之后,还能想到上次奶奶偷看他们打游戏那次,推了推沉浸的宋则言:“奶奶会不会在外面看。” “谁会这么神经,大冬天大晚上的在外面偷听。”宋则言以为是念念受不住了,故意找的借口,虽然也心疼她是第一次,但是很多情绪身不由己。 安念也是单纯的,宋则言这么说了,她也就信了,丝毫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宝木胡氏听着房间里的动静,笑得合不拢嘴,拉过秋姨:“明天炖乌鸡,给我的孙儿,孙媳煲汤补身子,终于要有孙子抱了。” 秋姨毕竟还年轻,早就听得面红耳赤,躲到一旁,这时候赶紧拉着老夫人回房间去。 安念被宋则言折腾得中途好几次都快要晕过去了,但是从小就练武的身体却怎么也晕不过去,她就清清醒醒地听着宋则言说了一晚上的马上就好了,但是却身体力行地行动了一晚上。 最后她实在扛不住就睡了过去,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宋则言抱着她去到浴室,替她洗干净了一身的黏腻。 第208章 第五十三章 以参与 安念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宋则言也已经跑步回来到浴室洗澡了,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昨天晚上的一幕幕浮上心头,安念感觉自己开始全身发烫。 宋则言从浴室出来,发现安念的眼神放空,小脸又通红,立马猜到她在想着什么。 他扑到床上,和着被子压在她的身上:“念念,你在回忆昨天晚上吗?” “宋则言,说你是斯文败类,你还真是。”安念不答。 “百度上说,夫妻生活要和谐,还要有事后的交流,可你都睡着了。我们现在来交流吧。” 安念裹着被子滚到一边,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什么鬼?” 宋则言心情有些忐忑:“就是你觉得我的技术怎么样?” “说着这个我就来气,你不是都三十二了吗,不,再过半个月都三十三了,你没有过经验吗,痛得我都想去死了。” 宋则言的脸上有些可疑地绯红。 “真是第一次呀。”安念撑着身子好笑地看着他。 “有什么好笑的,捡到了宝贝,白得了便宜还卖乖。”宋则言昨天晚上给安念洗澡过后换上了一件丝质睡衣,所以很容易便将白花花的身子从睡衣里面给捞出来了。 宋则言的某一处又开始蠢蠢欲动。 “宋则言,你精,虫上脑呀。”安念赶紧往被子里面躲,“我是病人,不能做大量剧烈动作。” 宋则言一边说,一边动作:“申宸都说可以了,我信他的。” 安念已经吓得口不择言了:“你信他的,那你去跟他做呀。” “胡说八道,我今天一定要惩罚你。” 安念最后也没有逃过宋则言的惩罚,宋则言这一惩罚就直接到了下午,饿得安念前胸贴后背,但是又身子痛得不想下床,也不好意思下床,秋姨和奶奶一定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事儿。 这杀千刀的宋则言。 宋则言见安念爪牙已经亮出来,赶紧下楼热了鸡汤端了上来,一点儿一点儿地喂着安念 但是安念一直微笑着看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安念已经在心里决定,饿他半个月,就算是给他的生日惊喜,毕竟半个月之后就是他的生日。 陆向远半个月之后就离开,安念知道凉沐浔也是半个月之后就离开,她趁着宋则言早晨出去散步之后,便收拾了几样简便的行李回去了。 宋则言回来看到安念留下的纸条:“凉沐要走了,我要回家陪她半个月,这半个月允许你跟你的右手女朋友要相亲相爱。” 宋则言无语地倒在床上,心里越发地肯定,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他还没有开荤的时候就已经忍得难受,这刚开了荤的男人突然要戒荤,这还真是酷刑。 这媳妇儿好啊,一点不为他着想,这福利完全得自己谋取。 宋则言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悲惨的生活。 才在家里呆几天,安念就想回到宋则言的身边了。不过安念虽然也很想念他,但是说到做到,半个月之后才给宋则言打电话,让他来接她。 宋则言还以为这女人竟然连他的生日都要错过,还好等到了她的电话,但是她冷落他这么久,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一些男子气概,于是就果断地表现出来了。 安念在那边说了半天,他一句话也不说,但是也不挂电话。 安念深知他是在生气,轻柔软语道:“我今天有惊喜给你,你一定会开心的。” “我去哪里接你,你家吗?”宋则言听到惊喜,立马没有骨气地开了口。 安念说:“我们公司旁边的那个餐厅,我们在给陆向远送别,你也来。” “记着我的惊喜,要是没有看我怎么办你。”宋则言威胁道。 “知道了。”安念的声音娇软甜糯,听得宋则言耳朵发麻。 宋则言才半个月没有见安念,就感觉许久没见,自从坐下来之后,就在桌子下面牵着安念的手,死死不放。就连视线也一直放在安念的身上,只偶尔别人说话的时候看一眼对方。 但是整个过程中,安念都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他一眼。 有一句话说得真对,有些人呀,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之后就不晓得珍惜了,这不明摆着就是说的安念这种人吗。 最后,凉沐浔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连连往安念的脸上泼了两杯满满的红酒,宋则言气得恨不得掐死她。但这些气也远没听到安念最后对着凉沐浔离开的背影说的那句话来得凶猛,她说,凉沐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结婚。 这女人真是掐住他命门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欢送会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宋则言怒发冲冠地带着安念离开。 “这不是回奶奶家的路,大晚上的我们去哪儿。”安念知道宋则言生气了,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眼睛里又燃烧着一把怒火。 可她从小就和凉沐拉钩,以后一定要一起结婚的。 “宋则言,你在生气?” 宋则言赌气说着反话:“我很高兴,你还要几年才能嫁给我,我可以过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好多年。” 安念认真地跟他说着其中道理:“凉沐等了我这么久,我等她一下怎么了。况且我不是在你身边吗,婚姻就仅仅是那张证明吗?” 宋则言轻而易举就被安念说服,闷闷地回答她最初的问题:“我带你回家。” 安念又问:“哪个家?” “我自己在外面的房子,以后我们都住那里了。” “可我行李还在奶奶家。” 宋则言早就将一切弄得妥当了:“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在后备箱。” “则言,有没有很想我?”安念戳着宋则言腰间的肉。 那个晚上虽然被他折腾得很累,但是她也发现了宋则言的一个秘密,挠到他腰间的肉,他就会怕痒。 宋则言避开了安念的手,冷哼一声,从鼻子里面发出声音:“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则言,你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安念在他的脸上吧唧地亲了一口。 宋则言的眼角立刻噙着笑,但是却嘴硬道:“现在这么乖已经晚了,该有的惩罚一点儿都不能少。” 安念一脸地得意:“我都让着你的,你又不一定打得过我。” 宋则言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不信:“那试一试。” 安念嘴硬道:“试试就试试。” 于是当安念将宋则言按在门板上的时候,她猖狂地笑着:“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宋则言的手放在安念的细腰上:“你还能更厉害一些吗?” 安念利索地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只着贴身衣物的上半身,优美的马甲线彰显着运动的性感,宋则言光是看看就已经心猿意马。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宋则言反客为主,将她重新压在身下,“但是我已经等不及慢慢看完了。” 宋则言第二次进入的时候,安念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宋则言,生日快乐。” 三十三岁的老男人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不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夏东辰也跟他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这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没想到你知道呢。” 安念在他身下,双手在他的背上游离:“我饿你半个月,就是为了让你生日的时候更加享受,我是不是很体贴?” 宋则言狠狠地一动,没好气地说:“那这真是我过得最窝囊的一个生日,明明可以天天吃肉,还非得被饿。以后每年都不过生日了。” “那怎么行?生日是人的一生中……”安念真准备给宋则言讲大道理。 两个人的距离还呈现着负数呢,宋则言忍得血管都要爆了,慌忙道:“生日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我们先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在这个属于宋则言的房间里,他也就更加没有压抑,往死里折腾安念,因着她身体的柔软性和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宋则言兴致特别的好,花样百出地将安念折叠成各种姿势,在各个地方听她声嘶力竭地叫嚷着让他停下来。 可是每当他使坏地停下来,她又眯着眼睛求他。 安念还是比宋则言更先睡去,她累得半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软软的身子趴在宋则言的身上。 宋则言却一点儿不累,反而更加清醒,还非常引以为豪,他今天百度的三十六式差不多使用了十几式。 看下面评论难度很高的,他和安念也完成得很好。 他深以为这三十六式就是为他和安念量身订造的,心里盘算着如何将剩下的招式用上,以及以后一定要让安念跟着他一起锻炼,以争取能够和他一起达到能一个晚上就将三十六式用完的程度。 安念要是知道宋则言此时此刻的想法,一定大骂他一声种马之后逃之夭夭的。 安念说要等凉沐浔回来才结婚,但是凉沐浔却和陆向远在离开之前就把证给领了。 凉沐浔将这件事告诉安念的时候,安念正在吃饭,开得是扩音,宋则言也就听得清清楚楚的。 电话挂断之后,宋则言冷笑道:“你要等她回来再结婚,现在人家已经结婚了。” 安念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懒得搭理他:“人家结了就结了,你酸个什么劲儿。” “我也要结婚。” “你要结婚,说说就够了,难道要我来求婚呀。”安念无语。 宋则言听出安念的言外之意:“等忙过这段日子,我就给你一场盛大的求婚。” “我要你用magic lover在国外的市场向我求婚。” 宋则言想了想,爽快地点了点头:“好,不过你可能最少要等一年。” “八年都等过来了,我还害怕这一年。”安念知道要打开国外市场一般情况来说三四年都已经算快的,但是宋则言却说只用一年。 安念知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娶她,但是这是她提出来的要求,他不得不做到,所以只能拼尽全力,将时间缩到最短。 不过没关系,安念会在他身边帮他的,这场盛世求婚,她也要参与。 第209章 第五十四章 以蜜意 安念还是充当宋则言的特助,公司的员工都要求叫她总裁夫人,但是安念虽然喜欢这个称呼,但是现在毕竟是名不副实,让她们叫原名字就好。 可无论是言歌还是acelin,哪一个身份都足够让她们感到崇拜,安念每天就生活在同事们蔓延崇拜的火光里。 宋则言的本意是让安念直接在家里呆着就好了,从现在开始习惯做一个全职太太,但是安念一身武艺,哪里甘愿这么被埋没,非要继续做他的特助,他拗不过她,便让她继续在公司上班,但是上午就免了,直接下午一点开始上班。 宋则言本以为她会反抗他给她的这种特殊待遇,但是安念并没有,反而这个决定深得她意。 如此行事的第一天,宋则言准备让夏东辰叫饭的时候顺便帮他也叫一份的时候,安念的电话打了过来。 宋则言瞟了眼夏东辰,将椅子转了一个方向,声音柔和得快要滴出水来:“念念,起来没,中午要吃饭。” 安念像是在赶路,说话很喘:“你和东辰都不用叫外卖了,我已经来公司了,还带了你们的饭。” “你做的?” “要不然是你做的?” 宋则言怕安念太辛苦,轻声斥责:“我特意让你不上上午的班就是为了让你多睡一会儿,你折腾这些做什么,我随便吃点就好了。” “我看你每次吃外卖都没有动几筷子,现在正好上午不上班我就有时间给你做饭了,不说了,我快要到了。” 宋则言挂了电话,将椅子转过来,看见夏东辰一副鄙夷的样子。 他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表情?” 夏东辰说得很直接:“鄙夷。” 宋则言一想到安念,眼里眉梢都是笑意:“你这种孤家寡人是不会懂我们这些有家室的人的心情的。” “如果智商要下降一个层次,我想凯西也不会允许我懂你们的心情的。”夏东辰将手插在裤兜里,身后靠着安念的桌子。 “那念念做的午餐你也应该不会要了。” 夏东辰眼睛一亮,早就从申宸的嘴里听说他这个未来嫂子的厨艺简直堪比大厨,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尝试的机会,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呢。 夏东辰立刻就在安念的厨艺面前妥协了:“我怎么敢辜负她的一片苦心,还是尝一尝吧。” 安念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要到公司了,一会儿的时间便已经到了。 以前就不爱敲门,现在更是直接推门而入。 安念一眼便看到倚靠在她桌子上的夏东辰,亲切地说:“东辰,你在呀,我还准备给你送去办公室呢。” 安念将手中的两个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我只做了三个菜,红烧排骨,肉末茄子,拍黄瓜。” “太香了,有个嫂子就是好。”夏东辰还没有尝味道,就已经被香味征服了,嘴甜得腻人,夏东辰趁机给自己谋求长久的福利:“嫂子,明天还有没有?” “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 宋则言在一旁费力地咳嗽着,希图引起安念的注意。 但是无果。 宋则言见暗示已经不起作用,直接命令道:“夏东辰,既然念念已经给你把饭拿过来了,你就赶紧提到你的办公室吃,你还留在这里?” “我都已经摆出来了,东辰,就在这里吃。” “好,听嫂子的。”夏东辰忽略宋则言吃人的眼神,立刻坐到了安念的位置上,开始吃起来。 有安念护着,他才不怕宋则言。 安念弄完夏东辰的,这才慢悠悠地走向已经满脸怨念的宋则言的面前。 “你的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我全都挑出来吃了,鸡蛋给你留着的,还做了你喜欢的意大利炒面。” 宋则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凳子给安念:“来,坐我旁边。” 安念乖乖的坐到宋则言的旁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宋则言吃饭。 “你吃了没?” “我吃了才过来的。” “再吃点。”说着,宋则言已经挑了一筷子到安念的嘴边。 她自然地张开嘴,吧唧着嘴巴,自夸道:“我的厨艺最近又有进步了。” 宋则言笑道:“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 “那你夸我呗。”安念撑着下巴,看得出神,“则言,你连吃饭的模样都这么好看。” 夏东辰已经坚持不住了,收拾好保温桶:“嫂子,以后中饭就送到我办公室就好了,这里不能呆人。” 夏东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安念对自己的行为没有觉悟,问道:“为什么这里不能呆人了?” 宋则言含糊地说道:“估计是念念太可爱了。” 说罢便嘴角上扬地,吃着炒面。 安念羞怯拍了拍宋则言两下,继续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 安念的中饭并不是每天都这么准时的,偶尔晚上宋则言没个轻重将安念累着了,她便会起来得晚一些。 宋则言自己倒是神清气爽,到了中饭的时间没有见到安念的身影,便打电话过去。 往往这个时候,安念便是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把着锅柄,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哎呀,你催什么催呢,我正炒着菜呢,不跟你说了,你在饿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宋则言听着那边传来的厨房里温馨的声音,胸腔里满溢出幸福的感觉。 那是多久的等待,才迎来的一场微醺的春风。 宋则言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眉眼如柳树温柔,声音比飘忽还要轻柔:“你别急,开车的时候慢点。” “好啦,你越来越像一个老太婆,烦死了。” 宋则言还准备说些话,但是那边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她挂他电话的频率到现在还真是百分之百了。 看来这个问题今天晚上回去之后有必要跟她很认真地讨论讨论。 尽管今天安念还多给他顿了汤,他也依旧没有改变心里要和她讨论讨论挂电话的事情的决心。 安念那点功夫在别人的面前还是很炫的,可是到宋则言这里来就是三脚猫的功夫。 宋则言一打开门,便猝不及防地将安念抱起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干什么就已经被扔到床上。 “宋则言,你的脑子里能不能不要总想着这件事儿。” 宋则言笑得魅惑极了:“念念觉得我现在是在想什么事情?” 他只不过是想认认真真地跟她讨论该不该在对方没有说完话的时候挂电话的事情而已。 “你明知故问,我才不回答你。”安念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倔强模样。 “不答的话,我让你明天一整天都下不了床。” “我他妈要告你家暴。” “随时欢迎你告,不过证词一定要描述得清楚一些,警察那里才能立案。” 安念无语,抓起被子将自己裹成粽子:“今天晚上我坚决不侍寝。” “侍寝不侍寝不是你说了算,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回答了我现在在想什么事情,我就不让你侍寝。” 安念语速很快:“ml” 宋则言装作不懂的样子:“我听不懂。” 安念蒙着脸,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拼给他听:“M-a-k-e l-o-v-e” 这个男人真是恶趣味。 宋则言戳了戳安念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的脑子里一天想的都是些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谈论以后再也不许在我没有说完话之前挂电话。” 安念反驳:“那你干嘛一回来就将我扔到床上。” 宋则言说得理所当然:“你要是不同意我的提议,我在用你说的事情惩罚你也不迟。” 安念一头栽倒在被子里。 说来说去还是种马,色,情狂附体。 “我同意你的提议,以后再也不会提前挂你的电话。”安念从床上起身,“冰箱里面已经没有菜了,下碗面吃,明天我们去超市填补冰箱空缺。” 宋则言积极地跟了上来:“我来帮你的忙。” 安念赶紧阻止:“你在客厅看一会儿电视,别来帮忙,要不然我们两个今天该吃不了晚饭了。” 被嫌弃的宋则言只能跑到沙发上就着遥控板调换频道,以此为娱乐了。 安念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在热气氤氲里招呼着宋则言来吃饭:“则言,快过来吃饭。” 宋则言站起来有一瞬间挪不开脚步,跟安念在一起的日子。他空落落的心里一点点的饱满起来,那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越来越多。 安念总说跟他在一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又何尝不是。 他想每一分每一秒都看着她,只有这样才会确定原来上天不是跟他开玩笑,而是真的待他不薄。 “则言,你傻站着干嘛。”安念都吃了一口面,结果发现宋则言还站在原地不动,正傻笑着看着她。 她也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和宋则言在一起,可这八年来她从未有一次想过能够和宋则言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而坐,吃同一个味道的面,闻着同样的气息。 他静静地望着她笑,已经是最隆重的欢喜。 安念笑得有些感慨,宋则言走了过来,伸出手去揩了她下巴上快要滴入碗里的泪。 宋则言轻轻地叹气:“念念,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哭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安念摇头。 宋则言不解:“那你为什么哭?” 安念抬着头仰望宋则言那张无懈可击的脸:“笑可以表达高兴,可是我心里的高兴已经远远不是一个笑容便足以表达出来的,我想用眼泪,让你知道,能够和你在一起,我有多欣喜。” “傻瓜,我也是。”宋则言在安念的额头落下一吻,才落座,“不许哭了,吃饭。” 吃过饭之后,宋则言便蹭到安念的身边,撒娇道:“念念,碗明天再洗。” “为什么要明天再洗?”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念知道某个人的心思,故意曲解:“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就去做,我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就去洗碗。” 宋则言意有所指:“你吃了这么多,不运动运动,消化消化,等会怎么睡得着。” 安念的眼睛里露出了狡黠的光,她张开双手:“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们就赶紧行动吧。” 宋则言一边感慨安念的主动,一边立马将她抱进了房间,哪里有空闲来想她的表现有些不妥。 当两个人都坦诚相见的时候,宋则言也只差临门一脚。 安念推开宋则言,娇羞道:“你忘了戴东西了。” 他们有约定,孩子一定要结婚之后才能有。 听着安念柔媚的声音,宋则言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里的骨头都酥麻了。 宋则言赶紧打开床头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有些懊恼,怎么忘记多买上一些呢。 安念已经从他身下跑到一边,笑得停不下来。 宋则言终于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这么乖顺了,平时就算是反抗不了,她也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反抗反抗。 “你早就知道没有了。”宋则言指着空空如也的抽屉,虽然是问句,但是他却用的是很肯定的语气。 安念看着宋则言越来越危险的眼神,发觉自己撩拨得很是错误。 宋则言一把将安念拖过来,重新按在身下。 安念有些惶恐,他眼里的火焰快要灼烧她袒露在外面的皮肤。 “你答应过我的,不能……” “用手帮我。” 安念被宋则言这样直接的要求直接说红了脸,推开他:“你怎么这么下流。” “我这是正常要求,本来就是你撩拨起来的,你要是早点说没有了,我也就不会做到不能刹车的一步的了。” “那怪我咯。” “怪你过分美丽。”宋则言一边夸,一边握着她的手触碰到他的敏感。 安念感觉到有个东西在她的手心突突地跳动着,像是触电一般撤离。 安念羞极则恼:“宋则言,我要睡觉了,你要是那什么火焚身了,就赶紧给我滚出去,反正寒冬腊月的,一定能给你解火。” 宋则言听出安念话里的火气,知道她是害羞了,既然她抗拒,他也就不将她逼得太紧。 心里暗暗地叹气,这经常洗冷水澡什么的应该都要成习惯了。 第210章 第五十五章 以善良 第二天一大早,安念就将宋则言从床上拉起来,两个人穿上自家公司出品的驼□□侣大衣,在配上安念亲自织的米色围巾。 安念不穿高跟鞋就只能够到宋则言的肩膀,她站在宋则言的面前,踮着脚替他整理围巾。 末了,还不断地自我欣赏:“我的宋则言真是怎么穿怎么好看。” 宋则言还没有消气,不吃安念这一套:“切,你好像忘记了昨天晚上对我的冷落。” “别提昨天晚上,要不然我揍你。”安念立刻拉下一张脸。 “好好好,再也不提,来笑笑。”宋则言见安念拉下脸,立刻妥协,还亲自给安念也整了整围巾。 安念扎着蓬松的丸子头,整个人看上去青春有活力。 宋则言苦着一张脸:“念念,我跟你出去会不会有种诱拐少女的感觉。” “你都跟少女睡一张床上了,还诱拐什么。”安念推着一脸苦闷的宋则言出门。 两个人将车停到超市车库之后便进去了。 安念问:“想买点什么呢?” “杜蕾斯。”宋则言不假思索地说出来。 安念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恨不得将宋则言的嘴巴给缝起来:“宋则言,素质素质,这是公共场合。” 宋则言装无辜:“是你要问我的?” “我问的是你要吃什么?” 宋则言答得更快:“你。” 安念没有想到一个晚上就将他憋成这样,无语得白眼直翻。 她觉得跟宋则言没有共同话题之后,便不再问他任何问题,让他推着车跟在她的后面,她看到有用的东西就直接扔到购物车里。 两个人在超市里面转了一个多小时,宋则言都没有看到安念转到他要的东西的地方去,便有些着急,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拉着安念去到专门购买夫妻用品的地方去。 当安念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TT,终于不淡定了。 安念觉得有些丢人:“你赶紧挑了走。” 宋则言让安念自己挑:“我随便什么都可以,你得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导购这时候突然走了过来,热情地介绍:“PK,杰士邦、杜蕾斯、莱温斯基、克林顿、早中晚,不知道先生小姐平时喜欢用哪一种?” 宋则言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安念:“问她,我都听她的。” 安念在导购一本正经的注视下指了指杜蕾斯。 “那请问小姐平常是喜欢平滑,颗粒还是螺纹的?” 安念实在是听不下去,关键是她也听不懂,这又不是她在用。 宋则言自然是知道安念不懂,淡淡地说道:“一样拿几盒。” 纵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导购员也被宋则言的气度给震慑住了,一样拿几盒,从而可见每晚的战况多激烈呀。 导购员又将视线转移到安念的身上,这样的小身板怎么能够经受得住。 安念被导购盯得浑身不自在,就着导购介绍的那几款一样拿了几盒扔到购物车,就准备拉着宋则言离开, 宋则言撇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这个我能用吗?” 宋则言淡然地将购物车里面的小号避孕套全都挂了回去,又拿了一模一样,但是都是大号的避孕套。 安念彻底红了脸,不管宋则言直接跑开。 宋则言推着购物车,满面春风地跟在安念的后面, 安念为了避免结账时候的尴尬,就直接在超市外面等着了。 她红着脸,出了超市门便吹来一阵凉风,顿时吹散了脸上的燥热。 视线落到一边的花圃里,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孩子。 安念看了看四周,这么冷的天,谁会把孩子放在这里面,她赶紧跑过去,小男孩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着。 安念赶紧将他抱起来,解开自己的大衣,将他包裹进怀里,立刻一阵冷风袭来,冷得她直打牙禁。 宋则言刚好出来,见安念敞着衣服,正准备教训她,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子。 宋则言问:“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安念皱着眉:“我在花圃里捡来的,他脸色苍白应该是生病了,我们带他去医院吧。” 宋则言开车去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这个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需要立即做换心手术,手术费用大概两百多万。 安念和宋则言现在才知道这个孩子估计是被遗弃的孩子,父母无力承担这一大笔手术费。 安念看着宋则言沉默,她知道他也心疼这个孩子。 “则言……我们。” 宋则言打断安念的话,对着医生说:“医院有适合他的心脏吗?” “刚好前段时间有个跟他一样大的孩子,出车祸之后,大人将心脏捐给医院,和他正好能够配型成功。” “那最快可以动手术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明天。” “好,我马上将手术费打到医院的账户上,还希望医生尽全力救这个孩子。”宋则言和医生握了握手。 医生走后,安念主动在宋则言的唇上亲了亲,他的唇有一些微凉:“则言,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宋则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刚刚看那个小家伙已经醒了,我去外面买点热粥,你先去看看他,免得他觉得环境陌生,害怕。” 安念心下一痛,虽然宋则言知道自己是个有爹娘的孩子,但是那些被遗弃的孩子所要经历的事情,他一样也没有少的都经历过了。所以他一个大男人才会比她还心细,比她还要想得周到。 安念去到病房,并没有见到小男孩儿惶恐无措的样子,他冷冷地坐在角落里,有些生人勿进的感觉。 安念坐到了他的床边,温柔地问询:“小朋友,能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男孩只微微地瞥了一眼安念,目光里一片黯淡,根本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睛里应该有的光芒。 “小朋友,你想找到你的爸爸妈妈吗?” 小男孩摇头,还一脸地抗拒。 “你为什么不想找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仍旧不回答。 安念无奈,只能说道:“我是在路边捡到你的,当时你昏迷了,我和一位叔叔将你送到这个地方来看病的。” 说曹操曹操到,宋则言回来得很快,他将热粥放到安念的手心。 “你跟他聊得还不错。” 安念摇头:“哪里,他根本就不说话。” “小朋友,我叫宋则言,是一家公司的总裁,我能跟你做个朋友吗?”宋则言向他伸出一只手。 安念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没有想到小孩子的视线在宋则言的脸上看了几眼,果断地伸出手去。 宋则言指了指安念,问:“我们握了手就是朋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理会这个阿姨吗?” “女人都很蠢,我不想跟蠢货说话。” 宋则言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安念第一次听一个人说她蠢,竟然是出自一个孩子的口中。她哪里蠢了,她分明智商不要太高。 宋则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前叫高焰青,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叫宋焰青。” 宋则言被这个男孩儿的思维震惊:“你要跟我姓?” 高焰青的脸上全是漠然和高傲:“不用感到荣幸,你救了我的命,这是我该做的。” 宋则言和安念双双感到无语。 安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酷的小男孩儿,起了逗弄的心思:“他要不要你还得征求我这个蠢女人的同意。” “你蠢是蠢,可这根本不能阻挡你的善良。” 安念总觉得他这句话听着很怪,褒奖就褒奖,干嘛还要继续骂她蠢。 安念决定跟他讲条件:“我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请不要让我再听到蠢这个字。” 宋焰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果断道:“没问题,毕竟我比你聪明,知道很多蠢这个字的同类字。” 宋则言完全没有形象地笑了出来。 这个小男孩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给他打助攻的孩子,知道他被安念压制得死死的,特地给他派了一个帮手,就算安念不要这个孩子,他也是准备要的。 “随便你吧,我不能再跟你说了,否则要被你气死。”安念对着他招手,“小焰,快过来吃点热粥,你会觉得很暖和的。” 宋则言移到一边,安念坐了过来,宋焰青一边鄙视,一边坐了过去,吃完一整碗粥,都没有给安念一个好脸色看,言行如一地证明了他不喜欢蠢女人的话。 第211章 第五十六章 以厮守 这两天都是周末,宋则言和安念便没有回家,而是在医院要了个家属陪同病床。 安念以为宋焰青睡着了,她也准备睡觉了。 本来背对着安念的宋焰青突然转过身子,对着她勾了勾手,冷冷地说:“笨女人,你过来,这床我一个人睡着太冷了,帮我暖床。” 宋则言听到暖床两个字恨不能将宋焰青提起来打一顿,亏他还觉得他是上天派来给他的帮手,他的女人凭什么要给他暖床。 安念听了则摇摇头,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早熟,他明明就是害怕一个人睡觉,非要绕这么大个弯,好在她聪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安念想了想,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在乎一个小孩子说她蠢的话。 她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的请求,睡到了宋焰青的被窝里,里面很快就暖得跟个火球一样。 宋焰青自动自发地缠了过来。 “女人,你别说话。别吵着我睡觉了。”宋焰青挤在安念的胸口闭上眼睛睡觉了。 安念想着自己好歹是一个大人,也不跟他屁大点的孩子计较,况且明天他还要动手术呢。 她也睡了过去。 宋焰青醒来得很早,他知道自己今天要做手术。 他掐了掐还在睡觉的安念,安念感受到痛,没有睁开眼睛就叫道:“宋则言,你信不信我废了你。” 宋焰青又拍了拍安念的脸:“女人,我有话想要问你。” 安念彻底醒了过来,见是宋焰青,便说:“你说。” “今天,我会死吗?” 他问得直接,直接得安念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想了想,她也问道:“你怕死吗?” 宋焰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安念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和宋叔叔都会救你的。” 宋焰青的眼睛里是一片格外明亮的黑:“我能相信你吗?” 安念很坚定地点头:“能。” “我说让妈妈别抛弃我,我死也要死在她的怀里,她答应我了,可还是将我抛弃了。”宋焰青的脸上没有半点悲伤的情绪,表情淡然。 安念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我一定不会像你妈妈那般食言。” “如果你骗我,你就会越来越丑。”他末了,还又补充道,“也会越来越蠢。” 安念笑道:“这样诅咒一个女人,你也不是一个小小绅士” 宋焰青很清楚自己的优势:“我只是一个孩子,没有人会怪我的。” “别怕,小焰,我和宋叔叔都会陪着你的,等你病好了,你就跟我们回家。”安念有些不好意思,“当然,如果你愿意回你自己的家,我们也会送你回去的。” “我要跟着你们,他们既然已经选择抛弃我了,那么我也就不要认他们了。”宋焰青坚定地说道,稚嫩的脸庞上全是倔强。 “好,我和宋叔叔一定会对你好的。”安念觉得有必要将家庭成员告知他,“你还会有一个小伙伴儿,是个女孩儿,跟你差不多大小。你可能会觉得她比阿姨更加蠢,不过你可以当面说阿姨蠢,不能当面说她蠢。” “她也是阿姨收留的孩子。” 宋焰青的眼睛里有了一丝跳跃的光斑。 安念点了点头。 换心手术虽然是一项高危险的大手术,但是H市这家医院是非常专业的,组织了医院里最有经验的专家进行了严密的讨论之后才做的手术。 手术很成功。 宋则言这段时间很忙,安念便留在医院照顾了宋焰青两个多月,宋则言只是每个晚上来看一看安念和他。 第二天又要去公司。 很快宋焰青就可以出院了,宋则言正在跟各区主管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便让安念在医院等一会儿,但是安念直接就带着焰青去到办公室了。 公司里的所有主管都已经认识了这位未来的总裁夫人,对着安念点了点头,她便抱着宋焰青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宋则言瞥了一眼安念,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让她在医院等一会儿,结果她竟然自己跑办公室来了。 宋则言正在讲O2O模式的弊端,线上线下的交互运作,会使得服装市场出现迅速分化,也会改变整个服装零售行业的发展版图,消费者不再是一个笼统模糊的群体,而是一个个由海量而碎片化的数据支撑起来的整体的人。 线下苦恼,线上火爆,这就是o2o最大的弊端。 “你们觉得我们该做些什么来解决这种现象?”宋则言将问题抛给了各位高层。 “总裁,我认为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完美的,电商的发展注定会逼死一些中低档的实体店,像我们公司那些高档的实体店就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 “但是你有没有想到我们公司盈利的大多数都是以前那些中档的实体店呢?”夏东辰否定了他的提议。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作为网上购物狂的女人来说更有说话权,这还是安念从凉沐浔的身上得来的看法,以前凉沐浔说,当线上销售发展得越来越广泛,所有实体店将会全部死亡。 安念起初是同意凉沐浔的说法的,但是后来并不赞同。如同这个市场少了低端劳动者就不能运转一样,实体店永远不会从市场中衰退出去。 安念见没有人再说话,便抒发了一下自己的建议:“我对公司运营这方面没有了解,但是由于我是女人,也会经常网上购物,所以我提出一点鄙陋的建议,大家听听就是了,错了也不要太当真。我觉得我们可以推出线上线下利润分享计划,公司根据线上订单发送地,划分线下店利益区域,订单所在区域的线下店,享受利益分成,并承担相关业务工作。这样就可以很好地解决线上火爆,线下伶仃的状况。” 所有人都听得认真,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未来总裁夫人就和总裁一样是一个传奇人物,不光是她的身份了得,她身后的帝国五少随便拿一个人出来也是了不得的。 宋则言将安念的想法考虑了一下,竟然冲破了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想过来的那个关键点。 夏东辰也对着安念竖起了大拇指。 宋焰青虽然听不懂安念说的是什么,但是见宋则言和在座的这些大男人都拥赞赏的目光盯着她,便对她有些改观:“女人,原来你真的不蠢,我以后不说了。” “幸亏你觉悟得早。” 宋则言的视线在两边扫过:“安念的这个方法我觉得很好,各位觉得怎么样?” “很好。”所有人都众口一词。 因为安念的加入,会议结束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早。 会议过后就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间,宋则言带着他们去了一家清真馆,吃了一些比较清淡的食物之后就回家了。 宋焰青被宋则言分配到他们房间的旁边,他这次也没有整什么幺蛾子,安念给他洗澡洗完了之后,他就自己爬上床睡觉了。 安念回到房间的时候,宋则言已经睡了。 安念没有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便知道他在装睡,况且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医院照顾小焰,算起来已经冷落了他两三个月了,现在回家了,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 果然不出所料,安念刚靠近床边,宋则言便突然翻身而起一把将安念按在身下。 他恶狠狠地说道:“今天晚上必须听我的。” 安念无奈道:“我不听你的有用吗?” “没用。”宋则言已经脱掉了安念的裤子。 速度之快让安念咋舌。 “轻点,要是把我弄痛了,你准备饿半个月吧。” “到时候再说。”宋则言今天打定主意要把这过去三个月她亏欠他的给彻底讨回来。 他一点也没有被安念的话威胁到,该大力道的就大力道,安念到最后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宋则言却像是一只不知餍足的兽一般匍匐在她的身上。 安念在意识模糊之前想到一个真理,这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一旦开了荤又饿他几顿之后,就成了一头狼。 安念感觉自己要被他撕碎了。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安念只能撑着仅剩的意识缠住他,咬住他的耳垂,一只手吊着他的脖颈,一只手伸向他的腰侧摩挲。 宋则言很快便低吼一声,抱着她停下了所有动作。 两个人的脑海里都划过一刹那的白光,安念好久才回过神来,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睡觉了。 安念模模糊糊的时候,听到熟悉又温柔入骨的声音:“念念,谢谢你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那么爱我。” 她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和着他的心跳频率,浅浅的呼吸。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厮守的意义,宋则言因为安念终于明白了。 他见安念的嘴角微微地扬起,他知道她此刻的梦中一定有他。 八年前,她的心里盛开了一朵花,八年后,繁花已经开满枝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写得不好,很感谢坚持看下来的人,都最后了还不给点评论,骂骂我都成啊,不过语言再激烈别打负分就是了。《请叫我女人大人》三月份一定会更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